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玻璃鞋 第四章

  「我的天!怎么会那么好笑?」
  听完黎子颖的叙述,要不是怀里还抱了个六岁小娃儿,于小沛肯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
  「子恒真驴,这样也能演到穿帮,不过这也要怪你尽顾著拉他演戏,没先喂饱他的肚子,他才在会情急之下说溜了嘴,他昨晚肯定让你修理一顿了吧?」说完,她又槌桌狂笑,笑得黎子颖的一张脸更是冷到极点。
  「你说呢?」
  其实昨天季天晴约她吃饭时,她一心只想要让他知难而退,所以才会找她的小弟黎子恒出来帮忙演戏,谁知道戏都还没演完,那个浑小子就自个儿泄了底,害她在季天晴面前出糗,想起来她就生气。
  「子颖,你就算要找人充当男朋友也不应该找子恒啊,他今年才二十岁,还长得一副娃娃脸,季天晴当然不会相信了。况且若你不想赴约,大可当面拒绝他,何必演这么一场自打嘴巴的爆笑剧?」
  「你以为我想吗?」黎子颖冷著脸回答,转过身倒了杯果汁给于小沛怀里的小女孩,才又开口道:「那家伙威胁我倘若我不陪他吃这一顿饭,他就要天天上门来烦我,我是逼不得已才会答应他的。」
  于小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他请你吃饭也是一片好意,你又何必还带著子恒去气他?还让他苦等了两个钟头?要是我,我肯定和你翻脸。」
  「那你是认为我应该乖乖地陪他去吃饭罗?我可不是那种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于小沛点点头,好奇地问:「那你们後来怎么样?」
  黎子颖瞟了她一眼。  「还能怎么样?都穿帮了,还吃得下饭吗?我气得拖著子恒就回家啦。」
  于小沛瞠大双眼。「留季天晴一个人?」
  黎子颖颔首。「没错。」
  于小沛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我说黎子颖,黎大小姐,人家好心请你吃饭你不领情,让他空等两个钟头、还带子恒去气他也就算了,最後事情穿帮,你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就掉头走人,人家可是大人物耶!你这样会不会太过分?」
  黎子颖一脸无所谓地回道:「不会。」
  于小沛闻言又翻了个白眼。
  「子颖,你这样不行啦!」
  「为什么不行?」黎子颖横了她一眼。  「说什么请吃饭,其实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我那双玻璃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对他太客气。」说完,她不再理会子小沛,迳自对小女孩道:「小蜜,姨榨的果汁好喝吗?」
  小蜜点了点头,跟著露出了抹甜美可爱的笑容。
  「姨榨的果汁好好喝,小蜜好喜欢。」
  于小沛家里共有四个姐妹,而且四个姐妹的年龄都差距很大,而小蜜就是于小沛最小的么妹。
  于小沛叹了一口气,将小蜜抱到一旁的椅子上。
  「小蜜乖乖坐好,不要乱动哦!」见小蜜点了点头,她才又继续道:「我真是拿你没辙,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要陪我阿姨去办事,小蜜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
  话才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铃铛声,黎子颖与于小沛同时转过头,只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正是她们刚才谈论的对象,两人皆诧异地瞠大了眼,只是一个是带著笑容,另一个则是冷漠地板著脸。
  「季先生,是你呀?」
  季天晴走到她们面前,目光始终投注在黎子颖身上。
  黎子颖被他看得心生不悦,劈头就道:「倘若你是要来吃早餐的话,很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
  「我不是来吃早餐的。」他向于小沛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知道你差不多都这个时间打烊,所以我来找你出去走走,这种好天气不出去晒晒太阳实在可惜。」
  黎子颖连想都不想便拒绝他。  「很抱歉,我没兴趣,而且我今天必须带孩子,只好拒绝你的好意。」
  于小沛一听,立刻笑眯眯地说:「子颖,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们乾脆就带小蜜一起出去玩,这样小蜜一定会很开心。」
  说完,她也不理会黎子颖的怒容,低头便问小蜜道:「小蜜,叔叔和阿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蜜一听到有得玩,可爱的小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
  「小蜜要去玩,小蜜要去玩。」
  于小沛险险偷笑出声。「瞧,小蜜都这么说了。」然後将一旁的背包甩上肩。
  「子颖,小蜜今天就麻烦你和季先生多照顾,我和我阿姨可能会很晚才回来,晚上你们就带小蜜去吃饭吧!」她亲了下小蜜,随即消失在门口,只留下黎子颖一个人气得牙痒痒的。
  季天晴无视於她眸底的怒气,咧嘴笑道:「怎么样?」
  黎子颖瞪了他一眼,低头对小蜜柔声劝道:
  「小蜜,姨今天很忙,不能出去玩,改天姨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姨家里有很多小蜜喜欢吃的小蛋糕和果汁哦!我们回姨家,姨放你最喜欢看的数码宝贝给你看,好不好?」
  岂料小蜜却道:「不好、不好,小蜜今天想去玩,不想看数码宝贝,小蜜想跟叔和姨去玩。」
  「小蜜,可是姨今天真的——」黎子颖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我带小蜜去玩就好了。」季天晴打断她的话,坏坏地说:「既然你今天很忙,那你就去忙你的事,我可以陪小蜜,看小蜜想去游乐区还是吃冰淇淋,叔叔都带小蜜去,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魔力,才第一次见面,小蜜居然就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还直缠著他不放,这让黎子颖更加气愤。
  他这不是废话吗?
  于小沛把小蜜交给她,她自然得负起照顾与保护的责任,怎么可能让他把小蜜带出门?倘若出了什么事,她要去哪里找一个小蜜赔于小沛?
  黎子颖恶狠狠地瞪了兀自笑得好得意的季天晴一眼。
  「好,我去。」
  *******
  这是季天晴第一次在白天看到黎子颖穿著早餐店制服以外的便衫。
  褪下制服与围裙的她身上是一袭淡紫色的连身长裙,简单的样式将她衬托得更加高雅柔美,一头带有卷度的长发柔柔地披散在肩上,微风吹过,一股属於她的迷人馨香立刻弥漫在空气中。
  她的相貌极为现代,但却不失女性的柔美气质:她的睫毛长而卷翘,每次说话时,总会有意无意地眨动著,而她那一双神采奕奕的水眸,更增添了她的自信与美丽。
  他真的是被她迷惑了。
  突地,小蜜用力撞进他怀里,他一时不备,硬生生地被撞倒在身後的沙地上。
  「叔,我们来玩,来玩嘛!」
  小蜜坐在季天晴的身上咯咯娇笑,小小的脸蛋上挂著讨人喜欢的笑容,看得季天晴也跟著开心起来。
  「好,我们来玩。」
  他一把抱起小蜜用力往天空一抛,小蜜兴奋地在空中挥舞著小手小脚。
  看她这么开心,坐在一旁沙地上的黎子颖也忍不住露出笑脸。不由自主地,她的目光栘到笑得像个孩子般的季天晴身上。
  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但却从不曾见过他笑得如此灿烂。
  原以为像他这种镇日埋首工作的人,绝对会对小孩子敬而远之,怎料他竞能和小蜜相处得如此融洽,而且还让小蜜紧黏著他不放,让她不得不对他改观。
  只是……
  一想到他接近她的目的,黎子颖脸上的笑容迅速地消失。
  「姨也来玩!」
  小蜜不知何时朝她奔了过来,待她回过神,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撞得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向後倒下——
  但是一个身影在她倒落沙地前,已稳稳地接住她,并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黎子颖一抬起头就毫无防备地对上季天晴深邃的黑眸。
  一股悸动的火花充斥在两人之间,黎子颖茫然地回视著他,他眼中掠过奇异的光芒,他的脸慢慢地朝她逼近。
  黎子颖愣愣地看著他。
  他那张帅气的脸孔近得仅离她数公分,近到让她能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那个躺在他怀里一脸无所适从的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慌乱的一面。
  第一次,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姨,起来嘛!我们再玩。」
  小蜜软软的童音突然在此时响起,季天晴与黎子颖立刻尴尬地分开,两人脸上皆有著显而易见的狼狈。
  黎子颖慌乱地将飞扬的发丝拨到耳後,一把抱起小蜜。
  「小蜜想玩什么。」
  小蜜偏头想了想,大大的眼睛蓦地二兄。
  「小蜜想堆城堡,那种好大好大的城堡。」
  黎子颖咬了咬唇,为难地道:「可是姨不会。」
  「没关系,叔会。」季天晴将小蜜自黎子颖怀里抱过来,还有意无意地抚过她白皙的手臂,笑道:「叔不只会堆城堡,还会堆长城、堆小屋、堆溜滑梯,叔教小蜜好不好?」
  小蜜一听,乐得频频拍手咯咯娇笑。
  「叔好棒,叔什么都会,小蜜好喜欢叔。」
  「叔也好喜欢小蜜。」说完,他用力地在她的颊上亲了一下,乐得她欢欣鼓舞地又叫又跳。
  「姨也要。」
  黎子颖顺从地在她另一边的脸颊香了一个,逗得她开心不已。
  「叔也要。」
  季天晴揉揉她柔顺的头发,「叔刚才不是亲过了?」
  小蜜眨眨可爱的大眼睛,语出惊人地说:「叔亲姨,叔亲姨。」
  童言童语一出,两人皆惊愕不已。
  随後季天晴不怀好意地盯著黎子颖,而黎子颖则是刷白了一张俏脸。
  「小蜜,你不是想堆城堡吗?那里没人,我们去那里堆城堡,否则让人占去位置就不好了哦!」
  可是小蜜这回却十分坚持。
  「不要,叔亲姨,小蜜才要堆城堡。」
  黎子颖难得地板起脸孔。「小蜜,听话。」
  她才说完,小蜜便毫无预警地哭起来,她这一哭,吓坏了季天晴和黎子颖两人,她们手忙脚乱地安抚著她。
  「小蜜乖,你看那边有好多小朋友都在看你,你这么大了还哭会羞羞脸的哦!来,姨带你到那边堆一个好大好大的城堡,让那些小朋友知道小蜜好厉害,好不好?」
  小蜜不理会黎子颖,仍是放声大哭。「不要、不要,小蜜不要堆城堡,小蜜要叔亲姨,叔不亲姨小蜜就不堆城堡,哇……」
  见她哭得愈来愈厉害,黎子颖连忙赶紧安慰她说:
  「好好好,小蜜不哭,叔就亲姨,好不好?」
  小蜜一听立刻破涕为笑,开心地拍拍手。  「叔亲姨、叔亲姨。」
  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黎子颖尴尬地看向季天晴,见他也正看著自己,她不禁羞红了脸。
  「嗯……那个……」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哪个?」
  黎子颖脸色登时愤怒得涨红。
  这个可恶的王八蛋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蜜,叔不亲姨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季天晴迅速地朝黎子颖靠过来,以手拾起她细致的下巴,看著她粉嫩迷人的双唇,立刻低头对准她微启的红唇亲下去。
  触电般的悸动在他们的胸口爆开,双唇紧贴的两人不禁全身一震。
  醉人的香甜窜人口中,季天晴忍不住想将她抱人怀里吻个够,但最後还是滑过她的贝齿,轻咬了下她丰润的下唇,结束这个短暂却让人意犹未尽的吻。
  黎子颖红著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他居然没经过她的同意就吻她?而且还是吻在……
  「季天晴,你这个——」
  没等她说完,成功偷得香吻的季天晴已迅速地抱起小蜜离去。
  「走,堆城堡喽!」
  瞪著他的背影,跪坐在沙地上的黎子颖既错愕又愤怒。
  这个可恶至极的色胚!
  「季天晴,你给我站住!」
  羞愤的人儿一跃而起,朝那频频传来得逞笑声的男人追去……
  *******
  傍晚时分,季天晴带著黎子颖与小蜜来到一家火锅店用餐。
  黎子颖本来对这么热的天气吃火锅有些意见,但见小蜜吃得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她只好打消乘机数落季天晴的念头。
  此刻季天晴忙著端菜,而黎子颖则忙著张罗小蜜的食物,这一幕看在别人的眼里,就宛如一对年轻夫妻带著小孩出来吃饭那般的甜蜜。
  「小蜜,小心喝,汤很烫。」
  小蜜喝著碗里的热汤,一双大眼仍盯著桌上的火锅不放。
  「姨,我要吃虾虾,还要那个红红的丸子。」
  黎子颖立刻捞起锅里热腾腾的虾子往季天晴的碗里一丢。
  「好,你慢慢喝汤,叔帮你剥虾。」哼!敢偷吻她,现在就让他好好的「将功赎罪」。
  刚端菜回来的季天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下,谁教他要没经过她同意便吻她,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见他努力与碗里堆得老高的虾子搏斗,黎子颖露出得意的笑,与小蜜两人低著头吃得好开心。
  「姨,我要吃那个硬硬的,硬硬的里面有肉肉好好吃!我还要那个鱼,鱼里头有蛋蛋,软软的,小蜜喜欢。」  
  这次没等黎子颖动手,季天晴已经自动将蛤蜊与柳叶鱼全捞进自己的碗里,并笑著对小蜜道:
  「叔帮你剥肉肉、挑蛋蛋。」
  见他从头到尾都在忙著剥虾去壳,黎子颖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咬了咬唇,伸手从他面前拿起一个装满虾子的碗,眼角却感觉到季天晴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不自在地羞红了脸。
  「我帮小蜜剥虾,」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季天晴哈哈大笑。
  「你是笑够了没?」黎子颖沉著一张脸,「如果笑够了,就赶快把你面前的虾子、蛤蜊和柳叶鱼处理好,你没听见小蜜直吵著要吃吗?你不会是想让她饿肚子吧?」
  小蜜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瞧瞧季天晴,又看著黎子颖。
  「叔、姨,你们在吵架吗?」
  「当然没有。」黎子颖出口否认,又瞪了季天晴一眼。「叔和姨没有在吵架,吵架是愚蠢的人才会做的事:姨不是愚蠢的人,所以从来不吵架,不过叔是不是,姨就不知道了。」
  这女人在小孩子面前仍不忘糗他!
  「叔当然也不是。」他将好不容易剥好的虾子放在小蜜面前,乐得她直挥舞著小手欢呼。
  黎子颖低头问小蜜:「小蜜还要吃虾吗?」
  小蜜握著筷子笑眯眯地宣布道:「要。」
  「非常好。」她拿起大汤匙往热腾腾的锅里一捞,一大盘还冒著热烟的虾子立刻出现在季天晴面前。  「小蜜还在发育,所以一定要多吃一点,反正叔会帮你剥虾,想吃什么就告诉姨,姨让叔去拿,知道吗?」说完,她噙著甜甜的笑示威似的看了季天晴一眼。
  季天晴只是耸耸肩。「还想吃什么?」
  「虾子、蛤蜊、柳叶鱼、高丽菜、鱼丸、猪血糕、鸟蛋、肉片、鱼卵板……」黎子颖一开口就说了一大串,笑得可得意了。
  季天晴站起身,突地凑近黎子颖耳边邪气地道:
  「我很高兴为你们服务,尤其是你。」说完,他便转身去端菜,留下黎子颖坐在椅子上羞赧地涨红了脸。
  他简直……
  「姨,小蜜想尿尿。」
  黎子颖尴尬的拍了拍烫红的双颊,才牵起小蜜的手。
  「姨带你去。」
  上完洗手间後,两大一小又开开心心地吃了好一阵子,虽然期间穿插著调侃带剌的言语,但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八点左右,季天晴终於开车将她们送回于小沛家。
  下了车,他亲密的摸摸小蜜的头。
  「小蜜今天玩得开不开心啊?」
  「好开心,小蜜下次还要跟姨还有叔出去玩。」小蜜开心地说道。
  季天晴笑著转向黎子颖。「我开车送你回家。」
  她摇摇头。  「不用了,我家就在另一条街而已,很近。」
  季天晴在小蜜脸上用力亲了一下。「小蜜,那叔要回家喽!」
  小蜜满脸笑容的用力在季天晴的颊上亲了一下,再度语出惊人地说:「姨亲叔、姨亲叔。」
  黎子颖一听,连忙对她说:「小蜜,你该回家睡觉了。」
  「不要嘛!姨亲叔、姨亲叔啦!」小蜜似乎认为做事要有始有终,早上在海边李天晴亲了黎子颖,现在就要换她回吻季天晴。
  黎子颖明白自己倘若不依她,她肯定又会没完没了。
  「好好好,姨亲叔!」
  她硬著头皮转过身去,就见季天晴早已摆好姿势等她「下手」  ,她只好无奈地闭上限往他的脸颊亲去,可是他一转头,便将唇贴上她的唇。
  感觉到他探出舌尖画过她轻颤的唇,她立刻弹开,又羞又愤的怒视著笑得一脸得意的季天晴。
  「你居然……」简直要气死她了!
  「我喜欢你的味道。」
  说完,他给了小蜜一个飞吻,立刻上车扬长而去,让黎子颖又羞又恼的站在原地猛跺脚。
  该死的季天晴,下次再让她遇著,她一定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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