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花拂柳,武叔崇本能地朝着花树茂密处钻去,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他一径跑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各种想法跟心情,乱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而因为心里头混乱不已,脚步跟着杂乱,一个不小心便被树根给绊倒,整个人往地面什趴,往常在这种时候,只需立时稳住,便可避过跌个狗吃屎的惨况,但现在他完全不及做出这种反应,于是便结结实实地趴在地上,沾了一脸的士。
也幸得这一跌,轻功不及武叔崇的燕拂羽才追上他。
武叔崇抬起眼来,见一双脚就在身边,不知怎地,他完全没有抬起头来的勇气,更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反而像是想挖洞似的把头往土里钻。不过,当然是钻不进去的。
「你怎么了?」燕拂羽在他身旁蹲下,不解地推了推他。
半晌,武叔崇都没作声,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完全没那个胆子面对燕拂羽。
如果说他还没明了到自己对燕拂羽的心情可能也就罢了,可偏偏……觉得丢脸透了,居然想到一些乱七八糟不该想的事情……
他知道燕拂羽还守在他身边,自已这种反应一定会让燕拂羽觉得诡异,可是……
他就是没勇气抬起头来,只敢用眼角余光从臂弯间偷瞄。
这时,他身边蹲着的燕拂羽有了动作,下一刻,却发现燕拂羽的脸部大特写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身体一震,脸就抬起来了。
只见燕拂羽趴在他身边,侧过头,用一副专注的神情看着他。
武叔崇努力掩饰自己的羞愧,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燕拂羽这才跟着他一同起身。
燕拂羽咬亮的凤眼直盯着他打量,关心之意毕现,武叔崇吶吶地,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之间,四周只有风动花树的声音响着。
「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武叔崇像舌头打结似地说不出其它字。
「怎么?」燕拂羽认真地问着。
「你……你帮我……那个……」语无伦次,武叔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那有什么关系?」燕拂羽耸了耸肩,「你中毒了,我帮你解毒,那有什么?」
「可、可是我……」武叔崇拳头握起又放开,无措的模样尽入燕拂羽眼底,「你可以不必自已做啊!我……我是……我跟你一样是……」
「谁叫那女人威胁我!」燕拂羽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了,「那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武叔崇只觉得脑袋发胀,同样是男人,难道燕拂羽真的一点排斥都没有吗?
脑子里这么想着,嘴巴上也不知觉地问了出来。
「难道你都不排斥吗?」而问出来之后,他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问这种话,他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燕拂羽总不会说:他很高兴可以帮他吸毒吧?
那是情非得已的,燕拂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可是──一想到自己是这样被燕拂羽救的,他就感觉一股晕眩,好象整个天地都在眼前转──那样的行为只是为了救命,他不该有太多联想,可是──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种事──他实在无法不为自己脑子里面冒出来的想法而感到无地自容。
就在武叔崇再度想兴起拿头撞树,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的念头时,却听到燕拂羽说道:「那有什么关系?」
还是这句老话。在他中毒受燕拂羽照料的那段时间内,每次他说些含带歉意跟谢意的话时,燕拂羽回他的都是这一句:那有什么关系──
「那有什么关系?」燕拂羽直视着武叔崇,「是你,就没有关系。」
武叔崇呆愣地看着燕拂羽。
霎时,他好似被包裹在一个和外界阻隔的空间里,灵敏的耳朵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一下一下,打鼓似的,撞击着他整个人。
眼前脑里,只剩下燕拂羽,其余全是一片空白。
「是你……就没有关系。」燕拂羽沉声重复道,跨前一步。
武叔崇眼里的燕拂羽愈来愈近,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界。心跳声愈来愈大,从鼓声增幅成雷声……
蓦然间,眼脸不由自主的垂下,隔开视觉,剩余感官唯一知觉到的,是燕拂羽身上的气息……
武伯屹走在后园子里,朝着武叔崇跟燕拂羽跑去的方向前进。
本来武仲崎秉着──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的想法,已经追了过来打算安抚武叔崇。
但武伯屹思而想后,实在担心武叔崇,只因武叔崇的个性容易钻牛角尖,很多事情总是不容易放开,而偏偏武仲崎是个对弟弟没有什么耐性的人,虽然不至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地不管,但恐怕他无法为武叔崇开解。
不过,老实说,他在听武仲崎解释后,也还真的满佩服燕拂羽的,要换作是他自己,他救得下去吗?
歪了歪头,武伯屹自认没办法回答,毕竟假设性的问题是很难有个肯定的答案的。
武伯屹走进后园里的梅林,仔细听着林子内的动静。在他经过林子里一座供歇脚的亭子时,突然一双手从柱子后面闪出来,捂住他的口鼻就把他往柱子后面拖,将他压在柱子上。
武伯屹看着武仲崎,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武仲崎将嘴靠上武伯屹的耳朵,极小声地「嘘」了一声,而后放开手,手指指着右前方,叫武伯屹往亭子的另一头看去。
这一看,他的眼珠子差点没爆凸出来。
只见前方梅树绰约的树影下,有两个人影亲密也靠在一起,一个头颅沾着另一个……
「怎么办?」武仲崎用夸张的唇语问着。
武伯屹也一时没了主意,伸手一扯武仲崎的衣袖,两人悄没声息地离开当埸。
直到跟武叔崇与燕拂羽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以后,他们才停下来。
「怎么办?」
武伯屹没回答,只是蹙起眉头沉思。
「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武仲崎跟在沉思缓行的武伯屹后头说道。
「这时候不要讲废话好吗?」武伯屹没好气地回了句。
武仲崎耸耸肩。
刚才他可是把三弟跟燕拂羽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就看他们两个动作慢吞吞地抱在一起,然后迟缓地让脸颊相贴,之后又磨蹲了好一段时间才吻上去……
这对他来讲是很难想象的事。
这种事两个男人也能做?
吻一个跟自己一样性别的人有什么趣味?抱一个跟自己一样练武练得硬邦邦的身体有什么好玩的?
最让他难以想象的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会毫不抗拒地任由一个男人对他这么做。
武伯屹也是一时吃惊得无法做任何反应。
他知道天底下有这种类型的人存在,但没想到他的弟弟竟会是其中之一……
刚才那种气氛,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绝对不是一方强迫另一方,而是两情相悦,因为实在太浓情蜜意了。
「嗯……看来他们不是单纯的结拜兄弟啊!」武仲崎双手环胸,「现在我倒不那么佩服燕拂羽了,要是我喜欢的女人中了得要那样解的毒,嘿嘿……我一定欣然效命!不过,老三有了意中人,那也不是坏事,武家又多了一个人手。」
「唉……可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这话一出口,武伯屹就看到武仲崎面有得色,笑咪咪地看着他,立刻发现自己掉进弟弟的语言圈套里,让自已也讲了句废话。这么一来,他有气反而不好发作了。
「老大,」武仲崎笑嘻嘻地搭上武伯屹的肩,「这下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唯一的办法是当作不知道。」武伯屹烦恼不已。说起来,燕拂羽对三弟有恩有义,虽然不是说这样就得让三弟以身相许来报恩还情,但如果三弟自己有那个心思,谁也拦阻不了。
武伯屹知道,外表和顺的三弟是很有定见的,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旁人很难扭转。
他跟武季牛性发作的顽固不同,跟武孟岫天生反骨的遇刚更刚也大相径庭。
看了眼身边的武仲崎,武伯屹叹气了,武仲崎更惨,根本是阳奉阴违的耍贱个性……
「当作不知道?」
「不行吗?」
「行──」武仲崎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武伯屹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一团乱,不觉叹气叹得更大声。
缓缓睁开眼脸,落入眼中的是武叔崇轻颤的双唇。
呼吸不顺,燕拂羽自己也为刚才的行径忐忑不已。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本能似的,他就那么不知不觉地走向武叔崇,张臂拥住那具颤抖的躯体。在心脏贴上另一个跃动不已的心时,他将他拥得更紧,让两人有更多面积相触,胸膛、脸颊……而后是唇。
从小跟师父住在深山里,燕拂羽对于世俗的许多规范或许并不那么了解,但是,阴阳蛇坤、男女雌雄的相对应关系还是懂的。
在吻了武叔崇之后,两个同属男儿身的人不该做这极事的想法才兜上脑海。
不同于为武叔崇解毒当晚,那时他只是想着救他,没有任何顾虑,至于今天倘若是换作另一个人,他会不会出手相救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他没有想过。
只因为在他眼前中毒的人是武叔崇,而他要救他,所以他就那么做了,事后更不会想过有什么不妥。
可现在……这情况似乎相当不同。
本能的唇齿缠绵,对燕拂羽来说,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顺应心里的冲动这么做。
但燕拂羽不知道,现在的武叔崇会想些什么……
自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明显地发现自己和武叔崇的不同,许多他想不到的事、不会去想的事,武叔崇都挂在心上,总是提醒着他、护着他……
失去了师父之后,武叔崇让他感受到一股平静。两人像亲兄弟一样相互照应的感觉,总给他一种彷佛幼时徜徉在阳光普照的草原上的温暖……时时让他兴起一种想将这种辰光留住的想法。
从来不曾去探究过这种心情该如何称呼,直到此刻,他才疑问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冲动?
这是第一次,武叔崇在他面前出现慌乱的模样,以往他一直是沉稳的,彷佛没有任何事可以为难得了他。
可刚才武叔崇却惊慌失措待全身颤抖,不知在害怕些什么……他不想看他不安,所以拥抱了他,想平抚他的颤抖。
然而在心跳相慰的那,他赫然发觉自己心中有种感觉逸了出来,模糊而栗缈,让他不由得加重双臂的力道,彷佛必须透过真切的接触才能捉得住。
而后,如同堕入雾中一般,神志恍恍惚惚,本能地以唇攫住了那片颤抖的唇瓣……
脱序的行为,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如果能重新来过,他还是会重复一模一样的举动。
因他眷恋着那温度,不是表皮上浅浅一层的感受,而是直抵内心,将整个人燃烧起来,烈得像持剑相对时的高昂战意,却又温得似并肩谈笑时的和煦暖流。
这种心情,从来没有过……
脑子里储存的见识不够他去分析这种心情的由来与名称,他只知道它真切地存在着。
在看着仍闭着眼微喘的武叔崇的现在,他仍有再度与他亲昵的冲动。
但燕拂羽忐忑着,不知道武叔崇会对刚才的接触抱持什么样的想法?
武叔崇睁开双眼,望见燕拂羽凝视着他的眼眸,挂着一抹害怕被责骂的孩子似的神色,他的心不禁因此再度一揪……
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分析刚才那一吻的意义,却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别开视线,武叔崇看着自己的脚尖。
察觉燕拂羽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看得他好象全身手脚长错了位置,他紧张地舔了舔唇,正想说话时,却被燕拂羽抢先一步。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喔。」燕拂羽点点头,相信了武叔崇的说词。
「嘎?」武叔崇抬起头来。
他……他这样就相信了?
燕拂羽真的相信他没有在想什么?
看出武叔崇的愕然,燕拂羽微微一笑。「既然你说你没想,我当然相信了,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是有想没想?」
「你都……不会怀疑吗?」
燕拂羽耸了下肩,「怀疑跟相信比起来,我选择相信,怀疑太累了,不合我的个性。」
「即使我说谎,你也信?」
「你会对我说谎吗?」燕拂羽反问。
面对燕拂羽推心置腹的信任,武叔崇不禁惭愧。
嗫嚅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吐露自刚才起便一直在他脑海回荡的疑问。
「我刚才……在想,你为什么……」
「因为我想啊!」燕拂羽回答得理直气壮,彷佛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可是……」武叔崇措辞困难。
他想,或许因为燕拂羽一直生活在深山里,所以不明白这举动的意义,但要解释却又很尴尬,只好含糊其词。
「刚才那种事……不会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也包括之前你救我的事,连我的亲兄弟都做不出来,可你却……」
「因为我不想你死。」
就只是这样?
武叔崇的眼光里有着那么一丝怀疑。
「你想问什么就明白地问,我不擅长猜人的心事。」燕拂羽有此焦躁,「你就问吧!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能说的事可多了……
武叔崇心里暗叹,至少,他是绝对无法坦白自己对燕拂羽怀抱着另一种感情的事。
可要他直截了当地问,他又没那个本事……
「算了,是我想太多了,别说了,就这样吧!」草草丢下这句话,武叔崇就想逃离燕拂羽跟前。
燕拂羽长手一拉,紧抓着他的袖子。
「你不高兴,是因为我亲了你?」
武叔崇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头皮发麻。
应该要摇头的,可是他却动不了。
燕拂羽靠近武叔崇,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
距离如此之近,武叔崇心跳加快。被那双澄澈的眼眸注视着,埋藏在心底的话不知不觉被引诱出口。
「为什么亲我?你该亲的是你中意的人……而不是我这个义兄。」说到彼此之间亲近得悲哀的关系词,武叔祟不觉黯然。
中意?
燕拂羽呆住了。
「中意你懂吧?就是你喜欢的、你爱的人,而那个人……不该是我。」
中意?
喜欢?
爱?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想着想着,燕拂羽不禁笑了,换来武叔崇狐疑的目光。
「为什么?」
武叔崇难以置信地看着燕拂羽,这句话间得没有道理。他就不信燕拂羽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
「因为我是你的义兄。」
「为什么我不能爱我的义兄呢?」现在的燕拂羽像极了整天问着为什么的烦人小孩。
「因、因为……」武叔崇有点穷于应付,「这不合伦理纲常。」
「哪里不合?」燕拂羽挺起胸膛,「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不行?」
「这……这种事一时之间不易解释得明白,总之……那是不行的。」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才不管行不行,」燕拂羽一把将武叔崇往怀里拉,抱住了他,「我就是要爱你!」
听到燕拂羽这么说,他很难阻止心底升起的那抹愉悦,但是……他怀疑燕拂羽是不是真的了解所谓的爱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爱一个人,是一生的事。
也许燕拂羽一时迷惑,误将兄弟之情扩张到另一个层次。
武叔崇轻轻地自燕拂羽怀中挣脱,目光刻意避开了,怕泄露自己沉落的心绪。
「怎么?你不喜欢?」燕拂羽急急问道,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不该这样抱我,被人看到就不好了。」说着,武叔崇转身跨步。
「哦……我知道了。」燕拂羽跟上武叔崇的脚步,「但你不会讨厌吧?」
「不会。」
武叔崇低声说出这两个字,燕拂羽开心地自后抱住他。
背上传来燕拂羽的体温,武叔崇不禁懊恼,早明白自己的心情,就该管着自己,安安稳稳地维持这份兄弟之情才是,可现在他却做了这样的表示,这不是在替他自己找麻烦吗?
这下子,他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自制力了。
皎皎明月绽射清光,照得树影浓黑。
倏忽叶影随风乱晃,一个黑影自树上溜了下来,在风未息时掩入了另一株树下。
如此这般,黑衣夜行人每每趁着风势藉树影隐匿身形步音,一步步接近后院厢房。
适时一片云飘过,遮住月容。
那人趁着黑暗一口气窜进厢房廊上,纵身跃上横梁,隐身檐下。正想使个倒挂金钩张望窗内时,蓦见一大把暗器破窗,迎面袭来,那人一个后翻,双足踏上院中土地,蓦地一道刚猛掌风自侧面飙至。
黑衣人已无闪避余地,只好举掌硬接。
双掌一交,气流震得四周花木一阵摇晃。
接下了武伯屹一掌后,那人毫不恋战,借着掌气相撞的反激之力,身形迅速后飘,如被风吹一般,也不见腾跳纵跃之势便上了屋顶。
因那人脸上蒙了黑帕,瞧不清面目,但看来已有些年纪,武伯屹不禁讶异。刚才对过一掌,对方内力修为甚高,只怕比他还要强些,这样的人想必有些身分地位,怎么会不顾体面地效宵小行径蒙面夜行?
「哪里逃!」武孟岫提着一对钢锏追上,却被武伯屹沉声唤回。
武孟岫嘟着嘴回到地面,不满地对武伯屹抱怨。
「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追?」
武伯屹还没回答,武仲崎就冒了出来,遂拋下武孟岫的抗议不理,对武仲崎说道:「我看八成是为了流星剑而来……」
「呵……够胆到武家来偷鸡摸狗,论胆量也算个人物了。」武仲崎笑说道。武家人各个听力甚佳,一般小偷刚进围墙就会被逮到,刚才那家伙却藉其它声音掩饰而得能进入厢房走廊,让武仲崎不由佩服。「只怕这种事在燕拂羽离开前少不了了。」
「白述天已经要召开武林大会了,怎么这些人还动歪脑筋?」武季赤着上身、光着脚,手上提着剑说完,打了个大呵欠。
这时,武叔崇和燕拂羽才慢吞吞地从房里出来。
武伯屹看到他们从同一扇门出来,心里就是一阵打鼓。
只见武叔崇转头叮咛着燕拂羽,道:「你以后睡觉要警醒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什么关系?有你在啊!」
「已经同床了呢,这下……」武仲崎摇头低声自语着,却被武伯屹听到,挨了武伯屹一个肘捶后,把后头的话全给吞进肚子里。
「大哥,是什么人?」武叔崇边向他们走来边问着,看见武仲崎抚着侧腰,又问:「二哥怎么了?」
「不知道。」武伯屹一对眼睛在武叔崇身上来回溜转,忐忑万分。
见到武叔崇露出狐疑的表情,他这才赶忙回正心神,笑着对燕拂羽说道:「已经没事了,燕兄弟回去休息吧!」
「大哥,刚才那人是不是来抢流星剑的?」燕拂羽问。
「不清楚。对方逃得太快,没留下任何线索。」
「谁说没有。」武孟岫接着武伯屹的话,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只见武孟岫手里拾着一翡翠佩饰,「刚才那人不小心掉的。」
武伯屹从武孟岫手中拿过,放在掌心里端详。
那是一块冰种玻璃翠,约莫半个手掌大的玉琥,色泽匀润,呈深绿色,坠在一条红丝线上。质地上佳、雕工精致,确是珍品。
来人想必颇有来历,毕竟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可以弄得到手的。
「咦?」燕拂羽惊讶地凑过去,抓起那只玉琥反复细看。
「怎么了?」武叔崇问。
「这是我师父的东西啊!他死的时候,跟着一起进了土里了,怎么这儿又有个一模一样的?」
「啥?」众人大惊。
武叔崇凑到他身边,问道:「你没看错?」
「没看错,我师父也有这东西。」
「五弟。」武伯屹看向武孟岫,正想发出疑问时,武孟岫立刻大声反驳。
「我可没从他师父坟墓里偷东西!」武孟岫沉不住气,以为武伯屹怀疑他从公孙宁的坟墓里拿了玉琥,这时候拿出来唬他们玩。「我也奇怪这个东西怎么出现在这里呢!」
「你们去刨我师父的坟?」燕拂羽瞪大了眼睛看着其余武氏兄弟。
「我大哥要查你师父究竟是不是公孙宁,就让我跑了趟青瑶山,我当然不能放过任何有线索可查的地方。」
「你们……」燕拂羽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却不知该怎么说,不禁红了眼眶,「我不是说过我师父叫吴明世吗?为什么你们不肯信我?」
视线在武氏兄弟脸上一一转过,武伯屹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叹了口气之后,才缓缓说道。
「经过查证,你师父应该就是当年『十二快剑门』的幸存者──公孙宁。」他拍拍燕拂羽的肩膀,「我们不是不信你,而是当年公孙宁为躲避追击而隐姓埋名,对你也隐瞒真实身分是很可能的,为了求证,我才派五弟去查清楚。毕竟,江湖上不曾出现过一个叫吴明世的用剑者。」
「可、可是……」燕拂羽没有想到他师父竟然也会骗他,因此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于他师父的过去,恐怕他知道的比武氏兄弟还要少。
「若燕兄弟想知道多一点关于令师的事,就随我来吧!」武仲崎说着,随即朝向后园的藏书阁走去。
「二弟。」看出武仲崎的企图,武伯屹意图阻止,因为他武家藏书阁一向不让外人进入的。
「老大,他是当事人,也该弄清楚很多事,而且,说不定他还能多提供我们一些资料呢!」
「是啊,大哥。」武叔祟也帮着腔,「他好歹也是我的结义弟弟,跟我们可以是……一家人,让他进去也不算违反家规。」
「……好吧!」武伯屹勉强同意。
「那就你们去吧!我要睡了。」
在众人举步走开时,独武季一个人不合群地打个呵欠,朝自己的睡房蹭去。
武叔崇挽着燕拂羽的手,「对不起,我们暗地里做了许多求证的工作,没让你知道……不过,我们只是想查清真相而已。」
看见武叔崇歉然的神色,燕拂羽谅解地笑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吧!」
握住武叔崇的手一紧,他们俩便向前走去,越过武伯屹和武仲崎身边,武仲崎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摇头。
「已经是『一家人』了呢!这下……」话没说完,武仲崎又挨武伯屹一个肘捶,「老大,你别老打同一个地方啊!」
武伯屹横了武仲崎一眼,恼怒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讲这些废话。
不过……真的是废话吗?
唉……现在他只怕这是事实,那他这个如父的长兄该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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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授受不亲(下)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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