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乐天 第七章

  多日后,历经十几次的打劫、听腻十几次同样使人厌烦的台词后,东方天一行人终于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进入柳家庄的势力范围。
  乐天抬头眺望着远处,对那一排前来迎接的人作出一个夸张的鬼脸,然后偷偷瞄了瞄站在他身旁的东方天,又在心里嘀咕了。
  东方天显然是乐天心里的蛆,一有什么念头便蠕动起来到处窜爬,然后啃蚀掉那些好笑的思绪。
  “你又在腹诽我什么?”
  乐天见小动作被拆穿,吐了吐舌头。
  “没,乐天只是在想主子好大的面子,比天皇老子还要大呢!”
  东方天斜他一眼,冷笑:“乐天是在嘲讽我吗?看也知道对方是冲着龙天的面子来的,与我何干?”
  乐天眨眨眼,道:“怎会无关?咱们东方镖局可是替龙天送镖来着,这镖物重要到让他们派出大阵仗来迎接我们也不无道理呀!”
  “……就为了一个里头不知是否真有物品的小盒子?”
  “龙公子说了,里头真的有东西。”
  “哼!谁知他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喔,这叫‘心怀鬼胎’,不过龙天可不是女人……”
  “你最好给我闭嘴!”一看乐天又要说出什么令他恨得牙痒痒的话,东方天先发制人早一步警告乐天,成功让乐天闭上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兀自发闷。
  重得宁静的东方天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然后将视线重新投向柳家庄的庄主柳眠,与龙天。
  龙天的眉头自知皓然之墓后便没松开过,一日比之一日的凝重、忧郁,深深刻烙在那紧蹙得能挟死一只苍蝇的地方,可如此的他,看来更令人觉得别有一种惑人魅力。
  ——乐天倒是觉得,如果真有一只特大号的苍蝇正好挟死在他的眉间,会让他更为好看一些。
  “诸位远道而来,寒舍已备好洗尘宴,请随在下来。”柳眠是一介斯文人,长得也俊俏,此时谦谦有礼的抱拳施礼,更让人觉得他风度翩翩。
  龙天沉默颔首,抬步跟随柳眠走了。
  乐天蓦地呵笑一声,引来东方天的注意。
  “笑什么?”
  “往前走,处处陷阱;往后退,天罗地网。”
  “……那你倒是走不走?”
  “主子认为呢?”
  乐天笑得灿烂,东方天却看得揪心。伸手将人紧紧拥入怀,“你只能往前走。”
  乐天微微摇了摇头,“就算进退不得,我仍是可以选择逗留原地。并非所有的事都是二选一,我还能有第三种选择。”
  东方天笑了笑,没有在意乐天的话。
  他知道乐天会与他一同往前走。
  ***
  洗尘宴,不如说是鸿门宴来得恰当。乐天打从心底这么想。
  满满的酒菜摆在桌上,菜色的确精美,不过在看见柳眠眼中锐芒尽闪,死盯着小盒子的目光像狼狗见了肉后,乐天有股冲动想拉着东方天往外跑,有多远跑多远!可当他一握上东方天的手腕时,从掌心传来的寒凉让乐天惊地睁大双眸,一颗心跌到谷底。
  “嗯?怎么了?”东方天懒洋洋地睨着他,显然对那盒子没有多大的兴趣,独自支首抿酒。
  “你……”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乐天便再也说不下去,只是阻了那持杯的手,然后以自己的双手覆着东方天的大手不断摩挲,企图提供一些热度。
  东方天暖了心,斜斜倒在乐天身上,寒凉的气息喷上他的颈项,呢喃:“你对我真好……”
  乐天失笑,笑容里带着苦恼。
  “为什么你会没注意到?”
  “……不知道……”
  “不知道?”乐天转头看着东方天光芒夺人的黑瞳,皱眉,手中摩擦的动作放得柔了些。
  东方天望进乐天的眼中,满意地在那有如星光流转的瞳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呵笑一声,有着自嘲:“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的一颗心都悬在你身上了……”
  乐天眨眨眼,“……瞧你说得,好似我是悬挂在你这只色狼面前的一块肉!”
  “不是吗?虽然你在我身边,如此近的距离,我却不时觉得你快要从我眼前消失般……那种感觉只能让我不停追赶、想尽办法留住你的目光,然后阻下你的脚步,留下你的心与你的人。”
  “……”乐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我不是皓然。”
  东方天露齿笑着:“我知道呀!你便是你,与皓然又有何干?”表情一转,带着邪佞,“你可没皓然那样的好风情!”
  一听,乐天鼓颊嘟嚷:“皓然是当年的天下风流人物,乐天是乡下人,比不上是自然的,主子有必要这样打击乐天的心吗?乐天好伤心呢!”
  “……皓然虽好,可陪在我身边的却是乐天,这一点我很明了。乐天可不要吃醋了。”
  乐天双颊一红,“谁……谁吃醋了!没有!”
  如此反驳的当下,东方天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乐天一见,眼神一沉,忙向柳眠与龙天道:“我家主子身体不适,请柳公子与龙公子慢用,容小人与主子先行告退。”
  正要站起,龙天一个阴霾的眼神抛来,低哑的嗓音划过乐天的心坎,可惜的是乐天再也不会痛了。
  “你们不想看看盒子里的东西?”龙天如是说。
  “乐天一介俗人,没有太多的好奇心。现下是主子重要,区区一个小盒子有什么好看。”从龙天那锐利的眼中带着些微留恋与忧伤,乐天几乎可以猜出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你不想看,东方公子想必很好奇。”柳眠笑道。
  乐天撇了撇嘴,心道:你这俊秀丰姿何必来扰乱这池春水?皓然与龙天、东方天的事又关你屁事?乖乖做你的柳家庄当家不好吗?非要唯恐天下不乱!
  “区区乐天也算是主子的贴身仆役,主子身体不适便由乐天说了算。东方家还没有一个人能违逆我为主子的好。”
  “可惜了乐天,这里是柳家庄,并非东方家。”
  乐天眯了眯眼,抿抿唇,对柳眠非要逼他们退无可退心生不悦,心中掂量了下,又看了看东方天面无表情,身上传来的重量却逐渐加重,于是鼓起勇气道:“柳公子下了什么手段,与龙公子狼狈为奸,乐天是知道的,要我们留下看戏也行,将解药交出来即可!”
  柳眠的笑容一僵,“你在说什么?”
  乐天眉一挑,“那些打劫的下三流角色,难道不是柳公子与龙公子下好了饵后雇来的?他们身上涂的药粉无色无味,只要稍一轻忽,与之接触便会毒攻入体吧?
  “龙公子虽一路与我家主子一起击退敌人,但他可是有备而来,被毒的反倒只剩下我家主子了。难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如此?”
  “你这小乐天心思伶俐,但东方天堪称高手,区区毒药又能奈他何?我柳眠岂会如此愚蠢,下此手段引来猜忌?”
  “若有龙公子与之一起作戏便不同。”
  龙天一听,黑着脸,狠狠瞪着乐天,却一言不发。
  东方天此刻却忽然笑了,抬手轻轻碰碰乐天的脸颊,“乐天好聪明,不过他们下毒的手段的确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猜猜,一个人若已中了毒,最忌讳的是什么?”
  乐天呆了一呆,眼睛睁得老大。
  “……难道……”霍然明白过来的乐天,脸色惨白地瞪着桌上那只盒子。
  “不错。为了让我提气动武,车轮战是最好的方法了。而毒,早在我们见到龙天的第一天便下了!那只盒子要我随身带着便是这个用意是吧?慢性毒药……真亏你想得出来啊,龙天。”
  “……否则你以为我会将皓然的遗物交给你?别妄想了!”龙天咬牙切齿,灼灼的目光却是直盯着乐天不放。“我不管你们在作什么戏,要解毒就把乐天交出来!我要问出皓然的下落!”
  “我说过了皓然已死,他的墓你也看过了!”乐天大声反驳。
  “你说谎!那个墓里根本什么也没有!”低吼,忿怒。龙天忿怒皓然竟用如此小手段耍诈,弄个衣冠冢就以为能骗得了他吗?痴人说梦!
  他龙天要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就连皓然,他也不准他轻易逃开!
  闻言,乐天的脸色更白,唇瓣颤抖带着惶恐。
  “你……你居然真去撬开皓然的墓……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不是人?我若不是人,当初便不会让皓然离开!我若不是人,便是打断他的手脚才能让他留下,我早就做了!”龙天大怒指责,“是皓然!是他的错!为何离开偏要留下这样的东西,来提醒我所做过的事!”
  “你!”乐天又怒又急,想不到龙天竟然将所有的错都推到皓然身上。那么当年皓然的万般忍让与等待又是为了什么?那样的爱恋岂不显得太愚蠢了?
  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皓然去爱的?太笨了!真是笨死了!
  龙天一把抓起小盒子,指间几个轻弹,盒子“喀”的应声打开,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流星鞭!”柳眠惊呼。
  东方天搂紧了乐天,眼中闪过悲伤。
  乐天白着脸动弹不得,身子僵硬得如死虫,只能愣愣地死盯着那闪闪发光的物体看。
  流星鞭,鞭身黑亮,如夜中流星。名列江湖武器排行榜第三名,名动天下,是多年前皓然公子的贴身武器。曾打败天下敌手三千人,与当时的龙天、东方天均是三战二胜,一度位居武林榜第一位。
  它的传说如同皓然,随着主子的逝去,辉煌的功迹在江湖上一闪而逝,不复再见。
  “这、这是什么鞭?”乐天慌张茫然失措地向东方天求助,“谁的鞭有这么长?”
  乐天的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青青黑黑,活像被人用力殴打过一般,万分精采。
  东方天一口气梗在胸口,欲吐吐不出,憋得要闷死,脑袋里顿时除了“将乐天的嘴巴缝上然后埋在地下,免得他的那张嘴又来为害世人”的念头外,身体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将之付诸实行,实在连开口骂他的力气也没了。
  众人的反应乐天看在眼里只觉疑惑,指着那流星鞭又道:“怎么?难道你们都不知道?那为何要将它拿出来现宝?”出口之言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乐天,你当真不知流星鞭是谁所拥有?”
  龙天低吼,一副恶狠狠要将乐天拆骨剥皮的模样,让乐天瞧了浑身颤抖,怯懦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谁的鞭……会这么……”
  乐天说着,反倒是自个儿先红了脸,显然想歪了。
  东方天不再理会他,让他疯去,最好气死姓柳的与姓龙的小人,自己则是悄悄点了几个穴位,试图让毒素流得慢些。
  此时柳眠却是冷冷笑了:“乐天,你心里有鬼!谁都知道世上唯一拥有流星鞭的人是皓然公子,从往昔至今,人人口耳相传,皓然公子如何以一身精湛的鞭艺称冠江湖。而你居然不知,且试图将话题牵引到一旁去,不是心虚有鬼又是什么?这不证明了你确实与皓然有所牵系!”
  说到这一点,乐天可真理直气壮了。
  “乐天是乡下人,不知江湖事,不识这鞭也是理所当然的。”
  “哼!强词夺理!”
  “无论如何,请将解药交出。柳庄主是商场上的巨擘,龙公子也堪称江湖上的一代高手,用此手段真是太阴险太小人了。有种让我家主子解了毒,正正当当与你们一较高下!”
  “笑话!只要东方天一死,东方家一灭,人不知鬼不觉,有谁会说我柳家不是正正当当击败东方天的?”
  “柳眠你果真奸诈!”
  “废话少说。来人!”柳眠大声一呼,早已埋伏好的柳家护卫一声不响地蹦出,随着他一声“将人给我拿下!押到地牢里去!”不会武的乐天与早已毒发无力的东方天,被他们像拖着尸体般拖离。
  乐天焦急,慌乱的眼神于不经意中望向龙天,心急之下脱口:“龙天你难道担得起这种不光明的污名?”
  只见龙天目光灼灼,紧紧抿唇瞪着乐天,一言不发地目送他们狼狈地被拖离。
  乐天心死,咬牙切齿——好你个卑鄙的龙天,算我看错你了!不,应该说早已错看了!
  “乐天……”东方天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略带沙哑与虚软,“你应当高兴与我共死的啊……呵呵。”
  乐天回头瞪了东方天一眼,气他此时还有心情说笑,对龙天忿然的情绪压至心底蔓延开来。
  “我才不想跟死色狼共死呢!”有些埋怨,有些无奈。
  ***
  阴森幽暗的空间,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回响,一人略急一人略慢。
  地牢湿闷,一般人且在此多待一会儿都觉不适,何况刻下多了个伤员?
  乐天心焦如焚却一筹莫展,目不转睛地盯着东方天打坐,试图强力运气来逼毒出体。然一个时辰过了,东方天仍是面色青黑,毒气一直在蔓延,没有缓下。
  那毒是龙天所下,而他与东方天都不是大夫,当然是龙天才知道用了什么毒药与如何才能解毒。因此就算乐天心急也无事于补——除非他肯供出皓然的下落。
  乐天咬了咬唇,深深看了紧闭双眼的东方天一眼后,低眉垂首,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人的下落,说着不过动嘴皮子,有何难的?
  于是乐天重新抬头后便是往牢门边移动,但才一动,东方天便倏地睁开双眼,眸光如火地瞪着他,惨白的唇瓣吐出凌厉的字语:“该死的不要去!”
  “可是主子……”乐天为难,他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东方天死在他面前。
  “你去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乐天可委屈了。
  “可是乐天是为了主子好……毒再不解会死人的!”
  “我宁愿死了也不要落在龙天那小人手里。再说,你真要跟龙天那小子说皓然的下落吗?我与你一样,不想再见到皓然为他痛苦、为他所逼!无论现今他在何处,我想那都是他所选择的道路,别再去干扰他了!”
  乐天扁了扁嘴,“骗骗他好换解药嘛!龙天既然想知道,我随口一个地名他还要费时间与力气去找呢!先把解药骗到手,我们也才好想办法离开嘛!”
  他顿了顿,“主子也真是的……既然知道龙天心怀不轨,为何当初那么干脆地接下这趟镖行呢?龙天想做什么是他的事,主子又何必要蹚这浑水?”
  “……谁叫我早在见到皓然的第一眼时就无法自拔……”东方天收回目光,又径自闭眼调息,苍白的唇喃喃自语。
  乐天听得不清楚,但也明白东方天脸上一闪而过痛苦又懊悔的神情,只苦笑了下,然后巴着牢门望着外头幽暗的灯火,等待某人的身影自灰暗的那头出现……
  夜半,地牢里的湿气更重了,又湿又寒,让乐天不由打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颤。
  搓着自己的双手,乐天无奈地瞧着四周的岩壁,有些地方已经渗出一点水渍来了,难怪他会觉得冷。
  这地牢真不是人待的!分明是盛夏,怎么这地方就是见鬼的冷?该死的龙天与柳眠,到底还要将他们关在这里多久?
  乐天满肚子火,可这鬼地方除了他与东方天二人之外,便没有其它人了,连个守门的也没有,彷佛笃定他们二人在此插翅也难飞似的。因此就算乐天想找荏,也找不到人来陪他一起疯。
  他本以为龙天会来的——为了皓然公子的消息。然而,乐天有些事情还是估算错了……龙天不仅没来,就连他们的晚餐也没差人送来,这是要活生生饿死他们吗?难道龙天不想知道皓然的下落了?
  乐天不禁恨得磨牙。龙天不来,此处又无人,便是他大呼着皓然现今身在何方,也没有人理会!
  但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东方天的毒绝不能再拖了!
  乐天恨恨瞪了幽暗的地牢入口一眼,随即回到东方天的身边,将也同样冷得发抖的大男人抱入怀里,心焦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了?这样还冷吗?”
  东方天已经有些迷糊,乐天心知他的功力已流失到只剩平日的三分之一,偏偏这种地方加剧了东方天身子的负担,怕只怕等会儿会发起高烧,毒素一旦无法被剩余的功力抑制住,东方天可是会死的。
  相对于乐天的焦急与忧虑,东方天却显得轻松许多,只是一张俊脸死白,活像个死尸。乐天不忍,却也无法移开眼睛直瞧怀里的东方天。
  “真可笑!难道你这一代高手,要被人毒死兼病死在这里?”乐天闷闷地道,将东方天的身子搂得更紧,就像一个小孩子抱着心爱的大布娃娃,死也不放手的模样。
  东方天倒是笑了,声音已经低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似乎有着什么硬块堵住他的喉咙一般。
  “我死了你也会死。这地方可足够冷死一个人。”
  “乐天说过了,乐天不想跟主子死一块儿!”
  “哦?”气虚的男人挑眉,“那你想跟谁死一块儿?”
  乐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乐天还不想死!”
  闻言,东方天笑得开心,“真可惜……我还想跟乐天葬在同一个墓穴里呢!生既不能同时,那么死——”话说一半,蓦地变了脸色,呕出一大口黑血!
  “主子!”
  “……唉唉,乐天你的眼睛好红……有沙子跑进去了吗?”任由对方为他拭去唇边的血迹,东方天眸光温暖地瞅着乐天,嘻笑的面容转为似水温柔。
  “……主子说什么浑话……这地方哪来的沙子……”
  “那你为何眼眶泛红?”
  “主子不要明知故问!”乐天有点恼羞成怒了。
  “我说过了……我死你也会死……”
  “乐天也说过了……乐天还不想死……”
  “所以基于生同裘死同穴这个美好的愿望,既然你不想死,那么我也不会死……”
  乐天怔然,然后便是哭笑不得:“主子的安慰有些技拙呢……”
  “……那么你可被安慰了?”
  “……”
  乐天静静地望着东方天,东方天也但笑不语的望着他,两人之间的目光传递,是感动、是温情。乐天与之对望一会儿,便是一声长叹,开始动手解起东方天的衣裳来。
  “……这么心急?在这种地方你也要吗?”色性不改的东方天,到临死关头还是一样淫言浪语。
  乐天又好气又好笑,万般无奈,手边的动作也没见停下,直道:“若主子想冷死的话,乐天非常乐见其成。”
  “呵呵……这么个死法有些可笑呢……我们换一个如何?例如有句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我们倒不如一起试试?”
  乐天瞪了他一眼,“乐天可不是牡丹花!”
  “不是牡丹花也无妨,只要是你,什么花都行。”
  这话说来下流,但是乐天知道其中藏着东方天的情意。
  ——“只要是你”,这是一句太过美丽的语言。
  乐天鼻子热热的,“好了,抱着我。”
  扯开东方天最后一件里衣,乐天也打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胸膛,将东方天拥入怀中抱着,分享彼此的体温。
  “……啧啧,这岂不是变成我东方天对乐天投怀送抱了?”嘴上这么说着的同时,东方天却也没见丝毫赧意地偎入乐天的怀里。
  “这样不好吗?乐天倒是觉得挺好的。”人一入怀,乐天的心冷了些许,这时他才知东方天的体温已经比周围的岩壁温度还要低,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的温度!
  微微皱眉,这毒拖得太久,只怕现已逼入心脉。可恨的龙天到底来不来?乐天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皓齿!
  将两人用着自己的衣衫团团包起,肌肤相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颤抖不再,虽仍有寒意,但已不如方才的难受。
  “呵呵……咳……乐天……生得平凡……为何我……”
  虽感觉温暖,但毒素再也克制不住地在体内流窜,东方天此时已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了,他甚至可以感觉有一种麻痹般的感觉自指尖开始蔓延,隐隐约约的刨骨寒痛自胸口深处窜起,显有燎原之势。
  渐渐地,有股睡意袭上,东方天的双眸半垂,他知道自己要熬过可能非常困难,除非有人出现来放他们出去,否则他或许连今晚都熬不过了……
  “别睡。睡了会要命的。”乐天提醒着,抱着低温身子的双手用力搓着,希望能制造出一点点的热度来温热两人的身子。
  一听,东方天咬破下唇,疼痛让他勉强睁大双眼,可他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飘浮……
  “堂堂高手死在这种地方很落魄的,主子希望自己的一世英名尽毁,而且是毁在那两个小人的手里?”乐天小心地抹去东方天唇上的血珠,觉得自己的眼眶莫名热了。
  东方天挤出苦笑,无法言语。
  “……这样吧,乐天给主子说个故事,听着故事应该不会睡着吧?”
  东方天静静看着他,柔和的眼神装进了笑得像哭的乐天,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就给主子说一个江湖人物的故事吧……
  “……皓然……皓然公子的事迹,主子应该喜欢听吧?”
  早听过不下几百遍、几千遍,但东方天仍是点了头。
  乐天一向出人意料,也许……他所知道的皓然与众人所知道的皓然并不一样……
  可最主要的,他不想见到乐天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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