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德就是那种出身良好,受周围的人环境影响和熏陶而成长的那类人。从以前的顺风顺雨到现在的委曲求全,聪明人不会认为是一件坏事。一个人可以从逆境中学到什么学到多少,那就看他个人的资质相潜力了。
风雨摇曳的帝国,距离我们很远。暂闭在乡野森林边界的无名猎屋,令时间短暂停留。
从窗户墙壁缝隙中透进疏疏瑟瑟的正午炽热阳光,射进了小木屋。木桶内的波光粼粼,浮光掠影,好似浮世红尘都跟随着水波阳光不住的晃动了。
除了温暖的水声,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只听的见远方森林深处传出来,树叶「飒飒」的律动声。
我站在木桶旁边,把手伸进木桶里,试着水温。隆德身上大部分的创伤已结疤愈合,所以侵在水中并不觉得药物难以忍耐。他的细细胳膊搭在桶沿上,这时一阵阵翻滚着热气的水烟蒸了上来,我的眼镜上都是雾蒙蒙一片。
太暖和的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整个房间都在昏黄薄纱中一样。我正低着头把一些药材捞出来,热气蒸的我眼前昏花一片。
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滴去。
「你的眼镜掉了……」隆德无聊的坐在木桶里,他最近老是盯着我。他的身体浸泡在浅褐色的药水里面,这个人的身体外表赢弱纤瘦,手腕瘦的不堪一握。但是身体内部的精神却是亢奋。
「太瘦弱的人,大多福份薄。」养母的话无缘故的响到耳畔。
我猛一抬头,正好跟隆德面面相觑。
视线一时间胶着。
他死死的盯住我的睑。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你摘下眼镜后,长相还不错。」
「……」我盯住他,饱暖思淫欲,这小子大概是身体恢复了。
他全身都伏在木桶边上,仔细观察我的脸。
他有点迷惑的样子,用一种如被催眠的神情,伸出一只手,微微撩起我额前的头发,悠悠的说道:「你叫小宝是个是?和杨保瑞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们长的不像。你的脸是有点长,但是没人说你的眼睛很锐利漂亮,很黑很亮吗?眉毛和头发颜色乌黑又脏乱,但是很多很密,洗干净修剪好,一定很顺滑。身材还算高就是有点驼背,皮肤也很不错,虽然是黄种人,但是年轻有弹性有光泽……」
他的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竟然咽了口口水。
「把你洗干净了,穿了合适的衣服。你一定是个很舒服很耐看的男人。」
这家伙以近卫队长专业好色的眼光评论着。「只有我发现了吗?」他轻轻的喘了口气,微微伏过身来,小声说道:「让我亲一下吧……我挺喜欢你的……」
我抬手就抓住他的脖子,隔着窗户把他丢在外面草地上,在他身上恶狠狠的践踏着,把他的人和他的不良欲望和卑鄙念头都踏到泥里。我竟然忘了他是个怎样卑鄙无耻的近卫队长,酷爱SM的帝国男子。这种污泥垃圾,原就不能给他好脸色看的……
但幻想和现实是两回事。
我应该照着上面的想法去做,问题是,我应该做的、和我想做的却根本是两码子事。
我自己一动不动,那时候我很困惑。窗外春日明媚,时间、还有窗外的风声都静止了。只有自己胸口一下一下的心跳充斥着耳膜,胀满了心口的位置。
窗外的绿意和阳光浓得化也化不开,蜜蜂的嗡嗡声在春日花香中拍打着翅膀。纯净无一丝灰尘的日光正直射在我的脸上,暖阳生香。
我睁不开眼睛,全身都在放松或者是懈怠。
我不想动……我和身前的人只有十厘米的距离。
他的脸在逆光中,很深邃很隐晦像个陌生人,雾气隔阂了视线和表情,静静的空间里他的一呼一息猛然放大……充斥了我的整个空间……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滴水珠从眼前迅速滑落下来了,「叮咚……」的一声巨响,落入木桶中,它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瞬息间它像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胶着在室内的静止和懈怠。悄无声息的,某种东西一下子湍泄出来,水蒸气不断腾腾上升,使我的心情忽闪忽烁急速的左右摇摆。
阻碍了我正确的判断。
「只有我发现了吗?」
「你一定是个很舒服很耐看的男人。」
「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真好……」
不断升腾的雾气中既看不清我们的影像,却又让我们都看清了对方。距离太近了,连我们极力掩饰的私心都看清了。
它让我觉得恐怖,矫情,而且慌乱。一点点细微的枝节都被放大了……他细细赢弱的眉眼,孩子气的嘴角微撇,直来直去不掩饰的性情,无法满足欲望而备受委屈的模样,强硬权势下不堪一击的脆弱身体,虚弱身体下执着坚强的生命力。
还有我自己。杨小宝——愚蠢、无聊、虚伪、矫情的笨蛋。
我想要金钱却吝惜付出,只有嫉妒却始终追赶不上目标的无能。还有那可能有的外表下的惠质仁心,幽暗闪光的点点钝智?都可能会在人生的某个奇遇时段,特定的环境下,偶然闪光,展现在某一个人的面前……
某种傻瓜说喜欢另一种蠢蛋,这让我惊奇。我原来还以为自己档次很高。果然只有傻瓜们相互欣赏……这个世界真是登对……
没有防备的事情震动了我们,无法反应只好沉默。
我惊讶,他更是一脸惊骇。
我们心里都急剧的转换念头。
怎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怎会有这种想法。他是什么东西?我竟然想,我真是疯了……就这样的……
彼此都在沉默中,感觉到一点点可能有的东西倾斜、倒塌、倾泄。
突然间,隆德大叫了一声。他像见到鬼一样猛然后跃,却忘记了自己在木桶里。于是他猝不及防,跌倒时连带着木桶都一起摔倒了。半人多高的木桶连带着十公斤的药水都倾斜一地。「匡当哗啦……」他连人带桶带药水都倒了一地,还顺便撞倒了屋中的一众杂物。
他狼狈不堪的不断摆手,冲着我连连人叫:「开玩笑开玩笑!开个玩笑哈哈哈。」
我愣愣的看着屋子里面一团糟。木桶翻滚在地。屋子里桌子、板凳、大堆的草药、大圆桶,床铺草席等物被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隆德裁倒在房间中央,我惊醒过来连忙上去拉他起来。
我扶起他的时候顺手重重的揍了他一拳。「你小子大概是身上不痛了吧?好了伤疤忘了疼!」
佐普远远的看到了屋子里的状况。他急忙跑进来帮忙收拾,这个房间像发了汪洋大水般,东西,物品都从门口冲了出去,顺着山坡流淌出去了。
我们急急的把东西放在室外的阳光中曝晒。好在天气很好,柳絮清风带来的热空气暖暖的。
只是开玩笑的,就不是笑话。不是开玩笑的,那就是笑话了。
但我们的心居心叵测,亦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连篇。偏还要作出相信的模样,相对着傻笑。却在暖阳下心里胆颤心惊。
***
这个世界真冷酷啊。
第四帝国的街道,春意街无法吹拂过来。空气中夹带了丝丝寒意。民众们无法认知过了这个春天,是否还能看见帝国最负盛名的盛夏玫瑰和深秋科阳。
城郊区大片的土地和建筑都属于教区,这里长驻着第四帝国的宗教教团。那直插入空的教堂塔尖好像在宣扬着这个国家悠长而不间断的宗教传统;无论旅人或异教徒都能触摸到一丝宗教灵魂的气息,不由人不心动。
教团由著名的宗教首领索拉姆教皇掌控着。他的处境就像是站立在塔尖,在风雨飘摇、国之将亡的前夕,与皇帝、改革激进分子、战争强盗、以及亚美三洲的AIWA杨,在交错织成的钢丝绳索上,小心翼翼的走着独木桥。
他的任务就是保持平衡不摔断脖子,好维系大群依托着教会生存的上帝子民的心。
「索拉姆教皇就像是埃摩斯和厄里斯等黑夜的后裔,张开它黑色的翅膀,把黑暗恐惧带到了贫困、老化、斥责、妒嫉、劳累、饥饿、苦难、欺骗、纠纷、疾病、癫狂黑暗的人间。」以上就是对索拉姆教皇的恶劣风评。
他本人也就像是头顶上面一排排积匝插入云霄的尖顶钟楼上的钟一样,每日固定的在某个角落、时段敲响,不时敲打着人们被战争绷得紧紧的心弦。
「他略微有些神经质,脾气急躁,习惯一口气发号施令。却被他身边那群胆小阴险、唯命是从的教士们奉若神明。总体上来说,还不失为一个体贴,文雅的绅士。」他在贵妇人间的名誉非常好。
贵妇人谈论起他来,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却又很是着迷的口吻:「他长相过得去,讲话还算风趣甜蜜,蓝灰眼睛专注盯着你的时候,仿佛你就是上帝……」
「我猜他是被上帝看烦了以后,才被一脚踹到这个世界上的。」皇帝在筵席上,脱口而出。
本来传闻杰克佛蕾特皇帝对于年轻教皇弹着管风琴的优雅风度小有兴趣。
但是,教皇一下小心脱口的真心话,使重臣们对于撮合两大当政者和睦相处的私心完全破灭:「我就是为了目睹那个好色纵欲的僵尸迈进地狱而存在的。」
这两人的关系彻底交恶。于是,关于教皇大人厌恶杨保瑞的传闻就完全有理有据了。
帝国大教堂阴暗空冥的内部有种奇怪的潮湿木头味道。一排排的木条座椅上空旷无人,它的正立面处,采用法国歌德式教堂常有的玫瑰花窗,使得教堂的穹顶大大升高,教堂内的空间扩大了。
由于帝国大教堂大面积采用镶嵌彩色玻璃,堂内光线十分明亮。教堂中心高深莫测的穹顶和渺远深邃的圣坛,在四周无数烛光的映照相袅袅升腾的香火烟雾缭绕下,更给人蒙朦胧胧的感觉。
这时接近正午,柔和明媚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射入圣殿,又平添了几分神秘,恍若置身于仙境天国。
在靠近教堂前端的圣坛,大片的长条椅中坐了个年轻男子。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两旁的壁画。全身带来了一阵清新的泥土芳香气息。
「崇拜帝王相宣扬基督教神学,反应出政教合一的精神统治权威。这个国家是用怎样的精神力量约束着人民?」年轻人举目望着大厅两侧廊柱外的墙壁上,大量取材于《旧约全书》的圣像画、壁画和雕像画的墙壁喃喃自语。
「从五世纪开始的拜占庭文化,是这个国家的基础。这种主张的根基在于它总是服务于一定的政治和某种宗教的,因此这个世界上没有抽象的艺术。」教皇正自送一个贵夫人出门来,他忍不住答道。
他路过长长的甬道时,略感好奇的转首望着年轻人。
那个人双手合握着,放在脸前,一副沉思的神色。索拉姆教皇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含而不露的锋芒。
教皇难得的露出笑容,饶有兴趣的说道:「精神力量中最大的成就就是宏扬基督教文化。使之成为世界大革命之一,它的顶点就是曾召开两百五十名大主教会议,整理出『信徒教义』、『民法大全』,并将『罗马法制』推至高峰。这就是这个国家人民最大的成就。」
黑发的年轻人站立起来。
教皇立刻发觉对方的身材适中,态度和蔼有礼。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温和态度。那人乌黑的短发霉微张扬着,露出了平坦的额,锐利睿智的眼睛,和平静的面孔。
「但是,对于一般百姓来讲,比起宗教,更迫切的应该是生活的权利。例如……」那个年轻人彬彬有礼的向教皇鞠躬,伸出一只手扶起教皇的手臂。
索拉姆身后的几个近侍主教都觉得不妥,但是教皇难得的好兴致,却使他们不由得对年轻人刮目相看了……
那青年娓娓说道:「我认为国家最重要的不是宗教,而是平和健康的秩序和生活。例如鼓励工商业鼎盛,并创立典范。好比制造并利用餐叉进食,此习惯沿流至今。组织同业行会,鼓励贸易,统一工资,合理房租,囤小麦,补欠年,视察学校,调查品质,主张公平交易。
以货币交易取代以物易物,定下商业借贷利息八%,有风险者为十二%,发展社会福利及医药卫生。包括育养院、孤儿老人院、娼妓收容院、医院、浴室、照明设施等等。市内街道分明,卫生清洁,住宅阳台不少于二坪,以求空气清新,确保人民福利完善。
在军事上组织强大武力,用机械科技作为后盾,建立防风港等保护屏障。情报网分布各地,战场上鼓励救伤,除了军事行动外,还要建立一套强而有力的法律和管理制度,以保护社会秩序。判处强奸、乱伦、杀人等死刑,缺斤短两者,断手;纵火犯受焚刑。甚至规定建筑商偷工减料者,要重建。法官受薪,不必由诉讼双方支出费用。量刑判裁,以缓刑鼓励自新。凡此种种,缔造了现代文明的秩序,我认为它的成就应该大于宗教……」
「不,宗教的力量应该大于物质。它是一种精神力量;它洗涤了我们的情操,向我们讲述了神怎样对待人,人又是怎样对待神,神的应许和诫命。我们之所以成为教徒,是因为神为了我们的罪死亡。
人们都是偏离了正路的罪人。以致人类装满了各样不义、邪恶、贪婪、恶毒。以及嫉妒、凶杀、争竞、诡诈、毒恨。又是谗毁的、背后说人的、怨恨神的、侮慢人的、狂傲的、自夸的、捏造恶事的、违背父母的、无知的、背约的、无亲情的、不怜悯人的。
总而言之,我们每一个人都犯了罪。信任教会是让我们的心解放,神差遣自己的儿子作了赎罪祭。他为了人类担当了犯罪的刑罚,救赎我们这些相信基督的人,得到神加给我们的义,就白白地称义,免去灭亡的结局。世界上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而犯罪的结局就是死亡。所以,即使身体丰衣足食,人们也是满心罪恶的,只有宗教指导着文明的方向……」
索拉姆教皇细细打量着男子。这个男人绝不是一般男子。他微微有点烦躁,心里想着今天假如不忙碌,一定要用言谈雄辩击败这个胆大妄为的异教徒……
「这样的话,即使人们有罪,教皇不也同样是有罪的吗?」
「是的。皇帝有罪,贵族有罪,平民有罪,社会有罪,战争也有罪……」
「那,就请教皇为了万千有罪的人们,赎回我们的罪过吧!」
「什么——」
索拉姆教皇惊叫了一声。
他竟然直愣愣的望着方才温文尔雅的男子,一跃欺身近前。对方伸手敏捷的一把扼住了他的嘴巴,就在教皇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击倒了他。
与此同时,散伏在教堂大厅四周观赏的人们看见了意外,他们纷纷向这个方向奔过来了。
教皇一头栽倒在巨大的木条椅之间。巨大的靠背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那个年轻男子以惊人的速度,扑在教皇身上,抬脚就往敦皇胸口猛然踏下。索拉姆教皇虽然也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但反应还是略逊一筹。
教皇宛若受到重拳击打,微一张口,大口的鲜血就喷了出来。这完全呛住了他的呼救声。他也识时务的聪明的闭紧了嘴巴。
而突然袭击他的对手,那个身着灰色风衣的男子,迅速将他拖到长条椅下。他单膝跪在教皇大人的咽喉处,索拉姆大人立时放弃了挣扎求救的打算。
教堂里出现的风暴突如其来。一群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们占领了教堂大厅。
他们纷纷跳上长条椅子,举着武器控制了局势。
紧跟在教皇旁边的三个主教侍从,惶然惊醒过来。但是在须臾之间,一个人被打晕头倒地不起。另一个侍从不理会那群人的制止和低声呼喝,向着门外飞奔而去。突袭的人群中有一人举起枪来,噗的一声轻响,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那人应声翻滚在地,一下子就不动了。最后一个年老的主教,张大了嘴巴被枪逼迫着束手就擒。
「上帝啊……」索拉姆教皇轻声低语。他在地板上扬起面孔向上看去。
面前的年轻男子以厌恶憎恨的神色望着眼前的一切。「虽然都是罪恶,小罪恶比起大罪恶值得原谅。都是要流血,流一个人和许多人的血不一样……」
「我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我的眼前一切平等……」他静静低首看着教皇。
教皇突然快要喘不过气来。
「教皇大人,请你为了你的教民,那些相信基督的人,相信神替我们救赎罪过的人们,牺牲自己一回……那么……亚美三洲的杨爱华就在此向你致意!」
「AIWA杨……」索拉姆教皇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了这几字。
杨爱华点了点头。
他俯下身体将教皇从长条椅中间拉扯出来,帮助他平稳的站起。
他放下了双手。「我需要你的协助,教皇。」
在他的身边,群集着身着便装的男人们。他们成犀角之势占据了有利的位置。
教皇张口结舌的脱口而出:「我,可以,拒绝,吗?」
「不。」
索拉姆教皇一瞬间,脑子里就像是五音鸣动,
他整个身子都被几个人大力的推伞墙上不能动弹。眼前数只钢枪的冷厉光芒辉映着他的脸。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贴近的感受感觉到了死亡。此刻,他自嘲地看到,他被突袭者禁锢的身影,正与墙壁描绘的壁画上面,那凌空跃起的圣徒画像相映成趣。全部都展现了一种庄严、辉煌、绝望、危险与静谧的美。
那其中刚劲紧张的线条、教堂背景里大面积金红黑色的铺设,都在旁观者眼里形成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美。正好达到了壁画的意义,观众们得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压迫和恐惧。
太滑稽了。
教皇额上涔淌下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他支配他人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现在竟不禁感到有点新奇。
「我很愿意为共和社会的教民们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我与AIWA杨的共和社会也素无瓜葛与敌意。正如同我们以前在亚美洪水灾害时,赈灾救助的一样。我也相信,共和社会中的人们也是上帝的子民……」能屈能伸大丈夫。枪架颈上,索拉姆教皇也只能先咽下胸中恶气这么说。
教皇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只是他的前养父,诺顿红衣主教大力提携他的结果。也和他自身聪颖、通权达变有着更大的关系。
教皇还勉强想做出体面神气的样子,但是几个便装男子挟持了他,大步的向圣坛后面的角门走去。
「我需要皇帝环境和作息时间等具体情报,以备与执政官谈判。」
「能够和平谈判解决争端,是最和平的方式,这点不错。但是……我听说共和社会不都自忖是自由社会吗?也用绑架这一招?」他小小的讽刺了杨爱华一句。
请原谅教皇的恶言相向,万人之上与阶下囚实在是反差太大、时间行进太短的两个极端。
索拉姆教皇微笑着,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远处奇袭者若有若无的将枪瞄准他的聋态。但是他的身体却向后退缩。「我是上帝的代言人,代表者上帝的权益……」
他突然间猛地推开了身前的人,转身跑去。
绑架男子们发出懊恼的低吼声,几个人不约而同扑上前来,阻截索拉姆教皇。
索拉姆教皇绕过身前的圣桌,却赫然发现杨爱华已经猛然追上近前了。「砰」的一声重响,圣桌来回摇晃着,他已经从圣桌上一跃而下,伸开双臂挡住了他逃走的方向。
索拉姆气喘吁吁的仰起脸来,就看到这个文质彬彬的亚美三洲的大将,俯视着他,一脸诚恳的对他说着:「这是我所选择的,以最少流血取得胜利的方式。而教皇你的不合作态度将为我们仁慈的努力画上句点。」
杨爱华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在平和时期一定是个很好的居家男人。
索拉姆教皇不经意的想到,他干净修长十指适合握书本相电脑键盘,而不是钢枪。当这个世界残酷到逼着这类文人都上战场、舍身搏命,那这个社会可能真的完蛋了。
也就是到了变革的时候了!
「上帝啊……」索拉姆被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恶魔震动了。
一场突袭顺利结束了。
奇袭者们胜利占据了教堂。他们虽仅有三四人,却强行制住教皇的反抗,并绑架教皇。
但是外面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可能是刚才的动作太大,引起教士们的注意。他们相互比划着手势,簇拥着教皇从后门走去预备逃出大教堂。
突然间,通往大礼拜堂的长长甬道的门被重重拍响了。门上机械的击簧啪啪的响着,有人在大力拍打着通往教堂大厅的门!
杨爱华一众人立时一愣。他们相互望着,胸口顿时砰砰的抂跳了起来,几把枪同时抵住了索拉姆的额头。
众人的心砰砰乱挑。大家的目光刷的一下都集中在人门处!
他们目不转睛的望着,屏住了呼吸。
「教皇大人!教皇大人!」有人大声呼唤教皇。
「是,谁?」
「有客人拜访……」
「不见。」教皇很违心的被枪口逼着拒绝了。
「可是,可是,那个人说教皇必须见他!他要向教皇大人忏悔!」
「我帮不了他,可怜的孩子!改日再来吧。」他没办法接见他。
「不……那个人必须见教皇!」
杨爱华突然一把将教皇推至教堂一角中特设的忏悔室。
这里是个两小间相连的黑暗小屋。相互密封着,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格子木条花窗。黑红色帷布紧紧密密的阻挡着人们的视线。
杨爱华的随从,一个便衣男子艾索鲁迅速的闪身钻进了立柱帷幕后。
杨爱华左手挽住索拉姆教皇的肩颈,他们两个人同时挤进了一间忏悔室。教皇额上的汗珠沁湿了金红色的法衣。
爱华用枪对着教皇:「对不起,教皇。」
索拉姆只得作出了不介意的表情。
巨大的通道尽头,是高达天井的巨门。大门被外面的侍卫一起用力推开了。
这时候门外春天干燥刺眼的阳光像一把华丽的光刀一样,猛然劈开了教堂中的一切事物。
光明相黑暗、希望和绝望;还有静止的时间和厚重的历史……
索拉姆教皇隔着厚厚的帷布与忏悔室的格子窗棂,感觉到初春的寒意相炫目的光芒。
门开处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背后映照着阳光,就像是背后生出光之翼的纯美天使。
直到今天,我们才知道天使都是这个样子的。他的暗红色长发优雅的打成一缕缕细长卷,在身后用黑色宽丝带系住。身上穿着浅黑色的猎装,手里拎着小牛皮制的细长马鞭,飞眸顾盼的款款走进人间。
来人竟是杨保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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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上)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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