翌日,日已正中,秋声斋里,白藏正和陶总管议事。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宫廷需要,朝廷的官窑正在筹备生产青花瓷器,和罗内相感情极好的陶总管,在昨天晚上的牌局中无意间得知此事,今早忙向白藏报告,讨论该如何应对。
官窑的青花釉彩品质不如白家,但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在瓷商之间可谓是惊天动地,必定会加速各家对青花釉料的研发!
「三少爷,这该如何是好?」长年在白家管事,陶总管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自然很是烦恼。
「如意,去帮陶总管打扇,看他老人家急得一头暴汗。」白藏从容说道。
他可以体会陶总管的着急,亦了解情况紧急,但是,目前手下已有人继续在研发釉彩,加上他们独有的烧制技术,他心里有把握。
更何况,他心里头非常明白,第六感告诉他时候快到了。
正此时刻,殷小玄突然穿着男装、踩着小靴闯了进来!
「白藏,我听说珠山上的龙珠阁好玩,看你天天忙碌,今天休假吧!」殷小玄随便找个理由说道。
平常此时还赖在内室床上的她,不但一身齐全打扮,还一脸神采奕奕的表情,显示她是非去不可!
陶总管脸色一苦。「三少奶奶,最近有件大事……」
白藏潇洒一笑起身,没让陶总管说完,便携着殷小玄的手往马厩走去,让她笑逐颜开。
千金难买一笑,他要她开心!
「三少爷、三少奶奶,要不要安排些人跟你们去?」小僮如意急忙跟来,为主子系上披风同时问道。
打从上回有人攻击白家,他就提心吊胆,可是主子们却不以为意,每每轻车简从出门,让他在白云居里直念佛号,等到两个人都安心回来,他才能放下悬了一天的心。
殷小玄正要上马,顿时哭笑不得。有人跟就不好玩了,她想和白藏独处呢!
白云居虽然大,可是白藏走到哪,家里那些办事的爷就跟到哪,她今天心血来潮,就是想和他两个人,不要有别人打扰。
她的心思正好和白藏不谋而合,他将她送上马后,向如意挥挥手。
「别跟来,大白天里不会有什么事,别婆婆妈妈的,咱们去去就来,备好晚餐等咱们回来。」
白藏说完翻身上马,和殷小玄两人扬长而去,人轻马快,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到了龙珠阁。
龙珠阁气势恢宏,但是游客人来人往,殷小玄兴高采烈地拉着白藏逛了一圈之后,就觉得人挤人好难受。
「这里好热,而且茶馆人满为患,大毒日头下,我快昏倒了!」殷小玄隐含撒娇地任性说道。
白藏为殷小玄摇扇,也觉天气炎热不堪,生性好清静的他,早已对着游客如织的盛况不感兴趣。
「今儿个为夫的让玄儿安排,上哪儿去好呢?」白藏笑着说道。
殷小玄皱眉嘟嘴。「每一家店里都是人,我总不能把这些人都赶走吧?你是存心为难我嘛!l
看着殷小玄任性使气,白藏反而开心,他想了想,说道:「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鲜少人知的小瀑布,四周有树十分凉爽舒适,我们买些茶水点心到那儿去吃吧!」
感觉提案称心如意,殷小玄赖在白藏身上微笑。「我要喝洛神茶,那儿有人在卖梨,再买一些甜饼,我已经饿神附身了!」
有了新目标,两个人在市集中穿梭购买,不一会儿,买够了东西便再度上马,去寻找那个幽静地方去了。
森林尽头有一处优美景致,自然天功造巧,写意的小瀑布从几丈高的悬崖上飞泻而下,凝聚成一个碧绿的湖泊。
飞散的水气如雾,浸润着空气,使得这个地方得天独厚,一点也不暑热,反而十分凉爽宜人。
加上四周树荫清凉,到处都是奇花异草,景色秀丽,就像世外桃源一般,使人忘却红尘俗世的嘈杂。
殷小玄心花怒放地飘下马来,深深爱上了这个地方。「好漂亮的地方!真好,只有我们两个占了这地方!」
「以前有一次迷路到了这个地方,惊觉此处美景,之后偶尔心情烦闷,一来到这里便什么都忘了,时常一坐就坐到天黑还浑然不知。」白藏说道。
殷小玄拉着白藏的手走到一棵大树下,在一处天然石床上坐着。
殷小玄看石床平坦,白藏又铺了披风,便大剌剌地打平躺下,让一整片的美景充塞在眼前。
此时无声胜有声,十分安详宁静。
半晌,正当白藏闭目养神之时,殷小玄呵呵笑了声,便依偎进他的怀里,蹭着他的胸膛。「白藏,你对我真好!」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白藏张开眼闷声一笑,随即回想起殷小玄第一次在笑红居喝醉酒后,趴在他的身上讲完这句话后就主动吻了他。
现在想一想,或许就是这句话,让他爱得万劫不复。
他看着她白皙红润的面容,一对媚眼灵活地眨着,粉唇鲜嫩欲滴,她的每一分每一吋,都再再让他迷恋得不能自已。
「玄儿,把眼睛闭上。」白藏语气低沉地说,暗藏着浓浓的渴望。
殷小玄看着他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极品微笑,听着那醉人的嗓音,脸一红,便极度难得地安静乖巧闭上了眼。
她还没准备好,男人丰润性感的嘴唇便印上她的!
熟悉的味道包围着自己,他不停吮吻着她,撬开她的嘴唇,灵巧地勾舔着她的舌头,甜蜜而又酥麻的感觉从那相连的地方传开,沿着血液让她的身体难耐地舞动着。
整个人暖烘烘的,殷小玄努力使用着快要涣散的理智。
「白藏……会有人来的……」
「这儿不会有人来的,玄儿,妳不想要吗?」男人瘖哑地说道。
说完便又重新吻了上去,大手也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
感觉领口被打开,男人的手探进来,殷小玄知道抵抗不了他的冲动,便从暗袋中摸出药丸。
她想服下药丸,但他执着地吻着她,她张开眼,看见他眼中有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
她的心像打摆子般乱舞,迷茫的眼里升起水气,感到惊慌和不安。
知道殷小玄会玩什么把戏,白藏夺手抢了药丸便丢入池水之中,看她挣扎着拿出第二枚,他又是拿了就丢进水里,这么一来一往,十多颗药丸全被丢进水潭里,消失无踪。
感觉自己情动,殷小玄用力一推,拉紧衣领便要逃开,却又被男人拉回身子底下。
「白藏不要,我怕痛……」半裸的殷小玄娇甜地说道。
当她还打算哀求的时候,却听见男人闷声一笑。
看来他终于把她的药用完了!
「我不会让妳痛的,等下放轻松就可以了。」白藏霸道地说道。
男人的手碰过的地方,炽热得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让她不停地颤抖,某种莫名的感觉悄悄升起,让她舒服的同时,也饥渴难耐!
不知何时,她的衣服已经全部被脱光了,赤裸着身子躺在披风上,被他肆意观看,让她羞怯难当,更加不知所措。
殷小玄想要遮掩,但白藏却拉开她的手。
渐渐的,她放弃挣扎,打开了身子。
白藏因为殷小玄诱人性感的模样而按耐不住,缓慢地沉身进入女人温热柔软的身体,强悍地让她稚嫩的内部为他绽放。
殷小玄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体麻痒得难受,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但她下意识地拒绝叫唤,否认这羞人的事实。
好难受……又好舒服……她快死了……
追逐着快乐,殷小玄狂野地摆动着,被快感推到最高的地方。
「啊--」突地,她眼前出现一片光亮,激烈地抵达高潮。
待气息慢慢平复,殷小玄透过白藏的肩膀望去。
「天空红中透紫,幽冥的光线透过树叶的阴影,白色的流水就像银河,好不真实却是绝景……」殷小玄将眼中看到之物下加修饰地说了出来。
她的灵魂好像在飘动荡漾,刚才飞上了天空,而现在安然落下,感觉到白藏的温暖,被他热切地拥抱。
殷小玄甜甜微笑着,紧紧抱着白藏的肩膀,男人的气味包围着她,她在宁静中沉默着,这一瞬间不再需要任何话语。
突然问,埋首在殷小玄耳边的白藏啄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玄儿,在这世上,妳是我唯一心爱之人。」白藏低声说道。
听到白藏不隐瞒的爱意,殷小玄觉得心中某处被撼动了,动容的泪水便从她眼角滑落,然后被他一滴滴舔去。
殷小玄泪眼迷蒙之际,一个红色的图腾飘浮在半空中发光,在她的眼中放大,从迷迷糊糊直至渐渐明白……
那是白藏背后的血符!
「白藏,你快看!」殷小玄回过神大喊。
没有任何感觉的当事人闻言正要抬头,那枚血符却又重新笼罩,殷小玄一惊,便抱紧白藏的背膀,瞬间,她的右手手背觉得热烫一阵。
「好烫!」怎么一回事?
感觉白藏幽幽地抬起头来,殷小玄紧张地看着他的脸孔,发现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光芒万丈!
「白藏,和我说话!你会不会痛,你还好吗?」顾不得自己的右手,设小玄慌忙问道。
白藏眼中光芒慢慢退去,但他的表情却是非常震惊,然后渐渐转为沉着。为了让殷小玄放心,他微笑地摇摇头。
方才……他想起来了,断裂的记忆回到他的脑海……
「玄儿,谜底已经解开了!」
殷小玄看不懂白藏复杂的表情,但她却了解他下了某个决心,因为他看起来是这么果决而又义无反顾。
那样壮志凌云的他,又让她沉醉了几分!
帮四肢无力的殷小玄穿好衣服,白藏抱着她同骑一乘,以最快的速度奔驰回到白云居。
他毫不迟疑地抱着她,迈着大步向前,势如破竹地过院穿花,省去歇息直奔缠筑。
白云居的侍僮们看见主子双双进入缠筑,也不好跟上,全部都在院门之外停步,立待着两人。
将仍然松软的小女人放在窗台上,男人迅速地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一剑直接往画中美人的心口刺去!
但说时迟那时快,殷小玄却张开双手冲过来,挡在图画面前。「白藏,千万不要!」
她不解他为何如此决定,但这幅图画是画在墙壁上,他这一剑下去,必毁无疑,这可是他娘亲唯一的画像哪!
「玄儿让开!」白藏虽然心痛,却严肃地喊道。
雪蛛和釉彩的秘密就藏在这面墙后,他那一晚昏睡过去前,曾经亲眼目睹一切,然后他娘便在他的背上用朱砂笔画下封印血符……
这段记忆因为她而解开苏醒,他才知道母亲用心良苦。
父亲要他守护白家,母亲要他自由,原来这两者并不互相冲突!
「我绝对不让开,你一定会后悔的,这可是你娘啊!」殷小玄说什么也不退让,扬着泪眼喊道。
白藏唯一可以用来思念母亲的东西便是这幅图画,其余的东西全被白家大娘给毁掉了,唯有藏在这不起眼院落里的画像残存下来,他现在心神丧失,她不能让他铸此大错!
白藏急着要解开秘密,没有空多加解释,他一手将殷小玄拉入怀中,另一手单手使剑用力一刺!
他不会武功,力道有限,但小小裂痕却逐渐扩散,由点至线然后全面,只见石块由小至大劈哩啪啦地掉落,那道泥灰墙面应声由天花板碎裂开来!
此时天色已晚,月亮高挂在天空,月光从破碎的地方射入,柔和地撒在两个人身上。
眼前景象太过于惊人,殷小玄大吃一惊,凝眸注视,而后挣脱白藏的怀抱,讶异地向前走去。「这墙后是个与世隔绝的天井耶!」
天井四面都被房子给包围,上霁是一层细纱网,只让光线和空气流通,而土地上是一株在月下盛开的白昙花,净若雪片的花瓣上,有两只雪蛛在花心吸食花蜜!
雪蛛寿命极长,现在正值成熟期!
「你爹娘真不按牌理出牌,居然将稀世罕见的毒物藏在普通人家之中!」殷小玄赞道。
「只要有这雪蛛在,任何人都不能接近这个地方,唯有妳能操控蜘蛛,才不会当场暴毙身亡!若待雪蛛寿终正寝,到时为时已晚,配方早已失去价值,就算取得也无法只手回天!爹娘真是想得周到。」白藏也惊讶地说。
「白藏,把剑给我。」殷小玄轻声细语,而白藏也是小心谨慎。
殷小玄伸出右手接过白藏递过来的宝剑,忍住疼痛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伤口,然后慢慢地靠近。「乖乖过来喝我的血,然后从此听命于我……小雪蛛,不要怕,过来啊!」
也不知道是她的话奏效,还是血香对雪蛛的诱惑力太强,那一对雪蛛果然朝着她爬来,停在伤口上吸食鲜血!
过了不久,雪白的蜘蛛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紫色,而后蜷成一团,就像睡着了一般!
正当殷小玄心想事成地得到雪蛛的时候,白藏冲上前去,在花朵的底部发现三个用油纸密封的陶瓷瓶,他逐一打开,里面各有一本册子。
「霁红、甜白、霁蓝!爹藏起来的原来不只是白家原本的霁红和甜白釉彩配方,还有苦心钻研的青花瓷器釉彩……太好了!有了豆青地青花、霁蓝、青金蓝、吹青、雪花蓝等数十种青花釉料配方,我要重振白家家业就不再是梦想了。」
当他喜出望外转头望着殷小玄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一双垂泪的眼睛,正伤心地看着他!
「玄儿,怎么哭了?」
殷小玄不回答,紧握着两只昏睡的雪蛛。白家的事业对白藏来说,难道比他的亲娘还要重要吗?
为了釉料配方,他居然舍得破坏那面墙,他好无情,那上头是他的娘啊!
虽然只是一幅画像,但殷小玄最近常来向画像倾吐,日久生情,一想到虎哥哥的娘已经消失了,她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就算是刚到手的雪蛛,也无法让她释怀!
隔天,日上三竿。
表情为难的如意端着一盆清水,搭着手巾,硬着头皮推开明月楼的门,问候了声,才慢慢走进去。
「三少奶奶,先洗把脸吧!」如意试探地问道。
正对面的大床上,坐着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般的小女人。
从昨天晚上主子们离开缠筑之后,三少奶奶就哭了一夜,无论三少爷放下身段怎么柔情安慰,她也不理!
直到刚才陶总管特地来禀告有重要的客人上门,三少爷才不得不暂时放下三少奶奶……
「真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如意小声地喃喃自语。
一夜没有睡的殷小玄,哭得抽抽噎噎的,根本没有打算理会如意。
他没心没肺的举动,深深吓坏她了!
如果连他的亲娘在他心中都没有任何地位,那跟他无亲无故的她会不会被他随手抛弃呢?
他说过他只是要利用她,如果没有她吸引雪蛛,他便拿不到那些釉彩,是这个意思吗?那她已经收不回来的心,又该怎么办呢?
昨天下午,她快乐得像置身天庭,当她听到他说爱她的时候,她真的好快乐,就算当下死去,也不枉在这尘世走一遭。
但是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她便看到他的冷情冷心冷面,不含任何感情……
他真的很在乎白家呢!在乎到让他已经容纳不下天下至亲的感情了吗?那儿女情爱在他心中又是何等分量?
看着身为主子又兼美人的殷小玄伤心落泪,如意的同情心却仍是波澜不兴,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有比哭泣更要紧的事情哪!
「三少奶奶,若您真想要哭,迟一些时候再继续哭吧,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了!」
殷小玄还是没有理会如意。
「那么……如意该死,有所冒犯请三少奶奶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如意话一说完,便放下水盆,爬上床去,将哭泣中的殷小玄拉下床,迅速叫来其它的小僮将最上等的衣服拿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帮殷小玄着装,将手帕拧净帮她梳洗,还将女孩子家用的胭脂花红水粉眉笔一字排开,直接帮她上妆!
「如意,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在众人的热情照顾下,殷小玄回神问道。
猜疑让她害怕不安,小僮们的举动更让她一头雾水!
发现殷小玄终于打起精神,如意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景德镇上的暴发户唐老爷来了,还带着他家的闺女,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要和三少爷结亲家呢!」
「此话当真?」
「真不真,三少奶奶到秋声斋去就知道了,万一唐老爷不要老脸,硬是要把他女儿留下怎么办?」
殷小玄一听,毅然决然擦干眼泪,急忙前往白藏的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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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姬的嫁妆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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