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之升阳府——
“你叫什么名字?”
讶异的看著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俊魅过人的脸,何霁愣了一下才答:“何霁,霁是齐字上头多个雨字。”
闻者露出一笑。“喔?很美的名字,我叫齐衍,齐字是霁字少了上头的雨。”
“想来你很坚强。”何霁微微一笑。
“是啊,我从不落泪,世事皆梦,梦醒皆空,有什么好哭的。”齐衍大刺刺的在何霁身边坐下,手里还拿著酒壶,替何霁已空的酒杯斟满。“这酒很好喝,多喝一些。”
何霁闻言拿起酒杯凑到鼻间一闻,尝了一口后才讶异的挑挑眉,“和我刚才喝的不同。”这酒香芳馥清洌,比他刚才喝的好极了。
见何霁一口接著一口喝乾,齐衍觉得满意似的又替他倒满。“这是这儿的主人特地替我准备的,我和他是好友。”
好友?他从不知道脾气孤傲的升阳王居然会有好友。
他下山一年闯出些名号,今日受邀来为升阳王的爱女绘像,酬劳是百年雪参一枝,这种丰厚的价酬也是因为他与升阳王称得上是交情不浅,但也尚未以好友相称,怎么眼前未曾谋面的男子却是升阳王的好友?
才想著,就见升阳王来到他的位子前,拉住齐衍的袖子有些不悦地道:“怎么不过去陪我喝酒?”
“我觉得他与这儿的人都不同,所以想来认识一下罢了。”齐衍被升阳王强硬拉走,一边解释著,一边回过头对何霁报以歉然一笑。
何霁也是一笑。
待酒宴散去,齐衍都一直坐在升阳王旁边谈笑风生、饮酒作乐。那晚,他前往自己要住上几日的小院,只听一处转角传来几句交谈:“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是升阳王不满的声音。
优美的声音低低传来:“我留下来很久了。” “不够。”升阳王的声音透著急切与恳求:“齐衍,成为我的人,我会让你享受别人所无法想像的宠爱与对待!”
只听齐衍无奈的道:“我不缺钱,也不喜欢男人。”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又响起:“你答应我要救的人,可别忘了。”
升阳王模模糊糊的应答一声,随即齐衍就出现在回廊上,与他撞个正著。
何霁有些尴尬,毕竟偷听别人说话是极不礼貌的。
然而齐衍却扬起一抹微笑,与他点个头就走开了。
夜里,何霁搂著自动投怀送抱的郡主,脑海里萦绕著的,却是齐衍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浅笑……
之后,因缘际会下,何霁与齐衍结为好友,后来也认识了楚烈、秦潇与秦湘。
那日,大师兄斐任来访,三人痛快的饮酒畅谈,自此斐任便时常到齐衍的住处。
日复一日,何霁发现自己常会盯著齐衍的俊魅笑容失神,渐渐地,每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他总不由自主地将她们的脸当成齐衍,热情回应著。
这种潜藏的情愫让何霁慌了,但他难以向齐衍开口,因为他知道他不喜欢男人,而自己在这之前,更没有任何徵兆显示他爱的其实是相同性别的伟岸男子,更何况齐衍长得并不若秦潇他们一样像女人,自己更不可能错认!
终于,他难堪地向斐任提起这事。
斐任只是道:“你只是一时迷失了心,离开一阵子,或许对你会好一点。”
于是,他向齐衍辞别,四处游走浪荡,苦闷到以夺取各项宝物当成发泄,到后来他才醒悟自己会这样,全是因为他太想得到那个遥不可及、却又令人不想放弃的珍宝——齐衍。
有了这个认知后,何霁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但,人事已非。
斐任对他说:“我爱齐衍,我发誓会一辈子保护他,希望二师弟你能成全我们。”
望著自己向来敬重的大师兄,他哑口无言,终于强自咽下黯然,退到一旁成全他们,总是在许多的风风雨雨下守护着,支持斐任的所作所为,何霁让自己变得刻薄,只爱追钱逐财,甚至不若以前的温柔,总爱取笑齐衍、捉弄齐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忘了自己爱著他,自己和他,只是结拜的情谊而已。
而这样的秘密也就只有斐任与楚烈知道,过了好久,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心放弃,直到那一次看见昏迷的齐衍被长风带回,他知道,他错得实在太过离谱。
他爱齐衍,他不会再让斐任伤害他一分一毫,从今而后,他会担起保护齐衍的责任,一辈子宠爱他……
阮青发现何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起初他以为是错觉,可是后来每次醒来,他都看见何霁站在床沿盯著他不知瞧了多久;而眼底的火热,更是怎样藏也藏不住。
他总被何霁这样的眼神看到脸红,而现在每到吃饭时间,何霁就一动也不动的等他喂;只是喂也还好,但何霁究竟知不知道,他那眼神就像要将他也一并吃了?
阮青告诉自己这是错觉,而自己更不可能会因为何霁的眼神而心跳加速,一定是连日赶路太累,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幻觉。直到那一日,何霁再也忍不住的吻了他,阮青才知道这一切不是错觉。
他有些慌,不知要不要接受这样的情感。
在那之后,何霁倒也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时时用著满怀深情的目光看著他,并用醇厚的嗓音说道:“阿衍,我爱你……”
那是一句最甜蜜的魔咒,更像是对他下了最美丽的情蛊,让阮青逐渐耽溺、难以自拔……
当终于来到那处大院,很令人惊讶的是房舍居然乾净整洁,像有人时常来打扫一般,这倒省了他们的力气。
之后,何霁常带著他在这屋子里或周遭东走西逛,还会敦他读书,日子过得的确非常优闲惬意,让阮青完全没了回到斐任身边的念头。
每日睁开眼,他都满心期待著何霁今日又要跟他说些什么,又要带他到哪处美丽隐密的地方,他只觉得活到现在,就是这当下最让他觉得幸福,就像活在美梦里一般。今日夜里,阮青洗好澡后才刚披上衣服,房门就被何霁打开。
阮青吓了一跳,连忙要将衣带绑好。“我洗好了,正要叫你来洗……何霁?”
何霁今晚好怪……不,是最近这几日,何霁看著他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常常魂魄就像不知飞到哪里一样,要唤好几次才有反应。
但今晚,为什么他的眸中布满惊惶?
何霁喃喃的开口:“我刚刚做了梦……”每一晚他都梦见以前发生的事,只是最近几次他一直做恶梦,刚刚不小心睡著时竟梦见阿衍要离开他!
阮青大概猜出他做了恶梦,何霁虽然是昂藏男子,可是有时候心性就像小孩般易受惊。“只是恶梦而已,不要害怕。”他拉住何霁的手轻声安抚:“有我在,不用怕。”
何霁摇摇头,忽然往前跨一步,用力将阮青揽进怀中。“阿衍,你不会离开我吧?永远都不会吧?”
在问这话时,何霁的声音揉杂著痛苦与不安,双臂更是因恐惧而下断收紧。
阮青被他勒到快不能呼吸,只能挣动几下,忙要何霁放开他。“何霁,别这样抱著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何霁闻言手一松。
但阮青只感到自己的身子瞬间腾空,人已被抱上大床。
“阿衍,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何霁拧著眉头惶惑的看著他,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再度看见何霁这种表情,阮青只觉胸口也整个为之一窒,他忙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他不会离开何霁,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也是喜欢他的,所以,他怎会舍得离去?
何霁听他这么回答,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拥著阮青纤瘦的身躯,他又低声道:“阿衍,我爱你……”他真的好爱他,六年了,他给终无法不爱他。
胸口又传来一阵强烈悸动,阮青微颤著双手回搂齐衍的肩头,眼眶有些红,但更多是掩不住的羞怯。
他仰头吻了一下何霁,察觉对方有一瞬间的呆滞,但随即他的唇办就被狂烈的含咬著。
一阵又一阵的呻吟代替了言语,暖昧的吟哦声更让窗外的圆月都给羞得躲人云层中,只听一声声的爱语倾泻——
“阿衍,我爱你、我爱你……”何霁忘情的狂喊著。
“我也爱你,何霁……”阮青亦深情地回应。
那夜,阮青将自己整个人与心完全奉献出去,而他也真的以为自己与何霁将如此平淡而快乐的过下去,但他却未曾发现,他不是阿衍,他是阮青……
直到某日在书房里,无意间看见何霁视若珍宝的画轴,阮青的美梦终于幻灭,又或者该说是他总算得以自恶梦里解脱?
画里的人与他相似,但却更多了份成熟俊逸,上头龙飞凤舞的书上几个字——
雨齐云霁。
呵!直到现在,他也才知道自己姓“齐”哪!
当他拿著画轴质问何霁,几乎是失控般的哭吼:“你只是将我当成他的替身,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是!”
“我爱你,阿衍……”
“这话你去对真正的阿衍说,我不是——永远都不是!”
何霁沉默了,他只是木然地看著在他面前不断流泪的脸,心头又涌起一阵刺痛,却不知道是为了谁。
良久——
“你爱我吗?阿衍?”何霁淡淡的问道。
“我不是阿衍!”椎心刺骨的一吼后,阮青终于才知道,何霁为什么总爱这样问他——“你爱我吗,阿衍?”。
何霁问的从来就不是自己,他只是透过这张相似的睑问著另一个人,要自己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终于,阮青抛下手中的画,头也不回的奔离这处本就不该是他待著的大院。
同一时间,也有一道身影往大院狂奔。
“二师兄,你一定要等等我啊,等等我……”那人闷著头死命往前奔,他前几日总算从大师兄那里得知二师兄已回到大院的消息,要他心头如何不狂喜?
与一道身影错身,再奔了一小段距离,他又要与第二道身影擦肩——等等!
他硬生生地止住脚步,然后转身往那人一扑——“二师兄!”
何霁只觉得整个人像被头大熊抱住,忙用力一挣,将那头不明的野兽甩离,而后小心瞪著那人。
那总是仰天摔倒的姿势是如此熟悉,何霁定睛一看,愕然问道:“上官虹?”
他是怎么会找到自己的?
就见上官虹拍拍身上灰尘,漂亮的脸蛋沾了些尘沙却不掩他的美貌,刚刚那一摔显然并末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蹦蹦跳跳的冲到何霁面前。
“二师兄,我好想你——啊!”要伸出去的双臂又被大力的挥开。
“没空理你。”何霁冷冷撂下这话,就又继续循著阮青奔离的方向追去。
上官虹随即跟上,还叽叽喳喳的吵著:“二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道吗?我这几年一直在找你,可都没有你的消息。要不是前几日遇见大师兄……”
蓦地,上官虹衣领被用力揪住。“你在哪里遇见斐任?”
“那……那里。”上官虹乖乖一比,出现在眼前的是山脚小镇的一间客栈。
不一会儿工夫,两人已离开雁山,到达小镇客栈。
何霁忙冲进客栈要找人。
客栈小二见他气冲冲的摸样,也不敢拦下,随即让开,毕竟刚刚才有个人被掳走,他们才刚被吓著。
何霁遍寻不著阮青,也找不到斐任,用力拉住小二劈头就问:“斐任呢?”
谁……谁啊?小二惶惑的摇摇头。
何霁只得大略形容一下,这会儿小二可明白了。
“那名大爷前不久才离开,还将一名少年也给带走了。”那名少年才经过门外,那大爷就立刻飞身出去将人捉走,那名少年似乎还在抵抗,但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下被敲昏,真是……世道乱了啊!
前不久吏部尚书杨邡与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史弘肇,一千人等才惨遭苏逢吉满门灭口,官府有如目无法纪的强盗,更何况是百姓? 闻言,何霁再也耐不住心头的焦急,到市集买了匹马,往南阳直奔而去。
“二师兄,喂!那我呢?”上官虹瞪著那扬长而去的马屁股气得猛跳脚,也忙不迭“顺手”牵了匹马。
“姑娘?”小贩连忙将缰绳夺回,“你要做什么?”别说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居然要干马贼的勾当吧?
“哎呀!大叔,送我一匹马又不会怎么样。”上官虹要将缰绳抢回,但小贩却不给。
什么叫送一匹马不会怎么样?那要她送自己几百两银子,她要不要?
“这马要钱的,不给钱,我不卖!”
上官虹在怀里掏呀掏的。“喏!”呈现在小贩面前的是一只碧绿晶莹的麒麟,“玉麒麟,够买你的马了吧?”
“够、够!”小贩一看就知那东西名贵非凡,马上将缰绳交给上官虹,开心的捧著从天而降的珍宝,频频对大财主弯腰哈气,一路目送著上宫虹远去。
只是,上官虹忘了,他不会骑马。
自模糊不明的意识中幽幽转醒,映入阮青眼帘的却是——
“怎么?”阮青吓了一跳,忙白床上起身。“我怎么会回到这里?”这里明明是斐任的宅院!
猛地忆起失去意识前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张脸……是斐任将他捉回?
阮青连忙下了床奔到门前,却怎么也打不开,只听见隐隐有铁链撞击的声音。
他私自与何霁离开,本就有罪,斐任要将他关起来也是应该的!一想起了何霁,阮青又忍不住落泪,原来一切到头来,都是空欢喜一场。
他才要走回床沿坐下,紧掩的窗户就被人推开。
“谁?”阮青忙向那方向看去,却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长风。
“从这里出来。”长风向阮青招招手。
阮青依言上前,在长风的协助下顺利爬出窗子。
长风看他爬了出来,马上抱起阮青往后门奔去。刚出小门,就见一群侍卫守在门外,长风忙将阮青放下。“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长风要救他?阮青的疑惑只是一刹那,只因他随即就让长风抱起往外大力抛去。
“快追!”有人见状要追过去,却都教长风挥剑挡下。
领军的侍卫长纵身而出,“长风,你居然敢吃里扒外,私纵囚犯?”
长风只是傲然的一甩头,“要杀要剐,全冲著我一个人来!”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只是怎样也掩不去心头浓浓的失望与失落。前晚,当他不小心听见斐任的谈话后,终于认清了这一切。
侍卫长聂远冷笑一声,“哼!那就让我来会会你!”他早就想跟长风一较高下,只是碍著主子的面,苦无机会。
聂远揉身而上就是一番急攻,长风连忙举剑招架,两人立刻激烈的缠斗在一起,其余的人看此情形,立刻自动调派一半人手去捉阮青,长风见状,也只能暗暗叫苦。
幽暗的树林里只有急促的脚步声与喘息声,阮青跌跌撞撞的在暗林里乱走,每次跌倒他就连忙再爬起,以免被身后依稀可辨的脚步声追上。
他不懂,为什么长风要将他放走,还是如此的著急,但直到他奔到树林中央的一处湖畔,他全都懂了。
“将他交给我!”何霁咬牙切齿地瞪著守在湖边的斐任,一字一句地吼道:“交出来!”夜枭让何霁的咆哮声惊得飞起。
斐任仍是从容的负手身后,薄唇噙著那抹嘲讽的笑,“二师弟,不过是个替身,有必要如此吗?”
“罗唆!”何霁火大的咆哮一声:“交出来!”
“呵……”斐任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出来,“他是我买下来的下人,卖身契在我手上,你要,就得凭本事来取。”
“你!”何霁被激怒得失去理智,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己因连日赶路而疲惫不堪,纵身向前,朝斐任攻去。
斐任只是从容的往后一退,旋即却是一枝羽箭射出——
“何霁!”阮青从一旁树林冲出。
时间就像静止在这一刻,一切都无声,只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还有一种彷若心碎的泣声……看著软倒在自己眼前的细瘦身躯,何霁很想问:你怎么承受得了?你如何承受得了?为什么你要为我承担这一切?但他问不出口,只能张著唇,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阮青,你痛不痛?我的心……好痛。
风,又刮起,夹杂著丝丝缕缕的哭泣,拂过树梢叶缝,将所有远胜生离的哀痛全都缀在枝上,染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惨绿……
爹,我就要去找您了,这个世间的苦太多,让我再也无力承受心头的酸苦,只能就这样逃离。就像现在紧拥著我的人,心头又何尝不苦?爱上不该爱的人,真的好苦。
我只求老天爷多给他一些脊顾,让他别再伤心、别再这样孤伶伶的无处可归。
何霁,永别了……
何霁将阮青葬在一处山丘上,满地都是青碧的绿草,墓碑上刻著几个字——阮青。
何霁不敢想像这是阮青的墓地,他只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长眠在此,忘了一切,忘了他这个伤透他的人,忘了他这个……害死他的人。
斐任在见到目的达到后就走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早该知道,却傻傻的跳入陷阱,甚至害死了阮青。
“阮青……”何霁搂著冰冷的墓碑不断吻著、低喃著:“阮青、阮青……”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他知道阮青不是齐衍,却总是这样欺骗自己、欺骗他,又怎会知道梦醒的代价却是如此大?
抚碑痛哭了一整天,何霁这才疲倦黯然的超身往北方走。
当何霁回到啸鸣山庄,所有人都吓到了,却见何霁不发一语的走回自己的巽风院,拿起珍藏的老酒仰头就喝,一直喝到酩酊,齐衍已闻风而至。
“何霁,你在做什么?”他伸手夺过何霁手上的酒瓶,冷凝著脸瞪著他。忽然说要走了,又回来了,但一回来为什么就喝成这样?
“齐衍……”手上没了酒,何霁索性醉醺醺的起身,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将齐衍按倒在墙上。 “何霁?”鼻间闻到浓浓的酒臭,齐衍皱起眉头要推开他,却被握住双手。
“干嘛?”搞什么啊?
“齐衍……”何霁又低喃一声,忽然猝不及防的吻上齐衍微讶的唇。
“你做……唔!”齐衍惊喘一声,忙下迭地用力挣开何霁的禁锢,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清醒一点!”这家伙居然、居然……可恶!
何霁抚著热辣的脸颊,颓然的闭上眼睛,泪水就这样自他眼角汩汩流下。他早知道会是如此,为什么就是不懂死心、不懂放弃?
齐衍呆了,才要提问,却又被何霁整个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何霁近乎失控的嘶吼:“我爱你,求你爱我,好不好?拜托,齐衍,我爱你、我爱你啊……”
他就像个无助的小孩般伏在齐衍的肩头痛哭失声,任性乞讨著怎样也得不到的爱,他不断倾诉著自己藏了六年的爱意。
齐衍默默听著,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或者该说他已不知该如何回应。
当听到斐任与阮青的事,齐衍身子整个一震,数不清的怨、算不尽的怒全都一并涌上,但他只能无力的闭上眼摇了摇头。
“何霁,我很抱歉,但……我无法爱你。”他很抱歉斐任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何霁,但他真的无法爱何霁,爱情不是施舍,他办不到。
终于,何霁缓缓放开他,别过头不发一言的走进内室,待到天明,啸鸣山庄三当家随即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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