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忙碌的一天。
才忙完一场接着一场的实验会议,辛锐武马不停蹄地赶去客户公司送新样品,紧接着他将继续赶去参加下一“摊”与金融界大老的餐叙。
辛锐武频频看表,阻塞的车阵像流不动的黏胶,愈是担心迟到愈是动弹不得。
努力捺着性子的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转头望了望后座才刚出炉的新样品,心中那股压抑的烦躁又再度绞滚起来。
唉,真不该选这条路的……
辛锐武扯了扯领带,紧抿的唇角显露他表情的坚毅,今天这个任务太重要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自己亲自开车送到客户手上,那些样品全是他整年埋首实验室的心血结晶,全公司上下除了重要的菁英份子外,绝不可能有人见过这项秘密武器。
所以,就算选错路被迫在车上空等,以辛锐武好强求胜的心,也绝对坚持要“使命必达”,将样品送交给客户。
车中一片静谧,造型新颖的冷光手机突然响起清脆的乐音。
辛锐武随手按下接听键。“喂?我还在路上,客人在催了吗?”
不等助理开口,他先声夺人地问道:“告诉他,我马上就到了,请他再多等我一会儿。”
“武哥,不是客人来催,是单先生找你。”回答的人是助理郑名楷,他是辛锐武的学弟,两人在学校时就非常合得来,当他毕业后,便进入“亚冈通讯科技”当辛锐武的助理工程师。
“单先生?不是约好晚餐时间了吗?他有什么急事?”辛锐武深湛的眸子眺望前方,像是翱翔的猎鹰般,默默观察着他想到手的猎物。
“急事他倒没说。单先生只说,今晚的餐聚大小姐也会出席。”郑名楷据实以告。
“君仪?”辛锐武微眯起眼,思忖片刻,低问道:“她怎么了?每次她都有出席啊,单先生为这种小事找我?”
“这我怎么会知道?”郑名楷也摸不着头绪。“你跟单老那么熟了,你都搞不清楚的事情,我更不可能明白。”
冷气强力放送的轿车内,辛锐武一再深呼吸,他随手把整个领结扯开,露出的健康麦色肌肤,与纯白休闲衬衫呈现鲜明对比。
“嗯,我再跟他联络好了。”辛锐武快速挂断电话,他只想着赶快脱离胶着的车阵。
他习惯思考实务的问题,牵涉太多感性的部分,他便不觉得需要耗费脑力──就像单老一直想介绍女儿给他,基于单勋当年提携他的恩情,表面上他当然不好拒绝,但他却老是不当它是一回事。
直到这阵子……发现单老似乎愈来愈积极,他才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即便如此,辛锐武也不会刻意回避单君仪,毕竟她是单老的掌上明珠,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她觉得受人羞辱。因此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般对待,就算她个性娇纵,但他也觉得忍过就算了。
辛锐武个性沉稳练达,靠着自己聪明才智和可遇不可求的好运气,才不过二十六岁便拥有一家高股价的科技公司,领导一群台湾着名学府的尖端人才,他们一起开创一件又一件划时代的电子元件,年纪轻轻的他赚到多数人几十辈子都不可能赚到的财富。
这就是辛锐武,朝气活力的脸庞充满超乎他年纪的自信泰然,身材瘦高的他穿着一身淡米色休闲装,开的是新款欧洲进口休闲车,比起其他企业家第二代的轻佻奢豪,辛锐武表现在外的一举一动更具智慧内涵。
他的世界很辽阔,未来也很宽广,二十六岁的他现在正是展翅高飞的大鹏,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止他向无垠天空飞去,当同龄的男孩子都忙着把妹谈恋爱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把时间都耗在实验室里,从小清贫刻苦长大的他,比一般男人更早熟世故,他从古书里学智慧,更特别相信中国古圣先贤的至理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辛锐武相信古人的智慧之言有其道理,小人可以防,至于女人嘛,当然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了。
二十六岁的他没正式谈过恋爱,跟单君仪的往来始终清淡如水,如果她以为两人是在恋爱,那绝对是她自己想像出来的“假性恋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死结的车阵终于慢慢松开,辛锐武脚底轻踩油门,车子咻地向前勇驰而去。
可恶!他真的迟到了!甚至打破过去从来不曾跟客户约会迟到的好纪录。
为了不让客户等太久,一向遵守交通规则的他卯起来猛往前冲,车子疾速地穿过大街,再转进窄小巷道,突然间,他竟看见前面一处灯火辉煌的市集,狭窄的道路两旁,沿途布满各类小摊子。
天啊!这里什么时候冒出个夜市来了?
辛锐武搞不清楚,这里明明看起来像单纯住宅区的地方,怎么隐藏着规模不算小的市集?
他已经很急的在赶路了,偏偏过路买东西、逛街的摩托车和人群络绎不绝,左闪右躲、每过一处皆险象环生。
就在他专心致力想闪开一名推着娃娃车的太太时──
砰!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没错!他虽然安全地闪过推娃娃车的妇人,却也不幸撞上马路另一侧的一个小摊子,瞬间一片咒骂、惊叫声四起。
“喂!你这个人有没有长眼睛啊?不会开车就不要开嘛!你把我的东西全撞坏了,我要怎么做生意?你给我下来、开门啊!叫你下来!下来!”
辛锐武还在惊骇中尚未回神,一道尖锐高昂的女子呼喊叫嚣声硬是穿透玻璃,震撼力十足地直接打中他的耳膜。
怪怪,哪来的泼妇这么会骂人?该推荐她去演有线台的乡土剧了。
辛锐武镇了镇心神,慢慢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他看到一个气呼呼、两手插腰,杏眼圆睁的女子,她的怒火威力可比火山,光是看她杀气腾腾的模样,辛锐武感觉她似乎就要扑上来跟他拼了。
没错!
何黛妃真的气得想杀人!
看到被车轮压得粉碎的心爱珍珠项链,她的心全碎了……
那些全是她摊子上最受欢迎的商品哪!何黛妃好想哭,她感觉鼻子酸酸的,但眼泪却掉不下来。
怎么这么倒楣?被车撞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被压坏掉的全是刚从日本带回来最新款流行珠珠。她花了二十几万哪!之前她还熬了几个夜自己做加工,上周拿了部分来卖反应不错,所以才会把家里的库存全带出来,本想说今天就主推这组商品,谁知这白目又鲁莽的煞星,竟然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全把它们压散了!
呜……没了,全没了啦!怎么办?!
“小姐,你没事吧?”辛锐武表情平和地问道。“不好意思,我刚刚为了闪那位推娃娃车的太太,没注意到你这边──”
“什么叫没注意?怎么可以没注意?”何黛妃捺不住火气地大叫:“你知不知道,那些是我要卖的东西,你把它们全压烂了,我怎么办?今天还没开张,货品就全被你撞烂了!不管,你赔我!”
“该赔的我当然会赔。你说要多少?”辛锐武狐疑地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孩儿。
老实说,这女孩儿长得很不错,皮肤白皙、五官巧致,身材秾纤合度,穿着今年正流行的灯笼装,上衣是柔媚雪纺料,白色底印着俏皮的粉红点点,下身简单一件紧身裤,把她修长的美腿衬得更出色。
最特别的,是她黑白分明的眸中透露出一般女孩子没有的灵秀气质,直接判断她不像是普通摆地摊的女孩子,倒像是从事艺术人文方面的品味人士。
无法猜测为什么像她独特气质的女孩子会跑来夜市摆摊?辛锐武秉持从小养成对女人天生的防卫与敌意,他小心翼翼地与她应对。
“多少?哼!你有得赔了!”女子插着腰的手突然指向他,气愤地说道:“那些,我刚从日本进的货,珍珠喔,还有一些新质料的水钻,外加我自己熬夜好几天的加工,你说要多少?”
“小姐,你说重点好吗?我在赶时间。”辛锐武看了一眼腕表,他微抬起手的瞬间,何黛妃发现那只表价值不菲。
哼!原来是“好野人”,难怪这么目中无人?!她在心中暗忖。
“什么赶时间?你闯了祸,就要留下来解决。”何黛妃用一种鄙夷的神色瞅着他。“你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就不是吗?哼!我跟你说,光是原料钱就二十万跑不掉,还有我的工钱,被你撞坏的货架,还有──精神损失!你撞坏我的货,我的客人一定抱怨找不到她们想要的,我的商誉损失也算,还有……”
何黛妃当真扳起手指一样一样算,辛锐武看了猛摇头。
“你一次讲完行不行?到底要多少?我赶着去见客户。”辛锐武开始不耐烦,他已迟到太久了。
“我看,至少要──五十万!”何黛妃举起手,在他面前摊开。“说不定不止五十啦,既然你赶时间,我就大概地算一下,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辛锐武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女人当他是“盘子”吗?!就凭她那些塑胶珠珠?居然敢狮子大开口向他索赔五十万?哼!女人哪,果然是大脑容量不足的动物。
“怎么?不服吗?”何黛妃扯起嘴角冷冷一笑,仿佛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不想给也可以啊!我们叫警察来,出了车祸本来就应该报警处理。”
“就说了我赶时间!”辛锐武这下真的急了,他匆忙从口袋找出皮夹,在里面掏了又掏。“再有钱的人大概也不会带五十万的现金在身上,我把现在所有的现金给你,这里,应该有三万。”
“三万?”何黛妃触电似的跳起来。“你打发乞丐吗?我买那些原料要二十万耶,你明明就该负责,你怎么可以耍白烂?”
“我没有要赖。”辛锐武再掏出一张名片。“你拿着,上面电话地址全可以找到我本人,有空我们可以慢慢谈到底该赔多少,但是现在我必须赶到客户那边,他在等我送很重要的东西……小姐,我真的非走不可。”
说完,辛锐武打开车门准备离去,却被何黛妃一手扯住他的衣角。“你想溜?不准!你把事情解决再走,给我五十万!”
“现在我去哪找五十万?何况,我真的不相信那些塑胶珠值那么多钱?”
辛锐武没料到她来这招,女孩儿家扯住男人衣服算什么样,瞧她脸上那副倔强的神情,看来当真跟他没完没了啦。
“不管!你就去想办法弄五十万赔我。”何黛妃不小心抓溜了他的衣角,索性豁出去,一不做二不休地抓住他的裤子。
“喂!你放尊重点行不行?”从没有女人敢如此地冒犯辛锐武,她的举动大大超越他可以忍受的极限。
她太靠近自己了……
辛锐武无法控制地呼吸变急促,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凉凉的小指头,似有若无地碰触他的腰际。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幽雅清淡的香味,一种很自然东方的味道,像是夏日雨后黄昏的七里香,也像遥远南洋峇里岛上白色鸡蛋花的馨香。
“赔我钱!”何黛妃坚持,红咚咚的脸蛋不知道是因为抓着男人的裤子不好意思,还是损失太大、太激动难过的缘故。
“我会赔!但我现在没空。”辛锐武懒得理她,一屁股往驾驶座上一坐,她的手也顺势松开了。
“不行!谁知道现在让你走掉,以后去哪里找人啊?你当我是傻瓜吗?”
何黛妃哭丧着脸,怕他真的就这么开车走掉,忍不住哭了。
“你赔我,今天就要算清楚,不管!呜……我的钱都拿去进货,好不容易找到一款流行热卖的货,你却把它们全压坏了,呜……教我怎么做生意?”
“你──”辛锐武就怕女人掉眼泪。
虽然他也知道有很多时候,“眼泪”仅是女人为达目的而使出的手段,但他就是见不得女人掉泪。
见她哭得很无助,辛锐武破天荒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
“唉,为了表示我赔偿的诚意,上面是我从不对外公布的手机号码,你打这个电话一定就能找得到我。放心,我不会赖帐,你找个时间打过来,我一定好好跟你赔罪。”
辛锐武拍拍她的肩膀,认真地瞅住她泪汪汪的眼眸说道:“真的对不起,造成你的不便和损失。但我真的非走不可,万一真的丢掉这笔生意,我的损失会比你的五十万多不知道几百倍、几千倍。”
辛锐武发动车子,对着万般沮丧的她挥手。“名片要收好,再见。”
无助地目送他的车子快速消失,何黛妃仿佛泄光气的气球,浑身无力地走到摊子旁收拾残局。
混在泥地中的碎裂珠子仍散发着莹莹光芒,它们真的是货真价实漂亮珍珠,本来可以为她带来可观的利润,此刻却因不相关的路人粗心莽撞,让白花花钞票凭空不见。
何黛妃蹲下身,把碎屑从泥泞中一一捞出,挑着、拣着,想起当初放弃当上班族出来摆地摊的心路历程,许多已经不再想起的挫折痛苦,顿时全涌上心头。
不由自主地,她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顾不了夜市里愈来愈多的人潮,她控制不了崩溃的情绪,就是止不住地哭。
“哎呀,不要哭了啦。撞坏就撞坏了嘛──”隔壁卖衣服的太太赶忙过来安慰道:“倒楣的事谁也不想遇到嘛,偏偏碰上也没法度咩,我们日子还是要过的,东西坏了,还是要吃饭呀!人愈来愈多了,你也拜托,不要吓坏客人啦,赶快起来做生意,能赚多少是多少,现在哭也没用……”
可是,何黛妃很难马上坚强武装自己,她已经努力装坚强很久了,不知道老天爷还要出多少难题考验她?在夜市里讨生活处处充满挑战,何黛妃吞了数不清的泪水,还以为命运会对她好一些,谁料无端送给她“天外飞来一撞”大礼,好不容易累积的积蓄没了,她的梦又飞得远一点了。
没什么心情招呼客人,这晚在遭受“天外飞来一撞”没多久何黛妃便早早收了摊。
在回到她租赁的小套房之前,巷口某家生鲜超市尚未打烊,何黛妃才想起整个晚上都还没吃过东西,肚子老实不客气地咕噜咕噜叫着,她便顺道转进超市里,想找些东西填肚子。
她拎着菜篮边走边逛,独居在外的日子吃遍各类速食品,对微波食品早就失去胃口,有一阵子她喜欢吃饺子,每家的冷冻水饺轮流吃过一遍后,没多久,她只要一闻到饺子味就想吐。
往生鲜部门走去,她最爱的生鱼片寿司还剩几盒,不过那高贵价格是属于喜庆节日才享用的,平常何黛妃只会对着鲜鱼片看几眼,安慰自己道:“这不新鲜。”
然后,她会快步离开冷冻冰柜,再随便抓几碗泡面丢进篮子里结帐离开。
今天,她却在生鱼片寿司前驻立许久,看了又看,想了又想,不禁喃喃自语:
“好久没吃了,好想吃喔,为什么一定特殊节日才能吃呢?平常那么节省为了存钱开创饰品事业,才刚起步,全部心血全在一瞬间被撞坏了!过去那些省吃俭用是为了什么啊?光是那些被撞烂的东西不知道可以换多少盒生鱼片寿司呢?哎,早知道会被撞烂,不如好好吃几天生鱼片寿司,至少自己先享受到了……”
这么一想,何黛妃更无法阻饶自己想吃的欲望,她在柜旁看了又看,不一会儿有人经过挑走几盒,柜子只剩两盒了。
“管他的,今天心情不好就当是安慰自己吧!”何黛妃咬着唇,内心激烈交战着。
“吃吧吃吧!被压碎的那些不知道可以吃几盒了。”何黛妃忿忿地想着。
“哼!都怪那个男人,今晚吃的全算在他的帐上。对,算他的,这叫做精神赔偿。”
好,就这么决定了!吃吧!就狠狠地嗑他个两盒,以消心头之恨。
下了决心,何黛妃勇敢地伸出手去捞大大冰柜里硕果仅存的两盒生鱼片,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的手正要碰到生鱼片寿司的塑胶盒边缘时,另一只不知从哪来的毛手先捷足先登了。
“欸,先生……”何黛妃顿时傻眼,身旁一名壮硕男子先“抢”了她的生鱼片寿司。
“这是你要的吗?”男子转头对她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动作比较快。”
“呃,没关系。”相较于他的坦荡自然,何黛妃倒是显得尴尬,脸庞热热的。
“以后见到喜欢的东西,手脚要快点,慢了可就没了。”男子继续促狭笑说。
“我、我没关系。”何黛妃垂低头,男子意外有张年轻活力的脸庞,令她觉得窘迫。“不一定非吃不可,我吃别的也行。”
她不喜欢别人太注意自己的举止,特别是陌生男人更教她全身不自在,拎起篮子快速走到结帐口,埋着头付完帐走人。
“你也住前面那栋?”何黛妃疾步奔向租住的中古公寓,男子竟跟在身后。
“啊?什么?”何黛妃停住脚步,诧异地转过头问道:“你、你、你干嘛跟着我?”
“我才不是跟踪你。”男子又笑了,她发现他笑起来还挺迷人的。
“小姐,我住在前面那栋出租套房,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你应该也是吧?”
“哦,原来如此。”何黛妃松了口气,微笑道:“你跟我住同一栋楼?真怪,我从来没见过你耶。”
“这没什么。”男子看着她,眼中毫不掩藏对她的欣赏。“在台北大都市,大家忙得跟陀螺乱乱转,到处都在上演‘向左转、向右转’的剧情。”
“你是正常上班族吧?”何黛妃随口问。
“是啊。怎么这么问?难不成──你是八大行业?”男子淘气地开玩笑问道。
“什么嘛!才不是!”何黛妃嘟起嘴,不以为然。“随便猜女孩子的职业别很不礼貌耶。”
“噢,真不好意思,冒犯你了。”男子行了个礼,又问:“那你到底是什么职业?”
“自由业啦。”何黛妃含糊地答道。
“让我猜猜。”男子思索了一会儿。“不是槟榔西施吧?”
“拜托!去哪找槟榔西施像我这么有气质?”
“嗯,这倒是。”男子同意点了点头。
不多久,他们住的中古公寓就在眼前,她先掏钥匙开大门。“我比较穷,租最上面的五楼,你呢?”
“比你好一点,我住四楼。”男子客气让她走在前面,俩人在窄狭的楼梯间前进,彼此只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也喜欢吃生鱼片寿司对吧?”男子站在他租处门口,喊住她。
“算是……满喜欢啊。”何黛妃大方承认。
“那──要不要进来一起享用?”男子提出大胆邀请,扬了扬手中的生鱼片。
“不、不好吧。”何黛妃忙不迭地摇手。
“不打扰你了,我还是回家煮面就好了。”
“也是,第一次见面就邀你来我家,这样好像太不礼貌。”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次吧,等我放假亲手做寿司请你吃。”
“好啊,先谢谢你了。”何黛妃挥挥手,继续向上爬。“我回家了,掰掰。”
“嘿,还没请教你贵姓大名?”
“我是何小姐。你呢?”
“叫我小楷就行了,我姓郑,郑名楷,以后多指教啰。”他倚在门边,似乎舍不得关上门。
“晚安了,小楷。”何黛妃又挥挥手。“很高兴认识你啊,好邻居。”
“我也是,真高兴有你这么漂亮的美女邻居。”郑名楷终于心满意足地把门关上。
何黛妃回到屋子里,先帮自己煮了一壶温暖的热奶茶,方才跟那个小楷一阵乱哈啦,傍晚发生惨痛车祸的低落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然而,当她坐在电视机前捧着大面碗吃面时,脑海里仍然挥不去她花了重金采买、又花好多心血加工设计的新款饰品一下子全毁在车轮下的惨痛景况……
“可恶!有胆你不要躲!”何黛妃忿忿把大碗掷放桌上,发出好大声响。
这条帐,我非跟你算清楚不可!
她决定了,明天就来打电话联络那个莽汉,既然他能买得起名贵以百万计的机械表,看起来也像是个社会菁英的人模人样,最好他就说到做到,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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