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宫。
现在已是日落时分,两道城墙之内,新凿的运河上金波荡漾,其间迦勒底的妇女们在河中嬉戏,宽大的各色衣袍如蘑菇花般大大泡起,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在夜幕降临前的橙色天空下。
倚靠着狂王寝宫的露台,望向窗外,便能居高临下地看到纵横南北的幼发拉底河贯通全城,山岳台、祭坛、神殿练成一条直线,而普洛采西大道周遭密布的椰枣林延绵数里,直达蓝色城关“伊斯塔尔”——这般,构成了今下巴比伦无比风光的壮美景致。
似曾相识。
房廷遥遥地回想着,三月,自己身在加沙的日子。
虽然时不时的空袭、定点清除教人胆战心惊,可,每天总有那么十几分钟,可以安逸地于街市注视着不远的地中海上,过尽千帆,以及妇女们蘑菇花似的衣衫澎湃。
如今,时隔了一百多日,一切仿佛都已远逝,成为了记忆中的残片。未来的、现在的,加沙的,巴比伦的……混淆了的视觉感观,混淆了的回忆与现实,让他在一瞬间,忽然有垂泪的冲动。
只可惜,欲哭无泪。
这时候肩膀上忽然一沉,回首,看到男人的琥珀眼正凝着自己,不悦的情绪显而易见地挂在那张英挺的面上。
“怎么什么都不吃?”
椰枣、甜粟米、葡萄、青橄榄……男人点了点这些摆在房廷面前的新鲜果品,它们一下都没有被人享用过。
虽然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可却完全没有胃口。
特别,是在看到了“那个”之后……
侧过了头,房廷一脸黯然。
晌午,狂王驾临宫室之后,紧接着又是一段暧昧纠缠……结束的时候,自己看到了他携来禁宫置于案上的泥版文书。
由蝌蚪文(波斯文),埃兰文以及巴比伦锲子共同镌成的版刻,很新鲜的泥灰味,不过已经被敲开看过,上面煞有其事地烙着好几枚稀罕的华丽滚印,很显然,那是一封由米底送来的国书。
这般,忽然又念起了七月末旬遭遇的那个俊美的大男孩——未来的波斯之王,居鲁士。
曾作为米底使者的他,今次又出使巴比伦了么?
还记得当时温文的少年曾经许诺,愿意带自己离开巴比伦,去到米底……想来机会仅有那一次了呢,如今的自己背负了太多,已经无法卸下责任,选择轻松地逃离——
不过,仍旧很好奇呢,吕底亚同米底的争端才刚刚告一段落……这国书,到底说的是什么?
因为看不懂古字,又不敢亲自问询狂王,所以房廷趁他离开的空档里,询问一个常常御前走动的淑吉图,她告诉自己,今早的朝会上米底使者来访呈书的消息。
“使者是个蓝眼睛的美少年呢,温文尔雅……十分抢眼呢——”
“不过,他是为了求婚而来。真是的,赛美拉丝殿下不过才去世不过三月……就……哦,对了,伯提沙撒大人,公主名叫‘安美依迪丝’,是个非常可爱的名字吧!就不知道本人是怎样的呢。”
此话一出,房廷只觉得胸府被狠狠一震,下面的话也不消去听,立刻就明白了——
安美……安美依迪丝!
那个传说中尼布甲尼撒的爱妃,空中花园的女主人!
没有错了,史书上记载的,就是这个名字!与记忆中书页上的记载吻合——房廷总算是想起来了。
可是,就算是回忆起来了——那又如何?
只不过说明了,男人的婚期恐怕会比预期之中更加提前吧——
知道这些的自己,完全就没有一点喜悦的感受呢。
什麽都不说,难得他亦有任性的时候,以那静默的方式违拗着自己的意志。
尼布甲尼撒不甚满意地看着房廷侧过去的面庞,蹙起眉头将之拉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到底有什麽不满意的!”
给他荣华富贵,给他锦衣玉食,给他无上宠爱——为什麽还总是那麽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男人自然是不会明白房廷微妙的感情波动,而一味的追逼,只会让他愈地畏畏缩缩。
吃力地抬了抬眼,望着上方沉声低吼的男人,忽然好想对他说“放过我吧”,可一想到之前那几次三番的恫吓,还是把话咽进了喉中,选择了沉默。
尴尬的状态,维持不到半刻,暴躁的狂王终被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踌躇模样激怒,手臂扬起——
还以为自己又会如最初被掳获时那般,无情地遭到掌掴——所以一霎那,整颗心被冻得冰凉!
可是,料想中的殴打迟迟没有降临。
很奇怪怎麽还没动静,睁开眼却看到满脸怒意横生的男人,手臂悬于半空,然后缓缓地收起。
“哼”了一声,貌似不甘地拂袖离去——
房廷望着他渐渐步出宫室的背影,五味陈杂。
似乎有什麽东西,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可又不知,那到底是什麽?
自己也不明白,那胸臆中盈溢着的患得患失,到底所为何事?
“伯提沙撒?”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游的时刻忽然身后有人这般呼唤,声音听起来好是耳熟——房廷怔怔地回过头,却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亚伯拉罕?
惊奇地发现身后,那面上有着疤痕的犹太男子——正是之前在耶路撒冷收留过自己的好心人——
此时,对方亦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自己……不知为何,旧识相逢,却让房廷有股心慌的感觉。
环顾四下,很幸运的是宫室之内现在除了两人并无旁人,这般才稍稍放下心来,问:
“你为什麽会在冬宫?”此处不是犹太人的禁地麽?
这话,应该由我问才对吧。
很快平复了乍见房廷的惊奇感受,亚伯拉罕不动声色,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黑发黑眼,看似单薄的体格——虽然肤色比之前见时白皙了不少,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是少主人但以理曾在迦南救助的异族男子!
耶路撒冷一役,改变了所有犹太人的命运——而这个男子又是如何逃过生死劫难,来到巴比伦——甚至一跃成为举国瞩目的新宰相、受族人尊崇的护佑天使“伯提沙撒”?
根本就无法想象,而此刻亚伯拉罕也没有闲暇问询太多——
因为,他的时间有限。
危急时刻,被神秘的男人所救,虽然蒙去了脸面,但那无法遮掩的贵族气息教人一嗅便得知他的地位崇高——
神秘人说,可以让自己及同胞生存,不但如此,还有自由、以及还乡的机会。这听起来教人无比憧憬,只不过,兑现诺言需在自己完成一项“任务”之后。
“我只要你,杀一个人。”
当时,已然破戒的自己(亚伯拉罕杀过人,这违背了《摩西十诫》)心想着上帝施于的报应,由自己一人承担就好,于是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什麽人?”这麽问道。
“他叫……伯提沙撒。”
亚伯拉罕默不作声,迟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房廷小心翼翼地观望周遭的动静,因为不好追究他是如何进入宫室的,所以犹豫了半刻才道:
“亚伯拉罕……快点离开吧,如果被人发现你在这里的话,会没命的!”
犹太人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径自站着不动,僵局持续了一会儿,他才确认般问道:
“房廷……你真的就是‘神之护佑’的天使么?”
质疑的口吻,听得房廷心头一颤。
虽然很多次很多次地提醒过自己,真正的“伯提沙撒”另有其人,可是经过了太久的时间……将近半年的功夫,他开始渐渐适应这个原本不应属于自己的角色。
如果亚伯拉罕此时不问的话,或许都快要忘乎所以了呢!
一股强烈的羞耻心和着罪恶感涌上心头。“是”还是“不是”?此时房廷也不知该如何向犹太男人解释,自己那暧昧的身份……
“这其中有很多原委……一时也说不清楚,虽然被人叫作‘伯提沙撒’,但实际上,真正的‘神之护佑’并不是我……”
这般积极地做着解释,可是教房廷奇怪的是,亚伯拉罕似乎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兴趣,他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方向,视线却好像穿越了自己的身体,那仿佛,精神被抽离身体的恍惚感觉,瞧得房廷心头一阵发毛。
“到底是不是?!”
亚伯拉罕在乎的只有那一句话。
怔住了,迟疑了一秒,方才徐徐地吐字:“不……我不是。”
话音刚落,对方如释重负般倏了一口气,合上双眼说了一句“感谢主”——这诡异的膜拜姿态,就算房廷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祥!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这么说道,亚伯拉罕面无表情地抽出了腰间所佩的铁剑。
“为了我的同胞,也为了我自己——”
“我不得不杀你。”
***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离农祭还有几天,可冥冥地总觉得心中惴惴,似乎将会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事件发生一般。
离开冬宫之后,男人闷闷不乐地行至马度克神殿,于高处望着杜拉平原之上那傲世独立的金头偶像,怅然若失的空虚感漫溢上了胸间。
王权、帝位、疆域、国土……
被万人当作神祗般尊崇的自己,应该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仍旧不满足?
因为“他”的缘故么?因为那个“伯提沙撒”而使得长久以来宁静无波的心湖起了涟漪。到底,房廷之于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好不甘心呢……只要一想到一直为他的颦笑牵动着喜怒,男人便愤懑不已!
“陛下……陛下!”
出神的时刻,尼布甲尼撒忽然听闻亲随的呼唤,转眼便望见传令官一路风尘地冲着自己的方向赶来。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怎么了?”
眼见臣属这副慌张模样,实在是有失体统,男人不悦地喝问。
“伊斯塔尔……犹太人要烧了伊斯塔尔!”
传令官口中的“伊斯塔尔”乃是新巴比伦城的象征——蓝色的城关“神之门”。它是巴比伦九道城门中的最大,亦是最恢宏的一座!烧了它,就等于践踏了马度克战神的尊严!
听到这消息,远眺正北方,果然夜幕之下,星星的火光正在往伊斯塔尔处汇聚——原本就不甚愉快的男子见状更是勃然大怒——
立即召唤了拉撒尼、沙利薛、撒西金和三甲尼波,委派他们去到闹事处平定骚乱,一边下令立即关闭城门。
“陛下,把将军们都支走不好吧。您的安全……”
传令官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因为男人投注过来的不耐视线而被迫中断。
好歹也是横刀立马数十载的武夫……这样的暴动又怎么能唬得了自己?
不过,就因为他的这句提醒,尼布甲尼撒的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人的音容——
房廷!
远离骚动,目前身在冬宫的他应该是再安全不过的;可,若是没有亲眼确认,总觉得放心不下呢。
抱定了念头,男人义无反顾地扭身,直奔那来时之处。
***
明晃晃的刀刃、凌乱的呼吸。嗡嗡不住的耳鸣就像催命一般侵扰着疲惫已极的神经!
房廷拼命躲闪着……可是对手攻势凌厉,再加上自己这日未食一粟,浑身无力,眼看亚伯拉罕无情地操起利刃朝自己挥来,已无处可逃……性命,危在旦夕!
“住手!你要对他做什么?!”
骤然响起的爆喝,凌空炸响——行凶之人被这声音震慑得一下子忘记了动作,遂,及时赶到的侍卫们扑了上去,将其制服!
竟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房廷惊魂未定,他跌坐于地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气息紊乱,忽然手腕上一紧——
回眼,发觉是赶来的狂王,正抓着那里……他使劲一拽,自己便被强拉着站起,狠狠摔进了那具温暖的胸怀。
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就听到同自己联系着的胸腔中,勃勃有力的心跳声,节奏很快,跳得好急……是因为他一路跑来的关系麽?
真是巧合呢,在这种时刻出现——狂王真有那麽在乎自己麽?他又怎会知道自己有危险?
房廷满腹疑问,不过接下来男人一张口,便教他无暇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碎尸万段!”
狠戾的口吻,听得自己一惊!
狂他……要杀了亚伯拉罕麽?怎麽可以!
“不!陛下——请您放过他!”一把拽过尼布甲尼撒的襟摆,房廷这般叫道,男人听得一愕,低头看他时,琥珀眼储满了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麽,伯提沙撒?还在替这种凶徒求情麽?他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愠怒的音调,透露着深深的不悦,妄顾房廷的要求,男人一抬手臂就要示意侍从们把犹太人押出宫室,房廷却不依不饶地环上了那条胳膊,央求道:
“陛下,求您……求您先饶恕他,再从长计议——”
已然湿润的眼睛,黑曜石般闪闪动人,尼布甲尼撒瞧得一怔,铁石做成的心肠陡然软化下来……
狂王,动摇了呢。
就因为这个黑眼睛的男人。
此时被侍从捉住的亚伯拉罕,并没有惊惶失措;相反,他异常镇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整个灵魂已然被满腔的仇恨支配。
尼布甲尼撒!这个毁掉圣城耶路撒冷的暴君!这让千万同胞妻离子散、背井离乡的恶棍!亚伯拉罕发过誓,他一定要教他血债血偿!
复仇的念头,使得自己在一瞬间仿佛获得了无穷的力量,犹太男人使劲挣扎摆脱了迦勒底卫士们的钳制,一把抓过之前那柄被缴掉的利刃,朝那两人扑将过去——
然后,使劲地一刺——
几乎谁也无法用言语描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
房廷只是怔怔地眼看着犹太人挣脱了侍卫,朝这边冲来时犹自呆立,然后,身体被搡开了……踉跄之后,但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自己的面前。
脑中一片空白。
确切地说,是什麽都没有看到,什麽也没有听到。
只觉得胸部好疼……就好像亚伯拉罕的刀剑,刺入的……
是自己的心脏。
“陛下……陛下!”
失神良久的房廷被围绕的随侍们的呼唤惊醒。发觉狂王的身体正倚在自己的肩上,沉重得几乎支持不住,而一摊手,尽数的鲜红惹眼……
是血……是他的血!
从那被利刃穿透的左胸,汩汩涌出!
此时,才是真正的手足无措!
战栗,战栗……喉间如骨鲠在喉,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扭曲,房廷抖抖瑟瑟地伸手,想要碰触淡金头发遮盖下的面孔,却被抽去血色的那张青白吓得不敢动弹。
万万没有想到,狂王居然会以身做盾保护自己!
男人或许自己也不明白,当时在想些什麽。身体就这麽不由自主地挡在了“他”的身前,就那麽一瞬间,从未体验过的彻骨之痛伴着天旋地转笼上了视线……
混乱中,看着那扑将过来的凶徒被随侍们乱剑斩杀,忽然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伤口不再疼痛,只是嗖嗖地凉,低头一看,血渍早已殷红了整片前胸……
是刺中心脏了麽?男人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渐渐稀释……直到再也站不稳了,才颓然地靠上了身后的肩膀。
努力支撑起沉重的眼皮,发觉倚靠之人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伯提沙撒……
不……是房廷。
吓坏了麽?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好想伸手去拭,那扑簌簌地从黑眸中坠落的泪滴,可偏偏连抬一抬胳膊的力道都被无情抽走了……
***
“怎麽回事?!”
第一个赶来的士官是四将之一的沙利薛,他负责剿灭城南扎巴巴地区的叛民,那里离冬宫最近,所以闻讯立即赶到。虽然之前就听说狂王遇刺的消息,可当见到真人倒在血泊中,依旧是大惊失色,毫不顾忌地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用力握了握尼布甲尼撒的手,冰冰凉凉,心中又是一惊,改而探向鼻下,仍有气息,便大呼:“还愣着干什麽?!快传御医!”
众侍从方才反应过来,有人急奔出去刚好撞上紧接着赶到的拉撒尼和三甲尼波。
见状同样是吃惊不小,不过拉撒尼更加镇定,立刻下了命令教禁卫们包围冬宫,不让暴民和别有用心的人进入。
三甲尼波则小心翼翼地抱起狂王,将之放倒在软塌之上。
“是刺伤,没扎到要害。”最后赶到的撒西金,禁军中最好的医生,他替狂王包扎完毕之后,这般诊断。
“废话!谁要听你说这些!”拉撒尼听到他这麽冷静地说,立刻气不打一处来,然后杏眼一瞥,望见房廷还怔怔地守在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昏迷着的脸孔,更是火冒三丈,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用攥过他的襟口,怒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说!是不是你让陛下变成这样!你这个混帐!”
无意反抗,房廷就这麽不吱一声地任他牵扯、摇晃着,怎知这番愈加煽动了沙利薛血液中的暴力因子。
“混蛋——”美男子嚷道,扬起拳头,就在这时候手腕被人从后面及时地扼住了。
“拉撒尼!”发觉又被那平素里总爱与自己作对的同僚阻挠,正欲发作,拉撒尼却冷冷地说了一声“不关他的事”,接道:“侍卫们说,刺客原来是来刺杀伯提沙撒大人的,只是误伤了陛下。”
“不管怎麽样,那还是他的错!”
“尼甲沙利薛。”
重重地唤了一声美男子的全名,听得他一怔,古怪地瞧向一脸严峻的蜷发男人,只听他说:
“你,憎恶伯提沙撒大人麽?”
“那又怎麽样?!”毫不避讳地大声应对,沙利薛忽感周围一阵骚动,再一回头,众人又纷纷噤口。
“所以,你才趁着暴乱,派刺客来行刺他。如果被人看到还可以推诿是犹太人所为,与你毫无干系不是麽!”
“你说什麽?!”
“别装傻了!那柄刺入王胸中的剑,不就是你那边用的‘无鞘剑’麽?!居然为了一己之愤,竟将王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你到底该当何罪!”
“你胡说什麽!什麽刺客?!什麽剑?!我根本就不知道!”
沙利薛矢口否认——可当拉撒尼交于他看那柄染血的凶器,立时脸色铁青!
细小的剑身,锋利的剑刃——没错,那的确自己统领的两百“鹰之骑”所用的铁剑。
是哪个混蛋想要栽赃自己,特意用这个来行刺?沙利薛忿忿地咬牙切齿,环顾四下,恨不得立刻揪出那陷害自己的家伙,将之一剑刺死!
“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你还是想狡辩麽?沙利薛!”
“咳咳,没有证据,你们还是不要再争啦……一切还是等陛下醒后,再做定夺吧。”
胖胖的三甲尼波挤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一边陪笑,一边安抚。
拉撒尼这才收敛了一些怒气,也不再看沙利薛,只是径自跪在男人的塌前,喃喃道:“就不知道,王他……什麽时候能醒了。”
听到这话,房廷不禁打了个寒战,视线拉回转向那双眸紧闭的男子——
虽然,过去一直就想逃离他……可,不知为什麽,此刻却完全没有了那个念头。
知道既定的历史中,尼布甲尼撒并不会如此早亡,可是仍旧放心不下……
只想亲眼看着他康复,睁开那对琥珀眼。
矛盾的心情,纷乱难理。
可又有另一种陌生情绪,正在悄悄洋溢——
房廷没有刻意地去理会,便已清楚地感受到了。
狂王之于他,已经不单单是梦魇中那个霸道的角色……
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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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伦迷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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