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之月 第二章-1

  这天夜里,舞永被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处。
  在急急忙忙被推进医院的担架推车上,舞永犹如槁木一般地横躺着。被殴打过的脸庞又青又肿,白色碎花的洋装上沾满了鲜血。
  “快打点滴!”
  “拿纱布来!”医师们焦急地做紧急处置。舞永微微张开眼睛,眼里一片茫然……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被强暴了。紧急处置过肩膀上的伤之后,护士便将舞永推进妇产科的诊疗室里。“有必要请医生先看一下!”护土小姐委婉地向舞永解释,但舞永却开始觉得很不安。
  舞永躺在诊疗合上,张开双腿,让医生检查她的私处。虽然心中明白,这是为了要做事实的确认,检查有无裂伤、并做消毒;但是痛苦、懊悔的情绪占满心头,使舞永羞愤地想当场消失。向舞永解释,但舞永却开始觉得很不安。
  舞永躺在诊疗合上,张开双腿,让医生检查她的私处。虽然心中明白,这是为了要做事实的确认,检查有无裂伤、并做消毒;但是痛苦、懊悔的情绪占满心头,使舞永羞愤地想当场消失。
  在医师和舞永的上半身之间,有一块白色的布幕隔着。医生和护士沉默地在灯光下做检查。而布幕的后面,舞永的泪扑簌簌地滴了下来……
  直树带着僵硬的表情回到家里。虽然又再打了一通电话到舞永的住处,听到的却还是电话录音机里的声音。
  “……我是富坚。我一直在约定的地方等你,却不见你出现;我很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稍后,我会再跟你联络。”
  直树留了话,静静地把电话挂上。
  接受了医生的检查之后,舞永被送进妇产科的病房里。这间病房除了舞永之外,还住着两个刚动过妇科手术的女病患。舞永的额头、眼下及嘴角边都留下伤痕,肩膀则包里着厚厚的绷带。躺在病床上的舞永,紧闭着双眼,如蜡人般地,一动也不动。
  而在清晨的护理站里,夜班和早班的护士正在交接职务。“病患从肩膀到胸部,有十五公分左右的切伤。推断应是被施暴者用锐利的刀所划伤的。在阴道及内阴部有相当大的裂伤。昨天已做精液采样、细菌检查及洗净等处理。曾对病患做简单的询问,但是一触及事件的核心,病患就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也不会主动说话。有时仿佛像是想起了事件发生的过程似地,她会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须多加留意。”
  一边听着妇产科护土的说明一边记下重点的正是精神科护士阪口茉莉。
  在妇产科里,如果遇到一些被强暴后,遭受严重心理创伤而被判定需接受特别心理辅导的身分不明女子,都会派任精神科的护士给予照顾。而精神科护士的茉莉就是担任这种职务。
  茉莉来到了妇科病房,病患们被白色的布帘隔开,静静地躺在自己的病床上。舞永微微地张开眼睛,表情茫然。“你早!我是负责照顾你的阪口茉莉。别把我当成护士,我和你同样是女人,有什么事就尽管找我商量吧!首先,你必须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只有这个!”
  茉莉从白色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了咸蛋超人的钥匙圈。舞永伸出手,不带任何表情地把钥匙圈拿了过来。
  “对了,要赶紧跟你的家人连络!或是跟你的朋友连络也可以。有没有住在附近的朋友?男朋友呢?”
  茉莉开口问道,但是舞永却惯着一张脸,什么也不说。
  舞永的脑海里浮现了直树把钥匙圈送给自己时的表情。这是他冲进月台交给自己的护身符,而现在……
  舞永悲伤地把头转向一旁,视线却突然停留在隔壁病床探病的妇人身上。这位妇人正和蔼地和病人说话,但是舞永望着她的眼眸中却充满了恐惧。因为那个妇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的项链。
  摇晃的十字架……背着光,充满汗臭的身体……粗暴的喘息声……。那禽兽般残忍的行径持续了好久,撕裂般的痛楚似乎永无终止……。被殴打了不知几次,她开口尖叫,然后就是那句“再逃就杀了你!”刀光一闪,肩膀传来剧痛!
  舞永不自觉地发出了恐惧的叫声,然后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她全身剧烈地颤抖,不停地发出哀嚎。茉莉大吃一惊,赶紧冲到舞永身边抱住了她。
  “别怕!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茉莉抱着舞永,直到她从恐惧中平静下来。舞永紧紧地缩成一团,畏惧地打着哆嗦。她手里则紧紧地握着那个钥匙圈。
  正当此时,直树也凑巧地来到了这家医院。他是被来这里复诊脚伤的吾郎硬硬拖来的。心神不宁的直树,忍不住把自己没等到舞永的事告诉吾郎。直树对舞永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理了。
  “她该不会是在紧要关头时突然觉得讨厌你了吧?女人心,海底针呀!要不然呢,就是她有别的男人了!说不定她正想出门的时候有别的男人来找她哩!所以,她那时不方便打电话告诉你,也不方便接你的电话。如果两个人正在……的话,那就更不方便了啊!”
  吾郎的话让直树心头一震。会有这种事吗?要把舞永和这样的情节联想在一起实在太难了……。但是,她为什么突然断了音讯,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呢?直树的心中还是充满了不安。
  吾郎拖着直树来到妇产科病房的前面,想和茉莉打声招呼。
  这时,穿苍白衣的茉莉走出了病房。吾郎高兴地大喊.“嗨!茉莉!”
  “啊!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去精神科找你,她们说你在妇产科,我们找着找着就迷路了。”
  “不管是哪一科,只要是需要心理辅导的病患,我们都得去照顾。喂!快走吧!这里可是女子病房,男人不可以进来的哟!”
  茉莉把吾郎推出女子病房,直树也转身打算离开。这时,他无意间瞄了一眼病患名牌。四个病患中有一个病患的名字写着:‘身分不明女子’。
  “啊!这个啊!如果还不知道病患的名字时,我们都先这样写的。如果是男的,就写‘身分不明男子’。而这个病患,现在还没办法说话呢!好象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
  做梦也没想到和舞永只有一门之隔的直树,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这栋病房。
  由于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轮到吾郎看诊,所以茉莉就陪着他们坐在医院的凉椅上闲聊。
  在这段空档里,直树忍不住又打了通电话给舞永,但是传来的还是录音机的声音。直树挂掉电话,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焦躁不安,只好又回到了茉莉和吾郎那里。此时,吾郎早就趁机把这事告诉了茉莉。茉莉一见到垂头丧气回来的直树,冷不防地问道:
  “听说你被甩了?”
  直树说道.“才不是呢!”并瞪了吾郎一眼。吾郎缩了缩脖子,向茉莉问道:
  “从女孩子的观点来看,你觉得怎么样?她约了人,结果突然又不见踪影。到底是什么原因?”
  “嗯!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去她家看看?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思,还不如跑一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我并没有胡思乱思……”
  “骗人!你根本都在胡乱猜测呀!”
  反驳了直树,茉莉开始装成直树讯话的语气夸张地说道.“我大概真的被甩了吧?”
  接着,吾郎也刻意在一旁和茉莉一搭一唱。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吧!”
  “那,为什么不打通电话来呢?”
  “果然是有别的男人吧!”
  “不,不可能的。我喜欢的人不会有这种事的!”
  被茉莉不停地揶揄的直树,摆出了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一直觉得,你虽然是女孩子,却一点也不体贴!”
  听到直树的话,茉莉也反唇相谈道:“真像你这种大男人说的话!”
  “你又要说我有‘精神创伤’,是吗?不要太过分了!”
  “哼!愈来愈像你这种人会说的话了!”
  吾郎劝两人别吵了,而直树却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去。
  “对不起!一被戳到痛处,他就会变得那样!”
  “我也不好。一看到他那种表情就生气,忍不住想嘲弄他!”
  “要不要再去唱卡OK啊?就我们两个人。”
  “你是在约我吗?”
  “当然啰!”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会和太太分手呢?是因为个性不合吗?”
  “嗯……原因有很多……”
  “啊,言辞闪烁!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外面有了女人吧?”
  “我看起来像这种人吗?”
  “难不成是相反?你太太在外面有男人?”
  一被战到痛处就想赶快逃开的似乎不只有直树一个人,吾郎看了看手表,急急地站了起来。“你这种态度就表示我说中了!”茉莉丝毫不肯放松。此时,已准备要离去的吾郎突然回过头对茉莉说道:“她被我杀了!”茉莉一时之间呆若木鸡。吾郎看着她的表情,“嘿!”地笑了笑,半瘸着伤向外科病房走去。
  直树开着车,一路将处理过的衣服送回给客户,但心中还是为了舞永的事担心不已。
  直树下车准备打公共电话给舞永,无意间注意到附近有家钟表店。那天晚上买的黄玫瑰还丢在厨房的水槽里,直树打算再正式地买个小礼物送给舞永。“对播报员来说,手表或许很实用吧!”直树这样想着,就走进店里,买了一个小小的手表。小巧的多角形表面再加上红色的表带,看起来很适合舞永。
  直树循着舞永告诉他的地址找到了她的住处。但是,门前的信箱却塞着一份昨天的报纸。这表示舞永昨晚并没有回家。投了门铃,也没人出来应门……。直树心中愈来愈不安,但也只能把礼物放到她的信箱里,郁郁地离开。
  舞永来到医院已经三天了,但是院方连她的名字或是保险证号码都不知道,所以感到很困扰。茉莉今天也来到了舞永的病房里,但是舞永却还是老样子,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对医院送来的饭菜一口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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