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拂利特恒大洲边缘,特哈立德平原的尽头,有一个名叫北澜斯特的城镇。这年冬末初春时,寒风未退冰雪韧融,寂寂平淡的小城镇上搬来一户人家。
镇公所登记的是户长,是一位名为杨中蕤,年轻美貌的硕长青年。他默然无声的带着几个家仆和侍卫搬到这个被连绵高山所阻碍的小盆地后,杨中蕤有生之年就不曾再离开这个地方。无人料到这个距首都奥兰多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公里之外的小城镇,会因为一个人名扬四海。
那时,朱莲被人带着拜访了这位奥兰多市度假疗养院的退职医师。朱莲胆颤心惊,脚步站立不稳。假如他不喜欢他,他就会被送回奥兰多收养院。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讲,若是没有固定的人家收养,他就只能在孤儿院长大。在未到达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但是,他看到那个人的瞬间,他就知道所有的准备毫无用处。那个人——杨中蕤是个貌赛天使,心冷若磐石的人。
「为什么我要收养你?」
「……」
「看看你脏的,上下部是草棍和虱子。」
「……」
「没教养的小孩,竟然用这种眼光瞪着我!」那个斯文的美男子突然用手扭住他的耳朵,使劲一转。朱莲猛然间挣脱他的手转身跑掉,但是他的脖颈被医生一把抓住,一脚就把他踢进了门里面。
他真是个恶魔!朱莲大哭着,这个医生对小孩没有爱心,他是个自私鬼。但他为何收养他呢?朱莲不敢问。
他逼着他上国语课、练习打猎、朗读和学习礼仪来折磨他,日子过得不顺心但是稳定。他怕了再像小狗一样被拖来拖去各家询问,有没有人喜欢他愿意留下他?毕竟混熟了摸透了医生的脾气,医生偶尔心情好点,还是会对他说些人话的。
他还是有优点的。杨中蕤医生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军事人文野史如数家珍博学多才。
他还很爱美。杨中蕤每天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保养脸蛋、身材上。做离子嫩敷,珍珠熏香,买奢侈的礼服首饰——虽然他不穿。
朱莲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把脸上一些细小的伤疤整容去掉,这样他会更漂亮?医生冷哼一声,他要把这些伤疤留一辈子,叫某人看了就觉得亏欠他……
每个周末是医生最为忙碌的时候。他情绪兴奋的指挥侍从们清洁地毯,换洗餐布床单。在水晶瓶子里插满了鲜花,把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
然后,医生就开始站在家门边望向远方。他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才悻悻然沮丧的回到家中。然后一个星期阴沉着脸,直到下个星期日周而复始。
他说在等他的弟弟,那个在城市里工作忙碌的人。朱莲想他的弟弟也可能受不了他的坏脾气,所以他很少来度假。
直到新年前夕早晨他醒来,终于看见了远方公路上开来一辆乌黑汽车,正好停在他家的门口。
有个穿着风衣的高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的花坛边,拎着背包走进了家门。
朱莲跑过去正要开门,就见那个恶魔医生飞奔着下楼,一脚就把挡道的朱莲踢开。医生跑出去紧紧抱着他,并且使劲吻他。
「靠!」朱莲使劲翻翻白眼,「竟然在小孩子面前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年轻人却看见了朱莲,他挣脱了哥哥的怀抱,走过来摸了摸朱莲的头发。
他椭圆型的鹅蛋脸上露出笑容,他的牙齿真白、笑起来朴实又温柔。朱莲第一眼就爱上了他。这世界上竟然有笑容这么温暖亲切的人呢!
他当然也姓杨,是医生的弟弟。每个月他都会从城里到乡下看望他的哥哥,带来礼物还有他的薪水,供养乡下这间两层的别墅小楼。他的脾气温和体贴,未语先笑,丹凤眼弯弯的像一轮新月。
朱莲看了只觉温暖。但是,朱莲却没有时间跟他多说话。大部分的时间医生总是黏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颈。
朱莲很奇怪:「明明餐室有那么多的椅子,为什么他总要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呢?」
「我冷。」医生大言不惭,朱莲知他在说谎。「你摸摸,我身上多冷。」他把自己的手塞进弟弟衣服里,然后压在他身上吻他。同时却偷偷伸出脚来,把被赶去睡觉从旁边经过的朱莲绊了个四脚朝天。
「你就不能对他亲切点?」弟弟说。
「我没义务养育敌人的小孩为患。」哥哥回答。
「参议院议长跟战争孤儿没有关系。」
「你假如不放心的话,就请每天回家亲自教养小孩。」
「……」
这个弟弟看来是被牙尖嘴利的哥哥压着,跟他现在的处境一致。
等到朱莲的个子构的着电话机,他就奉命每周给弟弟打电话:「我和爸爸都盼着你早点回家。」
这不是谎话,朱莲希望他多来,医生心情好时大家都会过得舒心点。弟弟虽然有些为难,但是回来的次数从每月一次增长到每周一次。
弟弟喜欢朱莲,他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洋溢使朱莲身心都温情脉脉。
这就是爱吧。朱莲想起老师教他的这个字,朱莲不明白太虚幻的字眼儿,但是朱莲脑海里闪现着发生过的一桩桩小事……
他对朱莲体贴亲切,笑靥盈盈,教他识字,上网一块聊天。背着他去公园喂袋鼠、一同去教堂捐献旧衣服、让他骑在他的脖颈上看游行表演、轮流给小狗卡夫卡洗澡……这一切一切就是爱吧。
这样的童年还叫做幸福吧?
大概是没有父母的小孩天性孤单敏感?
朱莲目前衣食无忧,但是他觉得心里有个大黑洞。他经常在夜深人静中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底,他不知道那叫什么,比饿肚子、比说谎话还要难受,所以他经常在街心花园跟那里认识的野孩子一起瞎逛,打闹,还有一次跟他们一起偷了花匠伯伯的葡萄和李子。
恶魔医生笑嘻嘻:「真厉害呢,朱莲。你长大会很有出息的。」朱莲觉得医生说话很艰深,他虽然上了学认了字,但是还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哀乐,说话是真是假。
温柔的弟弟却第一次发怒揍了他,朱莲嚎啕大哭着跑出家门准备离家出走。是医生爬到朱莲躲藏的大树上的度假小屋,把他抓了回来。
恶魔医生怎么会知道朱莲把钱和面包都藏到大树上面呢?但是想到医生和撒旦是亲戚,朱莲也就释然了。
「小孩子都难免贪玩,这孩子太内向寂寞了。」弟弟抱着朱莲自责的说着,他心疼的用脸蹭赠朱莲的头。
他跟朱莲说着他不懂的话,例如每人都会寂寞害怕,尤其是受伤忧郁时刻,这不要紧,人生本就是在寂寞和欢聚、痛苦和欢乐之间来回渡过的。
朱莲隐约想到他在告诉他什么,但是医生冷冷的盯着他直到他睡着:「这孩子个性懦弱没有主见,而且思想容易走极端,又有抑郁症的倾向。你收养他并不是好主意,他若是知道了他父亲……」
他们在说什么呢?朱莲一直都想知道答案。
他困惑了十年。为什么医生总是跟他保持距离,不理睬他、取笑他做的任何事,而他的弟弟却对他谆谆善诱,教他做人做事的常识道理,似乎想把朱莲塑造成另一个循规蹈矩的他呢?
当朱莲第一次恋爱时,他终于明白了。那年他十五岁,爱上了一个外乡来的女人。
她是他所在班级的代课老师。她爱穿大红色的艳丽长裙,长长的卷发明眸皓齿成熟大方。她巧笑嫣然的谈到大城市的摩登生活时,朱莲内疚得觉得自己真土配不上她。但是她竟然对他说,朱莲我好像爱上你了呢!
是上帝听到了朱莲的祈祷吗?还是死去的母亲在庇护朱莲命运多难的生活?那一刻,朱莲暗暗发誓,即使少活二十年他也想报答她的浓情厚意。
他跟他的监护人谈论他想到大城市去工作时。医生不可抑制的托笑起来。但是他随即被他弟弟瞪着停住了可恶的大笑。
弟弟用一种极为痛心的表情追问朱莲,你决定了吗?你知道你的决定代表什么吗?
杨中蕤派人叫学校赶走了那个姑娘,他始终嘲笑着朱莲的生活、梦想和爱情。
他们为什么不允许他开始自己的生活呢?朱莲压抑得快要疯掉,他知道自己再不明白的话就要疯了。
那个女人回到小镇时带来了记者和律师。「我爱朱莲,我要和他一起生活。你们不能永远欺骗朱莲,你们阻碍了他像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最后这句话震动了恶魔医生,杨中蕤立刻爽快的签字放弃了朱莲的监护权。
「我们的生活不正常呢!」杨中蕤抛了媚眼取笑弟弟,但他看了弟弟铁青隐痛的睑,牵牵嘴角停住了恶毒的话语。
他忍不住嫉妒那个小孩能让他痛苦心碎的魔力,杨中蕤早就告诉他是在养虎为患,而他同情弱者的怪癖一直没改,活该受到伤害。
***
朱莲人很敏感很耿直,很坦诚很纤细。
他和他爱的那个女人结婚了。有了家庭,有了工作,有了孩子。
他做过各种零工,艰苦危险的职业,在工作中努力学习,提高自己,来创造更好的工作机会。
他颠沛流离的辗转在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遭遇到了各种光怪陆离的人和事情,经历了各式各样的冷漠伤害。慢慢地体验了人生际遇的悲喜交集,慢慢的长大成熟了。
每次历经轻视、伤害、生活的困顿、磨难后,他都静静的一个人自我抚慰自我疗伤。独自与心灵对话,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坚强。
有时候夜深入静,他会经常回忆起在小镇上的十年,近乎病态的强迫自己回忆:「人生就是在寂寞和欢聚,痛苦和欢乐之间来回渡过的。」
他恍然大悟,在他不懂的时候强迫他记住一些真理,在他体会到真理时他会少走弯路,快速成长。
就像幼树生长时必须用绳索捆绑着迫使它长直线,未来才能变成参天巨树。
朱莲把这种感激藏在心底,像块温柔湿地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他以为他能永远保持这种感恩的心。
朱莲甘于清贫平淡对生活很满意,他的妻子却不然。这和她希望的生活差别太大,她希望能缩小这种距离。
有一日她带回了一群人,对着朱莲语无伦次:「我们终于找到你的身世了!你的父亲就是前任参议院爱略特·Y·JOHN啊。他是个战争英雄!」
她兴奋的摊开发黄的纸,那上面有一张很熟悉的面孔:「我费了几年的努力才找到了一些资料,虽然杨总统下令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销毁了,但是果然有光就有影啊,我一直怀疑你的养父长的像一个人!你看……」
朱莲带上眼镜仔细看,帝国的旧报纸上面有一个年轻貌美的贵族,朱红色的长发珠翠环绕,神态内敛而倨傲。即使经过多年,他那无可改变的傲然神态、那鲜容妍影的绝代风华都不曾少了分毫,朱莲迷茫的看着妻子。
「我们发现了什么?参议长不是在战争中以身殉职了?为什么帝国的公爵竟然收养了你!而且,杨保瑞竟然能隐名埋姓的生活在首都旁边,一定有高官在袒护他!朱莲,你不想知道你的父亲怎么死的吗?」
朱莲心中犹如巨大的轰雷不断响着。
他的眼睛略过了电视上的政谈节目,电视上正在转播国会的听证会会议。
地球合众国的杨爱华总统,坐在椭圆形议会的正中央圆心点,垂目看着手上的文件。他漆黑的头发有几绺搭在光洁的额头,杨爱华漫不经心把它扶了上去。细长的眼睛微一挑动,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丝笑容。
每次远远隔了时空看见他,朱莲心中都充满了幸福感相自豪。那个人正在,不,他就是宇宙的正中心。
他依然亲切如故,恶魔医生最喜欢他的笑容了。他常常要朱莲去哄他开心,而杨爱华最爱朱莲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朱莲才能让他满面灿烂的笑容。
朱莲的眼睛一下子充盈着泪水。
「有传言说,是杨爱华杀了你父亲!因为你父亲是他的政敌啊!真是那样我们就挖出了惊天的黑幕啊!」
名字身体上的血缘关系是什么呢?!
一点一滴的抚养关怀又是什么呢?
被杀的父亲是什么呢?
相濡以沫的深厚感情又是什么呢?
朱莲捂着脸痛哭起来了。
这身世这压力这命运太沉重了。
朱莲只是个普通人,他背负不起。他还很年轻,这世界就对他关闭了门窗。
他们建立了游戏规则后又推翻了玩法,却在指责他失败、嘲弄他看他的笑话。
他们教会了他爱他们,却又伤害了他。
这是个滑稽、没有情谊、冷酷的世界啊!
「我们会重新过上好日子的。朱莲,一定要讨还公道和你父亲的名誉清白啊。」
她在教唆什么?朱莲不明白。
朱莲望着窗外,一滴滴的雨敲击着芭蕉叶。他从幼时就喜欢缩在凸出的窗台座位上,一遍遍的听外面雨打芭蕉树叶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往往不知觉、无缘无故的泪流满面了。
杨中蕤用力扯住他耳朵耻笑他多愁善感好比女人,杨爱华却赶走了恶魔医生,他用手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他。他的手指、面孔带来了八月艳阳般的热力和微笑,赶走了折磨他的抑郁症。
朱莲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妻子——这个最熟悉的陌生女人,还有几个像是闻腥而来的律师记者。
他脸上大滴大滴的泪落了下来。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剜心般痛苦:「抱歉,你们都找错人了。我不是爱略特参议长的遗腹子,我的父亲是个农民,已经死了。所以杨中蕤才收养了我,他也不是什么贵族公爵。抱歉我帮不了你们。」
说完了,朱莲就静静站了起来走回自己的卧室。在外间一群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个人在屋里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
朱莲是一个合格的小学教师。他喜欢孩子并愿意教导他们纯洁无邪的心灵,在上面绘图。
作为教师,他一直能够客观的评价他在他们身边生活的十年。
那是无忧无虑、没有阴谋、稳定闲暇、愉快松弛的十年。那两个人给了他一个不正常但是中规中矩,安稳受教育,有快乐有家的十年。
他也能很深切的体会到,杨爱华对他的一片苦心。
杨爱华教给他的不是具体的知识,也不是求生的能力和技能。他教会了他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高尚正确的道德观,诚恳实在的敦厚心,以及怎样做一个正直的人。
就连杨中蕤都在不断逼迫他学习。他人为的弥补着他的弱点,教他受益终生的学习习惯、生存技能、自我保护的手段。
那两人塑造了他的未来。
他是一个普通人,有自己的矜持和自尊。他可以放弃追讨父亲死因的权利,可以放弃冠上父名的权利,可以不揭穿他人的秘密保持应该的沉默,可以暗暗景仰那个有可能欺骗他却还收养教育他的男子。但是他拒绝再享有他们任何的怜悯与施舍。
朱莲有自虐倾向,他甘心忍受清贫、忧郁症、以及失去爱情的腐蚀侵袭。
在他发现妻子一直索取着养父杨中蕤的大笔年金和馈赠时,朱莲崩溃了。
他痛苦不堪。恶魔医生、不、那个帝国大公爵天生有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他久经官场沙场历练人世风尘,一眼就看穿了那个女人娴淑外表下的贪婪血腥大口。他警告过他而他不以为然,还怨恨诅咒他阻碍了他的幸福和正常生活。
这就是报应吗?
这就是他的悲剧人生吗?
「这孩子个性懦弱没有主见,而且有忧郁症的倾向并容易走极端。」杨中蕤说过的话都一一验证。
朱莲毫无原由的一次次迁徒,更换居住的城市。他躲避记者、律师、政府部门的密探、闻到腥气追踪而来的各种投机分子,也拒绝养父的关注。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抑郁症加深,连他的妻子最后都抛夫弃子不辞而别。
朱莲整个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彻底的化成泡沫失踪了。
如同一朵浪花在大海中翻起一个泡沫又消失一般。
人世间如斯失意者多如过江之鲫。
泯然众人里。
不足为奇。
***
杨爱华不断的自责检讨着,对于既忧郁又内向的朱莲来说,一个普通的、俗气的、只知道干活吃饭、吃饱不饿的,甚至没有什么知识、教养的农民家庭,或许更适合于他的健康成长。
杨爱华把他带到身边努力提高这孩子的眼光、志向、能力,反倒揠苗助长害了朱莲。
杨中蕤反倒撇撇嘴,他对个性懦弱的孩子向来无甚好感,他只钦佩强者。
但朱莲的儿子杨思华却是个令他都得刮目相看,强硬锐气的小煞星。
该死的。为什么每次他都要给小孩子当保姆呢!
几年后的一个清晨,杨中蕤光着脚穿着长袍走到大门口去取牛奶和信件。
他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个小小少年。旁边放着比他大数倍的箱子相行李,杨中蕤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他踢得远远的。
那个至多只有四、五岁的小家伙,指着他:「把我的行李提进去!」
「……」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我的爷爷是总统,我叫杨思华。」
「……」
伴随着杨思华的到来同时还有一封短信寄达杨爱华,这也是朱莲的最后音讯。在他没有被深度抑郁症、精神疾病吞没之前,他明智的为独生儿子杨思华安排了最为妥当的人生。
他把他的孩子送回他最信任的人身边,在这里思华会得到良好的教育,健全的人格培养,未来仕途的保证,以及安定稳妥的生活。
做完这一切,朱莲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偏僻城市的中等精神疗养院。一个代码为ZZ730的重度忧郁症患者,在这里过着平静、有医疗保证、没有痛苦的生活直到终老。
杨中蕤替杨总统的小小少爷把行李提进门来,他没想到他绅士的行为为他带来了灭顶性灾难。这次换了杨爱华飞快从楼上跑来,抱起了思华。他使劲的吻他,他喜欢这个小家伙。
「他是谁呀?」两人亲热够了,思华指指正在指挥佣人打扫房间的杨中蕤。
杨爱华说:「保姆。」
一句话奠定了杨中蕤在新家庭中的地位,距离万劫不复的地狱也只有寸步之遥了。
他不能教训杨思华,也不能当着小孩子的面公开和总统亲热,更不能取笑蔑视笑话总统和他的小小少爷。当然,他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躺在杨总统的卧室床上了。
有一次,他忍不住晚上溜进总统的卧室里,杨思华坐在床上他经常睡的那个位置,对他说:「我知道总统很喜欢你,但是你一定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总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打电话叫你的。你的工作就是闭紧嘴巴,回去等着。」
靠!杨中蕤竟然脸红了,他很久没有脸红过了。早已忘了他上次被人教训是在什么年代。
晚上在床上,杨中蕤愤怒得几乎掐死那位电召他来侍寝的总统。杨爱华虽然不住的安慰他,但却不允许他哥哥对思华有丝毫不满。朱莲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杨中蕤抚养小孩的方法奇差。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杨保瑞大公爵从来没有不能掌握的局势。
杨中蕤对于别人怀疑他的任何能力都极为愤慨,他愤然要求收养了个孩子。
他的要求令所有慈善机关感到非常棘手;因为太过怪异。
一·他要求对方具有旧贵族血统,越显赫越好。二·发色为浅白,瘦弱,身体不健康的。没错,他专门指出身体要不健康,最好是快病死的小鬼。三·脾气暴躁、个性差劲、没有教养、喜欢打架斗殴就是最佳对象。
即使慈善机关感到条件苛刻棘手,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而且战争后期,落魄的遗族家庭不计其数。终于,他们把一个符合条件的小孩子送到了杨中蕤手里。
孩子的母亲是末代皇帝杰克佛蕾特的妹妹,玛嘉烈公土的第三个女儿。后嫁给珀利爵士。爵士战死后夫人病逝,孩子流落民间,处境非常难堪。
杨中蕤双眼放光,抓住那个小鬼看个不停。那孩子果然具有贵族血统,头发是枯黄的浅麦芽色,身体消瘦孱弱不住的咳嗽,一双浅绿色野猫般的眼睛盯着杨中蕤。
突然,他伸手抓住杨中蕤的白色袍子用力一扯,一把扯烂了白色丝绸还沾上了乌黑的手印口水。
恶魔医生顿时恢复了他的本色,他抬脚把小恶鬼踢翻,一个跟头栽到台阶下面。
真是没有教养的小混蛋!杨中蕤满意极了。
杨爱华却不同意他收养孩子,他认为他的哥哥不具备收养、教育孩子的素质和能力。但是当他看见那个血缘和末代皇帝极为相近,貌如小恶鬼的小坏蛋之后,就再也不能提出反对意见了。
连杨中蕤为他取的名字都很恶意。他竟然叫:「杰克(佛蕾特)·小爱略特·Y·JOHN。」
一个孩子单独活在世界上真是太孤单寂寞了,既没有友情没有朋友也没有对手,也没有任何人分享他成长、进步、喜悦、悲伤。所以,最恰当合适的亲情模式,应该是兄弟或者姐妹两个孩子辅助着成长。
杨中蕤(杨保瑞)笑嘻嘻地对他的弟弟说:「我敢保证,思华一定会很喜欢小爱略特的,就像我们一样感情深厚。这两个孩子相互帮助做个好朋友吧,真叫人高兴啊。」
杨爱华看着他,彻底的闭起嘴巴,不再说话了。
这样相互有怨气的父亲们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小孩呢?
这样教养出来的小孩真的会成为好朋友吗?
这样两个恶劣资质的小孩将来会变成怎样个性的人哪?
他们的未来会有幸福可言吗?
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
未来发生的事谁又会知道呢?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人终究要步步迈向未来。
杨保瑞、杨爱华、隆德·杰克佛蕾特、佐普、纳尔逊、索拉姆教皇、阿威尔、艾索鲁、邦法官、爱略特议长、朱莲、杨思华、小爱略特……
这些慢慢忘却的人或事。
长春宫殿的偶遇、深山密林的疗伤、汽车惊险的邂逅、捕猎燃脂的惊喜、药浴疗伤的亲近、教堂密室的表白、蓝色玫瑰的见证、野外同性的媾和、高楼刺客的奇袭、枪口之下的选择、刺杀挫败的恐慌、衷心告白的拒绝、婚礼晚宴的真相、兄弟假面的揭穿、三人聚首的大白、雨夜最终的诀别……
亦或是——重新生活的开始、来访故人的重逢、时间之后的再会、歌剧院的情感宣泄、忘情真切的相聚、苦心设计的胁迫、政治权势的陷害、强权窒息的热爱、不可逆转的战争、攻陷帝国的狂潮、城破皇帝的末路、悬丝爱情的崩断……
这故事都会虚无的散去。
这种种往昔都渐渐消亡——
但是这其中点点闪光的情感会永恒不变。
会永远在我心间。
在我生活着的每一天都会牢记在我心间。
因为我曾经爱着你啊。
过去,现在,将来,都会永远爱着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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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下) 朱莲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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