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蒋伯钧而言,奇怪的是,胜利的滋味并没有持续太久。
外公终于把公司交给他了,利仲祈再度离开,而他还抢到了利仲祈的女人,这一切都该好好庆祝一番;但伴随而来的,却是浓重的空虚和失落。蒋伯钧其实有一丝的迷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公司是已经要关门的赔钱货,丁语恬到现在还若即若离,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什么都不反抗、安静离开的利仲祈,实在让他失望到极点,他本来还期待好好恶斗一场的。下次什么时候会再见,蒋伯钧自己都不知道。
结果,再见的机会来得比他想象中快很多。
周一,蒋伯钧走进蒋氏集团的会议室,准备要开例行的董事会时,赫然发现,他亲爱的仲祈弟弟在座!
他的外型不太一样了,过长的发已经剪短,剪裁一流的西装衬出他的好身材,跟之前那个颓废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处在这些中年发福、脑满肠肥的大老板大股东中间,精瘦黝黑的利仲祈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掠夺者的气息,就像一匹狼走进了羊群里,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坐在角落,存在感都那么强烈。
兄弟俩的目光交接。一个是诧异到极点,另一个则是冷静而锐利,仿佛胸有成竹。
“咦,我们有客人?还是旁听生?”蒋伯钧勉强笑了笑,“这是怎么回事?”
“蒋先生,你怎么没提过你有个这么优秀的弟弟?”讲话的是集团董事之一,平常非常严肃,此刻却一反常态地满脸笑容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叹服,“一家都这么能干!‘技加’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小公司哪!”
蒋伯钧心中更是暗暗吃惊,要很努力,表面上才能保持平静。
技加科技,是近年来迅速崛起,而且日益壮大,经过几次科技业大地震都屹立不摇的大公司。蒋家的集团一直想分食电脑正业的大饼,却不得其门而入,所以在技加科技的投资部门逐步收购蒋家的股票时,董事会还非常乐见其成,认为这是两边携手的大好良机。
当然蒋伯钧调查过这家公司。在亚洲区的分部负责人是技加的副总裁之一,姓向;他通常不会参加董事会,都是派底下的特助或总经理列席。这么说来……利仲祈是在技加工作?也难怪,他在美国拿的学位,就跟电脑工程相关。
“所以,利先生是代表向副座?”蒋伯钧走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试图轻松以对,暗中要掌控全局,“平常都是胡秘书或叶特助来的,不是吗?”
“我不代表任何人,我代表我自己。”利仲祈这才冷静而缓慢地开口。一说话,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了,没人多看蒋伯钧一眼。
印刷得简单大方的名片一张张传过,众人再度赞叹着。
“这么年轻的副总裁?”
“真是年轻有为,技加最近的股价很高哪!”
“去年听说光员工分红就分了四亿?真的还假的?”
“利先生,在技加多久了?”
“谢谢。我是当初创立技加的五个合伙人之一。”利仲祈微笑回答。
“难怪……”
“真有远见……”赞美像风一样吹过。
蒋伯钧试图扭转局面,他清清喉咙,笑问:“各位,我们可以准备开会了吗?还是要继续赞美利先生?”
“今天要讨论的……”一名董事翻阅着刚拿到的memo,念出声:“咦,就是技加科技的事啊?有什么事?”
“持股即将超过比例,要贵董事会讨论同意之后,我们技加才能买下这次的股票。”利仲祈简单地说。他嘴角扯起一抹笑,令人冷入骨髓的那种笑法;蒋伯钧从来不知道自己安静孤僻的弟弟,会有这样的表情。
“超过比例……这个……”董事们忙着察看手上的资料,人人都诧异了,“这……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表格显示着,技加在这几年的时间内,已经以缓慢而不引人注意的速度,收购了不少蒋氏集团股票。因为动作很低调,加上分散在不同的持股人名下,大家都没有注意;没想到,结算起来才发现,现在技加科技持股已经仅次于蒋家的总和。
而持股要超过某一比例,需要董事会的同意。如果得到同意的话,那么,技加科技就会成为蒋氏最大的股东。
最大股东?比蒋伯钧个人还有影响力?
“看来总经理最近忙于外务,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利仲祈语带调侃。
蒋伯钧投过去冰冷的一眼。是,他这一阵子是在忙晋纺的事,也就是忙着打击弟弟、忙着抢外公的公司、弟弟的女人……但在董事会里被说破,却是迎面给他重重一击——让蒋伯钧颜面扫地,还有别的更有效的方法吗?
这些年被欺负暗算,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利仲祈也很了解他“哥哥”的弱点。
蒋伯钧脑中罕见地一片空白。惯于算计别人的他,现在居然毫无主意,整个人傻掉了。整场会议谈了什么,又有什么结论,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开完会,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后,蒋们钧还瘫坐在高背皮椅上,全身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他无法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利仲祈矫健的身影来到他身边。
“一个月后要再度开会投票,决定技加能不能持股超过百分之四十。我想是很乐观,毕竟董事们都觉得我跟你是自己人哪,‘哥哥’。”
利仲祈的说法,完全就是在伤口上抹盐。蒋伯钧只能死瞪着他,挫败到极点,愤恨与不甘扭曲了他一向潇洒微笑的睑。
“你这是……公报私仇?翻旧帐?报复?”
“不,我从来不想跟你计较太多。”利仲祈简单地说,瘦削俊美的脸上,流露一抹冰冷的笑意。“本来时机尚未成熟,我也应该从头到尾都不出面,照外公的意思,不要跟你冲突,只要低调结束晋纺就回美国;不过这一次,情况逼得我出手。这是你自找的。”
利仲祈不是该放手吗?不是该认命吗?多年来,不是一向都任他欺陵、算计?这一次,情况到底有什么不同?蒋伯钧一头雾水。
“你不该动丁语恬。”利仲祈给了他答案。
“就为了一个女人……”蒋伯钧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又不是特别美、也没有特别聪明,家世那么普通,根本毫无特殊之处的平凡欠人……”
“她是我的女人。就是这样。”利仲祈一手按在桌上,微微倾身,望着他毫无感情的哥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敢再动她脑筋的话,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你是在威胁我?”蒋伯钧眯着眼反问。
“不,不是威胁。”他笑了笑,“我向来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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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场上的厮杀通常都在会议室里发生,无论关起门来多么腥风血雨,外面依然白日炎炎,车来人往,平凡而忙碌的一天又一天。
走进已经没人上班的公司,丁语恬更感慨了。原来有人一生的心血,也可以这么简单就被接管、终至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她果然还是坚持到最后。现在老董事长只是偶尔电话联系,其他工作都交到蒋伯钧手里了。而蒋伯钧就像抓到老鼠的猫,玩弄一阵之后,失去兴趣,就把公司丢给属下去打理,办公室也搬到蒋氏的大楼,她也只需要上班到这个月底,再来这儿就会租出去了。
孤独地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她整理着文件和资料,接接偶尔会响的电话,一天就过去了。桌上摆的,大部分是她的私人工作;有一叠是她最近在收集整理、准备写成书的材料——反正她很闲,为什么不呢?
另外,则是关于申请国外学校的资讯,最近她开始认真考虑出国读书的可能性。她有一点积蓄,接下来也不用上班了,要她去蒋氏工作,不如杀了她比较快,何况最重要的是,某人也在那边……
她才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走掉、只会躲回家哀怨自怜的女人!开什么玩笑?!等她准备好了、完成手上的重要工作,无后顾之忧时,利仲祈就该把皮绷紧一点了!
“咳咳。”正在出神时,突然,有人来了,轻轻敲着办公室外面的玻璃门。
大概是送快递的。奇怪,办公室地址已经改了呀?她一面纳闷,一面按开了自动锁,让人进来。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好像被外星人绑架过、整个人焕然一新,英俊得令人心跳加速的男人慢慢走向她。
四目相对,俊眸含笑,而对上的明媚杏眼则是眨了眨,没有反应。
“嗨。”利仲祈轻轻说。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好一个丁语恬,扬起眉,甜美制式到好像机器人似地问,“晋纺的办公室已经不在这里了,如果要找负责人的话,我可以为您转达。”
利仲祈啼笑皆非。他的头发已经剪短,目光清朗而笃定地看着她,“小恬……”
“先生,请问您到底要找谁?”丁语恬充耳未闻,耐心地问。
好啊,要玩这一套是不是?他可以奉陪!
“我不是来找人,我是这里的新买主。”
“晋纺已经并到蒋氏了,您没听说吗?”要买怎么不早点买?现在来装什么大爷?丁语恬在心里暗骂着。
“我不是说公司,我是说办公室。”利仲祈四下望望,也装作没来过的样子,故意说:“嗯,采光不错,空间也够大,重新装潢之后,应该会很适合
“抱歉,我们办公室空间只是出租,并没有要卖喔。”
“那我租。请问合约也是丁小姐负责吗?”
丁语恬装模作样拿起电话,“我可以帮你联络。请问要租整层吗?想租多久呢?我们的合约是至少三年一约。”
“如果丁秘书也包括在内的话,那我要租一辈子。”
她忍不住笑出来,“先生,你以为在演情定大饭店吗?”
利仲祈也笑了。他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言谈中带点不自觉的撒娇,喜欢她的脾气……什么都喜欢。
丁语恬敛起笑意,又恢复那个好故意的生疏客气样,“请问您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抱歉,我要继续工作了。”
“你还有什么工作?公司都没了,还装忙?”利仲祈索性靠坐在她的办公桌角,老大不客气地伸手玩弄她的发梢。
“先生,请不要动手动脚。”她板着脸,试图闪避他太过亲匿的举动。
“那你叫啊!看有谁会来救你。”利仲祈俯近,丁语恬这才看清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唇际微笑坏得要命,让她心跳更快、呼吸更不规律。
靠这么近,他当然发现了她的状况。笑意加深,他靠得更近,已经快要亲到她。
“你不可以……唔……”
好久没被热烈亲吻的柔润红唇被吞没,只有一秒钟的迟疑跟抗拒,接着,像春花一样,在他的坚持下,徐徐开展,迎入蛮横掠夺的舌——
热烈的、缠绵的吻,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脸上涌起红晕,这才依依不舍分开。
丁语恬的客气表相崩解了,雪白的素颜染着娇媚赧色,嫩唇被肆虐得红艳艳的,杏眸水汪汪,流转的全是盈盈的甜蜜。
“你做什么?谁准你亲我?”小姐真的发娇嗔了,瞪他的眼色媚得叫人全身酥麻。
利仲祈笑着,大掌再度扣住她的小脸,又俯过去给她一个更甜、更长、更缠绵的热吻。
“小恬,我来找你了。”他抵着她的额,低低地,真挚地说,“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会再逃避了。”
“谁管你逃不逃避呀?你爱逃,就逃得远远的,最好不要回来!”某小姐还是嘴硬,明明已经乖乖让他从椅子上拉起来,站在他两腿之间,纤腰也被钢铁般的手臂扣住,结果嘴巴还是不饶人。
“我不回来,难道还真的眼睁睁看着你被蒋伯钧抢走?”他吻着她的耳际、轻咬她敏感的耳垂,一面喃喃说:“怎么能让他这样吻你、抱你?这全都是我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说着,他一手搂得更紧,另一手已经在解她衬衫的扣子。他最喜爱她OL的打扮,衬衫加窄裙,窈窕身材包裹在端庄的衣物下,能让所有男人产生遐想,但只有他能真正把想象落实——
略嫌急躁的手指干脆用力一扯,扯开前襟,裸露出来的肌肤有如牛奶一般,让人想要深深品尝。思念多时的娇美就在眼前,利仲祈克制不住自己,亲吻抚摸,爱不释手之际,还要以唇、以舌、以齿礼赞。
“不要这样,你当我是什么?!”丁语恬挣扎着,猛推着情生意动的男人。她的脸已经红透了。
这人怎么像野兽一样,不看看时间地点,说发情就发情?!何况,她还在生气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短短时间内,她的上衣被扯开,胸罩拉低,裸露出饱满美丽的雪乳,顶端的蓓蕾被他恣意宠爱挑逗,已经敏感地紧缩着,她的窄裙也被撩到臀上。
“我一直想在办公室跟你做爱。像这样把你衣服脱掉,然后,在办公桌上,好好的把你……”他低低描述着私密的狂野幻想,又露骨又邪恶,让丁语恬更是脸红似火。
“你这……色狼!”被他深入的长指给逼得快要疯狂,丁语恬的小手紧紧扣住他的宽肩。指下是昂贵西装布料,触感好陌生;修饰得整齐潇洒的他,像是一个英俊的陌生人,连领带都没歪、西装外套也都扣得好好的。而这衣冠楚楚的绅士,却半诱哄半强迫地让她跨骑在身上!
他坐上了办公桌,搂抱着她,让她的大腿紧扣他劲瘦的腰际,一手解开自己的束缚,然后,拉偏了她小小的底裤,就这样长驱直入。
“啊!”她仰起脸,吐出灼热的气息。秀眉难受地紧蹙,咬紧下唇,忍耐着那坚硬而霸道的侵占。
利仲祈却紧盯着她的小脸,像是要好好看清楚她在欲望中翻腾的模样,她媚得要滴出水来的表情。
柔嫩而湿润的包裹,是男人最极致的天堂。他的额际已经出现汗珠,想要即刻解放的欲望强到令人窒息,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下一瞬间,他却从天堂跌落!
本来软若无骨的丁语恬居然挣脱了,她推开他,硬是从交缠的姿势中分开,脚步不稳地重新站回地面,却是虚弱到要抓住椅背,才没有腿一软而跌倒。
“小恬!”利仲祈发出的怒吼,完全是野兽!他已经疯掉了!
“我说不要!你不能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想抱我就抱,想推开我就推开!”丁语恬喘得几乎说不出话,但还是勉强说完了,“你没有记取教训的话,以后还是会发生类似的事,我不要这样!”
“我……我……”世界上有比这更残酷的刑罚吗?让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先尝到一点点甜头,然后,硬生生抽离!戒断症候群已经不足以描述这惨状,根本就是凌迟!
“不准你碰我!”丁语恬手忙脚乱地拉整衣服,小脸红通通的,眼神却非常坚定,“先把一切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打算怎么对付蒋伯钧、晋纺又该怎么办?”
天啊!一定要他在这种“状况”之下长篇大论吗?
“公司跟蒋伯钧,都用钱处理就可以。钱,我刚好有不少。”男人的智慧与潜力在此刻完全发挥到极致,答案又快又详细。
“不够清楚,我听不懂。”俏脸板得好严肃,简直像法官问案。
“我以后会解释,所有细节都任你问,可以了吧?”利仲祈已经在哀求了,“小恬,你先过来好不好?我保证绝不食言。”
“不好,你有逃避的前科,我为什么要相信?”说着,她念头一动,眼珠儿一转,干脆坐下来,抽过一张纸,在上面刷刷写起字。
当秘书的速记都非常强,很快写完,递到利仲祈面前,“喏,签名担保。”
利仲祈连看都不看,接过笔,毫不犹豫地签名画押。此刻别说是私人约定了,就算是要他签名放弃所有财产继承权、捐出自己的肾脏、到非洲农耕队服务三年……他都会眼也不眨地签下去。
心爱的人儿就在眼前,活色生香,谁能忍得住?利仲祈把笔甩开,下一秒,又把丁语恬给抓回来。
“什么都听你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给我时间证明。”他由衷地说着,“不管我有多讨厌、多莫名其妙,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我从来没有打算离开,明明是你离开了啊!”她还是好不甘愿,抡起粉拳,动手狠狠重槌了他好几下。
利仲祈一声都不吭,咬紧牙关,由着她练拳、泄愤。
再大的狂风暴雨都会过去。在痛快海扁了这个可恨又可爱的男人之后,丁语恬终于愿意重新投进他怀里。
“欢迎回家。”她埋在他怀里,哽咽说。
“嗯,我们回家吧。”他俯下头,找寻她甜美的,带点涩涩泪意的嫩唇。
千言万语,珍贵誓言,全都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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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情人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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