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美国?”
晚上回到家,杨岭不在,倒是一脸青青紫紫精采度不输杨岭的哥哥叫住她,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汪予睫吐出一口气。“若要答案的话,一年前我已经告诉你了。”
然而汪可擎仍不放弃。“现在和一年前不一样……美国分公司的主事者是我,我有权力安排人事。小睫,你不是一直很想从商?我知道你有这个才能和头脑,而且在美国的话,父亲就不能反对了。”
汪予睫无言。哥哥提到的确实是她一直以来的痛。从小她便对经营管理有兴趣,也许是因为自小看着埋首公事的父亲背影长大的关系,于是她也自然而然对那样的工作产生了憧憬。
可父亲反对,加上一票亲戚对他们的公司虎视眈眈、从中捣乱,使她沦为一颗竞争的棋子,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选择了第二志愿的医学院,然后成了医生──一直到现在,她的确如父亲期望的一般,完全脱离了商界。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当初在杨岭问到她为何不从商之时,她的反应……才会那么的大。
毕竟,这是她心底一直以来的遗憾。
妹妹为自己做的种种牺牲汪可擎当然不会不知道。过去他在台湾总公司受制于父亲,可在美国,主事者是他,他漂亮的作出了一番成绩,让父亲再也无法干涉他。而现在,他渴望补偿妹妹当初所失去的一切,包含她的梦想。
“你才二十八岁,从现在开始一定来得及。你可以一边进修一边在公司学习,等你毕业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上任……小睫,现在和十年前不同,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和我到美国去,好吗?”
好吗?汪予睫怔着,瞅着哥哥一脸青紫却又十足温柔的脸。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像一年前那样果断的说出“不好”──她明白哥哥为自己努力铺路的苦心,可问题是,早已放弃的梦,她已没有任何追寻的力气……还有,打算。
“等一下!为什么予睫非要和你一起去美国不可?!”混乱间,另一个擅于制造更大混乱的男人一派恼怒的杀出来,汪予睫不知道他何时回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开始听的。她脑中一片纷乱,来不及阻止便看到同样一脸凄惨的杨岭上前狠狠揪住汪可擎的衣领。“这是怎一回事?啊?!”
汪可擎也不甘示弱的揪住他的。“她是我妹,我要带她去哪里干你屁事!小睫有从商的才能,过去是顾虑到我才不得不放弃,现在有了机会,我当然要实现我妹一直以来的愿望!”
“什么一直以来的愿望?从商?等一下,她是医生耶,有没有搞错!”不知前因后果的杨岭一肚子莫名其妙,她对汪予睫的印象一直是医生,过去是医生,现在是医生,未来也还是医生。“我就是因为她想留在台湾才决定一个人走的……如果她要离开台湾,那还不如和我一起加入MSF,干嘛要跟你这个恋妹情结的家伙一起去美国啊!”
“什么MSF啊!说得多了不起,说白了和流浪医生有啥两样!虽然说是救人,可却把自己最重要的人丢到一边,凭什么我妹要和你一样过那种苦日子啊?与其加入MSF,还不如和我一起去美国!”
“你──”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眼看两个大块头又要上演全武行,明明是当事人,却被晾在一旁任人决定去处的汪予睫很火大地上前把两人推开。“大哥,你够了。我已经不是小女孩,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杨岭,你也是。就算我们在交往,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去处,不管我要去美国还是加入MSF或是留在台湾,那都是我自己要决定的事。”
她深呼吸,指着两个已然呆住的男人们不爽一吼:“你们不要自己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
“磅”的一声,汪予睫火大的甩上房门,杨岭见状,懊恼的搔着头在沙发上不悦的坐下来。“你看,都是你!要不是你在那里瞎搅和,予睫也不会这么生气……”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生气,可这样失控大吼的模样,他确实是第一次看到。
汪可擎也坐下。“分明就是你不对,我妹早就该和我一起去美国的……跟着你这个老是不回家的家伙,她哪能幸福啊。”
结果两个幼稚的家伙又不知不觉吵了起来,杨岭拳头抡起。“怎样?早上那一架你觉得还不够就是了?”
汪可擎也不甘示弱。“早上那是我让你!正好,就让你尝尝和我一样被另一半笑的滋味也不错。”在和杨岭打过架后,他出门去找小慈,结果却被她指着发肿发青的脸狠狠笑了大半天……这样的耻辱,他绝对要杨岭血债血还!
“喵。”在一旁的小猫儿也加入战局,狠狠喵个不停。
这时从房间内传来汪予睫的怒吼:“你们两个若敢再打架,就一辈子不要在我面前出现!”省得她也有暴力冲动出现。
于是两个男人乖乖收了势。“托予睫的福,你保住一命。”
“哼,若不是小妹担心看到你重伤,我才不会客气。”
结果搞了半天,两个人仍是唇枪舌剑对峙了好一晌。杨岭走至厨房拿了两瓶啤酒回来,一瓶丢给汪可擎。“你说予睫要从商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拜把的,从不把这一点小争执放在心上。汪可擎一口灌下啤酒。“你也知道我们家好歹算是台湾的大企业之一,小睫从小就有经商的才能,本来她是想要进入我们家公司做事的,只是……我父亲反对。”
“为什么?”杨岭不解。他知道汪家生意做得很大,尽管不清楚是哪一方面的,可的确一开始知道汪予睫从医不从商时,他还以为是她自己不感兴趣。
汪可擎叹了一口气,把那些有的没的家族恩怨简单交代了一番。他语重心长的说:“反正我妹就是那一颗不幸牺牲的棋子……她为了我,被迫放弃梦想,完全不哭不闹不任性,我现在也只是想补偿她当初的牺牲而已……喂,还有酒吗?”
“还有。”这一次杨岭索性抱了一箱到客厅来。“我不知道原来她──”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汪可擎打断他,打开第二罐啤酒灌下去。“说真的,以我跟你拜把的关系,其实把我妹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真的需要一个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任她哭任她闹任她不顾一切耍任性的男人……”他吐出一口酒气,可直视杨岭的目光却清醒得毫无醉意。“杨岭,你不适合她。”
第一次,杨岭在和汪可擎数不清的唇枪舌剑中,无言以对。
“她需要一个能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
他什么都可以为了她,唯独这一点,他做不到。
“你不适合她。”
因为,他做不到。
就这样,杨岭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
喝醉的汪可擎倒在客厅地板上呼呼大睡,小猫打呼的声音偶尔掺在其中,可这个夜晚仍旧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要教人发疯……甚至窒息。
他一个人想了很多,有关他和她,还有自己的未来和她的过去。想着想着,心中感觉越是烦乱,最后他叹了一口气,索性起身走至汪予睫的房间。
房门未锁,他轻易的推门而入。本以为汪予睫睡了,却见她身着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衣站在阳台上任夜风吹拂……听见声音,她回过头来,见是杨岭,便有些意外的挑了眉。“你还没睡?”
“嗯。”杨岭上前,抱住她在零星霓虹中显得单薄而冰冷的身躯。“你的身体好冰。”她到底在这冰凉的夜风中站了多久?
“是你的体温太高了。”想到杨岭这点和一只野生动物没两样,汪予睫不禁笑了下,然下一秒她即刻敛容道:“你……不要太在意我哥说的话。”说真的,那是她早已遗忘的过去,她不希望杨岭为此而不愉快。“他没有恶意。”
“嗯,我明白。”杨岭吁一口气,他并不在乎那个家伙说的话里有没有恶意,他真正在乎的是──“你还记得我回来那一天对你说的话吗?”
“嗯?”
杨岭就着夜色瞅睬她不掩迷惘的表情,他闭眼重述:“说你喜欢我,那我就会留在你身边,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安慰你。记得吗?”
“记得。”
“那,说吧。只要你说了,我就会一直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杨岭抱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轻拂,温柔得几乎要令她心醉,也心碎。“嗯,说吧……”
“我爱你。”于是她说了,那样自然,那样简单,那样真切而没有怀疑。
杨岭叹息着闭上眼。“我爱你”是世上最强大的咒文──不记得在哪儿看来的句子,可似乎真的就是这样了。它箍住了爱人的心,愿意就此被征服,在这一句极其强大的咒文面前,任谁都必须俯首称臣。
于是杨岭深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他说:“我要留在台湾。”
对着汪予睫瞬间因惊愕而瞪大的眼,杨岭一笑,说出他已决定好的打算。“我要回绝这一次的任务。”基本上MSF的医生并非强制,他有权可以选择要不要去。
而这一次,他决定留下来。
汪予睫这一刻是真的吓到了,她忙抬手推开杨岭。“等一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回绝这一次的任务……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她,可她并不乐见这样的结果啊。“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是吗?你……不要这么轻易做出这种决定。”
可杨岭自有话说。“也许你会觉得我说得太轻易,但我是在真正深思熟虑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过去我来不及救治我重要的人,那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也是我加入MSF的契机。但我不想因为这样,让我的未来比过去还要遗憾。”
他坚决地说,炯炯的目光直视着她。“现在,我只想陪在真正需要我的人身边。”
杨岭说,他要回绝这一次的任务。
于情于理,汪予睫明白自己应该要阻止他,毕竟那是她爱的人所想要做的事。
可汪予睫并没有,从头到尾她只是呆着,没有说出那一句她应该要说的话。“我一个人不会有事,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到头来,她的优柔寡断仍是再一次害了她自己。
也害了她最重要的人。
“……汪小姐?”
汪予睫震了下,发现眼前一双清灵的眼眸正不解的望着她。汪予睫一愣,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想到出神了。“抱歉,我呆了一下。”
“没关系,只是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面前的人是杨岭的青梅竹马,也是她哥哥的恋人阙未慈。现在她们人在“常山”附近一间咖啡店内,今天汪予睫来找她,说白了就是为了谈杨岭的事。
然而她不知道从何开口好,只好一迳的沉默。
毕竟她真的很不习惯……这样和人谈论有关自己的事。
不过阙未慈也不在意,她笑了笑,索性自己点题。“为了杨岭的事?”
呃?!“……对。”汪予睫呆了下,事到如今,也只有认了。她吐一口气道:“他说……他要拒绝这一次的任务。”
这一下阙未慈的眼睛睁大了,可随即又像是了意的。“所以呢?你怎么说?”
“我……我不知道。”她似有一些苦恼的。“我只是……不希望他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梦想。”这样她要担负的责任实在太大,更何况那是自己所爱的人啊。“我哥去美国的时候……你有想过希望他留下来吗?”她问阙未慈。
“当然……有啊。”阙未慈一愣,继而像是在苦笑。“而且那个时候我们才刚在一起呢。”
“那你……”不寂寞吗?
“但说白了,其实人生不是只有爱情而已吧?他有他的目标想要实现,我也有我的梦想。他不可能不去,我也不可能跟他去,那也就只有这样了。”她手一摊,尽管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可其中苦楚却是如人饮水。“或许现在我会希望他留下来,可追寻的机会毕竟只有一次,十几二十年后他若是想到自己当初的抉择……我只盼他不要后悔。”
于是汪予睫怔忡了,她太明白这种后悔的滋味,而如今,她难道要让自己所爱的人尝到那般苦涩而绝望的滋味吗?
“而且……”阙未慈喝了一口咖啡,十足柔软地笑了。“如果那是我喜欢的人的梦想的话,我也会当作是自己的一样珍惜对待的。因为……他就是那样对我的啊。”
望着阙未慈温柔的笑,在这一刻,汪予睫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会爱上她了。她成熟、自立、豁达、不依赖。这样的她十足吸引着自己的目光,于是汪予睫懂了,她自以为独立,可说白了,一直依赖着别人、长不大的,岂不就是她自己?
不由得,她想到了高三那年。
她想从商,可父亲不许。自小,她就在父亲的严格管教下长大,没有那个反抗父亲的勇气,却也无法主动说出要放弃的话,就这样磨磨蹭蹭,直到紧要关头,她才选择了自己定为第二志愿的医学院就读。
当初她若能坚持,表明自己的立场并坚决进入商学院就读,其实父亲也不能真的反对的。只是,她没有勇气、随波逐流、优柔寡断地迟迟做不了决定。结果伤害了最爱她的哥哥,让他这十年来都活在牺牲妹妹梦想的罪恶感里。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十年前的无法下定决心造成了现在的后果,说不后悔绝对是假的。她想起阙未慈所说的话:十几二十年后,我只盼他不要后悔──是的,她已尝过一次这样的滋味,何苦要让自己最爱的人重蹈自己的覆辙?
如果那是自己最重要的人的梦想,那我也会当作是自己的一样珍惜对待的……是的是的,她决定了。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以及让自己最重要的人后悔。
绝不会。
“哥,我要和你去美国。”
一回到家,汪予睫便效法二次世界大战的美军,在两个男人面前各投下一枚原子弹。
而承受这一枚炸弹威力的两个人反应可谓是天堂和地狱。天堂组的汪可擎痛快击掌。“真的吗?哈哈哈!太好了!”
而地狱组的杨岭。“等一下,这是怎一回事?!”
向两个男人比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汪予睫先向自己哥哥道:“哥,说真的,十年前不是我被迫放弃了梦想,而是那个梦想没有重要到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所以,哥,你千万不要以为那是你的责任,你没有错,真的。”
“小睫……”
“还有杨岭。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我一个人也不会有问题──现在我想去做让我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我希望你也一样,去做你不会感到后悔的事。”
说着这一句话的她目光认真而坚定,然后她最后向汪可擎坚决道:“哥,我很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但我和杨岭的事……你反对也没用。”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妹我跟定他了,是男人就不要再啰嗦。这一下换汪可擎气苦说不出话,杨岭则得意的朝他“哼哼”两声,随即想想不大对。“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你要跟着这个家伙去美国?”
“什么这个家伙!我可是她哥!”汪可擎不甘,跳了起来。
吵死了。“你们两个可不要误会了。我去美国是为了进修,而且视学校地点,我可能会和哥在不同的州。就算在同一州,我也不打算和你住在一起。我会自己工作、自己读书、自己过日子,绝不会让哥哥你来干涉我的生活。”
这一下汪可擎的如意算盘碎了一地。“怎么这样……”
见杨岭直直睇着自己不放,汪予睫眉一挑。“怎么,有问题吗?”
杨岭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气。“不是,只是觉得……我好像输了哪。”他苦笑,是他把汪予睫想得太简单?还是把女人想得太简单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样充满自信光采的汪予睫着实令他不能自己的着迷啊。
而如果这是汪予睫的决定,那么,他便不会反对。
话已至此,两个男人都明白了汪予睫有多认真。汪可擎掏出烟抽了一口。“我第一次看到小睫这么坚决的样子。”
“我也吓了一跳。”杨岭则拿起啤酒灌了大半罐。
在撂下那样的“独立宣言”后,汪予睫因临时有急诊而回医院去了。被留下来的两个男人只好各自拚酒搏感情以驱走心中的无奈。汪可擎叹了一口气。“她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你敢让她不幸福,我绝对饶不了你。”
杨岭白他一眼。“这一句话轮不到你来说。”他自己就会先一刀砍了自己算。
汪可擎哀叹。“唉,天下哪个男人不好选,为什么偏偏是你咧……跟了你,这一辈子就只有路边摊的命啊。”
什么话!“相信我,听到你要追小慈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杨岭回嘴。“小慈还是不肯和你一块去美国?”
“对。”
于是,两个男人相对看一眼,这一回非但没有平日那种互看不顺眼的火花,反而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不知是哪个人先举起了酒瓶。“好,干了吧。”
“好!”
另一人应和。这个晚上,他们决定不醉不罢休啦。
汪予睫决定了要去美国。
她向医院递出辞呈,出国日则排在杨岭前往Darfur后的一个月左右。他们家的孩子皆在美国出生,有美国公民身分,加上托学长之福,她已在美国找好了住处,另外也寄出了申请学校的文件,剩下的就等对方那边的回覆了。
而在这一段期间,那名日前接受肝脏肿瘤手术的病患出院了。出院前,那名妇人同她的丈夫来到汪予睫面前,朝她深深一鞠躬道:“汪医师谢谢您,这一段日子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汪予睫仍一派不冷不热的回应,然而看见自己尽力救治的病患痊愈出院,她着实是开心的。
“不过,听说汪医师您似乎要辞职了?”
妇人的丈夫迟疑的开口,汪予睫一愣!前些日子才递出辞呈,这会儿怎么人尽皆知了?她无奈的。“是啊。”肯定又是哪个护土小姐嘴碎下传出去的。
“这样不会很可惜吗?对病患来说,这是个莫大的损失呢。”在手术之后,经过疗养而看来十分健康的妇人一笑。一想到自己曾不被信任的呼来唤去,汪予睫的心情着实复杂,不过她决定单纯地将之当作是赞美,心怀感念的收受了。
毕竟她是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她一点也不感觉遗憾。
一切都很顺利,唯独杨岭却不。眼看两人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本来应该把握所剩无几的时间好好温存,结果那个该死的汪可擎却偏要搅局──
可想而知,杨岭现在的心情说有多不爽便有多不爽。
“我一定要让那个混蛋滚出我的屋子。”
汪予睫则是一笑置之。
因为提出辞呈的关系,最近没有新的病患交到她手上,所以汪予睫本来忙碌的生活一下子便空闲了许多。约莫晚上七点,她走出医院,却在候车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一愣。“杨岭?”
“唷。”听见叫唤,杨岭抬手招呼,汪予睫判断不出他究竟等了多久。她上前。“来了干嘛不打电话?等很久了吗?”
“我刚到,而且……像这样等你下班的感觉满新鲜的。”他一笑,直接拉起她的手作势要走,汪予睫不解的。“要去哪?”
“去某个混蛋不会来打扰的地方。”杨岭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哎。“我哥也没有刻意打扰我们啊。”
“啊啊,是啊,他一点也没有‘刻意’打扰,他只是刚好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一直开门进来,用完了一年份的嘘寒问暖:还有只是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唱什么‘澎恰恰的鼻孔大’──他、只、是、这、样、而、已。”绝对没有刻意──才怪!
好吧,在某一方面似乎真是这样。汪予睫哭笑不得。“好吧,那就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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