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爱爱你 第一章

  这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
  寂寞,是他唯一的礼物。
  在这样一个寂寞又特别的日子,他不免要想起,在十九岁的那一年,他遇到那位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孩。那时,他曾经想过,如果她愿意跟着他,那么,他会在二十六岁这年跟她结婚。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六岁?
  他算过,这一年正好是他退伍的第二年,他的工作应当稳定了,他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如果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那么他现在应当与他心爱的女人正在享受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吧!
  可惜,他心爱的女人,早在三年前的这一天欢欢喜喜地嫁给另一个男人,心甘情愿为她心爱的男人洗手做羹汤,并且为他生下一个可爱的小女儿,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哪还会想起他一个人在这儿孤独地度过他二十六岁的生日?
  他燃起一支烟,独自一人坐在木屋前的阶梯上抽着,他所豢养的德国牧羊犬——Summer,贴着他的脚边懒洋洋地趴在地上。
  他抬眼望想满天璀璨的星斗,那一闪一闪的光芒,似乎都在嘲笑着他的痴傻;笑他这么多年仍不能忘情于她。他傻傻地在许多认识的女孩身上追逐着她的影子,就这样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好机会。
  然而,他始终都不悔。
  屋内的音响正播放着某个频道的广播节目,轻柔的女音在凄清的夜里唱着:
  停止转动的时间好象又开始动了起来,
  只因我不想忘怀明天的此刻我一定在哭泣地想着你
  那是一首时下最流行的日文歌曲,宇多田的first  love。
  他想起自己抽的第一根烟。在她订婚的那个晚上,他买了一包烟,一个骑着机车到海边坐了一个晚上,意外地抽掉生平第一包烟。
  清晨,寂寥的沙滩上,躺着点点白色的烟蒂,和一个寂寞的身影。
  他终于明白,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真正让他释怀,关于那段他曾经付出过的深情。
  他却因此染上了烟瘾,身上的烟再也没断过。
  为何那么久之前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仍是那么深刻?
  是他太傻了吧?人家可从来都不曾爱过他啊!
  “……接下来要播放这首曾庆瑜的‘柳暗花明’,这首歌是一位住在台南的小绿,要点给志伟的。她说每年他的生日,她都会点播这首歌给他,祝他生日快乐,并且希望他早日从失恋的悲情中走出来。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但她仍感谢志伟曾经在她生命中最低潮的那一天陪伴着她……”
  广播电台轻柔甜美的女音一句句清楚地传进他耳里,他惊讶地回过头,皱着眉,盯着那部发出声音的音响——
  怒放过凋零的神往的梦
  滞留在沉沉的冬
  风停了雨没了跋涉之中
  已走过柳暗花明
  台南的小绿,是她吗?
  他随手在阶梯上捻熄手上火红的烟头,双掌插入发间,垂下头,思绪飘到很久很久的那个夜晚……
  他,陈志伟,生平第一次想大醉一场。
  在莫芷颉和许明崇结婚的日子,同时也是他的生日的这一天。
  她是他见过最美的新娘,只是,她的美只为她的新郎绽放。
  难道她存心让他每年生日这天,都想起许明崇在众人面前把唇印上她的樱唇,那令他心碎的一幕,她竟残忍地要他永生难忘?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啊!他的初吻就是落在那两片柔美的唇瓣上,尽管她说她一点都不稀罕,他可是在乎得要命。
  更可笑的是,在婚宴结束时,他竟还有心情对他们两人说:
  “快点努力生个小贝比,我等着当干爹哦!”
  干个头!他现在只想找个人来干杯。
  没办法,平常装疯卖傻惯了,有谁会相信他现在心有多通?他的真心话,她通常都只拿来当笑话。
  经过这个惨痛的教训,他总算得到一个结论:装疯卖傻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走出婚宴的餐厅外,夜色已深,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闪耀着眩人的光芒,他的心却空虚得厉害。
  “志伟,都过去了,忘了她吧。”惠华学姐从身后拍拍他的肩。
  志伟回过头,看着平日最疼爱他的惠华学姐,她脸上泛起一抹会心的微笑。他心想,天底下最了解他的除了父母亲之外,恐怕就是惠华学姐了。
  “学姐,你放心,我会很坚强的。”志伟皮皮的说。
  在惠华学姐面前,他不想否认什么。
  邱惠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她是真心疼这个俊朗的学弟。外表长得这么好,心地又善良,处理除了嘴巴有时贱了点外,他实在似乎个值得女人深爱的男人,只是缘分这种东西,本来就无法强求,莫芷颉自始至终都只爱着许明崇,志伟一开始就注定要遗憾的了。
  谁知他真那么痴情,除了莫芷颉之外,大学四年再也没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过心。岂知莫芷颉伤了他的一颗心,他又伤了多少爱慕他的少女芳心?
  “你就那张嘴巴坚强而已。”邱惠华一语道破他的伪装。
  志伟颓然地低下头。他不得不承认,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也最残忍,总是可以一眼看穿你的脆弱。
  “都让你说破了。怎么样,陪我去喝几杯?”他仍笑着一张脸。
  那笑容里的苦涩,却是骗不了人的。
  “小孩不要学人家借酒浇愁,你给我回去好好地等着入伍吧。”
  邱惠华知道两天后志伟就要到部队里报到了。莫芷颉才毕业没几个月,许明崇就迫不及待地要娶她回家,而且选在志伟入伍前两天,对他的打击应当不小吧。
  志伟心伤地想,唉,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小颉结婚的大日子,而忘了今天可是他长尾巴的大日子啊!就连惠华学姐都不记得了。
  真是悲惨的一天,他今天应当可以荣登“全世界最沮丧的人”了。
  “我去当阿兵哥,你可要记得来看我喔!还要带我最喜欢吃的蜜汁烤鸡腿。”他装得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邱惠华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你不要给我装可爱,小心我会踹你!”她虽心疼志伟,又受不了他老爱做一些惹她不得不发笑的举动。
  到底心情郁卒的人是谁啊?
  “你不陪我喝酒就算了,我一个人去,搞不好还可以钓到一个漂亮的妹妹;运气好一点,再来个一夜情,让我告别处男之身。”他说的可是真心话哟!心爱的人嫁别人,他还要为谁守身呢?
  “去去去!记得要戴保险套,可别一失足成千古恨。”邱惠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他真要找个辣妹终结处男之身,也未尝不可啦。
  邱惠华虽然是个不婚主义者,但观念一向都很开放的。一夜情也没什么不好。
  “谢谢学姐提醒,我这就先去买保险套了。”
  志伟向她挥挥手,走向他停放机车的地方。
  邱惠华望着他寂寞的身影,心上隐隐地抽痛。她一直把志伟当自己的弟弟看,见他如此地强颜欢笑,她不免要难过了。
  她多希望志伟能早日找到那位爱他的女孩。
  志伟独自一人走进那家位于巷道内,外表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却夜夜客满的pub中。
  他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独个儿喝起闷酒。望着光影交错的场景、震耳欲聋的乐声和着嘈杂的人声,在他眼前形成一个恍惚的世界。对他而言,这一切的喧嚷似乎都很遥远。
  他只想麻醉自己,却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一室的凄清,所以他才会来到这个他平时根本不想走进来的地方。
  可怎会愈喝头脑却愈清醒?不该是这样的啊!他想要品位烂醉如泥的滋味,他想要忘掉那个让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啊!
  看来他一点都不晓得自己有如此惊人的酒力。
  没多久后,一位身穿黑色细肩带短洋装、剪着一头时髦短发的女孩子,也独自一个人坐到他身旁的那个空位。她默默地喝着酒,手指头却不停地在桌上敲呀敲的,看起来似乎很无聊的样子,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结合着野与媚的慵懒风情。
  他一向对那种小太妹型的女孩敬而远之,而眼前这个女孩看起来就有几分“落翅仔”的味道,她不会是来钓凯子的吧?
  一会儿,两为外表看起来还不错的高大男孩,向她走过来。
  他们示威地看了看她身旁的志伟,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遂转而向短发女孩调情地说:“一个人吗?我们可以陪你聊聊。”
  志伟冷冷地掉过头去。对于这些无聊的把戏,他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有点惊讶于现代的都会男女,一到了夜晚“性”致都如此地高昂?可见他是一个被这个时代远远抛在后头的“spp”族。
  “不需要。”女孩淡淡地说,继续用右手撑住下巴,指尖依然“笃笃笃”地敲着桌面。
  “别这样嘛,今天晚上除了我们,你不会遇上更好的人选了。”较高的那位,一双色眯眯的眼盯着她匀称的身材猛瞧,只差没有当场流口水了。
  “我只对他有兴趣。”女孩随意地指着身边的志伟。
  志伟惊愕地转过头看她。有没有搞错啊?
  随即看见女孩眼底闪过一抹求救的讯号,他突然心软了。
  “对不起,是我先到的。”志伟对着那两位显然不受欢迎的男人说。
  “你——”高个儿看着志伟那张瞧不起人的俊脸,心上顿时涌上一股怒意。
  “好了啦,这里的美眉多的是,不差她一位。”较矮那位立即阻止他即将爆发的怒气。他们今夜可不是出来闹事的。
  “算你今天走运,下次别让我碰上了!”高个儿不甘心地警告他,还握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他又招谁惹谁了?真是倒霉的一天。陈志伟摇摇头,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一个人喝闷酒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连坐在这里都会有事?
  两个男人走后,短发女孩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依旧懒洋洋地对他说:“对不起喔,拿你当挡箭牌。”
  “下次子弹打过来,别拉我挡就行了。”志伟没好气地说。他今天已经够衰了,可不想再惹上什么是非。
  “喂!你说话很性格耶!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女孩突然对他感到好奇,仔细一看,发现他还是大帅哥呢!
  “一个人喝酒,不犯法吧?”他说话一点温度都没有。
  “人长得这么俊,可说的话一点都不可爱!”她继续调侃他。
  虽然她看起来还挺可口的,却不对他的胃。志伟不想再跟她说一些没意义的话,他只是来花钱买醉,不是认真要把个辣妹。
  这个女人,除了五官还算漂亮、身材火辣到会让人喷鼻血之外,整个人看起来没气质到了极点,尤其是那一脸艳丽的妆彩更令人不敢恭维。
  在他心目中,女孩子就要像莫芷颉那样,长发飘逸,时而温柔婉约、时而俏皮可爱,只有那样的女孩才是他要的白雪公主。
  唉!可是他也知道,他这辈子要再遇到像莫芷颉那样让他心动的女孩,难啊!
  “喂,你失恋了是不是?”女孩不死心地问。
  陈志伟让一个陌生人说中要害,心里颇不是滋味。难不成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失恋的蠢男人?
  “要你管咧,小妹妹。”陈志伟口气中隐隐约约地散发出不屑。
  “生气啦?我只是关心你嘛。”女孩不以为意地说。
  屁啦!他又不认识她,她干嘛关心他?陈志伟冷冷地看着她那张涂着五颜六色的“俏脸”。这女人真是骚!
  “你几岁?不会是未满十八吧?未成年跑到这种地方喝酒是犯法的。”志伟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虽然她有一副曼妙的身躯,却有一张看起来很稚气的脸。愈看就愈觉得她是那种跷家的高中生,还自以为迷人地打扮成这副欠人家骂的蠢模样。
  她如果是他妹妹,他铁定将她带回家毒打一顿,再关她一个礼拜,让她好好地反省反省。
  “我大二啦,你的眼睛有问题啊?”女孩翻了翻圆亮的眼珠子,嗔道。
  通常女孩子都喜欢人家低估她的年纪,可她就怕人家说她看起来幼稚,尽管她有时也不否认自己真的有点幼稚。
  “看不出来。”志伟耸耸肩。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想跟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说话。”
  谁想跟她说话了?志伟学她翻了个白眼。
  “陈志伟。”虽然很不想说,他还是说了。
  “好俗的名字。”她残忍地批评他。
  “你管我,这个名字好歹我也用了二十三年了。”他真怀疑自己怎还会有心情和这个落翅仔在这里哈拉。
  “你已经二十三岁了?我还以为你才大一呢!”她不屑地说。
  “说这种话也是一种伤害哦!”男人比较喜欢女人说他看起来很成熟的。
  “我叫小绿。”她说。
  果然是落翅仔,连名字听起来都像骗人的。
  “小绿小姐,你今天是来钓凯子的吗?如果是的话,很抱歉,我的皮夹子里只剩下一张千元大钞,恐怕无法满足你,你还是趁早转移目标吧。”志伟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再陪她说话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我看起来像那种女孩子吗?”小绿问出这个连她自己都要怀疑的问题。
  她今天这一身打扮,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若不是遇上志伟,或许她会考虑刚刚那两位色眯眯的帅哥。
  “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不会打扮成这样,还跑到这种地方喝酒吧?”穿这样,还想装清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我是来找男人没错,可不代表我就是要钱呀!”她故作天真的模样。
  “不要钱?”他真搞不懂现代的女孩子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东西。
  “不要钱,我只要有人陪我。”看他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她就更想用言语挑逗他,看他到底能撑多久。
  “你该不会学人家搞什么一夜情之类的无聊游戏吧?”他鄙夷地望着她,心里早已经骂出那两个字——犯贱!
  “一夜情?原来你的脑海里都装这些色情的东西!”她放意大惊小怪地叫着。
  “我——”志伟突然让她堵得无话可说。他的确想过那种事,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可没听惠华学姐的话,认真地去买保险套哩。
  一个伤心的夜晚,居然会遇到这样聒噪的女孩子,他连想要独自凭吊那段伤心的恋情都要备受干扰,他还不是普通的可怜。然而,也因为她适时地出现,才让他免于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之中。他想,他是应该感谢她的。
  “无话可说了吧?人家我是很纯情的。”小绿笑嘻嘻地说。
  她纯情?那他就算绝种男人了!志伟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感谢你今天晚上说这么多笑话给我听。”志伟酷酷地说,连稍稍牵动嘴角笑一下都懒。
  “哟!你这个人骂人不带脏字,很酷哦。”小绿算遇上对手了,她还没见识过这种急着想要把她打发掉的男人。
  “你过奖了。”志伟仰头把整杯酒喝干,随后又叫了一杯。
  他那副对人爱理不理的酷样子,还真让她欣赏到心坎里,对味极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什么话要不要说出来比较痛快啊?”小绿皱着眉头看着他。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不快乐,很不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看着她那张五彩缤纷的脸蛋说。
  他的眼神因几分的醉意而显得迷蒙,配上他俊逸的五官,看起来很迷人!
  “因为女朋友不记得你的生日,所以你生气了,一个人跑来喝闷酒?”小绿的想象力挺丰富的。
  “因为我最爱的女人今天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你若要嘲笑我,就尽管笑吧!”他真想大笑几声。
  志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心里的痛苦毫无保留地对这陌生的女孩说;或许是因为她不认识他,所以他觉得没负担吧。
  小绿心头突然一紧,她不知道他这么伤心。对于自己刚刚有些过火的言语,她感到后悔。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他们都只是在故作坚强而已,其实,他们的内心一样的脆弱。
  “我陪你过生日。”小绿很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说。
  “你在同情我?”他揪着眉心问。
  “不。”她摇摇头。“我是在可怜你。”
  “哈哈哈……”志伟突然狂笑。他想他真的遇到一个怪女孩,一会儿像个“落翅仔”,一会儿又摇身变成“天使”了。
  “我们去买一个蛋糕,然后去我家过生日。”她认真地说。
  “你的家人不会骂你,三更半夜带一个野男人回来?”志伟显得有几分的恍惚。他今天晚上连同喜宴喝的,已经喝下三种不同的酒了。
  他的“天使”在他面前分化成好几个影子,但每一个都让他触摸不到。
  “他们不会管我,那个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小绿寂寞地说。
  恍惚之间,他听得似懂非懂。
  他搂着小绿的肩,摇晃着走出pub,一起到街上买了一个六寸大的蛋糕,以及他今天晚上的第四种酒——玫瑰红。
  “……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替她去死。”他苦笑了几声。“可惜,她更愿意为另一个男人做任何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的肩膀可以让她靠一靠;可她心情好的时候,却是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对不对?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但有什么用呢?我就是爱她一个人啊!”
  志伟真的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他不断地说着他对莫芷颉的爱;说着那些他从不愿吐露的心事,像放录音带似的,一遍又一遍……
  “你很伟大。要我,我就不会为一个不爱我的人做任何事的。”小绿说。
  她也有了几分醉意。
  志伟仰躺在和室地板上,小绿则趴在志伟身旁,他们的身侧各放一杯玫瑰红。
  “你有男朋友?”志伟望着天花板上漂亮的灯饰。他一直觉得那样耀眼的光芒刺得他的眼睛发痛,让他有股想流泪的冲动。
  终究他还是忍了下来。“男人”两字代表的就是坚强,既然如此,他怎可轻易地掉眼泪?那是女人才会有的行为。
  “我交过很多男朋友,如果你问我,最爱的人是谁?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真心爱过谁。对我而言,爱情很短暂,我很容易对一个人厌倦。也许,我根本不懂得要如何去爱一个人吧。”小绿眼神空洞地说。
  “你这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至少你不会为情所苦。”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莫芷颉阳光般的笑容,还有穿着新娘礼服漂亮至极的样子。
  “不,我很想疯狂地爱着一个人,爱到我可以为他去死!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才是我想要的。”小绿眼中浸着泪光,她觉得没有热情的生命很寂寞。
  “人在福中不知福。”志伟不以为然地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可自己只是个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小绿把头移到他面前,近近地看着他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她很想知道他爱着的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会舍他而去爱别人?
  “不要这样诱惑我,男人是种很容易冲动的动物。”志伟知道自己醉得厉害,但他的脑筋却意外地清醒。小绿靠向他,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她低胸短洋装里面雪白的胸部;更夸张的是,她里面竟未着胸衣,他可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感官刺激哩。
  “你怕什么,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小绿笑着说。
  “你喝醉了吗?”他不解地问。
  “我清醒得很,喝醉的人是你。”
  小绿的脸离他更近,近到她吐出的气息热热地熨烫着他的脸。
  “我是纯情的处男,你要是非礼我,我可是要你负责的哦!”陈志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种纯粹感官的冲动,让他好彷徨。
  小绿觉得自己快要沦陷在他渴求的眼神当中,只好快速地离开他的视线。跳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手指不经意地在毛玻璃上划着……恍惚之中,他看见她的寂寞。在卸下强颜欢笑的面具后,她也只是一个寂寞的女人。
  许久,她才回过头看他。
  “本来想把我的第一次送你当生日礼物,可惜,我是不想对任何人负责的,所以你没那个福气了。”她嘲弄似的说。
  其实,是他让她害怕,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感到心痛,可她真同情他,他的条件好到可以教任何的女孩为他着迷,他却痴心地爱着一个他得不到的女人。
  这世间怎还有这样痴情的男子?
  “好失望喔……我以为今天可以告别处男之身了。”他意识已逐渐模糊,只剩下嘴巴还清醒着。
  “你真的是处男吗?”她不置信地望着他。
  志伟疲惫地闭上眼睛,嘴巴同时也不再说话了。片刻之后,小绿回到他的身旁,推了推他的身体。
  “喂,你睡着啦?”
  除了匀称的呼吸声之外,他不再有任何反应,小绿摇摇头笑了。她早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会是个正人君子!
  只是他的定力也未免太强了吧?有哪个正常的男人禁得起她这样挑逗的?她可是拥有一副足以令男人喷鼻血的傲人身材呢!
  “陈志伟,你真是一个可怜又可爱的男人。”
  小绿看着他熟睡的脸孔像个大孩子似的,她忍不住内心的悸动,低下头吻了吻他带着浓浓酒味柔软的唇。
  这也是他的初吻吗?她悲伤地想。
  意识
  第二天,志伟在阳光的投射下,自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他按着因宿醉而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当然,他很快地想起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上半段的记忆较鲜明,后半段则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唇,然后笑着摇摇头,他还记得他装睡时那个小太妹竟然吻了他。
  真无奈,他把那个有点可笑的初吻给了小颉;而今,又把真正的初吻给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唉,他怎么这么衰啊?
  他走出和室,在这间看起来颇豪华的两层楼透天别墅里绕了许久。不禁纳闷,这么大一栋房子,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莫非,他昨夜遇上了一个狐精不成?
  最后他又走回位于一楼的和室,终于在窗台上看见一张蓝色的信纸,上头压着一串钥匙。
  志伟:
  当你醒来的时候,我已轻离开这里了。
  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还谈不上是朋友的朋友,但,我会永远记得你。谢谢你陪我度过一个悲伤的夜晚,如果不是遇上你,也许我会有另一种不同的遭遇。总之,很感谢你,让我没犯下大错。
  也许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很随便的女孩子,我不否认,那样的决定有些轻率,而且毫无意义;我该早就知道,就算我再堕落,也没有人会真正关心我的。
  现在我要一个人去流浪了,走到哪儿住到哪儿……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我的,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罢了。
  要走时,请帮我把门锁上,钥匙放回右边窗口的上方。谢谢你。
  祝你早日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女孩——
  小绿
  真是的,难道那个小绿姑娘不怕他把这栋毫宅里头值钱的东西都搬光吗?她这样信任他,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志伟抓着信纸,快速地奔跑到外面马路上,在周围绕了许久,他再也看不到小绿的影子。
  最后,他站在十字路口上,颓然地望着手中的钥匙。
  原来,是他误会她了……
  “志伟哥,早啊。”
  志伟带Summer散步回来,正巧遇上刚来上班的铃雅。她是“绿园”唯一的女店员,去年才高中毕业,一个二十岁的小女生。
  志伟跟Summer目前就住在绿园后一间小木屋里头,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
  Summer看见铃雅,立刻给她一个火热的吻。
  “好恶心喔,Summer,你不要老是舔得我一脸口水好不好呀?”铃雅推开粘在她身上热情十足的Summer。
  “童毅纲来了吗?”志伟一边安抚着见到美女就冲动的Summer,一边问铃雅。
  童毅纲是志伟的合伙人,他是园艺系毕业的,在一年前与念土壤系的志伟合伙开了这家绿园。
  绿园以栽种各式观赏用的绿色植物与花卉盆栽为主,当然,他们也兼着做庭园景观设计,只要关于那些花花草草的生意,他们通常都是来者不拒的。
  绿园开幕至今虽然才一年多,但由于口碑还不错,所以营业额一直维持着一定的水准以上。
  绿园除了他们两个合伙人以外,还请了两个员工,一个是专门负责送货的司机;另一位就是活泼可爱的铃雅,她负责门市。
  “童大哥在里面浇花。”铃雅甜笑着。
  铃雅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但她脸上永远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她来应征那一天就是这张笑脸打动了志伟;他每次看见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心爱的莫芷颉。
  志伟牵着Summer绕过那一盆盆的花花草草,来到他最爱的兰园。那一株株长得肥美的兰花,可都是他的心爱宝贝。
  “童仔,你又在蹂躏我的兰花了。”他看见童毅纲正在兰园浇水。
  通常童毅纲是不碰志伟的兰花的,不是因为他懒,而是志伟太宝贝他的兰花了。
  “昨天有一个客人一口气订了三十几盆各种花色的石斛兰,说好了待会儿会过来拿。”童毅纲只要想到那大把的钞票,就会笑得合不拢嘴。
  “哦?好肥的羊。”志伟最开心的就是人家中意他养的兰花。
  “童大哥,孙先生来了。”铃雅突然朝兰园里头喊。
  童毅纲朝志伟使个眼色。“肥羊来了。”
  童毅纲一见到孙孟辉马上笑着脸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十足生意人的架势。
  “孙先生,您真是客气了,就跟您说给个地址,我们就帮您送过去,还劳您亲自来拿,真不好意思。”童毅纲客套地说。有哪个生意人会拒绝这种“好客”?
  “别这样说,乡下地方路不好找。更何况我自己有货车,方便得很。”孙孟辉看起来不似一般平民百姓,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尊贵的气息。
  孙孟辉随着童毅纲进入兰园,他看着那一大片养得相当漂亮的兰花,仍忍不住地赞美着:“养得真好,养得真好。”
  “这些兰花全都是这位陈先生养的。”童毅纲向孙孟辉介绍昨天不在绿园的志伟。
  志伟笑着与他握了一下手说:“孙先生,您过奖了。”
  孙孟辉认真地打量着志伟,好一会儿,脸上漾开满意的笑容。
  “陈先生对兰花很有研究。”他看着志伟的眼光显然地不同。
  “不敢当,略通一二而已。”志伟客气地说。他觉得这个孙先生很特别,像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内人一向很喜欢兰花,有机会我带她一起过来看看。你种的这些兰花,她一定很喜欢。”孙孟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是孙先生您不嫌弃。”在长辈面前,志伟不敢太张狂。其实他心里正得意得很呢!
  “对了,小女最近计划要开一家花园咖啡馆,也许,我们可以找一天研究研究,看怎么帮她设计。关于那些花花草草,你们比较专业。”孙孟辉突然说。
  “这个没问题,有关庭园造景,我们陈光生很有经验,他美学观念还不错。”童毅纲乐得更合不拢嘴。他在心中吹了一个口哨,真是一只大肥羊!
  “孙先生,您别这么客气,有机会为您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志伟很狗腿地说。呵呵呵!钱大爷是最大的。
  送走孙先生,童毅纲乐得直唱歌:
  “你快乐吗?我很快乐……”真是Song啦!他的人生哲学一向是“做自己最有兴趣的事,赚自己最爱的money”。当然,他的理念与志伟可是不谋而合啊!
  志伟刚开绿园时,莫芷颉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去帮你父亲的忙?”
  莫芷颉知道志伟家很有钱,他老爸开了好几家工厂,他大可回去当少爷,怎知他竟认真地想做这种与花草为伍的工作。
  “我老爸有我两个哥哥帮忙就够了,我只想做这种拈花惹草的工作,虽没什么大出息,但我很快乐。”
  志伟毕业时,他已经养了上百盆的兰花。在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全都分送给班上的同学,以及系上的老师,而他得到的是栽种过程的快乐。
  这一年多以来,除了失去莫芷颉那种无法释怀的伤痛外,他真的过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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