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非礼勿动 第五章

  有一件事,展翊寒一直搁在心上,却忘了找铁柔问个清楚,要不是这次回北方的路途中发生了那档事,他恐怕还不知道他那娘子的厉害。
  话说自从皇上下诏后,展府就陷入一阵忙碌之中,幸赖铁柔和齐叔指挥得宜,偌大一个家在一个星期内就打包妥当,除了少部分仆人留守将军府外,大部分的奴仆全都跟著回北方。
  浩浩荡荡的长车队就这样出发了,展翊寒、展翊飞骑著马在前领头,齐叔和展翊寒的亲信三人则押后,原本想跟著兄长骑马的展翎被铁柔拉来与她同坐马车,她说:
  「女孩子家不应该如此抛头露面。」
  可是坐马车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生性好动的展翎在马车上坐了一个星期后,终于忍受不住了,她不断地怂恿她那端庄娴淑的大嫂,夸大地形容骑马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但铁柔始终不为所动,每天就待在马车里刺绣、吟诗,就像所有的大家闺秀一般。
  不过,她倒是让那苦苦哀求的翎儿解禁骑马去了。
  终于能再有驰骋草原之乐了,展翎深深地吸了口那属于大自然的气息,快马加鞭地赶上队伍的最前方,和她两位兄长共骑。
  「翎儿,你怎么也骑马了,你大嫂呢?」展翊寒怔了一下,关心地问道,他并不反对展翎骑马,只是,她也骑马,那铁柔不就很孤单了?
  「还坐在马车上呀,任我说破了嘴,她就是不骑马,一定要坐在那小小的、封闭的箱子里。」展翎一副颇受不了的表情。
  「也许……也许大嫂她根本不会骑马。」展翊飞轻笑著提出这个可能性。
  「对啊!这我怎么没想到,一定是的,要不然没有哪个会骑马的人甘心愿意坐在那小小的马车上的。」展翎恍然大悟地说。
  展翊寒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那天傍晚,如同每一天一般,车队寻到一个取水方便,宽广不易有埋伏的空地扎营。
  男仆分成两边,一边深入林地中去砍柴火,以供晚上生火之用,另一边则开始迅速地、熟练地搭营。
  女仆的工作就不外乎是准备晚餐了。
  既然到了野外,一切从简,主仆之间的分际也就不是那么清楚分明,展家兄弟会跟著去砍柴,去搭营,展家的女人自然也要卷起衣袖,加入煮晚餐的行列。
  这样的铁柔自然又教展翊寒大吃一惊,她不是最重「礼」的吗?常强调一个做主人的要有做主人的样子,这会儿怎么会自动放下身段,拉著展翎帮忙下人做事?
  正在扎营的他,眼光又不禁朝正在火堆旁忙著切菜的她溜过去,不管如何,他很高兴她能这么做。
  用过晚膳,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四周的火堆也开始陆陆续续地生起来,一时之间,空气中又弥漫著松木的清香,夜,也变得温暖起来了。
  讨论过明日的行程以后,展翊寒踱回他和铁柔的营帐,心不在焉地想著齐叔和展翊飞的话:
  「未时曾见几个彪形大汉尾随在车队后面,虎视眈眈的,不过当我们发现时,他们又很快地不见了。」
  「这附近山寨很多,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才是。」齐叔说。
  大概是因为此次远行,没打上「镇远大将军」的旗号吧!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盗贼才会盯上他们,不过有他在,谅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展翊寒并不把它当一回事。
  回到营帐前,那对姑嫂正坐在火旁说笑著,在火光下,铁柔的美竟是那么的炫人,他只觉得自己要万劫不复了。
  「翎儿,你该回你的营帐去了。」他下逐客令,目光却无法从巧笑嫣然的铁柔脸上移开。
  「可是,大哥,我还有……」展翎还想抗议。
  「时候不早了。」他再说,声音中多了一丝威胁性。
  这下子,展翎终于听懂了,她跳起来,飞快地跑离,因为她可不想横尸当场。
  「你吓到她了。」铁柔轻嗔道,横了他一眼。
  「我知道。」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过来,让我抱抱你,我已经有一整天的时间没碰到你了。」
  铁柔顺从地靠过去,依偎在他的怀中,说真的--她对自己承认,她似乎愈来愈眷恋他的怀抱,愈来愈离不开他了。
  他们的营帐和众人有些距离,这是展翊寒坚持的,因为他知道惟有避开众人,他的妻子才愿意与他亲热。
  亲匿、安详的气氛团团地围住他们,一天只有这个时刻才是完全属于他们的,他们就这样在火堆前相拥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
  忽然,展翊寒想到了今早下的决定。
  「柔柔,你是不是不会骑马?」他抚摸著她那柔细的秀发,只有在私下,他才会如此匿称她。
  铁柔在他的抚慰下,舒服得像只小猫一样,她闭上眼睛,不想说话,只是从喉咙里咕哝一声。
  「那等我们回家后,我找时间教你骑马,我保证,你一定会爱上那驰骋大地的快感!」他兀自说道,想像著和她一同驰骋的情景,希冀他的南方姑娘也能喜欢上他所深爱的辽阔大地。
  她只是再咕哝一声,更往他怀里钻去。
  展翊寒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儿不知何时已进入甜蜜的梦乡了,他宠爱地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抱起她,走进两人的营帐里。
  先让她休息一下吧,待会,他再用他的吻去唤醒她……
  夜……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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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马车上,铁柔只觉全身酸疼,当然,长时间坐马车是一个原因,但昨晚过度的「运动」也是难辞其咎。
  想到昨晚在睡梦中被唤醒后……,她的脸颊仍不由自主地飞上一抹红晕。他是一个好老师,而她,也是一个好学生,两人每晚总会不厌其烦的复习……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展翎钻了进来。
  「怎么了,骑累了?」铁柔连忙收起她那羞死人的思绪,关心地问著她的小姑。
  展翎气鼓鼓地摇头:「才不是呢!前面有座山,听说有势力庞大的山贼,大哥和二哥去找他们谈判,不让我跟!」
  「喔!是这样啊?!」铁柔一听,不禁有些担忧道:「就他们两个单枪匹马地去吗?」一
  「这倒没有,他们也带了几名好手去,就是不让我去。」展翎还是很生气。
  「翎儿,那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只会碍手碍脚的,帮不上忙。」铁柔开始劝慰她。
  「可人家很想看看山贼长什么样子嘛!」原来这才是主要原因,小孩子好奇嘛。
  「你不怕这一看之下,那山大王起了色心,把你掳回去当押寨夫人?」她打趣地说道。
  「不会吧!」展翎讷讷地说著,她倒是没这么想过,不过她的气可消了不少,毕竟她可不想去当人家的押寨夫人。
  车队就这样先停了下来。
  正午的太阳是十分毒辣的,估量到一时三刻还不能出发,铁柔吩咐齐叔先发送干粮,让大伙散到四处的树荫下歇息吃午餐。
  「大嫂,这天气怪闷的,我想到河边去洗把脸,你陪我去好不好?」展翎苦著一张脸,要求道。
  「好啊!」铁柔不加思索地回答,她也想去冲个澡,提提神。
  交代一声后,铁柔和展翎让一个男仆陪她们走到森林里那一弯小溪。
  「展忠,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展翎说道,不待他回答,拉著铁柔就跑。
  「小心一点,别滑倒了!」铁柔无可奈何地叮嘱道,快速地跟上她的脚步。
  把小手绢浸在水中,再盖在脸上,让那沁凉直入肌肤,两人大呼过瘾,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传来的闷哼声。
  然后,当她们把手绢从脸上拿下来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三张陌生而凶恶的脸。
  他们正不怀好意地笑著。
  展翎惊呼一声,回头便高声呼叫:「展忠!」
  「小美人,别叫了。」一个缺了一颗大门牙,讲起话来有点漏风的男人嘲讽地说道:「他听不到你叫他了。」
  言下之意,阿忠已被他们先撂倒了。
  铁柔强自镇定道:「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三人一阵奸淫地大笑,其中为首的一人走上前来,他是三个人之中最令人感到可怖的一个,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看起来粗暴凶残。
  「小美人!」他伸出那肮脏的手指托起展翎的下巴,「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太喜欢看你骑马,想请你回山寨去做个押寨夫人,没想到……」
  他转向铁柔又说:「这里竟然还出现了个大美人!」他那手从展翎脸上移到铁柔的脸,「大美人,你这些天是躲到哪去了?为什么我都没见过你呢?」他赞叹地说。
  「大胆!竟敢口出秽言,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展翎沉不住气地怒斥道:「我们是……」
  「翎儿!」铁柔连忙制止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和展翎的身分,要是他们知道了,拿她们当人质要胁展翊寒,那不是更糟。她忍住那股欲呕的冲动,想再和他们闲扯下去,也许会有人发现不对劲,跑来救她们。
  「阁下是这附近的山贼吗?」她拖延时间地问。
  「对啦!」另外一个面孔黝黑,个子较矮小的山贼说道:「有没有听过胡霸,那就是我们老大啦!」
  「好了,废话少和她们说了。」那个叫胡霸的凶恶男人也知此地不可多留,「这大美人、小美人我统统都要,一起带走。」
  这下子,铁柔和展翎互看一眼,她们得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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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胡子」何重的会谈十分成功,展翊寒一行人回到了车队,管家齐叔匆匆朝他们迎来,露出难得的惊慌。
  「大人,不好了,夫人和小姐失踪了!」
  「什么?!」展翊寒震怒地大吼一声。
  「怎么发生的?!」展翊飞焦急地问道。
  齐叔简短地叙述:「……后来我们去找,只看见展忠人事不醒地躺在地上,那里,除了一些凌乱的脚印外,怎么也找不到她们,我们猜是被恶人掳走了,已经派人四处去寻找了。」
  「你待在这里!」展翊寒对展翊飞下令道:「以防另有事故。」他再度骑上他的大黑马,指定了五名悍将。
  「走!」一声令下,他宛若战神一般地冲出去。
  铁柔!铁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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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铁柔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被迫与那浑身恶臭的胡霸共乘一骑。
  「放我们走,不然你们一定会后悔莫及的。」在那个缺门牙男人的马上,展翎仍不屈地挣扎著。她被迫和他骑一匹马。
  「闭嘴,娘们!」那男人恶狠狠地说著,很后悔当初没把她们的脚绑起来,让她像只小野猫地动个不停。
  铁柔一路上沉默不语,苦思脱身之计,她同展翎一般,都被缚在骑者身前,要不然,她实可施展她的……
  「唉哟!」她可怜兮兮地叫著。
  「干嘛!大美人?」胡霸低头看她,眼中的欲望令人作呕。
  「我的手,好痛,好痛啊!」她细声细气地说:「可不可以把它解开啊?我的手都瘀青了!」她嘟起小嘴。
  「真的吗?来,我摸摸!」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滑嫩的手上滑动,两颗黄黄的大板牙在他脸上占了好大一个位置。
  「解开绳子好不好?我又跑不掉。」她强迫自己忍受他那肮脏的手和淫秽的笑,「而且,这样我才能抱住你呀!」她娇声地说道。
  于是,仍在拳打脚踢的展翎,莫名其妙地看著胡霸停下了马,帮铁柔解开绳子,并且让她坐到他身后。
  「他们在做什么?」她喃喃地问道。
  「做什么?」那缺门牙的冷哼一声:「人家那大美人可是比你上道多了,有没有看到……」
  展翎看到铁柔的手竟然伸过去抱住胡霸。
  老天,难道大嫂她真的就这样屈服了吗?连反抗都不反抗,她还以为她誓死不屈的,没想到……
  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老大,这娘们很欠揍!」缺门牙的忍无可忍了,对著胡霸大叫。
  「揍她几下就乖了。」骑在最后面的小黑人笑道。
  「把她带过来让我教训。」胡霸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过去。
  两骑的速度慢了下来,小黑人笑著看胡霸伸手过去往那小美人臀上一拍,小美人怒目相对,拳打脚踢。
  忽然,胡霸摔下马了。
  「老大,你没事吧?」缺门牙的马上下马,一个不留神,竟也跌倒了,正想爬起来时,却觉全身无力,也软倒在他老大身旁。
  「见鬼了,你们怎么了?」小黑人连忙下马奔向他们,不消说,自是遭受到相同的命运。
  展翎不明所以地看著这三个突然不能动弹的大男人,对这情势的突然转变有些不能理解。
  「还发什么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个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她回过神来,看到铁柔正帮她解开缚手绳。
  「大嫂!」展翎愣住了。
  「快走吧!我只是暂时封了他们的穴,撑不了太久的。」
  「大嫂,我还以为……」展翎还无法从那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铁柔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撂倒那三个大男人?
  「要聊天吗?」她拍拍展翎的手。「我们回去再聊,现在我们各骑一匹马,我再去牵另外一只,动作要快。」
  她说完丢掉刚才手中用来打穴道的石子,朝胡霸的马奔去。
  「可是大嫂,你不是不会骑……」展翎的问题在看见铁柔动作俐落的上马后消失无踪了。
  她的眼睛和那三个躺在地上的男人睁得一般大。
  「走吧!」铁柔带头往来时路奔驰。
  「我的天啊!」展翎简直崇拜死她大嫂了,「喝」的一声,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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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马蹄印,展翊寒判定掳人的只有三个人,于是他要手下快马加鞭地追赶上去。
  想到她--他那纤细甜美、弱不禁风的妻子被掳,他就不禁心焦如焚,他发誓,要是那些盗贼敢动她一根汗毛,他们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三匹马,看不清骑者,只知他们正风驰电掣地朝他们狂奔过来。
  展翊寒心中一凛,下令属下四周戒备。
  来者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忽然,展翊寒认出了那发丝飞扬,英气十足的女骑士竟是……
  老天!她不是不会骑马吗?他死盯著那骑士。
  终于,两个女人,三匹马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了。
  果然是她们--他的妻子和他的妹妹。
  展翎一看到展翊寒,马上飞身下马,纵身投入他的怀里:「大哥,好可怕呀,大哥!」她仍心有余悸。
  展翊寒轻拍著展翎,安抚著她,眼睛则仍盯著铁柔看。在一个骑兵的帮忙下,她雍容地下马,莲步轻移地朝他走来。
  「相公!」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向他行礼。
  「你没事吧?」他抑下满腔的感情,淡漠地问道。
  「没事!」她回答,只是觉得自己有些脏,很想洗掉身上那股腥臭味。
  「大哥,大嫂好厉害喔,你不知道,她……」展翎开始眉飞色舞地形容,铁柔几度阻止都阻止不了,说得一旁的骑士们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终于,她描述完毕,铁柔的一张脸也因她的称赞而不争气地红了。
  「那人呢?」展翊寒问道。
  「在往东三里处。」铁柔指著她们来的方向。
  「他们有没有碰你们?」他的眼神阴沉。
  「还来不及!」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连忙回答道,让他安心。
  翊寒放开展翎,走过去向跟著他来的其中三个骑士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三人迅速上马,朝刚才铁柔所指的方向衔命而去。
  那三个人恐怕不好过了,她想,摇摇头正想走向自己「借」来的坐骑,忽然没有预警地被凌空抱起。
  「展仁、展平,你们俩先护送小姐回车队去,告诉齐叔,今晚就在那扎营了,叫他指挥一下,我和夫人还有事,等会儿就回去。」他说完,也不待铁柔同意,抱著她朝他的大黑马走去,先把她放在马上,自己一个翻身,也上马了,大黑马嘶鸣一声,载著它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朝另一个方向大步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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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壮观的落日啊!」铁柔赞叹道,站在这小山丘上,任那金黄色的余晖洒在身上,整个大地,笼罩在这余晖下,也成了金黄色的一片,天地相连,有说不出的祥和,让铁柔几乎将刚才的惊险给忘了。
  展翊寒的目光也赞叹地停驻在她身上,她知道自己有多美吗?
  想到她刚才恐怖的遭遇,展翊寒不由得一阵自责,一阵心悸,他差点就失去她了,差一点。
  他拥住她的手微微颤抖。
  铁柔也感到那阵颤抖了,她安抚似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心一热,紧紧地握住她。
  「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他暗哑地说。
  「你来救我了呀!」铁柔满足地说道。
  「可惜你没给我那个机会。」他说道,忽然想起了那个遗忘许久的问题。
  「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我还以为你不会骑马!」他扳过她的身子,认真地问。
  铁柔知道今天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他是不会干休的,也罢,这也没什么好保密的。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会什么武功,那是真的。」在他的注视下,她娓娓地道来:「除了一点皮毛的打穴功夫外,我什么也不会,而且,我没什么内力,所以每次都只是短时间地封穴,要遇上了个内力深厚的高人,我也没辙!」
  「那么是谁教你这门功夫的?你父亲?」他好奇地问道。
  她摇摇头:「不,不是我父亲?我是跟尹师父学的。」
  「尹师父?」
  「她是一位隐居的高人,也是一位神医,曾到我家为先母治病,与我十分投缘,铁家惨遭巨变,她要我跟在她身旁,四年下来,教了我许多事,认穴、打穴,和骑马都是跟她学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派上用场。」铁柔回忆起那段日子,不禁百感交集。
  要不是尹师父的开导,恐怕今日的铁柔会是一个乖戾、满心仇恨的人。虽然,现在的她仍不能忘怀那份丧父之痛,但起码她懂得要抓住现在,去珍惜眼前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看那伟岸男子,他是她的幸福吗?
  「原来如此,那尹师父人呢?」
  「云游四海去了。」她微笑道:「当我被皇上找到时,是她劝我回来的,她说,我已经足够坚强到可以单独面对这一切了,而她,自然是四处为家啰。」
  「你是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是什么?」她搞不清楚他的问题。
  「一个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女人?!」他问道,神情有些严肃。
  他不知道他期待的答案是什么,这么一阵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她的确如她那个尹师父所说的,是个坚强的小女人,具有足以和他相抗衡的精神,她从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只是用她独特的行事方法,在两人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她鲜少当众使他难堪,但总会找到方法使他正视她的存在;当她被俘时,她还可以凭著机智救回自己和小姑,她真不需要任何人吗?
  连他,也不需要吗?
  对铁柔而言,这似乎是需要深思的问题,好半晌,她才缓缓地回答道:「我想,在遇到家变之后,我是真的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女人,所以,在识得人的周身百穴之后,为了日后能自保,我央求师父再教我打穴,因为我知道,师父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嫁给了你。」
  他等著她继续说下去。
  「一开始,你有情妇这件事,让我有所警惕,我告诉自己要独立,不可以爱上你,但是,当今天我被山贼抓走时,我却有了一个新的领悟。」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
  「什么领悟?」他深深的地、深深地看著她。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并不坚强,我需要你,你会不会被我吓跑?」她悄声地说,脸蛋因为这样的告白而不争气的烧红了起来。
  原来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他的心头掠过一阵狂喜,心底却升起一股温柔。
  向前两步,他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如果我告诉你,当知道你被掳了以后,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把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抓来千刀万剐,你会不会被我吓跑?」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她对他的重要性。
  她当然听懂他的意思,虽然,他还没有向她说出她最想听的那一句话,但目前她已经很满足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但相拥的两人仍舍不得离开这独处的世界,因为在这里,他们只是展翊寒和铁柔。
  「柔柔!」他在她耳畔轻呼。
  「嗯!」
  「你说,如果我们在这里复习我们的『功课』,你想,孔老夫子会不会反对?」他问道。而他的手已经很自然的开始进行准备工作了。
  铁柔轻笑:「我想,不会吧!所谓『温故知新』,他要是知道我们这么好学,鼓励都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反对?」
  「真的!」他吻上她的唇:「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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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们回到营地后,已经是好一会儿又好一会儿了。
  经过展翎生动有趣的描述,将军夫人的英勇早已深植在每一个人心中了。
  而在赞叹的同时,大家也没忘记要警惕自己一下,千万别惹火了将军夫人。
  「要是她生气了,又弹古筝怎么办?」一个男仆说道。
  「要是她不高兴,手一扬,人就无法动弹了,那又怎么办?」一个婢女说道。
  这就是他们刚回到营区时所听到的对话。铁柔真是好气又好笑,她忍住笑,从隐身处走出来。
  「你们觉得把人定住不动,要他来听我弹古筝,这个主意如何?」她巧笑嫣然地说道。
  「夫……人!」回应她的是两人恐惧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他们匆匆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忙不迭地逃开。
  展翊寒也现身了,他好笑地摇摇头笑道:「你真是调皮,你把他们吓死了。」
  「吓死?有吗?」她一脸无辜:「我从不吓人的,真的,因为孔老夫子有言……」
  「非礼勿言!」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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