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吹熄书房的灯,关上门,上楼去他目前睡的房间。他早就不睡书房的沙发了,搬到主卧室旁边的一个房间睡,与费丝仅有一墙之隔。
李斯打开他房间的门,走进去,开始脱衣服。
有人为他把壁炉里的火生起来了,是费丝。每天他都想谢谢她的体贴入微,但他总是话到舌尖就咽下去。他不是没注意到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为了避免和她太亲近,他只好假装不知道,什么都不说。
他掀开床罩,坐在床边脱靴子。在他躺在这张床上的数十个晚上,他至少想像过数百次与费丝甜蜜的做爱。没办法抱她睡觉,他只好抱枕头睡觉,这种痛苦他唯有自己承担,无处倾诉。
他叹口气。许是他太想念她了,他竟闻到她的香味。
他踢开靴子躺上床。
“我还以为永远也等不到你上床。”她轻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的阴影传来。
李斯张大眼睛,看着她从阴影中走出来,怀疑是他的幻觉。
她坐到床上。
“费丝?”他清清喉咙,“你……”他看看房间,确定他没有走错房间。“你来这里做什么?”
“等你。”她伸出手指,玩弄他的乳头。
“你在干什么?你想做什么?”他抖着声音问。
“你还猜不出来吗?”她跪到他腿边,“我要你。”她用她的唇代替她的手。
李斯抽气,既愉悦又痛苦,当她的舌舔逗他的肚脐时,他用颤抖的手抱她的头。“不要,费丝,你不能再……”
“谁说我不能?”她大胆的玩火,抚他、吻他最敏感的地方。
李斯无助的呻吟。
“我知道你会喜欢!”她舔弄着他。
“费丝!”他吟哦她的名字,半哀求半发泄地,“费丝!”
她抬起头,吻他的唇。“让我爱你,李斯。”
李斯不再挣扎,他不晓得是什么奇迹使得她来他床上,反正逃不了了,他只好尽情享受。再说他也不想逃,他实在恨透了和他的欲望交战的非人折磨。
太久不曾发泄,他很快就达到高潮。
然后再换他逗弄费丝,等她也得到满足,他们拥抱着入睡。
半夜,被激情吵醒,他们热烈的做爱,之后微笑着睡着。黎明时又缓缓的爱恋对方一次,再沉沉睡着。直到阳光透进窗帘了才醒来。
“李斯?”
“嗯?”他睁开眼睛,看费丝手肘弯在枕上,手掌托着后脑在凝视他。她眼角含春,媚赛春花,美极了!
“我还没有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那原是你不必做的。送圣诞礼物、为裘伊准备粉红色的房间、买小黑给她、请婷琵阿姨来……”
“嘘,”他手指投到她唇上。“我做那些都是有目的的,不是真慈善。”
“我还是要谢谢你,你使得裘伊、婷琵和我在瑞奇蒙的亲戚们每个都很高兴。我──”她突然顿住话。
“费丝,怎么了?”李斯警觉的坐起来。
她微笑,“你的孩子在踢我呢!”她拉他的手去摸她的肚子。“这里,你感觉到了没有?”
“有!”李斯兴奋得整张脸像开了花。“你痛不痛,他很有力气呢!”
“没提防的时候被他踢第一下会有点痛。”她握起他的手亲吻。“谢谢你。”她流下泪来,“谢谢你给我机会孕育生命。”
“看在老天份上,不要谢谢我,费丝。”他跳下床在房间里踱步,“我已经观察你几个月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的感觉吗?现在婷琵又嫁给凯文。该死!我希望……”他转身面对她,他能面对任何事,除了她的眼泪。命运为什么不安排他先遇到她而不是歌豆琳?歌豆琳对他的伤害实在太大了!
“李斯,”费丝平静的说。“我们签过合约,你不用担心我毁约,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遵守合约。”
“该死!费丝!”他快爆炸了!“你……”他不想失去她,可是他又不能留她。
“你会怎么跟孩子说我?”
这个问题把他问呆了。“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会怎么向你的儿子描述他的妈妈?”她手抚着肚子。
“我想……我会告诉他她在生他之后就死了。”
“什么?”费丝讶叫。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说他妈妈在他出世之后就抛弃他?或是,因为她签了一张她必须放弃他的合的?还是要说是我强迫她走?”
费丝摇头。“可是……说死了未免太……”
“他会爱一个为了生他而死的母亲,不会爱一个抛弃他的母亲,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理由抛弃他。”
“我有一个最后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她低声说。
“你说吧!”他毫不迟疑的回答。如果她要他撕毁该死的合约,他更乐于答应。
“我们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我需要很大的勇气来熬过这段期间。”
“我知道。”他实在不想听他们还剩下多久的时间。
费丝作个深呼吸,咽下她的尊严。“在这段期间,你想你能陪我睡吗?假装你爱我,让我到时候没有遗憾的走。”
他咬牙切齿的诅咒,觉得她的话深深刺进他的心脏。
费丝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要他假装爱她有那么困难吗?她后侮说了刚才的话。“算了,忘了吧!就当我没说。我不应该说的,只是因为……我害怕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对不起,我不应该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请你原谅我。”
李斯没说话。他没办法说,说不出来,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出不来。
她要他假装爱她!她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
他穿上裤子,套上衬衫,抓起他的袜子和靴子走出房间,用力摔上门。
费丝把脸埋进枕头里痛哭流涕。
她无法使他爱她已经够悲惨了,她连请他假装爱她都办不到,她在他心里真的丝毫分量都没有吗?
李斯想踢自己一脚,使自己滚下楼梯去。
他听到费丝的啜泣声,知道他又伤害她了。他不是故意的,但是他还是伤害了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她的坦白令他措手不及,他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态下,被触动了心灵的最深处,教他如何能不惊慌?
该死的李斯·乔登!该下地狱的李斯·乔登!他知道她是个多么骄傲的人,一个连别人送的一篮水果都不肯轻易接受的南方淑女,他居然使她哀求眷顾她,然后请他原谅她提出的要求。
他从厨房的后门走出去,不觉用力摔上门。他恨自己。他是个傻瓜!蠢蛋!白痴!
刚才他为什么不能耸耸肩,轻轻松松的答应她的要求?他为什么不能假装他不在乎?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很透了假装、虚伪、欺骗。他不想昧着自己的良心继续下去,否则他会疯掉。
他必须找个人谈谈,在他爆炸之前、在他发狂之前。找一个年纪大的、有感情经验的聪明人谈。找一个能帮他处理这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情事的人。
他敲敲他外公木屋的门。
邓肯。亚力山德来开门。
“外公,我必须和你谈谈。”
“我们正要去吃早餐。”邓肯说。
“我必须独自跟你谈,外公。”李斯蹙眉说,“我有麻烦,需要你指点迷津。”
伊丽莎白对她丈夫微笑。“你就跟李斯在这里谈吧!我去吃早餐,我会叫玛莉给你们送早餐来。”她再对她外孙微笑,“也许你们该吃饱了再谈,很多事情在空肚子的时候看起来都比较严重。”她拍拍李斯的手之后走出去。
邓肯请他外孙进屋。“你把你的问题自己再整理一下、考虑一下,我们待会儿边吃边谈。”
李斯点头,背着手在屋里踱步。
几分钟后,玛莉送来一托盘的食物给两个饥饿的男人。
邓肯坐下来,拿起一块面包沾蜂蜜。“你要我怎么帮助你?”
“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使得我自己和一个我关爱的人蒙羞。”
“我不相信你会做这种事。”
李斯啜了一口热咖啡。“我已经做了,外公。我觉得我该死。”
“那你就必须更正你的错误,使你能饶恕自己。”
“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要怎么更正,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邓肯细细的打量他外孙。李斯一向是个不用人担心的聪明孩子,他是每个长辈的骄傲。邓肯实在很难相信李斯会使他自己和别人蒙羞,而且陷入困境。他是个自信、有能力的人,很少向别人求助,这件事一定很严重。
“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我才能明确的帮你想法子。”
李斯再为自己倒一杯咖啡,然后从他想要一个继承人开始讲,叙述事情的始末。滔滔不绝的讲完之后,安静的坐着,等外公置评。本来他自己觉得是个很聪明的计划,现在听起来竟荒唐无稽。
“你说你叫大卫代替你站在圣坛前结婚?”邓肯怒道:“你说你计划要夺走费丝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以后不准她来看小孩?”
李斯无言的点头。
“我没有办法帮你的忙。”邓肯摇头,“我对你太失望了。你只有一个办法能更正自己的错误,可是必须要你自己去做。你懂吗?”他炯炯的望着他外孙,“你必须面对你的恐惧。”
李斯懂他外公的话,但是他不确定他办得到。
“如果你爱她,事情就简单了。你爱她,不是吗?”
“我不知道。”李斯蹙眉。“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叫爱,我爱过歌豆琳……”
“呸,不要跟我提起那个怪物。”邓肯嗤声道,“你不爱她,你当时爱的是跟她结婚的主意,你一心想挤进波士顿的上流社会。她没有伤你的心,她伤的只是你的面子。”
“我该拿费丝怎么办?”李斯站起来,在壁炉前踱步。他心里其实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他需要外公支持他。
“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你就白活了。李斯,再跟她结婚,真正的结婚。必要的时候跪下来求她。你不能办到就送她回家,连她的孩子一起送。”
“我不能……”
看到孙子那么痛苦的表情,邓肯只有无奈的叹气。这是他自找的,没必要怜悯他。
“我没什么话可说了,你自己去想想看吧!”
李斯缓缓的走向门口。
“还有一件事,李斯。”邓肯没有转头,背对着李斯说:“我要你答应,在你和她真正结婚之前,你不会再碰她。”
“外公……”
“答应我。”
“好吧!我答应你。”李斯垂头走出木屋。
不知道哪里不对,费丝感觉得出来。
家里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
邓肯和伊丽莎白已经有两个月不来用餐,食物都由他们的孙子送去他们的木屋。李斯每天游魂般的在牧场里晃荡,总是一副若有所失的茫然神情。
费丝不想看到他那个样子,她想接近他、安慰他、分担他的劳忧,可是她怕再被他拒绝。自从她挑逗他的那天晚上之后,他没有按她的要求陪她睡。开头那几个晚上,她每晚切切盼望他踏进主卧室,待夜已深沉,或是听到他走进他房间的脚步声时,她的希望又一次破灭,才伤心欲绝的在枕上流泪到终于疲累而眠。
她相信她该为李斯家所笼罩的低气压负些责任。虽然每个人仍都对她礼貌和善,但是她发现他们看她时都多了一些同情的眼光。不知道是什么事使他们有这种转变?
一天,在伊丽莎白的玻璃屋药草园里采收药草的时候,费丝决定向玛莉问个究竟。
费丝在心里打了半天稿子,思索各种旁敲恻击、迂回聊起的开场白,最后她还是直截了当的问。
“玛莉,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大家都怪怪的,好像心情不好。”
玛莉抬头看费丝一眼,又低头继续采药草。肚子已经九个月大的费丝只能在旁边零碎的帮玛莉的忙。
“我没有资格讲话。”玛莉说。
“拜托,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和李斯有关,可能和我也有关。我有权利知道。”
玛莉叹口气,再抬头看费丝,“李斯使得他自己和我们关心的一个人蒙羞。细节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搞清楚,我只知道除非李斯能更正他的错误挽救他的荣誉,否则外公不和他讲话,不和他同桌吃饭。”
“李斯不可能会使他自己和别人蒙羞,”费丝急急护卫李斯,“外公可能误会了。”她突然感到背上剧烈的痛,伸手去扶后腰。幸好这阵痛来得快去得快,只维持了约三秒钟。
“是李斯自己跟外公讲的。”
“那么一定是李斯自责太深了,他使得谁蒙羞?”
玛莉没有回答,又开始采草药。
“是我,对不对?”
玛莉抬头,以关心、忧虑的眼光看费丝。“对。”
“我就知道,那个自大的笨蛋,他怎么会以为他使我蒙羞?”
“他没有跟你结婚,叫我哥哥替他去教堂,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他应该和你一起站在圣坛前说婚姻的誓言。”
费丝的怒气陡升,经过李斯这一番宣扬,她才真正蒙羞。现在牧场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不是他真正的太太了。“大卫说我跟李斯的婚姻是合法的。我本来就不想结婚,有没有和李斯一起站在圣坛前说婚姻誓言根本无所谓。他连结婚戒指都没给我。即使他向我求婚,我都不见得会答应。”
“我想他是因为无法克服他的恐惧。”
“他恐惧?”
玛莉点头。“他恐惧旧事重演,又在教堂里空等新娘。”
费丝吃了一惊。“你是说他有过这种经验?”
“是的,一个波士顿上流社会出身的女人故意羞辱他,要给所有有红番血统的杂种一个教训。她还是个名门闺秀呢!叫歌豆琳。”
“名门闺秀?”费丝替李斯气愤不平。“我看她是个神经有问题的疯女人。哪一个男人敢跟这种蛇蝎女人结婚?李斯没有跟她结婚应该庆幸他运气好。难怪……”她低声自语:“难怪他宁可雇用女人为他生孩子。”
“你爱他,是不是?”
费丝望向外面。“他是个固执的傻瓜,我也是。我是爱他,明知不应该爱他,还是深爱着他。也许我几个月前就应该告诉他我爱他。”她作个深呼吸,“在我走之前,我会告诉他我爱他。”
她转身,往玻璃屋外走,突然停下来,慢慢的再转回身叫玛莉的名字。
“怎么了?”玛莉警觉到费丝的表情怪异。
“我湿了,”费丝有些尴尬有些困惑。“水无法控制的一直流下我的腿。”
“我的天!”玛莉的手在围裙上擦擦,然后跑到费丝旁边扶她。“你要生了,你能走路吗?”
她能走路吗?费丝已经走了几个小时的路了。玛莉扶她回房后,他们就立即去请凯文医生来。凯文带着肚子已经明显隆起的婷琵尽快赶到。
他们还没有来之前,费丝就在莎拉哈的坚持下不断的在卧房里走路,由莎拉哈和李斯轮流扶着她走。她已经走得好累好累了,很想躺下来休息,但是莎拉哈还要她继续走。
他们正在争执。凯文要费丝躺下来,莎拉哈摇头快速的用苏族语讲话,说走路可以帮助费丝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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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约外一章 第十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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