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服 第三章

  静夜中,奔驰的跑车抵达偏僻的海岸,公路上车子呼啸而过,没有人像他们一样停下车子,忍受夜风侵袭。
  霍禹少打开车门,提着刚刚经过便利商店时下车购买的半打啤酒,潇洒的走向岸边,席地而坐。
  陆菲菲尾随在后,在他身边坐下。
  他沉默不语,望着远方,拉开啤酒罐拉环,仰首畅饮,很快就变成空罐。
  她不禁咋舌。
  男人喝酒真的很猛!她连闻到酒味都会觉得想吐,他竟然可以像喝开水。
  不过今晚真的很特别,竟然可以在晚餐约会结束后,还继续留在他身旁,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羡慕她的好运?
  陆菲菲其实并不在乎霍禹少在上流社会是怎样的一个万人迷,一开始她只把他当成客户,进而埋怨他的无理、不近人情,直至今晚的约会之后,她发现可以用另—种角度欣赏他。
  平时的他应该是个不多话的人,因为他唇畔的皮肤非常平滑,肯定很少开口,深邃的双眸仿佛隐藏着不为外人知的郁色,她很想洞悉他真实的心情,不过很难。
  他太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在一夕之间回心转意,答应和他最讨厌的公司合作?
  这个问题她还在想……
  当她偏头深思,却意外的发现他正望着自己,四目交接之际,她的心头微微悸动。
  这是陆菲菲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与霍禹少对视,表面上看起来无异状,心里却犹如惊涛骇浪,因为他深邃的双眸而感到空气稀薄,呼吸困难。
  「你……你心情不好吗?」她轻推镜框,尴尬的笑问。
  他好像已经瞅着她很久,希望刚才想事情时,她没做出什么怪表情,在他面前已经够没地位,可不想连形象都没了。
  「我给你钱,你叫一辆计程车回去。」他赶她离开,现在的他无法控制好自己趋于混乱的情绪,愈是如此,愈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我又不是没钱,干嘛要你给我?」陆菲菲不满意他这种强势的说法,不仅反驳他,还不服气的伸手打开一罐啤酒,勉强喝一口。「唔……你看,我说要陪你聊天嘛,连酒都陪你喝,很有诚意吧?」
  如果他有杀人的决心,她早就被他推出车外,哪有可能还和他一同坐在这里喝酒。
  「你是不是有感情上的问题?」她大胆的问,就算他介意,顶多只是发脾气,她怕什么?
  「你将这罐啤酒喝完,我会考虑跟你聊一聊。」他只说考虑,可没有一定。
  「呃……」她犹豫了一会儿,再看看他脸上谜样的神情,当他露出微笑时,又挑起她不服气的心理。「好!我喝。」
  她大口喝下苦涩难闻的啤酒,快要吐了。
  「唔……」
  终于,她忍不住呕出酒液,急忙用手捣嘴,黄色液体渗透指缝,蜿蜒滑过手背。
  「糟糕!」她赶紧放下还剩一半的啤酒罐,从公事包里掏出面纸。
  霍禹少忍俊不禁。「没本事,还敢挑战!」
  「谁说我没本事?!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每天喝一罐,慢慢增加酒量,你看一个月后我会不会成为酒国女英雄。」
  她说得有趣,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转,她的双颊染上酡红,唇色红艳,十分迷人。
  霍禹少迳自喝着酒,不发一语。
  陆菲菲以为他在考虑和她聊什么,索性静静的等待着。
  他单手撑地,海风吹拂他的发梢,她看着他俊逸非凡的容貌,不禁脸红心跳。
  真糗,竟然在他面前如此失态。
  陆菲菲别开脸,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张CD。
  「我们来听音乐好不好?这是我喜欢的日本乐团,他们的抒情曲很好听,可以抚慰人心。」
  她起身,跑向霍禹少的跑车,将CD放进音响里,按了几个按钮,气势磅礴的旋律流泄在空气中,瞬间温暖也热闹了这冷沉静谧的夜。
  「Crucify  my  love,If  my  love  is  blind,Crucify  my  love,If  it  sets  me  free,Never  know  Never  trust,  That  love  should  see  a  color,Crucify  my  love,If  it  should  be  that  way……swing  the  heartache,Feel  it  inside  out,When  the  wind  cries,I'll  say  goodbye,Tried  to  learn  Tried  to  find,To  reach  out  for  eternity,Where's  the  answer,Is  this  forever……」(作词者:YOSHHKI)
  她回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坐。
  「考虑好了吗?心事说出来会比较好过,我是真的想跟你成为朋友,我很会保守秘密,你不用怕我到处宣传你的事。」
  他转头看着她,眼神由平静转为深幽。他们定定的望着彼此的眼睛,心跳速度很快,也许是酒精作祟,很多念头不由自主的浮现。他伸出手摘下她的眼镜,凝望着她,夜晚的海风很强,拂过他们的脸、他们的发、他们身上的衣衫……也有某些情绪不自觉的被振动。
  因为气氛太过诡谲,于是她开口说道:「你还在考虑……唔!」
  他忽然倾身向前,攫住她丰润的唇,放肆的吮吻。
  男人阳刚的气味一下子冲入她的口鼻,占据她的呼吸,让她全身发抖,寒毛竖立,一股强劲的电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应该推开他,应该赏他一巴掌,应该低咒、谩骂他……可是没有!她全然没有动作,就这样任由他吻着、攫取着……
  她开始晕头转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慌乱的想,也许是因为酒量不好,她有些醉了。
  怎么办?她是不是对他有特别感觉?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呼吸不到空气,灵魂像是离开她的身体,除了任由他摆布之外,没有办法自主。
  霍禹少的吻逐渐变得温柔,原本心情极差,现在居然感到舒坦许多,当他放开她时,慢慢的恢复了理智。
  陆菲菲的小脸涨得通红,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接吻了?!
  天!这比她喝醉酒失足摔入海里还要可怕!
  「我……我……」她神色震惊,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的眼镜。」
  她赶紧从他手上接过眼镜,戴在鼻梁上,寻求熟悉的安全感。「你……你……」
  其实她想问他,怎么能没经过她的同意就随便吻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你没戴眼镜比较好看。」他骗她的,不管她有没有戴眼镜,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我要回去了。」她急忙站起身,拎着公事包走向他的跑车,取出CD。
  「等等!」他开口喊住她。
  陆菲菲停下脚步,心头小鹿乱撞。
  难不成他想留住她?
  经过刚才情不自禁的一吻,他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如果是,那么……她呢?她并不讨厌他的吻,是否就表示她也对他有些动心?
  诸多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让她忐忑不安。
  「我给你钱坐车。」霍禹少却是这么的实际。
  陆菲菲深吸一口气,大声回道:「我有钱坐计程车!」
  厚!气死人!每次都将她看扁,以为她是乞丐啊?她干嘛这么鸡婆,管他心情好不好!
  从此时此刻开始,就算他的心情恶劣到跳海自杀,也不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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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主任!」
  企划部主任叶雅琪怒气冲冲的冲进陆菲菲的办公室,将一份新出炉的公文扔到她桌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叶主任,怎么了?」陆菲菲露出笑脸,希望这样能乎息对方的怒气。
  「你自己看公文。」
  她拿起公文,浏览一遍,「喔。」
  原来公司已经和英式房屋正式签约,高层也答应霍禹少的要求,由陆菲菲担任企划总负责人。
  「你是业务部的人,现在居然要管到我们企划部来?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怂恿霍先生?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
  陆菲菲不生气,与其和叶雅琪计较伤感情,不如想办法拉拢她,向她讨教企划的相关工作和责任。
  「我?我没有要求霍先生什么,是他个人的意思,老实说,我也非常困扰,因为我根本不熟企划的流程,也无法跟企划部的精英们相提并论,以后还要麻烦叶主任多多关照。」
  听她说得诚恳,怒火高张的叶雅琪勉强消了一半怒气。
  在陆菲菲进入公司之前,她可说是众人追求的目标,连她最喜欢的简佑祥副总经理也很注意她,不过在陆菲菲出现之后,属于她的灿烂人生都走样了,每个男人的焦点都放在陆菲菲身上,她反而像路边的野草。
  说真的,叶雅琪很气陆菲菲,偏偏她是个有实力的人,而且有什么优点都不希罕,光凭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巴,连视她为情敌的她都没办法当真讨厌她。
  「算了!反正企划部多一个人手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你自己要精明一点,不要拖累工作进度。」叶雅琪不高兴的说。
  「我会的,谢谢叶主任。」胃好痛呀!陆菲菲狂冒冷汗。
  叶雅琪才离开,简佑祥就走进办公室,约陆菲菲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喝下午茶。
  十五分钟后,他们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子,他替她庆祝成功拿下英式房屋的广告代理权。
  正当他们两人聊得开心,外面一辆跑车忽然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目光冷沉的看着窗里的他们。
  她像是一个发光体,轻易的吸引他的目光,可是没想到她是到处陪男人聊天的女人……
  霍禹少的眸光骤然变冷,不满的情绪如洪水爆发般涌出,他像极一个意外遇见妻子出轨的丈夫,心里充满愤怒。
  于是他下车,走进咖啡馆,不理会服务生的招呼,迳自走到他们两人面前。
  「是你?」
  看见霍禹少突然出现,陆菲菲感到诧异。
  「跟我走。」霍禹少抓起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陆菲菲不明所以,匆匆忙忙的跟上他的脚步。
  简佑祥还来不及反应,佳人就被掳走了!当他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菲菲被男人拉上车子,迅速扬尘而去。
  「你……你这是干嘛?你要载我去哪里?」陆菲菲吓了好大一跳,跑车在马路上狂奔,街景迅速从她的眼角掠过,她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忐忑不安。
  她早已领教过他开快车的能耐,所以不怕坐快车,怕的是和他太接近,不小心又会和他身体的某部位贴在一起。
  经过那一晚之后,她只有要谈公事时才会拨电话给他,除此之外,她不敢再约他吃饭,因为她发现对他的心意好像有点出入,不是自己所能控制,最好还是不要太接近他,说穿了,他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她怕自制力不够,会爱上他!
  她不想闹笑话,也承受不起爱情带来的压力,到时候就不是胃痛那么简单了。
  「麻烦你停车,我要回公司。」陆菲菲发出严重抗议,「你莫名其妙把我拉走,我回公司之后要怎么和我们副总经理解释?」
  「那个男人是你的主管?」
  「没错,他是我们业务部的副总经理。」她双手交抱胸前,表情有点生气。
  匆匆忙忙被他拉出咖啡馆,她的皮包还留在位子上,希望简副总会记得替她拿回公司。
  「你们在谈公事?」他问。
  「单纯聊天。」
  「上班时间外出约会?」
  「我们是业务,走到哪里都是上班时间,何况我跟主管在一起,行踪光明正大,不行吗?」他很奇怪喔,问题真多。
  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与她谈话时,不自觉的放缓车速。
  「那个男人对你有意思。」他冷冷的说。
  她是不是故意给那个男人机会追求她?她的金主不是谢门良吗?依谢门良富可敌国的家产,还无法供给她的需求吗?
  她接近的男人,都像他一样有一定的身分地位,连公司主管也觊觎她的姿色,是不是?
  思及此,霍禹少的思绪逐渐混乱,心生厌烦,他不想去面对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
  「你不要乱说。」陆菲菲满脸震惊。「我和简副总只是好朋友,从我进业务部开始,他就非常照顾我,每次我谈成一件案子,他都会请我喝咖啡做为庆祝,我们的关系非常自然,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他很在意她和谁在一起吗?匆匆忙忙将她带走,是为了不让她和别的男人约会吗?
  她的心跳乱了节奏,脸颊又不由自主的泛红。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呢?他连吻过她之后,都没有任何表示呀!
  还有,她只不过是和主管喝下午茶,有必要向他解释这么多吗?呿!
  「你拉我上车,到底有什么事?」
  她不敢正视他,只要望着他迷人的唇角,就忍不住引起遐思,都是那个意外的吻害的!
  陆菲菲发现他掉转车头,往她公司的方向行驶,竟然浮现一股淡淡的失望。
  他要送她回公司吗?既然如此,刚才干嘛拉她出来?不嫌多此一举,有点无聊吗?
  呃……她怎么了?这种失落的感觉就叫失望吗?难不成她在期待什么?不不不,她怎么可能对他有所期待呢?
  看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一眼,他揣测的问:「破坏你的约会,你生气了?」
  「我只想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打定主意不再多做解释。「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
  「道歉?」他的神情迷惘。
  「你喝醉酒吻了我,难道不应该道歉?」她气得双颊通红,不知道是否藏着羞怯的因素。
  霍禹少忍俊不禁。「那种小事,你还耿耿于怀?」
  「谁说那是小事?!」她真的生气了,不愿意再为他脸红心跳、乱了主张。「你都这样随便亲人吗?」
  「不。」她是第一个因为受到气氛影响,让他主动亲吻的女人,他自己也觉得讶异,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你真的很在意?」
  他不知道那个吻对她来说有多么非凡,以为她早已经习惯和男人有种种接触,亲吻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当然在意!因为那是……」我的初吻!陆菲菲说不出口,怕他哪根筋不对劲又取笑她。
  他那意外的吻确实是她的初吻,虽然她的外表光鲜亮丽,但是从来没有爱过谁,一方面是因为她对爱情的敏锐度不够,很难发觉男人对她的心意,让追求者一一放弃,另一方面是太努力于工作,根本没心思恋爱,她也认为自己是还没遇上对的人。
  「你不会告诉我,那是你的初吻吧?」他代替她说了出来,只不过他的语气充满揶揄。
  如果不知道她是谢门良的情人,他会感觉得出她的清纯,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高雅气质确实充满说服力。
  「你……」陆菲菲瞠大双眼瞪着他,不想再和他争辩,眼见已经接近公司,忿忿不平的嚷道:「停车!停车!」
  霍禹少停下车子,目送她气呼呼的下车,大力甩上车门,快步走远,他不自觉的露出浅笑。
  她是个充满生命力的女人,表情丰富,肢体语言俐落漂亮,他不想欣赏她的种种,但是好像有点难度,他会想办法控制住对她的喜欢,至于刚才那股莫名的妒火从何而来,他根本不愿意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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