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征是在黎明醒来的。微微的亮光透过蓝色的窗帘挤进房间,窗外清脆的鸟鸣此起彼伏。
睁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墙壁,然后就看到了那幅画。他还以为是在书房小憩了一会儿,因为那幅画本是悬挂在他书房的墙壁上的。然后他就想起了什么,最后的记忆就是和迎面而来的车撞个正着,而那车好像是故意冲自己来的一样。然后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一片混沌,一片黑暗,自己好像处于迷雾之中,但却感觉有个人一直陪着自己,所以自己一点都不怕,而那个人却不知是谁。
侧头,冯征看到了趴在床上的人,陡感一真温馨,勉强抬起胳膊,推了推她,轻轻喊,「雨可,雨可。」
胡雨可的头陡然抬了起来,大睁着眼睛,好像不相信似地看着面前微笑的人,然后泪水就一滴滴落了下来,再然后,就扑了上去,号啕大哭起来。
听到胡雨可的哭声,在外面守了半宿的另两个人冲了进来。
「爷爷!」一句话把冯老头的泪也喊了出来。冯征的眼光只略略在钟华的脸上掠过,就移到了怀中的胡雨可身上。
钟华黯然地转过了身,轻轻带门走了出去。
最后残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果然忘记了。
冯征没有在意那悄然出去的人,刚才扫了一眼,想着是爷爷的司机什么的,也没在意。他刚刚醒过来,身体太虚弱,胡雨可压到他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但看她哭得伤心,却怎么也不忍推开。久了,有些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发黑,他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冯征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医生,都用惊奇和欣喜的眼光看着他。冯征还压根不知道他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根本没可能醒过来的植物人莫名其妙地就完全清醒了。
等到他稍许恢复后,他却从爷爷那里听到一个很荒诞的故事。他竟然是被一个道士救醒的!这怎么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这种事。他能醒过来当然是他命大,是医院治疗的结果。怎么可能是个神汉跳大神把他跳醒的。但对着爷爷严肃的目光,雨可凝重的眼神,他笑不出来。爷爷还说让他当面去谢谢那道士。这也太可笑了吧?冯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个骗子,恐怕骗了钱早就溜了吧?到哪里去找?爷爷年龄大了,冯征不怪他,但雨可明明是年轻人,怎么也信这一套?冯征有些郁闷。
没等冯征去找那个神汉,神汉自己找上门来了,还拎了一兜苹果。冯征几乎是有些鄙夷地看着他:满身的民工样,连双皮鞋都不穿,竟然是双破球鞋。问题是,这大热的天,他竟然戴了顶帽子。这……可别脑子有毛病吧?
冯征请出了病房里的所有人,说是想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单独谈谈。
冯征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脸上的微笑收敛了,有些阴沉,一直盯着眼前的人。
钟华也看着他,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有什么话,直说吧。」
「听说是你救了我?」
钟华看了看他,没说话。
冯征舒服地靠上了后面的靠垫,眼睛却一直盯着钟华,「怎么?不敢承认?我可听说我这条命是你上窜下跳给救回来的。可惜我没福气看你这神汉跳大神?怎么样?现场给我来一段,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你要的不就是钱吗?」
钟华的手有些抖,但他用力握住,仍然没有说话。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连爷爷都蒙地住。你骗了不少钱吧?我还以为你早逃了,谁想你还有胆到这里来。告诉你,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
钟华慢慢把手张开,从兜里掏出烟。
「你没有看见这是病房吗?果然是没素质!就抽这烟,你骗那么多钱干什么去了?」
钟华丝毫不理冯征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掏烟,点上,深吸了口,重重吐了一口出来。
钟华始终没说一举话,在冯征冷漠的眼光中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把烟蒂扔到光洁的地面上,还上去用脚踩了踩。丝毫不理会冯征的眼光从冷漠又转到了鄙夷。
然后,钟华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笑了。
看着眼前人的苦笑,冯征陡然愣了,他的心不知怎地缩了一下。
「别再用你那鄙夷眼神看了,我就是民工,学不来你这贵族。也好,这下死心了,你已经不是你,我还在想什么呢?我们不可能是一条道上的。」
听到这话,冯征的心更紧地缩了一下,他分明看到对方的眼里闪着什么。
钟华站了起来,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不是江湖骗子,我是道士。你爷爷让我来救你,是有条件的,但我的所作所为值得他那样做。我问心无愧。你不用想着来怎么对付我。」钟华顿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手放在把手上,一句沉沉的声音传来,「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好好对你的未婚妻,她是个好女人……」
钟华说完,头也不回拉开门走了出去。
冯征的心紧紧缩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疼?难道睡了一觉,那西施的病给睡出来了?他一个大男人作捧心状不知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冯征想自嘲地笑笑,但却没笑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做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是一种他不清楚的悸动……
恍然间,他匆忙下了床,站到窗户边上,隔着窗纱看着大门。当那个人要走出门的时候,果然回头朝这个窗户望着。冯征赶忙躲到了一边。其实,隔着窗纱,那人什么也看不见。等再次站到窗户前时,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哪里还有半丝那个带帽子的身影。
「他娘的!」冯征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还朝地上啐了口。
然后他就愣了,印像中,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三个字、第一次有这种行为。
***
冯征订婚了,这是他出院后着手办的第一件事。冯征在出车祸前,同时交往了好几个女友,但这些女友中却没有胡雨可。雨可一直都很喜欢他,这他知道。但他却一直把雨可当作妹妹,亲妹妹那种。两家是世家,要是联姻,是很好的选择。可冯征已经不是那种靠联姻来维持自己江山的人。他有足够的能力把冯氏经营地很好。所以,冯老爷子也不干涉他的选择。
可是他出车祸后,所有的女友在最初的探望后,就一个个全都销声匿迹,只有雨可一个人守着他。冯征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但他却知道,一个女人在病床前守了他近一年,不求任何的回报。他不愿再去追逐什么爱情,他只想好好去爱身边的这个女人,即使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再说,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他冯征还没遇到过,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了吧?想到这里,冯征心里一紧,他抚了抚胸,想着好久都没疼了,怎么又疼了,找个时间得去看看医生。
订婚仪式很隆重,电台电视台报社都来了,甚至连网路媒体都有来。他们的爱情被宣传成了一个再也浪漫不过的故事。但在那天,冯征却一直不舒服,他怀疑自己真得了心脏病。
悄然间,叶子开始往下落,飞扬在秋风中,像是一只只舞着的蝶,凄冷,却也带着那么一丝丝美丽。
有天,钟华正端着方便面吃着,看到面前飘来一张报纸,他一把抓住,摊在面前看了起来。报纸已经很旧,但报纸上的人却依然笑地灿烂和幸福。钟华看到后,没有丝毫愣怔,仍然拼命往口里吞着方便面,把汤也一点不剩地喝了下去。但最后却被呛住了,呛地咳出了眼泪。
报纸随风又飘走了,钟华也终于止住了咳,看着飘飞的报纸如风筝般飘向了空中。很久,很久……冯征,你是风筝,但我却不是那掌线的人。
一阵秋雨一阵凉,秋天是真来了。一场雨过后,擦车的人多了起来。钟华一天都没怎么休息。到快下班的时候,才终于有些空闲。车行里的人都走了,他留下来锁门。关门前抽支烟,是他的习惯。一支烟没抽完,见一辆车开了过来,还是辆奥迪,显然是来擦车的。虽然东西都收起来了,但上门就是客,却也绝没有把人往外撵的道理,再说这车是钟华最喜欢的那种。钟华忙忙拿了东西,冲了过去,嘴里还叼着烟。
车上下来一个人,钟华忙说,「先生,擦车?」
说完这句话,看清眼前的人,却愣了,心里却在苦笑,这个世界还真是小。车前的人,虽然多了副眼镜,虽然穿上了高档衣服,虽然头发梳地溜光,虽然显地那么高贵,但钟华却也知道他就是范剑。
冯征也愣了,但随后竟然哼了一声,「改擦车了?不跳大神了?这可比你做那行苦多了,钱也少多了吧?」
钟华的脸冷了起来,「擦不擦?」
「不擦?到这难道是找你聊天呀?我还没这闲时间。」
钟华不再理他,拿水冲了冲车,擦了起来。那人竟然一直看着他,像只猫在盯一只老鼠。看够了,点了支烟,悠悠开了口,「你靠骗我爷爷不仅得到了你弟妹的学费,还给你妹妹找了个工作。冯氏从来不是个靠情面能进来的地方,竟然被你给破了先例。你还真是有本事呀。你到底怎么让我爷爷相信你的?我倒真想知道。你不过是个神汉罢了,说好听点,是个狗屁通灵师,说不好听的,你就是发死人财。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你可真是够积德的呀。」
钟华「啪」把抹布扔到了车前厢上,转过头,看着那不可一世的人,低声说,「住嘴!」
「笑话,你让我住嘴,我就住嘴?你是我什么人?」
钟华朝前走了一步,冯征笑了,「想打架?我好久没练过筋骨了,和你喂喂招也不错。不过,说好了,打伤自理。」他最后的话没说完,钟华已经逼到了近前,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跟着吼了一句,「你给我住嘴!」
冯征见他出拳,已经条件反射地出手去挡,却没挡住。当脸上感到疼痛时,他才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瘦比自己还要矮些的骗子竟然是个练家子。想他冯征从小也是打架打出来的,后来长大后还练过自由搏击,真没想到自己轻轻易易被打了。刚才肯定是意外。冯征给自己打了打气,呼一腿踢了过去,钟华哪里容他踢到,闪身躲开,翻身还了他一拳,冯征右边脸也挨了一下。冯征却仍然告诉自己那是意外,他再次扑了过来,钟华闪开他,喊道,「还打?还没挨够?」冯征没有丝毫的犹疑,仍然出招去打。钟华一脚踢到了他前胸,把冲过来的冯征踢了个仰八叉,躺在地上成了镇关西。
钟华看他不动,急了,忙冲过来,只见冯征两边的脸都红肿起来,鼻子也流了血出来,眼镜也不知飞哪里去了,梳得流光的头也成了鸡窝。钟华的心疼地厉害,忙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用衣服轻轻去擦他的鼻血。
实际上,冯征没有昏过去,刚才头碰到地上,只是有些头晕,但脑袋却是有意识的。他感到那人抱着自己,很轻地在给自己擦鼻血,冯征就有些迷糊,这动作好像有点不对劲。下雨了?冯征突然睁开了眼睛,对上的却是双……似乎很熟悉……却让他心碎不已的双眸。
心突然痛了起来,脑子晕得厉害。
钟华怔怔地望着怀里的人,头慢慢,慢慢低了下来,找到了那双唇,轻轻吻了上去。
秋日的傍晚,微雨轻扬,簌簌落叶飞舞着翻腾着,挣扎着不愿落向大地。
从始至终,冯征的眼睛都没有合上,他完全处于一种发抖的状态,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好像是种从内心深处的叫嚣和渴望,冯征唯一能做的就是大睁着眼睛。
钟华抬起了头,轻轻抚着冯征微肿的脸,喃喃着,「对不起。」怔怔地盯着那双大睁的眼睛,钟华低声但却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冯征的心狂擂起来,但瞬间,他突然好像清醒过来,抬手「啪」扇了钟华一耳光。
钟华愣了。
冯征勉力爬了起来,摇晃着走向自己那擦了一半的车子,开启了车门,上车前,转头,看着身后的人,「你又在演什么戏?」冯征顿了一下,又转过身来,开口,语气冷地似乎能凝出冰来,「你爱我?别说我不是同性恋,即使我是,你配吗?今天的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冯征说完,上了车,把车灯全部打开。风雨突然间密了起来,钟华全身都笼罩在清冷的灯光中,看着车里的冯征,眼神透着一种绝望。
冯征的心又痛了起来,他捂着胸口,突然间有种想冲下去抱住那人的冲动。但他却始终没动,勉力开着车,在风雨中狂飙而去。
***
钟华没想到冯征说的代价竟是让他走投无路。那事过了两天,老板把钟华喊了过来,推给了钟华一个信封,叹了口气,说钟华得罪了人,如果不让他走自己的车行就要关门。说这是他这个月的工资再加一个月的补偿,让钟华另谋高就。钟华想着自己没得罪什么人呀,自己向来不是个惹事的人。即使得罪了谁,那也应该是只鬼呀。老板看他皱眉,提醒了他一句,说是姓冯的。知道是冯征,钟华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不就打了他一顿,亲了他一下吗?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找人把他打回来不就结了?
师傅和工友都很生气,要去找老板理论,钟华说自己得罪了人,老板也没办法。师傅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说让他手机随时开着,自己去找找旁人,看能不能再给他找个相似的工作。老板听到了,说既然他得罪的是个大人物,到哪里也没人敢收他。师傅又叹了口气,说钟华你一向老实,你怎么去招惹了个大人物呢?钟华说自己今年背,说不定过了年就转运了。然后和师傅和工友和老板一一握手,说谢谢大家这近三年的照顾,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就走了。
没工作就算了,钟华没想到连住的地方也没了。回到那栋别墅,已经有人在等他了,说张先生有事找他,当然是电话。那边的张先生满腔的歉意,说自己有亲戚突然要住进来,真不好意思,只能让他搬走。钟华又暗叹了口气,想冯征还能折腾,这样费事,却也不知他到底为了啥?
钟华只是简单收拾收拾,拎着那个破袋子,仍然骑着那辆破车子,离开了这富人区。他想自己现在没工作,没住处,没前途,没光明,还没有爱情……还不知冯征能做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钟萍,心里一咯噔,忙给钟萍挂了电话,那边爽朗的笑声传过来,知道她没事,才放了心。晚上就去了钟萍学校,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钟萍,自己只留了几百块钱而已。说老板在G城开了分店,老板要自己过去张罗一段时间,过年可能也回不来了,让钟萍照顾好自己……钟萍眼圈眼看要红,钟华笑着说只去一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从钟萍学校出来,钟华推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不知该往哪里走?他搞不清楚冯征把他搞成这样到底有什么目的?而这时,冯征就坐在不远处的车子里,看着钟华。
冯征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他像是着了魔,实行着自己要钟华付出代价的「诺言」。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他要真是好人?怕是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冯征也不认为自己很闲,苏醒后他要面对的事情太多太多。
自从在医院见过那面后,冯征极力劝说自己忘了那人,他甚至已经快要成功了。但该死的老天,偏偏让自己又遇见了他。打又打不过,还被他……被他给……
而问题是自己看到他时为何每次心都很痛?冯征确实去看了医生,查出来的结果是他没心脏病,他很健康。冯征放心了,那次订婚后很久都没再疼过,他也把心给放下了。事情太多,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号人。可是,再次的相遇又把他的心给揪了起来。冯征突然间很恨,他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他是堂堂冯氏总裁,怎么可能和个不入流的民工有过什么故事,居然还是个男的,居然还被他告白。如果不是他冯征疯了,那肯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恨,他就要报复。怎样去报复一个人?在他的脑海里,不是打他一顿就够了的,他要让他「一无所有」,他要让他「走投无路」,他要让他「生不如死」,他要让他……冯征把工作完全撂到一边,一心一意实行自己的计划。
钟华被赶出车行时,他就坐在车里,看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心又揪疼起来,但冯征偏能扯出一个笑。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他至少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很高兴,不是吗?看,自己在笑。
钟华被赶出别墅时,他仍然在附近,看他推着那辆破自行车踯躅街头时,冯征的心又开始疼,但这次他想笑,却没笑出来……
钟华从学校走出来,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时,天又下起了雨。他瑟缩着身子,推着自行车,踽踽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冯征的脸扭曲了,他的心已经疼得令他无法忍受。他突然间,想自己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扔下工作,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把他赶出了车行,赶出了住的地方。难道就为了傻傻地在他后面跟着,难道就为了看他的茫然表情,然后自己的心像刀割一样疼?难道自己真有受虐的倾向?难道自己是真疯了?冯征终于笑了出来,笑地让司机寒毛直竖。终于笑完了,冯征示意司机把车开走,他要想想,好好想想,自己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钟华当晚找了个地下室住了下来,每晚五元,是很多人在一起的大通铺,但总比没地住强。钟华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想着老板的话,钟华放弃了重新找工作的愿望。他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了几天,钟华给自己找了个工作。这个工作冯征铁定剥夺不走,因为他不可能把所有的垃圾筒搬走。
在这个城市迎来她第一场雪的时候,钟华正式成了个拾荒者……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刚入冬,就飘了场小雪,这场雪已经是第三场雪了吧?钟华没骑自行车,太冷。他裹了个大棉袄,蹬了双大头靴,头上的帽子换了顶厚的,地摊上买了双便宜的手套,手里拿着个拾荒者的标志——蛇皮袋子,行走在夜色寂寂的街道上。
恐怕钟萍当面碰到他时,都要顿一顿才敢认。钟华一直都不太注意衣着,要不那顶被范剑笑歪嘴的迷彩帽子他也不会戴那么长时间。但钟华却也知道自己这么个穿着确实有些影响市容,所以他一般都是晚上出来。「工作之际」,他倒也不忘自己的兼职,有了什么,也出来管一管。但最近,这个城市仿佛太平许多,出来闹事的东西几乎没有。而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李三他们的治安好,再个原因就是这里来了一个让小东西让道的大物件。钟华当然了解李三他们的实力,所以他更怀疑是后种可能。所以,这几天,他都随身带着自己的宝贝,以防什么不测。
雪花又扬扬洒洒飘了起来,飞舞在空中,像是一个个白色的精灵。
好像圣诞节快来了吧?看着那一株株华丽的圣诞树,从来不关心洋节日的钟华也有了一丝触动。那些花花绿绿的灯球,还真好看!街上没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慢慢驰过。钟华把蛇皮袋子放下,拂掉树边坐椅上的落雪,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看着商场前面摆放的真人大小的白胡子老人,钟华突然笑了,自己不也是圣诞老人吗?自己也有个袋子呢,只不过破了点。
此时的冯征,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得香甜。这段时间他把自己完全用工作给武装了起来,睡也睡在办公室。反正回去也没人,爷爷在他完全接手后就出国度假去了。所以他干脆家也不回了,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工作,他把工作从两个助理手里全部接过来,事必躬亲。只差办公室灯泡坏他爬上去换了。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脑子有丝毫的停顿,往往是累坏了一下倒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这样他可以不做梦;这样他可以不去想那个人;这样他可以心口不疼;这样他可以……真的可以吧?
自从那天之后,冯征再也不提那个人,也不去关心他任何事。他只告诉自己,他已经报复了,他该安心了,还有,他快要结婚了,他有个最美丽的新娘,他们老的时候会一起看夕阳。
这天晚上,太累了,冯征趴到办公室的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突然做了个梦,惊噩之下,就醒了。醒来,却忘了梦见什么。
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踱到窗户边上,点了支烟,望外看着。雪花在飘,楼下的圣诞树发着明明灭灭的光芒,像是彩色的雪花。旁边,一只烟头泛着淡淡的红光,在这白色漫舞的世界里却是那样的显眼。
冯征的心突地疼了起来,突然,他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办公室,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电梯间,又飞奔了出楼……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总裁只穿了个衬衫就冲进了漫天的飞雪中。
坐椅上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难道是梦?看到地下的烟头时,冯征知道那不是梦,那个人刚才确实在这里坐过。冯征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己竟然把他逼去……拣破烂!
雪仍在飘,寂寂无声。
没有在圣诞树下找到钟华,冯征疯了般地取了车去追。没多久,就看到了背着袋子踽踽独行的钟华,他时不时还停下来扒拉着垃圾筒。冯征开着车,在他身后悄悄跟着。这一切,冯征做的时候,没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他的身体在如此叫嚣着而已。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地上白白的,钟华背着袋子走在路上,不觉间又走到了那座大桥。时间过地可真快呀,一晃都快一年了。
还是那个老头,在烧冥钞,漫天的纸片随风翻飞起舞。
钟华的帽子没往上推,他可不想看到一堆鬼在那拼命抢钱的情景。虽然看不到,可是闭上眼睛,还是能想起那个上窜下跳的聒噪鬼。真想他呀,可,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老头烧完纸就走了,钟华把袋子放在脚边,掏出烟抽了起来。河里没结冰,仍能听见流水哗哗的声音。一支烟抽完,钟华扔掉烟蒂,俯身背起了袋子。
抬头的刹那,却发现桥头站着一个人,站地笔挺,好像已经站了很长时间,怔怔地看着他。钟华的脚步滞住了,往前一步也迈不开,只是瞅着那个人。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人物,相同的街灯,时间仿佛倒流了……
却见那人努力地迈着步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他,脸却呈扭曲状,走到他旁边,却猛然掐住钟华的脖子。钟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鬼上身?
正想还手的当口,那人却开了口,语气竟然带着哭腔,「你到底给我施了什么法?为什么每次见你心都疼得要死?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个混蛋,你快给我解了!」
钟华放弃了抵抗,他想,在这座桥上,自己欠了他一命,如今还了他,倒也两清了。眼前越来越模糊,钟华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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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乎其神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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