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听到紫言冷绝的话,飞雪不由得一愣,不豫之色从他脸上飞逝而过,但凭着极强的控制力,他的脸色瞬间恢复平静。
虽说飞雪变脸只是刹那,可依然没能逃过紫言凌厉的眼。只见他沉下脸,满是不悦地道:「怎么?舍不得了?」
「我没有。」飞雪摇头。
「真的没有?」冷笑挂于唇边,紫言的眼在飞雪脸上徘徊不定,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对您,我从来不说谎,不是吗?」神情自若的飞雪回以微笑,从容答道。
「飞雪,我希望你记得,夏国皇室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另外,就算我们在边关保存了一定的实力,可与夜国的正规军相比,依然不堪一击。这种形势下,我们能取得胜利的唯一办法就是除掉夜王,所以寒雨将是我们最精妙的一着棋。
「可一旦我们成功入主夜国,寒雨就会成为你登基为王的最大阻碍。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亲手除掉暴君,给人民带来新希望,才能令整个夜国臣服你脚下,成为你最忠诚的臣民。
「只要寒雨不死,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除掉夜王。这样一来,你的威望,你的王位,你的一切……就会岌岌可危,而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说到最后,神情激动的紫言几欲捏碎捧在手中的瓷杯。
「我明白您的苦心。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说着,飞雪起身,对紫言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凝视飞雪低头时露出的发旋,紫言眼中闪过种种复杂情绪,但最后一切都在几个深呼吸中归于平静。
「我累了。寒雨的事,你自己慢慢斟酌,不过要是到时你下不了手的话,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看着重重甩上的木门,飞雪的心情就如同这门,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通过刚才的对话,飞雪明白舅舅一定不会放过寒雨。
对他来说,紫言一直都是他最崇拜的人。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人就是舅舅。飞雪依稀记得,小时候紫言对自己的温言柔语以及小心呵护,还有十岁时紫言答应教自己医术时,自己脸上的喜悦……
对他而言,紫言亦父亦师又亦友,甚至是比娘亲还重要的存在。从小到大,他从没违背也不忍违背紫言的话,唯独寒雨……
想到寒雨,飞雪心头一阵抽痛。千万根又尖又锐的细针不断扎在他的心口上,每一下都在他心里留下最深刻的印记。
眼前浮现出的,都是寒雨含泪而笑的画面,那带着点点苦楚,充满哀伤的笑容,却比他的泪水更让飞雪心痛。
在这整件事中,最无辜、最可怜的当数寒雨,可现在紫言竟要自己这么做……这让他如何下得了手?就算他曾经是那个人,但现在的他,仅仅只是寒雨!
幽幽吐出一口长气,飞雪用手抹过满是疲倦和苍凉的面容。
茫然中,无数往事一一从脑中闪过……皇位、国家、权力、财富、亲人、爱人……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房里,面色冷冽的紫言重重坐在椅凳上。怒气使他那张娇艳欲滴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
听见有人开门,紫言头也不回地把刚端起的杯子向声音来源处扔去。
「滚!不要烦我!」
来人听到紫言的话,只是顿了顿,随即又向他靠近。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出去!」紫言厉声呵斥的同时,「嗖」地转过身,对来人怒目相视。
站在紫言身后的高大男子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中,就连他的面容也被黑布遮挡,无法窥探到其真面目。只有他那双不时泄出精光的银色双眸,正在表明他是个极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紫言……」透过黑布,他的声音有些沉闷。
「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秋默语,你只要守住门口,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即可。」冷若冰霜的紫言看也不看默语,只是用手指着门外,冷冷道。
「那飞雪呢?连他也挡在门外?」仿佛故意挑衅,默语搬出了飞雪。
听闻此言,紫言眸色一闪,随即右手直接挥上了默语的脸庞。
虽说隔着布,可是紫言却用上了十分力,饶是默语,也被打得别过脸。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就算你是秋家人,也没权力对我放肆!更何况,当初是你自己甘愿放弃一切成为我的影子!」
没有开口,默语只是默默看着一脸高傲的紫言,眼中闪烁着没有人能看懂的复杂情绪。
最后,默语低下头对紫言行礼道:「是的,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对默语来说,您就是我的主上,我将依您所愿,达成您一切希望。」
「你知道就好。」冷冷地勾起唇角,紫言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默语退下。
当屋内重新恢复平静后,紫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轻吮清茶,紫言不由得回想起当年第一次看见寒雨时的情形。
他第一眼看见寒雨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时,便隐隐觉得这孩子将来定会带给飞雪极大影响,甚至会毁掉飞雪的帝王之路,而这,他绝不允许!为此,他多次想要除掉寒雨,但每每都被飞雪阻止。
飞雪的解释则是,寒雨的身份是一着隐棋,说不定将来还能利用他达到一些目的,反正他已失忆,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虽然不安,但紫言还是采纳了飞雪的说法。
可事实证明,飞雪果然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在多年后的今天完全陷入了名为寒雨的这个迷梦中,无法自拔。早在当年,寒雨的泪和笑就已拥有迷惑人心的力量,经过这几年的潜心教导,只怕那孩子更美了吧。
虽然飞雪刚才表现得很正常,甚至对他提议除掉寒雨也没有任何异议,可紫言还是从他脸上看见了一丝黯然,甚至是懊恼和愤怒。这样的飞雪,让他产生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飞雪会就此渐行渐远……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恨恨地咬紧牙,紫言决定插手此事,他必须抢在飞雪之前,除掉寒雨,以绝后患!
翌日清晨,紫言借口外出走走,带着默语离开飞雪的居所,直取太子夜映辰之处。
飞雪不知,早在三年前,紫言便通过种种渠道认识了夜映辰。
夜映辰迷恋于紫言的绝世容颜和娇美身体,对其称得上言听计从。听到紫言到访,大喜过望地亲自将他领入府中。
带着盈盈笑靥,紫言与夜映辰一同走入气势宏伟的太子府。
***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飞速流转,一晃眼,寒雨进宫已有月余。
自寒雨被夜王封为雨妃后,夜逸风便一直留宿朝夕殿,专宠于他,对其他嫔妃完全置之不理。
夜王后宫因皇后多年前病逝,且夜逸风又一直未册立新后,造成中宫空虚,大权一直由太后代为掌管。但近年来,太后年事渐高,对很多事力不从心,便逐渐将权力下放给贤贵妃。
贤贵妃本是太后的亲侄女,多年来深得太后喜爱,她本人虽无出,但因太子映辰一直由她教养长大,因此在宫中地位比一般妃子高出许多,加之其上并无皇后,所以她的贵妃身份更是凌驾于众人。
夜逸风宠幸男妃,一般都不会超过半月,加上顾及太后颜面,他每月总有六、七日会在贤贵妃宫中度过,但让贤贵妃未曾料到,此次夜逸风却在雨妃处停留月余,且无半点腻烦之意。
虽说男妃无法为夜逸风诞下子嗣,但多年来的第一次被冷落,还是让贤贵妃对寒雨怀恨在心。
于是,某日巳时,趁夜王还在前殿处理政务,贤贵妃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风风火火冲入朝夕殿。
因寒雨喜静,所以殿中的宫女和太监并不多。
很快,仅有几人皆被贤贵妃带来的人抓获,五花大绑起来。
「不知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卷,寒雨脸上不见一丝惊慌。
贤贵妃,十三岁进宫,十五岁成为贵妃,十八岁时,太后作主将五岁的太子过继予她。现年三十五岁的她依然美艳动人,满身珠宝的映衬下,更显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只可惜,笼罩全身的妒意扭曲了她的美貌,让她变得丑陋不堪。
看书的好心情被打断,寒雨下意识地拢起眉,冷冽的面容上不见任何表情。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跪迎?」站在贤贵妃身边的宦官尖声喝道。
站起身,寒雨弯腰向贤贵妃微微行礼,「贵妃娘娘。」
「见了本宫,为何不跪?」贤贵妃有意给寒雨一个下马威,却不想寒雨脸上依然不见半点害怕。
只见他垂下眼,低声回道:「娘娘,陛下曾恩准寒雨,除了太后外,其他人皆可不跪。」
一语出,不仅在场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贤贵妃也为之一愣。
回过神,她更是恨得直咬牙。
「既然陛下恩准,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故意摆出大度的神情,贤贵妃微微一笑,「今日本宫前来,实为一事。」
「娘娘请说。」
「昨日本宫宫中遗失一宝钗,如果只是一般的钗,丢了也就罢了。但此钗却是太后年前赐予本宫的生辰之物……」
「请娘娘明说。」寒雨低垂的眼里闪过不耐。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直说。」
「嗯……」寒雨颔首。
「昨日丢钗前,曾有太监看见朝夕殿的宫女出现在本宫宫中,因此……」
「因此娘娘是想搜我这朝夕殿?」知道贤贵妃纯粹来找茬,寒雨直接接口道。不等贤贵妃开口,他又道:「娘娘请搜吧。」
听到寒雨的应允,贤贵妃对周围的宦官使一眼色,众人立刻在朝夕殿各处翻箱倒柜起来。
「打扰雨妃清静,真是不好意思。一旦查实此处没有,本宫立刻离开。」就算贤贵妃再讨厌寒雨,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多谢娘娘。」寒雨淡淡说道。
没过多久,冲进内殿找寻的宦臣便来禀报,他们在雨妃枕下找到那支丢失的宝钗。
听到预想中的结果,寒雨依然冷冷淡淡,一点也不着慌。
瞥了眼被宦官恭敬放在红木桌上的宝钗,贤贵妃动怒地一拍桌子,下一秒,在场众人除了寒雨外,全部跪倒在地。
「雨妃,你作何解释?」
冷冷扫过宝钗,寒雨却是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大胆雨妃,还不认罪!」
「我何罪之有?」
「你!来人,拖下去给本宫狠狠地打!」
宦官们应了声,拖着寒雨向殿外花园走去。
寒雨被强行按倒在一人高的长凳上,他的双手被分别捆绑在两条凳腿上,双脚则被两名宦官紧紧抓住,一点也动弹不得。
「你到底认是不认?」坐在宫女们搬来的椅子上,贤贵妃笑得阴狠。
「我没有错,你要我认什么?」深知自己逃不过此劫,寒雨回以冷笑。
「给本宫打!」
随着话音的落下,又重又厚的木板重重击打在寒雨的双臀上。
剧痛,使得寒雨眼前一黑,但他硬是咬着牙,死都不吭一声。
贤贵妃见状,更为恼怒,「给本宫用力,狠狠打!打到他承认为止!」
宦官们应声,随即加重拍打力度。
「唔……」不消多时,寒雨的双唇便被他自己咬得支离破碎,尝到血腥味,寒雨几欲消失的神智再度回到体内。
抓在凳腿上的手指不断收紧,深入木中的指甲开始开裂,鲜血随之流下,但这些痛,都比不过身上的疼痛。
好痛……真的好痛……少爷……飞雪少爷……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就在寒雨即将昏厥时,一道清亮的男声突然在只有拍打声的花园中响起。
「住手!」
轻轻二字,却仿佛有魔力般,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震。
正在用力挥动木板的宦官,也在恍惚中垂下手。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命令本宫!」怒喝中,贤贵妃猛一拍桌,只见桌上各物皆为一震。
「贤妃娘娘,臣乃欧阳飞雪。」随着声音再度响起,飞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尽头。
见来人竟是神医欧阳飞雪,贤贵妃不觉轻皱柳眉。
此人一向独来独往,甚少与人结交,贤贵妃也曾几度相请,试图拉拢,但都被飞雪婉言拒绝,令她好不气恼。
「欧阳大人,你阻止本宫是何道理?」思及夜王对欧阳飞雪的喜爱,就算贤贵妃再不快,也只得耐下性子。
「娘娘,不知雨妃所犯何错?竟令娘娘如此恼怒?」
行至寒雨身旁顿下脚步,看着躺在长凳上浑身布满伤痕,奄奄一息的寒雨,飞雪眼里闪过旁人不易察觉的愤怒。
「昨日本宫丢失一宝钗,有人见朝夕殿的宫女曾出入本宫宫中,今日本宫又在雨妃枕下搜得宝钗,人赃俱获之下,雨妃仍然狡辩,令本宫颇为恼怒,这才下令对其用刑。」
端起桌上香茗,贤贵妃优雅地轻吮一口后又道:「陛下多年未立后,太后也年事已高,身为贵妃,本宫自当为陛下和太后分忧。雨妃乃陛下钦点为妃,后宫处置后妃自有后宫的规矩,本宫也只是按规办事。」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闻言,飞雪眸色更冷,「敢问娘娘,不知昨日出入娘娘宫中的是哪个宫女?」
「大胆欧阳飞雪!本宫念你乃是陛下亲封神医,一再以礼相待,你却不知收敛,竟管到后宫来了!」又是一拍桌,贤贵妃沉下脸,震怒道。
「娘娘息怒,臣只是不想娘娘错怪好人。」不卑不亢,飞雪垂眼道。
「你说本宫错怪好人?」眯起眼,贤贵妃的脸色越发阴冷。
「敢问娘娘,昨日是哪位公公或是宫女,看见朝夕殿的宫女在娘娘寝宫出入?」
「……」不知他其意为何的贤贵妃脸上阴暗不定,久久没有开口。
见状,飞雪却是微微一笑,「娘娘,您也知陛下甚宠雨妃,若是您今日误听谗言,误伤雨妃,万一陛下追究起来,您自然也逃不了干系。臣全是为娘娘着想。」
「小喜子,你告诉欧阳大人。」贤贵妃凤眸一扫,对身后的宦官道。
「是,娘娘。」小喜子应声上前一步,「欧阳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小喜子的叙述,飞雪突问道:「公公看见的是哪个宫女?她可在场?」
「就是她。」小喜子指着一人道。
看清小喜子所指何人,飞雪又问:「公公可曾记得时辰?」
「申时。」
「公公确定?」
「确定。」
听后,飞雪脸色一凛,「娘娘,昨日陛下召唤臣入宫为雨妃诊治,申时时刻,臣正在朝夕殿,而公公所指的宫女秀玉,当时正站在臣身边。」
更重要的是,秀玉乃是飞雪不放心寒雨独处深宫,特别安排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属下之一。既然是飞雪的人,她又怎会做出陷害寒雨的事?来回一琢磨,飞雪便已知晓其中玄机。
听闻此言,贤贵妃的脸色顿时沉下,「那又如何?本宫的宝钗可是在雨妃枕下发现的!」
「娘娘,您可曾想过,雨妃派人偷发钗,对他来说又有何好处?」
顿了顿,飞雪又接着道:「雨妃自进宫就深得陛下喜爱,朝夕殿中赏赐无数,又怎会在乎一发钗?您身为后宫之首,地位超然,他只是一小小妃子,派人偷窃您心爱之物,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为何要做?」
「至于为何会在枕下……只怕是有人为陷害雨妃,故意放上去的吧……」
飞雪的意有所指让贤贵妃心头一跳,但她仍佯装镇定,喝道:「大胆!你怀疑本宫?」
「臣不敢。只是娘娘,此时可大可小,万一错真不在雨妃,以陛下对他的喜爱,只怕娘娘……」
听飞雪抬出夜王,贤贵妃的脸色硬生生白了几分。
「哼!看在雨妃已经受罚,本宫不再与他多计较,我们走!」说着,贤贵妃起身,匆匆而去。
见贤贵妃离去,飞雪第一反应就是冲到寒雨身边,为他解开被捆绑的手脚,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快步向内殿奔去。
其他人见状,赶忙奔去向夜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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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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