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距离 第五章

  纪砚挥手打掉女孩手中的剪贴簿。
  “啊!”双手一时没有抓牢,女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簿本硬生生掉落在地,扬起一阵淡淡的尘土。
  “你请回吧,我要休息了。”从齿缝间冰冷地吐出这几个字,纪砚头也不回的转身。
  “纪先生……”捡起掉在地上的剪贴簿,女孩轻轻拍掉上头沾染的灰尘,但是怎么拍也拍不掉的,是她扑簌而下的泪水。
  “那小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他抓回来跟你道歉!”***!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影迷?雅恭一气之下就要找纪砚理论。
  “不用了,丁先生。”女孩叫住他,浯气里满是哽咽。
  “什么不用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没家教也不是这种程度。”对一个小女孩发什么飙?雅恭一方面是气,一方面是为纪砚担心。
  “纪先生讨厌影迷是出了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自量力跑来打扰他,纪先生需要专心练习才能演出好的戏,都是我不对……”女孩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跟他是不是要演戏根本没关系,用这种失礼的态度就是他不对,你先回家,这笔帐算我头上,待会儿我一定帮你连本带利讨回来。”雅恭把双手指节扭得声声作响。
  “请您千万不要怪罪纪先生,我不会再来了,纪先生是个好人,请您好好照顾他。”勇敢地拭去泪水,女孩向雅恭鞠了个躬之后,跑开了。
  他把你欺负成这样,为什么你反倒要我好好照顾他?搞不懂FANS心理的雅恭气愤难平地坐上电梯,直奔住处。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小子!
  雅恭再三告诫自己绝对别被纪砚的眼睛给迷惑地下不了手。
  “喂!”一脚蹦开房间大门,雅恭立刻就将正在整理衣物的纪砚整个人重重的拾到墙上。
  痛……纪砚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你这小子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影迷好心好意做了本剪贴簿送你,如果不要就直说,用不着挥手打掉吧?你知道做一本那么厚的簿子要花多久时间?她们一张张一块块的从报纸上剪下来又贴上去,你有没有想过?她们很有可能在割报纸的时候被刀子弄伤手啊!你晓不晓得她们受伤会流血会痛?你能不能有一点体谅别人的心?”连同下午被搞烂的情绪,雅恭将它们一股脑儿发泄在纪砚身上,他摇晃着纪砚的身躯不停咆哮。
  “我有罪……”低垂的发丝在纪砚额前闪着金光。
  “你说什么?”雅恭听不清楚。
  “我会让她们不幸……”纪砚的眼神有如丧家犬般迷茫。
  “让谁不幸?你说清楚一点。”雅恭追问。
  “你说教说够了没?”失落的眼神唰的一声变回坚绝,纪砚高傲的回视男人。“那些影迷的确很可怜,但是我并没有拜托她们这么做,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希望你们遭遇不幸,所以,请原谅我……
  “你……”居然会有这么不受教的家伙!
  “能怎么办呢?反正我生来就是当明星的料,那种影迷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今天她拿东西送我,明天可能就直接跳上我的床了,当明星真不错,连生理需求都不用烦恼,而且还不用几个钞票……”
  “你这家伙!”雅恭气得浑身发抖,这种嚣张嘴烂心地坏的男人,自己干嘛一整天都惦念着他到底有没有吃饭?说来说去自己也是犯贱!
  “揍我啊。”惩罚我,让我好过一点,纪砚抬起头,望进雅恭眼眸深处,他的眼神湿湿蒙蒙,像是隔了一层薄纱更像是罩了一层白雾,只是那雾里有寒月细雪纷飞,白色的悲伤埋藏了他所看到的世界。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表情?忘了正在气头上,雅恭怜惜地轻触纪砚脸庞,像是要哭了般……你的眼睛背叛你的声音,你明明不愿这样对待那名女孩,其实你很高兴有这样支持你的影迷吧?只是为什么你要树立一座高墙将喜欢你的人挡除在外?
  “你以为打人很容易吗?我……我没办法,如果伤了你,我会……”挣扎着如何把接下来的话说清楚,雅恭嘴巴张张阖阖好几遍,像只笨拙的金鱼。“不要再这样对FANS了。”拍拍纪砚的肩膀,雅恭心中五味杂陈地走出房间。
  不行,一看到那双眼睛就揍不下去,舍不得。
  为什么你不肯狠狠揍我,把我揍到牙齿掉嘴唇破肋骨断脑震荡都没关系,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随着眼角滑落的泪水一起趺坐地面,这种不能拥抱群众的痛苦,纪砚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这是他用生命换来,永远的枷锁。
  为什么他会那么讨厌影迷?而且还用这么糟糕的态度对待他们?
  眼睛盯着五线谱上的音符,但是心却远远飞到另一个角落,自己现在烦恼的应该是赶快做出专辑的新曲,而不是为那个别扭的王子大伤脑筋。
  想起纪砚对待女孩的态度,再比照今天早上他面对那一大群影迷的情景,雅恭觉得自己好像看出一些端倪,其实纪砚并不是讨厌影迷,正确来说,他应该是怕那些FANS才对。
  我会让她们不幸……质问他的时候,纪砚说出了这句话,他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事?安玲曾说纪砚出道时曾发生过一件大事,那件大事跟纪砚又有什么关联?
  妈的!愈想意头大,雅恭连曲子都做不下去,算了,干脆喝杯咖啡,让脑袋清醒清醒。
  踏出房门,雅恭听到客厅里有人声及光影晃动,走近一看,只见纪砚正埋首于笔记中努力抄抄写写,茶几上还堆放着好几块影碟以及录影带,而那座一百二十寸超大形萤幕上正播放着影片,依照电影质推算,大概是二十几年前的片子?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从抄写的工作中抬头,纪砚问。
  “没有,我都在房间里听DEMO带。”雅恭走到沙发前坐下。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视听设备吗?”纪砚揉揉眼睛问。
  “请便,平常我也只是拿来看演唱会,不多用用这些机器也会生狻!狈⑾旨脱馑眼满布血丝,雅恭只想到操劳过度四个字?BR
  “谢谢。”也许是因为太累,纪砚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不像平常粗话都可以骂上一大串,再加上方才楼下发生的事,他真的心力交瘁。
  “不客气。”既然这么累,为什么不去睡觉?雅恭心里想。“这么晚了还在看什么片子?”雅恭拿起纪砚放在茶几上的录影带,其实他想问纪砚关于五年前的事,但是看看现在情况好像不太适合。
  “教父,THE GODFATHER艾尔帕西诺主演,一共三集。”纪砚摸着额头回答,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
  “这个演员我知道,今年六十一岁,演过不少好片,前一阵子我还租了他的惊爆内幕,真的很厉害,是个戏精。”不要看了,快去睡觉!你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要看他真正发挥演技的片子还是要看教父三集,他是我最敬佩的演员。”
  “为什么?”雅恭想听他说。
  “电影虽然可以透过取角,剪接,配音和特效等现代科技做出人了人赞叹的画而,但是与观众之间仍然隔着一道墙,演员在墙里可以玩得很高兴,飙戏飙得很疯,但是他们永远不会了解墙外观众的想法,戏剧毕竟来自人生,也可以说是人生的缩影,一部接触不到观看者内心的戏剧,永远只是彩排而已。”像是说到兴头上,纪砚的声调也逐渐变得有力。
  “舞台剧就不同,它没有墙里墙外的分别,它与观众永远是面对面,即战式的触碰,只要一句台词,一个眼神或手势,演员马上可以与观众产生共鸣,那就像是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快感,没有任河特效更没有墙的阻挡,舞台剧演员永远以最直一实的姿态演出最更实的角色,呼吸最真实的空气,在电影里的那面墙待太久,再好的演员都会渐渐窒息,只有返回舞台,与台下观众做最原始的互动交流,才能像旭日东升一般,再次出发。”
  “这也是你投入舞台剧的原因?”欣赏着纪砚如此意气风发,这总会让雅恭想要拥住他说:我们一起加油吧!兄弟。
  但是……自己仅仅只是想拥住他而已吗?不想对他再多要求一分吗?
  “没错,因为我喜欢这种真实。”纪砚对雅恭微微一笑,依旧是那薄得快化掉的双唇,敏感多情的瞳眸,那总是引发自己奇特欲念的眼眸……
  你……要我吗?纪砚的体温,香味,表情,明知他只是寻自己开心,但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去泡杯咖啡给你。”胡乱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雅恭灌下一大口,好,清醒多了,这证明自己刚刚的确是头壳坏去,本来就是嘛,不管长得再怎么美,男人跟男人有什么搞头?
  不断在厨房坚定自己信心的雅恭抬起头挺起胸,拿着另一杯泡好的咖啡来到客厅,王子,你的咖啡好了,王子,王子……
  萤幕上正演到黑帮火拼的枪战场面,整个客厅轰隆作响,但是纪砚却像嘲笑自己家的音响不够力一样,整个人倒卧在沙发上发出熟睡的鼾声。
  放下马克杯,雅恭以不惊动纪砚的姿势坐到他身边,轻轻将掉落在脸上的发丝拨开,那张小小光洁的脸蛋就露了出来,沉睡中的纪砚依旧美得让雅恭不忍眨眼,果然还是不讲话的时候比较可爱,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跟我吵架……从额头开始,雅恭的手指依序滑过纪砚的额头,眼睛,脸颊,鼻粱,最后落在嘴唇。
  薄唇的人不是命薄就是薄幸,雅恭已经不想再相信这句话了,他不认为薄幸的人会对自己的工作有如此强烈的自觉,与其相信古老的传说,他宁愿相信纪砚生就一副薄唇是因为上天要让他更美的缘故。
  手指在纪砚的唇上徘徊流连,想抱王子回房的雅恭觉得彼此的交情还没好到可以这样做的地步,想拿件自己的外套为王子披上也觉得不妥,因为王子毕竟讨厌自己到连跟自己站在一起都觉得恶心,那该怎么办?又不能不理他,会着凉的。
  只好从房间拿条被子给他盖了,顺手关了电视。
  “嗯………”薄被盖上的刹那,雅恭不经意碰到纪砚被吴天聪撞伤的左腹,唔……挺起脖子轻哼一声,纪砚无暇白皙门颈项与梦中呓语结合成至极煽情,激得雅恭只想不顾一切咬上滑动的喉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会有什么反应?缠绕着金色的发丝,雅恭看了他好久好久,感觉指间也被糁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只是这绚丽色彩中却有一种冰凉痛楚,生存还是毁灭?拒绝还是接受?
  你应该会骂我是一只乌龟吧?而且还是一只早泄的大乌龟。
  真想缩进龟壳里……好不容易才在厨房里建立的信心,此刻却全数瓦解殆尽。
  * * *
  那家伙是哪根筋烧坏了?竟然起床做早餐给我吃?
  拿着馀温尚存的三明治,坐在摄影棚内等待录制单元剧的纪砚只觉心底一群毛毛虫爬过,好可怕,那只乌龟做的东西能吃吗?他会不会在里头下毒?
  还有牛奶耶,纪砚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瓶子,草莓牛奶?他把我当小学生吗?不过还好这次他没跟我收钱,纪砚笑了起来,心里觉得暖暖的。
  “小纪,你这个三明治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负责今天这出单元剧的编剧,向惠谨手里夹着一叠剧本走过来。
  “你要不要?分你一半。”惠谨是小纪出道时就认识的朋友,原本两人都是舞台剧演员,不过惠谨中途转入电视界当起编剧来了。
  “这些东西是谁帮你做的?女朋友?”
  “才不是女朋友。”纪砚巴不得手上有根银针验毒。“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这些东西全是BLACKWING那位伟大的主唱丁雅恭先生做出来的。”这颗蛋也煎得很奇怪,竟然全熟?那只乌龟不晓得毕生不熟的荷包蛋才好吃吗?
  “那就是男朋友做的罗?”惠谨的一句话让纪砚猛翻白眼。
  “惠谨,这个笑话很冷。”好冷,纪砚想像自己穿戴上全套的北极熊道具服。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但是我真的要谢谢你,这次的单元剧如果不是因为你答应演出,上级根本就不愿意开拍,说什么这种剧本是赔钱货,广告拉不到几个……”惠谨愈说愈沮丧,剧本在她的手里左右翻个不停。
  电视台毕竟是营利事业,没有商业利益的企划一律不列入制播考量,惠谨负责的是类似金钟剧路线的单元剧,不但成本少在电视台内也是冷部门,当红演员根本不想参与演出,电视台老早拿大把大把的钞票去做那些因应潮流而生的偶像剧了。
  “胡说,惠谨写的剧本怎会是赔钱货?以前编剧老师还在大家面前称赞你写的剧本是行动,危机,冲突三者兼具架构最完整的作品,我可是很喜欢你写的这部戏喔,男主角内心独自写得可至情至性,我看得时候都觉得好感动,还有这里……”
  纪砚找出剧本啪啪啪直翻,就是因为知道朋友有困难,所以才会请芳英帮自己接下这档戏,虽然他不敢说自己现在很红,但是只要挂上纪砚的名字,或多或少可以吸引一些自己的戏迷吧。
  “剧本你都看过了?”还是老样子,安慰人安慰的好明显,惠谨掩嘴轻笑。
  “当然都看过啦,反正惠谨你写的东西就是很棒,很厉害就对了,哪天你也写部舞台剧的剧本让我来演好不好?”纪砚拉着惠谨的手求她,像只撒娇的小狗。
  “你啊……”就是这双眼神让人无法拒绝,惠谨敲敲他的头,这么优秀的演员实在太可惜了,如果那件事从来没发生……惠谨才想再跟纪砚说些什么,令人胆寒的暴喝却从反方向传来。
  “这烂剧本是哪一个编剧写的?给我滚出来!”
  谁在发飙啊?火气这么大?纪砚起身,只见单元剧导演跟一名年约四十的男人并肩走来,男子不停地向导演拍剧本破口大骂,而导演则是面有难色地对男子好说歹说,拼了命想将男子暴烈的情绪压至最低。
  “麻烦的家伙来了。”惠谨嘴里喃喃说道。
  麻烦的家伙?纪砚不认识那个男人。
  “这个剧本是你写的?”男子很快地走到惠谨面前,下巴还抬得高高的,让人有一种他是不是都用鼻孔瞪人的错觉。
  “是我写的。”面对态度如此粗暴的男人,惠谨也不禁胆怯。
  “你知道你的剧本写得很烂?”完全不顾旁人好奇的眼光,男人劈头就给了惠谨一个难堪。
  “谢老大,我们有话好商量,如果您不满意剧本我们可以再修改,谢老大……”身材矮小,手短脚短的导演试图在一旁缓和。
  “修改?有什么好修改?这种烂剧本就算修改一千遍也是烂,也不想想是谁答应演出才让你们拿到经费?妈的什么金钟编剧,老子的戏份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没几场,中间还得绝症挂了,你知不知道我得过金钟奖啊?***什么烂剧本!”
  男人随手将剧本一扔,刹那间数十张白纸翻飞棚内,飘啊飘转啊转,有些掉在地上椅子上,还有些掉进布景与道具的夹缝间,更有几张落到纪砚和惠谨的头上。
  我的…我的剧本……惠谨表情木然地看着,这几个月她拼了命写这出戏,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坐在电脑前的结果是让她得了肌腱炎与脊椎严重弯曲,医生已再三警告她不可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但是,因为纪砚要演啊,这是他要演的戏,因为喜欢我的剧本所以他坚持要演,我怎么可以让他失望?纪砚要演的啊……
  飘到惠谨头上的剧本内页终于滑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纸张磨擦声,被他人任意羞辱的泪水流淌过惠谨厚厚的镜片,对不起……纪砚……对不起……
  “老子不演了!”男人说完举起脚用力踩了踩散落在地的剧本,白色的纸张印上了黑漆漆的鞋印。
  “捡起来。”
  谁在说话?气焰高张的男人抬头。
  “把你扔掉的剧本捡起来,一张一张的捡。”
  就算塞着耳机还是可以听到休息室外人声鼎沸,杂乱的脚步,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有那凝重到一触即发的险恶气氛,又是哪个大牌明星来上节目了?雅恭将手伸进口袋,把耳机的音量调大。
  “大消息!各位,有大消息喔!”趁着录影空档跑到别间休息室找艺人聊天喝茶的阿吉兴冲冲地开门。
  “又怎么了?瞧你那副兴奋样,是哪个明星的不伦之恋还是私生子被你挖出来?”对阿吉这种喜欢凑热闹的个性雅恭早已见怪不怪,反正不是绯闻就是丑闻,狗仔阿吉!
  “我刚刚到各个摄影棚绕了一圈,结果你们想怎么样?有两名演员在吵架!”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不是戏份摆不平就是彼此王不见王,有什么好拿来现宝的?”还以为是什么慧星撞地球的大事,雅恭面无表情地继续听音乐。
  “可是这两个人里头……有一位演员好像就是现在跟你住在一起的纪砚喔。”
  王子!听到名字,雅恭马上站起来。“他在哪?”
  “第……第五摄影棚。”阿吉被雅恭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有些结巴。
  “跟小许说我出去一下。”扯掉耳机,雅恭像阵暴风卷过所有人。
  他怎么了?阿吉用眼神询问太保。
  听到纪砚与人发生争执,雅恭想都不想就冲出休息室,王子的嘴巴他是知道的,又坏又凶又泼辣,骂人从不屈居下风,但是如果对方一生气抡起拳头就揍怎么办?想起自己有好几次都被纪砚气到血压升高想狠扁他一顿,他可以忍,别人能忍吗?如果王子被人打了……
  “你他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浑小子?要我捡这些破烂剧本?老实告诉你,这种东西只配摆在厕所当卫生纸,要我捡?我还怕脏了手呢。”一脚踩在剧本上,男人擦得发亮的皮鞋鞋尖开始左右转动。
  “请你把剧本捡起来,一张一张的捡起来。”纪砚一再重申这句话。
  还没走到第五摄影棚,雅恭就听到棚内传来男人的狂吼以及女人的啜泣,糟糕,王子不会被打晕了吧?棚外早已聚集许多人,大家都是听到风声赶来看热闹。
  “那个人不是舞台剧演员纪砚吗?他怎么敢跟拿过金钟奖的谢老大硬干?”人群中开始有耳语流窜。
  “听说是谢老大对自己的戏份不满,最后干脆迁怒到编剧身上。”
  “纪砚真有种,敢跟谢老大呛声,果然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演员。”
  “什么天才演员?挨得过谢老大的打再说吧,上次谢老大还在某部新戏的发表会上对记者摔麦呢,看来帅哥那张漂亮的脸今天要挂彩罗。”
  真是罗哩叭唆、幸灾乐祸的一群人,有时间嚼舌根不会赶快过去劝架啊?雅恭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在心里干到最高点。
  “请你把剧本捡起来,还有,你要跟惠谨道歉。”纪砚才不管眼前站的是得过金钟奖还是奥斯卡金像奖的超级大牌,他侮辱了自己的朋友,就该道歉。
  “你说什么?”男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纪砚,鼻孔喷气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发怒的公牛。
  “随随便便扔掉一本剧本是很简单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是花了编剧多少心血才写出来的?你丢掉的不光只是一个剧本,你丢掉的是一个人甚至是更多人为它辛苦付出之后的尊严!你把大家的努力都践踏掉了!”
  纪砚觉得自己的喉头有热气在冒,他好想哭,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道理他不晓得,但是身为一名演员却不可以不谨记在心。
  “你说这个剧本不配出现在这里,我说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演员!”纪砚走近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悲壮。
  “请你把扔掉的剧本捡起来,一张一张的捡起来。”他说。
  “你这狗东西竟敢教训我……”男人举起手就朝纪砚甩去。
  “小纪!”惠谨与在场众人同声发出尖叫。
  “浑帐老头!”雅恭从人群中一跃而出,抓住男人的手就往背后扭,死老头!敢碰纪砚一根汗毛试看看。
  “痛……痛死我了!”男人的手臂被雅恭以呈九十度直角的姿势用力扭转至背后,方才动手揍人的可怕气势早巳被脸上的龇牙裂嘴所取代。
  咦?没被打耶,纪砚惊讶地看看自己又看看前方,丁雅恭?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非常神勇的英雄救美……不对,是英雄救英雄。
  “大叔你也真奇怪,从刚刚就听你一直在那边嚷嚷剧本烂编剧烂,可是大叔,我看来看去都觉得是你的皮肤比较烂,鼻子上那一堆黑头粉刺就不用说了,我的天啊,大叔脸上的毛孔大到就算距离一百公尺也看得见,唉呀,您的胡子也该剃了,难不成您演的是鲁宾逊漂流记?得留个大胡子配合剧情?”雅恭的话引来围观的人一阵窃笑。
  “要讲别人的剧本烂首先自己就要有实力,大叔,不晓得您自从十几年前得奖后有没有每天做功课?像是一天看一部电影,一天看一部舞台剧,我们来个临时抽考好了,来,大叔请您依序为我们讲讲从前年开始得奖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如何?”再跛嘛,我看你能跛到什么时候?雅恭紧扭住男人的手臂硬要他回答。
  “呃…是…我……”被雅恭这么一问,男人顿时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到,大叔您怎么会连一部电影答不出来呢,金钟奖是得假的吗?成绩不及格喔。”雅恭戏谑的动作与语言再度让众人笑成一团。
  雅恭……纪砚心底一阵紧缩。
  “忧,不是我说您,大叔,像你这种不注重Q又不充实自己的人,难道还想每一场戏都出现在电视上让观众看到吐血跳河?如果我是编剧,绝对会安排您一出场就被砂石车撞死,好让您表演一摊被车轮碾个稀巴烂的肉酱!”松开手,雅恭用力将男人推到一边,在出手的同时,他特地凑到男人的身边。
  “如果你伤了他……”雅恭面带笑容说了几个字,男人一听大惊失色,踉踉跄跄往前跌了好几步。
  “你们这些人……”也许是为了维持艺界大哥的尊严,男人勉强站起身子,藉着粗暴的语气和动作虚张声势。
  “怎么样?”雅恭挡在纪砚前面。
  “你们给老子记住!”撂下一句狠话,原本盛气凌人的男人霎时像个小老鼠般仓皇而逃,围观人群见状无不哈哈大笑。
  “得过金钟有什么了不起?被人捏一下就吓得跟个龟孙子一样,还以为他多行呢!”人群中爆出更大的笑声,雅恭弯腰捡起地上的纸片交给纪砚。
  “谢谢你。”纸片交递,指尖相触,现在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看着眼前的男人,纪砚却只能说,谢谢。
  “别谢我,那个老头本来就该揍,哪有这样羞辱人的?倒是你朋友,她还好吧?”雅恭抬起下巴指指站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惠谨。
  “待会儿我扶她进化妆室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戏还是要演下去。”纪砚轻拍着惠谨的背部安慰她。
  “其实我刚刚还在想干脆就把那个老头的手给折断算了,如果你的脸受伤了,要怎么演戏?它可是你吃这行饭的家伙。”如果那臭老头页的伤了你,我绝对会……雅恭握紧拳头。“我做的早餐吃了没?”
  “吃了。”纪砚不敢说牛奶都还没喝。
  “那就好。”摸摸纪砚的金发,雅恭眼里流露出不舍,还好,保住他了。
  “好好干活啊,王子!”自己只能这样叫他。
  “雅恭……”眼看男人就要离开,纪砚赶快叫他的名字。
  “你刚刚跟谢老大讲什么?”可以让谢老大瞬间脸色全变,他到底说了什么。
  “你这么想知道吗?王子。”雅恭问。
  纪砚点头,他有种什么就要崩塌落陷的危机。
  “我说:如果你伤了他,我就杀了你。”雅恭的唇型很模糊,声音却很清楚。
  “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敢直视男人凝望自己几近发狂的眼神,纪砚别过头。
  “你认为呢?”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灯光师开始调整棚内天花板的数十具灯组,负责道具的人员吆喝着左边一点右边一些,执行制作穿梭棚内协调这协调那,上面写着第几场第几幕什么戏名的打板重覆单调的节奏不停达达作响……
  “开玩笑的啦!”有如?剧变脸,雅恭骤然换上一张孩子气的笑脸。
  开玩笑的……纪砚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那个老头实在讨人厌,不替大家教训他一下,谁知道他下次又要怎么欺负你们,去工作吧。”雅恭向纪砚挥挥手,只是每挥一次手,他就感到更绝望。
  扶着惠谨走回化妆室,纪砚意走情绪意乱,完全失去该有的冷静。
  如果他伤了你,我就杀了他……
  不会吧?纪砚惊讶地抚着自己的额头,从出道以来他就常常收到一些男性影迷表示倾慕的信件,不过信的内容都相当委婉,所以纪砚也没多想什么,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面对如此强烈大胆的暗示,纪砚有些慌了手脚。
  你认为呢?雅恭是这么问。
  你要我怎么认为?你又希望我怎么认为呢?纪砚紧咬住下唇,那个时候的雅恭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那个表情,那个声音,还有那射入骨髓的眼神,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纪砚心里很清楚。
  * * *
  不管那只乌龟有没有那种念头,自己都要先行斩断它。
  “前奏先用钢琴衬底,进入主歌后再陆续加入吉他和鼓声,副歌部分当然是用强烈的电吉他烘托情绪……”在谱子上加上注解,雅恭试着用KEYBOARD弹出整首曲子的主旋律。
  什么声音?雅恭按熄香烟起身向外走去。
  这是什么?房间门口的地板上放置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发现从隔壁房间门缝里透出的细微光亮。
  回来啦!雅恭拿起纸盒想过去跟纪砚打声招呼,只不过一听见从房里传出背颂台词的声音,雅恭马上停下脚步。
  在用功啊,那就不吵你了,但是这个盒子应该是给我的吧?
  雅恭打开纸盒,盒子里分别有三块蛋糕跟一张对折的白纸,藉着纪砚房里微弱的灯光,雅恭翻开那张纸。
  在你看完整封信之前,我一定要先让你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是我,纪砚,就是那个家喻户晓名闻天下的实力派舞台剧演员纪砚。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啊,雅恭的额头不自主冒出数颗斗大的汗滴,真是华丽的出场啊!
  * * *
  没错,这三块蛋糕是我送给你的,不过你不要以为老子我是精神上突然受到什么刺激才会赏你几块蛋糕吃吃,因为我是一个有情有义又懂得知恩图报的时代好青年,所以决定对你今天教训那只灵长类动物的行为做出感谢之意。
  * * *
  是,小的谢主隆恩,雅恭心里直嘀咕,不过是道声谢,摆什么高姿态?
  * * *
  本来呢,我是想送你巧克Γ但是你又不是女人,送巧克力成何体?如果你爱上我怎么办?想想你这个乐团的主唱现在应该还忙着填词谱曲,所以我买了三块蛋糕给你当宵夜,咖啡因为你家有就免了,这三块蛋糕不是什么名贵的点心,是从巷口那家快打烊的面包店买来的,你
  开开看一如果馊掉就不要吃……
  * * *
  这算哪门子的感谢函啊?看信看到青筋暴露的雅恭只想把纪砚从房间里拖出来打屁股,臭掉的东西还送给我吃?
  * * *
  你用不着太感谢我,毕竟我不希望你因为区区三块蛋糕就敬重我的人品,崇仰我的个性,甚至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而对我这个人产生倾慕之心,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美男子的爱需要公平的分给世上所有需要被爱的人,尤其是像我这么一个守身如玉的时代好青年,啊!我已经听到命运的钟声当当当地响起了……
  * * *
  我需不需要将王子一拳揍晕呢?
  * * *
  在命运的钟声中,你就赶快吃下这三块蛋糕吧,请放心,我没有加砒霜还是老鼠药什么的,请安心食用,不过就算蛋糕真的有毒,我也不会让你知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是觉得你是个朋友的纪砚
  * * *
  好,好,很好……真是一张让人彻底感受到礼轻情义重的感谢函,妈的!分明就是挑战书嘛!这到底是谢我还是恨我啊?
  抓起纸盒中的蛋糕胡乱塞进嘴里,明明应该是甜得会腻死人的西点,可是雅恭觉得人口的只有苦涩,朋友?雅恭落寞的笑笑,轻抚过信上那一行行端正的字迹,深吸一口气的他将信尾的名字用手指整个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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