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的狐狸情人 第四章

  古纬廷难过得想笑。
  这是什么机运?他喜欢的人在他面前被另一平皮条客拉走,享受风流销魂的夜晚去了,而他却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七年前分手的老情人……
  七年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没有一封信,一通电话,或只字片语……
  那么过分的男人,却正好在他最空虚、无助的时候出现,将他拥在怀中……
  古纬廷清楚地知道,明天一早醒来,他会唾弃自己的软弱和毫无原则,对自己厌恨不已,甚至否认曾经见过这个男人。可是痛苦的人总该有放纵的权利……他让温瑶轩在无人的大街上抱着他,长达敷分钟之久。
  「我好想你,小廷。」温瑶轩摩挲着他的背部,轻吻前发。
  古纬廷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狠狠嗅闻着那睽违已久的气息。
  是鼠尾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喜欢鼠尾萆的气味,浆得硬挺的衬衫上隐隐透出香料的芬芳,是催情和诱惑的交响曲……
  「你变了好多。」古纬廷闷着声音说。他该狠狠地赏这个男人一巴掌,然后拂袖而去。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感觉或冲动也没有。
  温瑶轩笑着摇头,「我没有变。」
  「你长高了,也体面许多。我想你应该混得不错。」古纬廷端详着他身上穿着的西装,是亚曼尼最新限量款。
  「马马虎虎。」温瑶轩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又把话题转到古纬廷身上,「我的心没有变,我还是一样喜欢你。」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有几个孩子了?」古纬廷猝然发难,把温瑶轩的左手转到他面前,无名指上套着一只澄净的蓝宝石婚戒,最最高级的矢车菊蓝——像卡尔眼睛的颜色。
  想到卡尔,古纬廷心里又隐隐作痛。
  「早就离婚了!我没有小孩,就算有也是前妻的拖油瓶,她们和我们没有关系。」温瑶轩取下婚戒,顺手放到古纬廷的外套口袋里。「当了它,多少换些现金吧!我知道经纪公司的状况一直都很艰难……」
  「我不需要。」古纬廷冷冷地拒绝了。
  「你还是这么倔强。」温瑶轩拍拍他的口袋,确定衣角没破洞,戒指不会滚出去,「你不要,我就把它扔到水沟里。反正是要丢掉的东西,你帮我拿去回收,也占不了多少时间。」
  「哼!」古纬廷把脸撇过一边去,
  「小廷,你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温瑶轩低下头来,想触上他的嘴唇。
  咚!
  英俊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拳印。
  古纬廷打得毫不迟疑、一点也不留情。
  「别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小廷,还能和你谈一场没有明天的恋爱。」古纬廷傲慢地挺起胸膛,「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伺瓜葛。」
  「你还是七年前的小廷。脆弱、骄傲又逞强……」温瑶轩反而笑了。「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他不解。
  「我就暂住在前面的齐云饭店里,要过来和我彻夜畅谈吗?」
  古纬廷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着这个男人走,又回到齐云饭店里的。
  温瑶轩把他带上五楼的客房,说了声「请随意」,就走进浴室里开始洗澡。
  古纬廷颓丧地坐在床边,五楼的摆设装潢虽不如五十七楼,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奢糜豪华。
  浴室的门里传来水声,古纬廷不觉打了个哆嗦,他警觉到自己此举实在有欠思量。
  暗恋的对象才刚离开,自己又毫不抵抗地跟着老情人进了饭店客房……温瑶轩对他提出邀请,难道真的只是想和他「促膝长谈」吗?
  踌躇间,浴室里冒出一股热气,温瑶轩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他身上穿着饭店提供的白色浴衣,发上还渗着水珠。
  「小廷,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还有道歉。」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古纬廷冷笑道,「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
  「我不相信。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寂寞?好象在等待着某个人似的……」温瑶轩沉吟道,以指尖托起他的下额。
  「就算我在等着某个人,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古纬廷冷冷地回应,却没推开他。
  拒绝,尤其是拒绝老情人,需要强大的勇气。
  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那么,你就把我当成那个人的替身吧!只要能让你开心,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几乎是同时,穿着沿衣的高大身躯蓦地倾倒,重重把他压在下面。
  事情的发展有一定的可预期性。
  古纬廷浑身赤裸地躺在双人床上,两眼直视天花板,上面有几个突起的金月小管,也许就是自动洒水器。
  卡尔送给他的贵重西服像最不值钱的破布般散落在地板上,和温瑶轩解下的高级服饰交错混杂,谁也不在乎它们的的身价。
  「我好想你,小廷……」温瑶轩一面呼喘着灼热的欲望气息,一面吻着古纬廷苍白瘦长的裸身。
  七年光阴倏忽一过,转眼间,温瑶轩已经长成为完全的男人,眉宇之间有股令人慑服的英气,眼神邪恶而深邃,不再有半点以往的天真和轻浮;嘴唇仍然柔软,调情的技巧却益加精进……古纬延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从肢体上传来的无奈快感。
  温瑶轩从他的腰腹开始往上轻吻,欲望的气息漫延过每一寸裸裎的肌肤,直到肩颈,直到他抿得死紧的唇角——
  「等一等!」古纬廷制止他,「我不想和你接吻……」
  「为什么?」温瑶轩觉得好笑,「现在的我不是我,而是『那个人』的替身,你只管放心地把我当成他……难道你在他的面前也这么矜持吗?」
  古纬廷不禁浑身一震。
  「再试一次,闭上眼晴,想像他的声音和肤触,想像他的体温,他的手指……这里是他的嘴唇……」温瑶轩把手掌覆盖在古纬廷的眼上,很有技巧地诱导着。
  古纬廷仅有的排斥感在温柔的耳语中逐渐烟消云散了,紧绷的肢体也慢慢舒缓了下来,原已远离的温热触感又重新侵袭到唇上……
  「啊……」古纬廷发出轻悄的叹息声。
  湿热的舌尖也在这波情欲的浪潮中彼此纠缠;和他一样,温瑶轩也擅于舌技——那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令人窒息的激吻过后,古纬延的身体似乎放弃了抵抗,软软的、麻麻的,下半身也有了明显的生理反应。
  「小廷,我爱你……」温瑶轩的呼吸喷在脸上,一下一下地掀动着眼睫…
  古纬廷已经感觉到他的分身抵在入口处,蓄势待发……
  ***
  豪华的黑色轿车里,司机和莫妮坐在前方,两人相谈甚欢;皮条客都有这种本事,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上至富豪,下至乞丐,只要出得起价钱,都能闭着眼睛奉承得对方服服贴贴,
  整个车厢里都是莫妮那风骚的言谈和豪迈的笑声。
  「小麒,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假装没听到莫妮说的低级黄色笑话,卡尔自顾自地朝坐在身旁的美人问道。
  「怎么,你心疼了?」洛少麒的语气听来有几分挑衅的意昧。一袭黑缎连身旗袍让他的身形看来更修长,中性化的脸孔有着雌雄莫辨的魅力。
  「我不否认。」卡尔的侧脸显得有点寂寞。
  又是那种表情……洛少麒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每当卡尔露出沉郁的神态之时,他就会心甘情愿地为这落落募欢的表哥奔走擘画,丝毫不计较自己的立场和背后的得失……
  「我都牺牲这么多了,你不能先有点谢意再讨论后续发展吗?」洛少麒不悦地撇撇嘴角。
  「我很感谢你。」卡尔的回答永远只是这么轻轻淡淡的一句,洛少麒却总是感动不已,反复回味每一个单字里所蕴含的甜蜜与苦翟……
  「傻野狼,忧郁的偏执狂……」洛少麒象梦呓似地自语,「狐狸是贪婪的动物。你越为他竭尽心力,满足他所有的需求,只会让他越顺理成章地把你攥在手心里握得死紧,发狠糟蹋——因为他知道你离不开他。」
  「我有很深刻的体认。」卡尔颔首同意。
  「今晚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他嫉妒,而是以事实告诉他,他的地位并非稳如泰山,不可动摇——还有很多人等着取代他。这样一来,至少他在出手赏停耳光之前,会稍微犹豫一下。」
  「我看他好像很难过……」
  「驯养的过程对双方面言都是痛苦而必须的。」洛少麒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想要将他长久地留在你身边的话,就必须明白这一点:爱情无法用金钱、权力,或是性事争取。」
  「我明白。那是我曾经犯过的最大错误。」卡尔闭上眼晴,整夜一言不发。
  洛少麒把眼光从卡尔脸上的那道伤疤上移到窗外,远方的齐云饭店闪耀着紫红色的亮眼光芒,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光柱,引领人们深深陷入壮丽奢靡的气氛中,不可自拔。
  ***
  古纬廷不安地扭动身躯,两手撕抓着被单,嘴里呼喘着欲望的气息。
  温瑶轩压在他身上,灼热的分身紧紧靠在密穴的入口上,试图推进。
  「住、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古纬廷却忽然反悔了。他像被火焰烫到一样地尖叫出声,瘦长赤裸的肢体猛然翻起,把温瑶轩狠狠地踢到床下,一路狂奔到浴室里,反手锁上门,两手环着上身开始发抖。
  「小廷……」温瑶轩狼狈不已地在门外呼唤。
  都到这个地步了,小廷才逼着他打退堂鼓,未免太惨无人道了!
  「对不起……我还是没办法……」隔着木门,古纬延低着头开始反胃。
  每一寸被温瑶轩亲吻触碰过的肌肤都变得好难受,好恶心……
  「小廷,别这样,开门好吗?我不会生气的……」温瑶轩放柔了语气诱惑他。「我不逼你。毕竟我曾经那么残酷地伤害过你,你一时间无法接受我,也很合情合理……」
  「不,这不是你的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古纬廷坚持道。
  ……是那个脸上有残缺的男人占据了他的心。
  「小廷,别再怨我了。我已经不是那个浪漫又不负责任的轩。我有不错的职衔和收入,又是单身……我把债务全部清偿了,人生也有了截然不同的目标,这让我终于有勇气回头找你要求复合……」温瑶轩的语气低了低,」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拜托!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古纬廷懊丧地抵着自己的头发,愧悔交加。
  七年的时空让他的心情已然平静,即使再遇上当年爱得死去活来的旧情人也丝毫不起波澜,可是为什么……温瑶轩的触碰让他……这么难堪、反感?
  早知如此,当初又是为什么和旧情人进到饭店里来的?
  「我知道了。小廷,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走了。」察觉自己说服不了他,温瑶轩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我把名片留在桌上,如果你改变主意……或是遇上苦难的话,随时联络我。」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古纬廷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以颤抖的手指转开水龙头,带着蒸气的热水哗地一声从高挂着的莲蓬头中奔流出来,古纬廷迎着如雨般星星点点落下的水珠,以毛巾用力地擦拭着皮肤,想洗去残冒在上面的黏腻抽触感余温……
  真是悲惨。古纬廷一面洗浴一面落泪。
  他终于难堪地发现,卡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不是任伺人所能替代的了……
  哪怕是思念多年的旧情人。
  走出浴室,客房里空无一人,温瑶轩已经走了,古纬廷稍微松了口气,捡起上衣,把香烟从口袋里拿出来,叼在嘴上,点火——
  「哗——」
  室内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第一次和卡尔见面的时候,客房里也下着这样的雨……
  如今雨依旧,人已远离。
  ***
  古纬廷把温瑶轩的结婚戒指卖了,出乎意料的,价格不错,至少在演出酬劳汇入公司帐户前,够他支付一批新进人员的签约金和小猫的慰问金——穆海清的母亲过世了。
  温瑶轩的名片上印着称头的职衔:大秦娱乐事业股份有限公司负责人。说白一点就是连锁酒家的老板,酒店大亨。
  看来那家伙混得比他成功多了……他想。
  尽管手头吃紧,他却不想再和温瑶轩有所牵连——尽管他认为自己真的曾经爱过温瑶轩。
  至于卡尔……自从和莫妮接上线后,对他就不再像从前那么倚赖和器重了,态度也明显冷淡很多;然而古纬廷却一点也不埋怨莫妮抢走了他的大客户。
  他很清楚,一般的皮条客在帮双方牵线、领付酬劳后就该功成身退了,像他那样还能和客户谈上两件私事,甚至得到黑道财阀在背后支援的情况可以说是几乎役有,莫妮自然也不例外——介绍了那位神秘美人给卡尔后,她还是活跃在那个圈子里,只是不再出现在卡尔面前了。
  古纬廷的嫉妒情绪却转移到那位素昧平生的美人身上。有好几次他进出齐云饭店时,正好瞥见长发美人在一楼大厅附近或坐或立,好像在等人……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让古纬廷咬牙切齿。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长发美人神情忧郁,或多或少有些不愿意的成分在。自从那夜之后,男人变得容光焕发,眼中也有了自然的生气,仿佛有什么力量让他从绝望的深渊里爬了起来,生活得更加灿烂、出色……
  古纬廷心里明白,那股力量就是爱情。从自己怀中夺走的爱情。
  「齐先生,你很疼爱那个男娼——莫妮介绍给你的长发美人。」古纬廷坐在沙发上,一面抽着纸烟,一面品尝着高贵的波尔区红酒,又故意让烟灰掉到高级的羊毛地毯上。「我常看到他出入你的地方。你在包养他吧?」
  卡尔微微皱起眉头来,「别那样说,他不是男娼。」他开始后悔让古纬廷碰酒了。
  古纬廷难受地朝上方喷出一道白烟,「是啊,按次收费的叫男娼,包月计价的就不能叫男娼,应该叫小白脸、小狼狗……」仗着三分醉意,古纬廷在随时可能不保的客户面前大放厥词。
  「你醉了!」卡尔摇摇头,走到沙发旁,想把古纬廷抱起来。
  「你做什么……」古纬廷挥舞四肢反抗,酒杯被打翻了,香烟的火星也四处乱飞。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我过去隔壁见见今晚的新人……」话还没说完,古纬廷已经站了起来,就着两人贴紧的姿势依偎在卡尔怀中。
  「我喝醉了,你放心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你在我的房间里很安全的,没有人能突破饭店的警备,冲上五十七楼来伤害你。」
  古纬廷眯着双眼,咬牙切齿,「有一个人可以。」
  「你想说那个人就是我吗?」卡尔摇摇头,「你真的醉了。我不可能伤害你。」
  「我说的是那个总是在一楼大厅等着你的漂亮男孩!你正包养着的那个男孩。」古纬廷随即把他推开,踉踉跄跄地来回摇晃几步。「他可以随意出入饭店里的任何地方,服务生也总是谄媚他、奉承他,把他当成主人一样地伺候……只不过是个男娼而已,嗤!」
  那样的宠爱和重视,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即使在卡尔最迷恋他的时间里,也不曾有过。
  「原本我只想让你尝尝今年度刚上市的新红酒,如果早知道你会醉成这个样子,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沾上半滴。你累了吧?我帮你准备解酒药。」面对古纬延癫狂的醉态,卡尔依然平和、沉静。
  「你很恨我,对吧?」古纬廷两眼发红。「因为我总是拒绝你,当面给你难堪……」
  「这点小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卡尔把他拉到床上,解开领带和衣襟,让他躺下。「好好睡一觉,你会觉得舒服一点。」
  古纬廷却攀着他的手臂,抬起脸来逼问,「那个男娼比我好吗?他在床上比我更能激起你的热情吗?还是你喜欢那种毫无技巧可言只会胡乱尖叫的床伴」
  「你在说什么?」卡尔微有怔愣。
  古纬廷凄凉地冷笑道,「我是做什么的?一个人有没有性经验,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没碰他。」卡尔沉吟道。「那晚没有,以后也不会。」他不愿意率先剖白心迹,但是也不愿意对狐狸说谎。
  「胡扯!」古纬廷恨恨地推开他,「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确没有经验……可是现在,他已经沉迷在性爱的快乐中了!」
  卡尔蓦地张大了双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仔细想想,最近小麒的心情确实好得有点奇怪……
  行径更是蹊跷。即使是等人,小麒可以在饭店里的任何一间客房里休息,用不着在一楼大厅里等候。
  再加上狐狸这番醉言……
  胸口有股郁闷的情绪在翻腾。
  若然属实,谁碰了小麒?
  小麒又为什么一字不提?
  难道兄弟之间已不再亲密了?
  「你是说真的?」卡尔严肃地问。
  古纬廷瞿然注视着他,瘦长的身子微微发抖。
  接着,他扬起了一边的嘴角,开始放纵地狂笑起来。
  「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真可悲。绿帽子都压到眉毛上了还一无所知。」古纬廷以怜悯又鄙夷的语气说道。「照你所说,你没碰他,而他又沉浸在初尝禁果的狂喜中,不是便宜了别人还会是什么?」
  「我会留意。」卡尔拍拍他的脸颊,像父亲在哄小孩。「睡吧!」
  「你……」古纬廷垂下眼睫,「你真的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那么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该有什么反应吗?」他反问道。
  「别说是像你这样高傲冷酷的现代贵族,即使是一个平凡人,在察觉自己被欺骗、玩弄、背叛的时候,至少也会愤恨不巳,朝着对方的韵下颌狠狠挥拳……你连这种勇气都没有吗?」古纬廷不屑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至少该狠狠地赏你几拳才是。可是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吗?」卡尔心平气和地说。
  「……」古纬廷不禁张口结舌。他也曾经玩弄过卡尔的感情,彻彻底底地羞辱过卡尔……
  然而,卡尔放过了他。
  古纬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一刻,他真正了解到卡尔曾经是多么爱他,迷恋他,纵容他种种无理取闹而又伤人至深的举动……
  最后,卡尔终于死心了,把这些原本属于他的宠爱原封不动地加到另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人,却是个卖身的男娼——身份比皮条客更为低下的男娼。
  古纬廷不甘心地咬咬下唇。
  「为什么?」他衰声问道,「你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和一个男娼纠缠不清?」
  「你总是以身份当成借口来拒绝我,现在我却和在你眼中看来身份比你还要低下的人在一起,所以你觉得不舒服了?」
  「不是不舒服,是荒谬、可笑、无知!我可以举出一千个实例,证明恩客和娼妓搞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下场……」
  「我可以举出更多。然而事例终归只是事例,并不具有必然性。」卡尔柔声道,「当我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绝不会在乎他的身份。哪怕他是贵族富豪,哪怕他是沿路拾荒的游民、哪怕他是卖身的娼妓,或是,中介性交墨的皮条客……」
  听到最后,古纬廷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意思是说,卡尔对他还没有完全死心吗?
  古纬廷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猛烈地悸动了。
  如果在这么多的冲突和打击之中,卡尔仍然不死心,那么他为什么要放弃?
  再试一次。他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怯懦地说。
  「你曾经告诉过我,这世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价格。你一个晚上值多少?开个价给我。」古纬廷探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
  「端视你所需要的服务而定。」
  「全部,由身到心。」古纬廷挑衅似地扬起水灵灵的双眼。「我要你成为我的完美情人——只要今晚。」
  卡尔微微一笑,「你真是出了个大难题给我。我得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开价。」
  「请你尽快。你多做考虑的每一秒钟,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难得地,古纬廷表现出势在必得的强硬。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而且你一定付得起。」卡尔沉默了一会儿,借以缓和气氛,而后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他想要的价格,「我只要你从今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我的完美情人。」
  以一生换取一晚,天平的两端说什么也不可能平衡,可是这一次却偏偏平衡了。
  「一言为定!」古纬廷迅速做出最后的结论。
  「那么,今晚我就是你的了,我的小狐狸……」卡尔充满柔情地低语道。
  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付出自己,买下了卡尔;与其说是交易,以顺水推舟形容或许更合适一些。
  卡尔裸裎着雄健完美的身躯,平稳地躺在床上,虽然他已年过三十,全身上下的皮肤仍然光滑、细致,没有一丝皱纹;由于时常运动的缘故,每一寸起伏的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古纬廷一点也不怀疑现在温柔地拥抱着他的手臂也能轻易地将他细长的颈骨勒断。
  伏在卡尔胸前,古纬廷迷恋地抚摸过他的肌肤,感觉他的体温和血脉,由宽大的肩膀开始,滑过胸膛,滑过结实的腹肌和削瘦的腰身,在摸到某个地方的时候脸色忽然一红……
  「热水袋」的尴尬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当时他并没刻意想取笑卡尔,不知怎么样地这三个字就脱口面出了。
  卡尔以略为骄傲的语气调戏道,「你帮它取了个很可爱的昵称。」
  「我还记得。」古纬廷点点头,嘴角浮现一抹羞涩的、初恋般的微笑。
  「狐狸,我的小狐狸……」卡尔拥抱着他,对他轻诉爱语,「今晚我是你的。你希望我以怎么样的方式对你?」
  「卡尔,狼眼的男人……」古纬廷叹息般地低语,以颤抖的指尖划过卡尔脸上那道疤,「当野狼抓住狐狸的时候,它会怎么做?」
  「啃咬、撕裂、吞食……」卡尔笑了,抱着他翻了个身,上下瞬时易位,他按住古纬廷的四肢,以低沉魅惑的语气说道,「合而为一,永不分离。」
  卡尔低下头,掠夺了他柔软的唇瓣,感觉他纤白的肩膀由于幸福的情绪轻轻颤栗着,眼神迷乱,两人的指掌彼此紧紧相扣——
  「我还是喜欢这个姿势。」卡尔促狭地调笑着,手指和腰肢同时用力……
  「啊……」古纬廷感觉到自己的下身渐渐被撑开了,不禁倒抽了一口长气,瘦长的大腿微微抽搐,本能地缠上卡尔的腰肢。
  狭热的幽径规律地跳动收缩,一下一下地含吮着卡尔的分身,像张贪婪而不知足的小嘴。
  「放轻松,好吗?我不会弄痛你的……」察觉他的紧绷,卡尔耐心地引导他,缓下推进的动作。
  「不行,我好害怕……」古纬廷轻声啜泣着,扭摆着腰肢想躲开。不知为何,在卡尔的爱抚亲吻之下,身体变得特别敏感,那种麻痒酥软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鼻子也变得酸酸的,快哭出来了。
  「嘘……别说话,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会很舒服……」温柔的轻吻如朝露,如春雨,点点落在额上、眼皮上,落在紧皱的眉间,安抚了他的惶惧;古纬廷的大腿不自觉地略为放松,因而将入侵的异物容纳得更探了……
  与此同时,卡尔又缓缓推进,直抵隐蔽深处。
  「啊……啊啊……」古纬廷发出高亢的呼喊,身体里面有某个地方被触动、激发了,变得十分敏感的甬道不由自主地收缩着,紧紧含着卡尔的分身不放。
  「哈……啊……」卡尔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腰下,一次比一次突刺得更深,极端的快感让彼此的身心都契合得毫无空隙。
  古纬廷忍不住握紧了卡尔的手,腰身一下一下地向上挺动,陶醉而茫然地,迎向情欲的高峰。
  迷乱中,古纬廷并没有发觉卡尔始终将他的两腕按在枕上,明显的控制欲下似乎隐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
  酒精加上极度的疲累,古纬廷睡得很沉。他翻头趴在枕上,肩胛以下的部分被丝被盖得好好的,雪白的肩颈露在外面,让床单的颜色也相对黯淡了下来。
  卡尔睡在近旁,握着他的手指亲吻。古纬廷的身体十分削瘦,但是由于骨架细长的缘故,抱起来就显得既温暖又柔软了,要是能再增加一点体重——
  卡尔蓦然一惊。他已经在思考要怎么改变狐狸了——让狐狸变得和他更为相称。
  那是个可以具体实行的计划吗?狐狸会不会再度弃他而去?
  狐狸原本已经放弃他了,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回头挽留?
  「小麒……」想到背后的原因,卡尔不觉浑身冰冷。
  狐狸是贪婪的动物,猎物一旦到手就不再珍惜,失去了了又会不择手段地挽留。古纬廷不顾一切地想重新抓住他,说穿了不过就是自尊心在作祟——无法忍受自已输给一个男娼。
  那种妄尊自大的傲慢,能称之为爱情吗?
  卡尔放下他的手,重新燃起的热情又慢慢冷却下去。
  ***
  揉揉惺松的睡眼,古纬廷撑起上身,脸上还泛着未褪的红潮。
  卡尔不在枕畔,他穿戴整齐,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两手按在交叠的滕盖上,静静观赏古纬廷慵懒的睡姿。
  古纬廷被他看得别扭了起来,把被单往上遮了遮。
  卡尔的眼神充满侵略性,既包容一切又掠夺一切,冷峻、威仪、温柔,却总是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愁伤。
  不知为何,古纬廷直觉地认为那对狼眼里的忧郁和他脸上的刀疤有关。他呐呐地想开口,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已经是情人了,应该可以追问关于那道刀疤的事了吧……古纬廷低下头,有些害羞地想着。
  「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兑现承诺的。」卡尔的声音显得清冷孤寂,而又自持。
  古纬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只是我一时兴起。」卡尔瞥了他一眼,古纬廷白皙的肌肤上还留有昨夜的吻痕。「忘了吧!一个晚上换一辈子,到哪里都没有这种道理。太拿翘,你太吃亏。」
  古纬廷的表情由难以置信转为悲伤和愤怒,那是一种被玩弄的羞辱感。欲擒故纵是他的把戏,任性是他的特权,不是卡尔的。
  「你不必觉得你欠了我什么。」卡尔十指对合,放在膝上。「昨晚我也过得很愉快,各取所需,没有承诺也没有压力。」
  古纬廷脑中一片空白。原来……只是各取所需……
  他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就是这样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对卡尔这种情场高手来说,爱情和耐心只是用以争取性事的手段,一旦达到目的,爱情也就不复存在了……
  恍然大悟之后,古纬廷也开始反击了,「说……说的也是。突然之间多了一个情人,你怎么向你的小男妾交代呢!」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卡尔冷冷答道。
  「但愿如此。」古纬廷气恼不已地张大眼睛,心生暗恨,嘴里又不着边际地讥诮了几句,草草梳理完毕,颠簸着脚步拂袖而去。
  甫一踏出门口他就后悔了。
  那瘦长得有如狐狸一般的身子里蓦地升起了一股冲动;他想跑回卡尔怀中,想告诉卡尔他有多么依恋,甚至愿意以各种卑微的言词和行为重新争取他的宠爱……
  古纬廷忿恨不已摇摇头,唾弃自己的软弱和卑下,竟然想为了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抛弃自尊……他拿出手帕,擦拭着起雾的眼镜,快步踏入电梯里,借以断绝回头的奢念。
  十二人座的电梯很宽敞,三面明亮的半身镜映出他憔悴愁伤的脸孔,凌乱的刘海疏疏落落地遮掩着那双泛红的狐狸眼,他颤抖着双手抚上镜中人的嘴唇,那对曾经在卡尔的亲吻下变得湿润艳丽的聘瓣如今只剩惨白,无助的颤抖着、畏缩着……
  他无怨无悔地付出自己,但是他得到了什么?
  卡尔已经不再需要他了;那对狼眼里不变的冷漠和忧伤,特他无声无息地吞噬……
  古纬廷终于崩溃了,他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缩在墙角,象个迷路的孩子似地蒙头嚎啕大哭,一声比一声凄厉,一次比一次哀恸,狭窄的肩膀上下耸动抽搐着……
  他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无声自向。所有的羞辱和悲愤、孤独和哀愁都在这一刻化为难以偈抑的泪水,汩汩流出,仿佛永远干不了似的。
  放纵地哭号过后,古纬廷以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坚强起来,他对着镜子,手忙脚乱地拨理着头发,重新调整好领带,又把外套的肩线拉得一样高,绝不让任何人从外表察觉出他的脆弱。
  走出饭店,外面阳光普照,嘈杂的人声展现出商圈繁华的气象!古纬廷在人行道座椅上坐了下来,点上香烟,大口大口地抽着,呛喉的烟味让他忍不住咳了两声。刚才他哭得太用力了,胸口还很难受,加上这一咳,肺部更是隐隐作痛,好像随时要爆裂开来一样。
  「咳、咳咳……」
  这样也不错啊!他想。纤细的薄唇有着微微的苦笑。
  和煦的冬阳无情地照耀在他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脸上,这是他生命中仅有的温暖了。
  古纬廷从嘴里喷出一口长气,蓝白色的烟雾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朦胧,香烟有害健康,但是他终于能平静地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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