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定小师父 第十章

  察兰城建构宏伟壮丽的皇室宫殿前,架起一座高台。
  高台上,现任察兰国王穹苍端坐前方正中位,数名嫔妃伴坐其身侧,分坐左右两列者依例为察兰国几位重要大臣,及圣月教众长老们。
  高台下,则已聚满了无数围观的察兰子民。
  梁善福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幕场景,历史再度重演,然而这一次她却不知道自己扮演着什么角色。  
  身为察兰国公主,她完全感受不到与这块土地紧密相连的亲密感,那么这一战她是为何而战?圣女对她而言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王兄也只当她是只棋子,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早在多年前的那一晚,她在这儿的根已被彻底剜除!
  只是……她的心仍惦着他不放,这一战她是为他而战,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那一刀的痛早已释怀,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表白。 
  幽澄的目光不自觉搜寻着他的身影,一张大脸忽地窜进她眼里——  
  “福妹,你可千万要当心啊!”梁悟峰神情担忧地道,难得一脸正经严肃。“你的死对头,那个银霜公主什么的,看起来杀气腾腾,恨不得一刀毙了你似的,你可千万不能手软啊!”
  梁善福轻扬笑弧,回道:“二哥,你放心,我会小心应敌……”眼尾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衣影,她不自觉脱口喊道:“无极师父!”  
  荆无极徐徐转身,俊颜抹笑,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欣喜,温声道:“有事吗?”
  他温柔的笑颜让她怔了一瞬;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我……我……”她试着开口说话,说她不再怪他怨他,话语却硬生生哽在喉际,不知该从何说起。
  “冰月公主,请上竞技台!”侍卫上前拱礼道,唤醒心绪怔忡的她。
  匆忙地点了个头,心里却好生懊悔自己的迟疑,转身欲离去,小手却突地被人握住……回头一望,竟是——荆无极的手。
  笑意已不复见,荆无极走近她,剑眉凝锁,在她耳旁低声道:“输赢无所谓,好好保护自己,我不想你有一丝损伤!”
  望着他关切的脸庞,手里传来他掌心的热度,梁善福只觉眼眶忽地涌上一股热意,她赶紧垂下眼,又是匆匆地一点头,小手自他掌心抽出,随后跟着侍卫走上高台。
  荆无极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直至一道飒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别瞧了,待会儿你在台上不就瞧得一清二楚了!”梁悟峰难得好心地提醒他,心里头可老大不痛快地嘀咕着,真看不惯这家伙迂迂回回的做事方法。
  荆无极收回目光,注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须臾,抬起眼,又回复一贯的温雅淡然。  
  朝梁悟峰轻点头以示回礼,随后举步走向高台。
  “慢着!”梁悟峰在后头唤住他,双手抱胸:“喂,你和福妹从前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知道你现下心里打什么主意,我只要你记住一点,这一次,福妹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否则……”可别怪他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 
  荆无极微偏过头,朝他弯唇一笑,一点也不介意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轻声道:“汝之愿,亦为我所愿!”
  话毕,优雅的身影继续往前走去。身后,梁悟峰眉峰打结地咕哝着:“什么跟什么啊?听不懂!没事拽什么文,去!”
  ※  ※  ※  ※  ※  ※  ※  ※  ※
  高台上,一白一黄,两道纤细的身影手持弯刀静立对峙。
  主持竞赛之长老依例将规则说了一遍,随,即退到一旁,让出场子。
  台上气氛紧张,台下围观的群众也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众目睽睽地注视着这一场竞赛。
  梁善福的视线掠过众人,停驻在一道白色身影上。
  “哼,尽管瞧吧!过了今天,只怕你以后再也没机会看见了!”银霜目露凶光,神情狠戾地道。
  梁善福收回视线,专注心神,严阵以待。
  两人目光交集的一霎那,身影飞纵而出,转瞬间,已在空中过了数招。
  银霜天生力大,弯刀在手,狠劲劈砍,刀刀有如千钧压顶;反观梁善福,却是轻巧灵敏,刀若飞缎,挥洒自如,以巧劲转移敌手之力,身形轻盈似燕,丝毫不见支绌。
  交手数十招,双方仍是势均力敌,银霜使的察兰刀法走刚硬路子,配合她的力大本有加分之效,但碰上梁善福柔中带韧的刀法,却占不了上风,久战多时,不觉微露力颓之态。
  见久取不下,银霜眸底凶光愈炽,恨恨道:“今天就算赢不了你!我也绝不放过你,你休想得到无极师父!”
  说罢,再度扬起弯刀,飞纵向前,朝梁善福劈砍而去,招招狠戾狂嚣,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梁善福凝神冷静以对,避开她凶猛的攻击之余,双眸仔细观察她的刀法,一觑及漏洞,迅速转守为攻,弯刀轻巧旋转,直取左肩——
  “啊……”一声痛喊,闪避不及的银霜,让刀锋划过左肩,飞溅出血滴,身子随即软倒于地。
  台上的庆妃神情倏然一紧,全场静默无声,众人皆瞠大眼呆愣地瞧着这一幕。
  梁善福收起弯刀,垂眼望向银霜,但见她脸色苍白、眼底浮着泪光,任由左肩伤口汩汩淌着血,染红她一身黄衣……
  心里突生不忍,她俩毕竟是姐妹,况且银霜恨她也是因为情之一字所致……思及此,她缓缓走近她,伸出手欲扶起她,就在这一刻,银霜忽地抬眼望她,眼里闪烁着深沉的恨意,唇边却泛起一丝诡谲的笑!心神蓦然一凛,即见她张口一吐,一根银针朝她飞射而来……
  这一切只不过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梁善福发觉有异时,已经来不及了,她靠她太近,根本避无可避,瞬间,便觉颈侧传来一丝刺痛!往后退了数步,一股骇人的灼热感迅即窜过全身……
  下一刻,形势骤变,梁善福忽地跪倒于地,勉强支撑住自己,而银霜却乘机站起身,右手拾起弯刀,朝梁善福挥砍过去,欲趁势击垮她——
  众人屏息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情势突然一下子变了?就在刀锋即将划上梁善福背脊时,一道白色身影飞纵而出,及时拨开致命的一刀,而后回身一掌,将银霜震退数步之远。
  高台下响起一阵惊呼,荆无极仿若无觉,匆忙抱起梁善福,见她面色青白,口吐黑血-显然身中剧毒,他眼色蓦然一黯,随即点住她周身大穴,接着伸手贴住她胸前,以掌心护住她的心脉,灌人源源不绝的真气。
  “福妹……”台下的梁悟峰见状,急忙飞身跃上高台,蹲在两人身旁。“怎么会这样?”一瞧见梁善福泛黑的唇色,忍不住焦急万状地开口大骂:“不要脸的臭女人,竟然暗中使毒!”
  “哈哈哈……”银霜忽地放声狂笑,完全失了理智:“没有用的……无极师父,没有了解药,她必死无疑!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眼见台下群众的鼓噪声因此而更加嘈杂、混乱,始终冷眼旁观的穹苍王终于有了动静:
  “来人啊,将银霜公主带回王宫,听候处置!”冷冷地下达命令后,转而望向庆妃,冷淡有礼地道:“太后,请你一同移驾。”
  庆妃微眯起眼恨恨地注视着他,而后冷然起身离开。
  无视身旁的混乱与动静,荆无极仍是一手抱着梁善福,为她输入真气保住命脉。
  “无极师父……”梁善福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喘气,浑身的的痛感威胁着要烧融她,将她拉人黑暗的深渊,她奋力地撑着眼,不愿闭上,视线牢牢地定在荆无极脸上。
  “我在这儿……”他的声音低哑,语调不稳,却强逼自己力持镇定。
  “你……”他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好……惊慌?她没看错吧……那样的表情她不曾在他脸上见过,是因为她吗?因为她快要死了吗?
  她会死吗?不,她不能死!她有好多话还来不及说……她要告诉他,她已经不怪他不怨他……还要告诉他……她的心意始终不变,他到哪,她便跟到哪!她喜欢他……好喜欢……想永远跟他在一起,她的心意还来不及表白啊……怎能就这样闭上眼……
  “无极师父……我……”意识渐感模糊之际,她焦急地抓住他的衣袖,努力地挤出话来,却猛地又咳出一口黑血。
  “嘘……别说话,留住一口气……”他柔声安抚她,向来温雅闲适的俊颜,此刻却绷紧且沉郁,按住她胸口的手,不觉微微颤抖着。
  再不说她怕来不及了呀!
  梁善福眨了眨愈来愈昏暗模糊的视线,想看清他的脸,眼皮却越发沉重。
  好不甘愿哪……一滴眼泪自她缓缓合上的眼角流出,紧抓住他衣袖的小手不得不松开。
  “啊!福妹,别闭上眼……我不许你闭上眼……喂!你这家伙把我的话当屁呀……我说过要她平平安安的……”
  耳边飘来一阵怒吼,断断续续又忽远忽近——
  好像是二哥的声音呢……意识终沉人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  ※  ※  ※  ※  ※  ※  ※  ※
  深夜的皇宫里,一道颀长优雅的白色身影踏步而来。
  来人俊美的五官在宫廊晕黄的灯火照耀下,透着一丝幽魅冷凝的气息。
  一路走来,不见半名侍卫,偌大的皇宫内殿竟无人守夜,荆无极微微勾起唇角,冰冷的笑意浮上深邃的蓝眸,仿佛一点也不意外。
  来到穹苍王的寝宫前,但见房内灯火明亮,显见里头的人尚未安寝。
  没有开口出声,他径自推门进入,房内,穹苍王端坐茶几旁,似已久候多时。
  “你可来了!”带笑的眼迎上冰冷的蓝眸,似是心情大好,神态十分悠闲,一点也不在意荆无极擅闯皇宫的行径。
  “冰月的情形如何?”他刻意问道。
  “王上应该很清楚才是,何必多此一问!”荆无极冷淡地回了句,长睫半掩。
  “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穹苍王挑高一眉睨向他。
  “那根勾魂银针是王上赐给银霜的,不是吗?”荆无极平静道。“银针以百种波斯特产的毒物制成,本是教内之物,两年前却教人连解药一并偷走,没想到原来是到了您的手中。”
  “你就这么肯定是我给的?”穹苍王微眯起眼。
  荆无极淡笑道:“竞赛之前,王上曾密召银霜进宫,所为何来,还需要无极把话说白吗?这事恐怕连太后也不知情吧!”
  “你是如何得知的?”穹苍王脸色微沉地问。
  “王上能派人混入圣月宫查探,无极不过依样画葫芦罢了。”
  穹苍王冷笑了声,不再否认: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本以为冰月丫头会对你恨之人骨,没想到分离多年,她依然对你迷恋如常,女儿家的心思总是难以预料,我只不过是事先做了防范而已……毕竟找她回来可不是让她来坏我的事!”
  “王上的目的已达成,何不拿出解药救冰月公主一命。”篮眸轻敛,掩去眼底一丝忧急,低醇的嗓音仍旧不疾不徐。
  “我的目的真的已经达成了吗?”穹苍王意味深长地睇了他一眼。“国师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荆无极勾唇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心思。“如果无极愿意成全王上之心愿,王上可否承诺救人?”
  穹苍王闻言,颇感意外地挑高一眉,笑道:“没想到冰月丫头在你心里的份量这么重,也不枉她对你一往情深哪……”
  话语刻意停顿了下,黑眸闪过一抹诡光,语锋一转,接道:“只不过现今这个情势,你以为本王还需与你谈条件吗?”他自认已稳操胜算,撂倒荆无极是迟早的事。
  “王上,朝中大臣你自认已掌握了多少?”荆无极神态从容悠闲地道。“要夺权也得顾及民心啊……硬碰硬恐将有损您的基业,再者,无极的能耐岂只这般?”
  穹苍王微微沉下脸;“没有了圣女,你还能有什么作为?”
  “身为察兰国师,凭借的可不是圣女这块盾牌,王上应该很清楚才是。”。
  淡冷的语调轻扬,蓝眸散出冰冷气息。
  穹苍王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双眸微微眯起地盯住荆无极,在心里暗自衡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仍有所忌惮,也许他不该拒绝他的提议……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问道:“如果本王答应给你解药,你能给我什么?”
  “无极承诺,一切如王上所愿!”荆无极直视他回道。
  “你真舍得?”穹苍王仍心存怀疑,不相信他会愿意放下至高无上的尊崇地位。
  “察兰有了王上,无极可以安心退下,这一次,波斯无能阻挠,加上王上的精心计划,王上大可宽心。”荆无极温颜笑道。
  他的话让穹苍王怔愣了下,原来……原来他早巳知道他心底的盘算与计划……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心底翻搅,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荆无极,忽问:
  “你难道不想知道本王是如何得知冰月未死之事?”
  荆无极扬唇淡笑,知他心里症结所在,回道:“无极愿闻其详。”
  穹苍王沉凝了半晌,目光始终停在他脸上,道:
  “早在你和父王斗上时,我已经在一旁留意了,那一晚我并没亲眼看见你杀了冰月,只是碰巧看到寒江抱着她的尸首奔出,之所以不说,是因为那不干我的事。但当我继承王位后,情形就不同了,父王做不到的事,我一定要做到!只不过我和父王不了样,做任何事之前非得思虑周密、万无一失不可。原本我并不确定冰月是否还活着,没想到你却帮了我一个忙……”沉肃的表情在见着荆无极微露不解的神情,露出一丝微微自得的笑意,接着又道:“还记得惜妃抑郁而终一事吗?大夫说惜妃临终前犹不肯闭上眼,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可你一入见之后,惜妃非但瞑目地合上眼,唇边还挂着一抹安心的笑,这一切不由得令人起疑。惜妃生前所挂怀的莫不是女儿冰月之死,你一时的心软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荆无极赞许地点点头:“王上心思缜密,能见常人所不见者,无极佩服!这一局是王上胜出,无极甘拜下风。”
  他的称赞让穹苍王微微一愕。真是这样吗?他真的赢了吗?为什么他一点胜利的感觉也没有?穹苍王蹙眉凝视了他好半响,而后自衣襟内取出一只小瓷瓶,交予荆无极。
  “这是解药,你拿去吧。”
  荆无极接过解药后,拱手揖礼道;“多谢王上,无极告退。”
  “慢着!”穹苍王忽地开口唤了声。“国师答应本王之事……莫不要忘了。”是叮咛也是警告。
  荆无极回眸一笑:“王上尽管放心,察兰并无无极留恋之处……臣的心不在这儿。”脑里浮现出让他挂心肠的人儿,说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  ※  ※  ※  ※  ※  ※  ※  ※
  “搞什么呀,又不是做贼,干嘛半夜偷偷摸摸走人!”
  微带困意的声音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梁悟峰伸手往脸上猛搓一把,无神的大眼怨怪地瞥了荆无极一眼。福妹才刚脱离险境,他这个做哥哥的一颗高悬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下,精神耗损严重的他正需要一场好眠,却遭人半夜挖起,不得不离开温暖的被窝,想想还真教人火大。
  “梁少侠,福儿尚未清醒,劳烦你驾车了!”温雅的男声自马车里传出,让正欲掀开帘子,弯身准备钻进车内补眠的梁悟峰蓦然顿住身子。
  什么?要老于驾车?他什么时候当起车夫了?怎么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去,这种差事应该叫寒江那个冷面家伙才是,他有没有搞错啊?
  浓眉不悦地挤出深沟,梁悟峰瞪大眼,心火又窜升了好些,才要开口拒绝,荆无极已先他一步说道:
  “我留寒江下来替我办几件事情,才不得不劳烦梁少侠,唉……若不是福儿的情况还需有人在旁照料……”
  温雅的嗓音好生为难,伴随着一两声叹息,梁悟峰浑身抖耸了下,立即投降——
  “行了行了,驾车就驾车,往哪走?”老奸巨猾的家伙,就会抬福妹出来压他,存心吃定他这做哥哥疼妹子的软心肠!
  “有劳梁少侠了,就回中原吧。”
  梁悟峰有些讶异,但只是挑挑眉,不置一语。身子利落地跃上前座,抓起缰绳,“驾”地一声,马车随即在星夜下层开旅程。
  ※  ※  ※  ※  ※  ※  ※  ※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亮起,马车已离开察兰城数十里之远。车内,荆无极将梁善福安置在自己怀里,双眼始终没合上过,专心地望着她已渐趋正常红润的脸色。
  一路上她呓语不断,间或夹杂着几声啜泣,滚滚的泪珠让他不舍,却又无措。细听之下,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让我说呀,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呀”,她到底想说什么?那么急切而伤心……看着她在昏迷中挣扎、纠眉的模样,他的心跟着拧疼了好几回。长指怜爱地轻划她的眉眼,揩去颊边的泪痕,蓝眸一眨也不眨地凝锁着她,算算时间,她也该醒了。
  果不其然,怀里的人儿开始有了动静。长长的羽睫扇动了数下,而后缓缓睁开眼,迷蒙的视线逐渐清晰,原本显得茫然的眼神,在看清楚眼前之人时,蓦然圆瞠——
  “你……我……我没死?”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全身虚乏得厉害,连说出的话都有气无力。
  “你当然没死。”荆无极柔声道。“我不会让你死。”
  “我……”她真觉想撑起身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半点力。
  “别动……”他将她搂得更紧。“你体内的毒性才刚解除,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梁善福怔怔地看着他微蹙的眉眼。恍如隔世呵……她以为她再也见不着他了呀……
  “我真的还活着……”她呆望着他喃喃自语,小手蓦地揪紧他。
  “你怀疑我的能力?”唇角噙着一沫笑,语调轻松地调侃,却没忘记她中毒那一刻自己心焦如焚的感受。他今生从未如此恐惧过,这样的感觉刻骨铭心,一次就够他受的了。
  呆愣了会,她的心绪逐渐安定,思绪回复正常运作,竞技台上发生的事一幕幕掠过她脑际,忆起那痛苦的一刻,紧偎在他怀里的身子不觉微微颤抖起来。
  “别怕,一切都过去了。”他立即拥紧她微颤的娇躯,柔声安抚。“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梁善福只是摇摇头,将脸埋进他胸怀里,她并不是怕死啊!她怕的是心里的话再也来不及告诉他!
  耳里听着他和缓有力的心跳声,感受自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她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喜悦和满足,好半晌,她才自他怀里抬起头,迎上他漾满温情的蓝眸……
  “无极师父……我、我好怕……”她有些心急,词不达意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那时候……我好怕、也好后悔……以为自己再也来不及说了……”
  “说什么?”低醇的嗓音始终轻柔,长指温柔地为她拨开颊畔汗湿的发,忆起她喃喃不断的呓语,究竟是什么话,让她在昏迷中仍念念不忘。
  梁善福清澄的瞳眸紧紧锁住他,脸色微红地吐语道:
  “无极师父……我、我要说的是……我不怪你也不怨你……在比试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了……我还是一样喜欢你,永远都不会改变……是真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表白而愈显凝重,她不觉惊慌了起来,赶紧用力强调。“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一定有你的道理……”她垂下眼低声接着道:“当时我年纪小,帮不上你的忙,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会是你的为难……”
  马车里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梁善福再也沉不住气,想抬起头看他时,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无极师父……”她愣愣地抬眼望他,旋即被他满眼的温柔笑意给震住。
  “这就是你急着要告诉我的话?”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双臂不觉缩紧,将地抱得更牢。
  她脸红地点头。“无极师父……你曾说过,只要我的心意不变……你、你便答应让我跟一辈子……这句话还算数吗?”
  最重要的话终于说出口,什么姑娘家的害臊和矜持,她已经顾不得了。
  荆无极抬起她低垂的脸,柔声道:“恐怕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啊?”她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你介意让我跟着你吗?”
  “跟着我?”她一时会意不过来。
  他温雅地点点头,道:“此刻我们正往中原的路上,你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梁善福愣愕了下,这才发觉自己身处马车之内。
  “那……察兰呢?你身为一国国师,又是……”她赶紧开口问道。
  “再也不是了。”他微微笑道,截断她的话。仿佛看出她心里的疑问,接着又道:“察兰已经不需要我了,穹苍是个人才,定能将国家治理好,而我也算完成了对你大师父的承诺……你会在意失去公主的头衔吗?” 
  她摇摇头,黛眉微蹙:“是王兄为难你吗?”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那一场圣女竞赛的结局算是她落败吧,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
  “别胡思乱想!”荆无极轻捏她的俏鼻,打断她的思绪;“离开是因为那里没有我可留恋之处,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蓝眸忽然变得又深又沉,直望进她眼底。他早已有了离开察兰的打算,只是没想到她会再回到他身边,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知道是自己付诸实行的时候了!失而复得的小人儿呵……这一次他要紧紧抓住不放……
  梁善福顿觉呼吸困难,心跳声在胸腔里快速地擂动着:“无极师父……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别再叫我无极师父了……”他俯下脸靠近她,慢悠悠地笑道。
  “那……要叫、叫你什么?”她突然变得口干舌燥,连话都说不好了,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也能教人心旌动摇、垂涎欲滴。
  “叫我无极,我早已不是你的师父。”他有趣地看着她呆愣的小脸。“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
  “啊?”她眨了眨眼,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我……我说过什么话了?”
  他俊美的脸庞就在她鼻前不到寸许之处,温暖的鼻息轻拂过她脸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如常运作。
  “你说过要当我的新娘子,还记得吗?”他提醒她。
  秀丽的小脸瞬间爆开两朵红云,垂下长睫,她心跳怦然地道:”我……我没忘!”
  “既然要当我的妻子,又怎能叫我师父?”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心,柔声低喃:“叫我无极……”
  他的声音似魔咒,又像催眠,让她不由自主地服从:“无极……”
  望着她带着娇羞的迷蒙表情,荆无极情不自禁地俯下唇,吻上她柔软的唇瓣,这次不再是轻柔的哟,他的唇舌热烈地吞噬着属于她的气息,缱绻不已……
  “喂,前面有茶栈,咱们下来歇……”方掀开帘子,探头进来的梁悟峰猛地瞪大了眼,嘴巴张得大大的,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而原本交缠的两张嘴也在此刻快速分离,满脸羞红的梁善福赶忙将自己埋进荆无极胸怀里。
  呆愣了一会儿,梁悟峰终于清醒过来,粗眉瞬间狰狞地耸起,开始伸张自己身为兄长的立场——
  “臭小子!你竟然敢占福妹的便宜!她的嘴儿可不是随便让人亲的!”大嗓门不客气地炮轰道。可恶、可恶,真是太可恶了!他在外面辛苦驾车,这家伙竟然在里面偷香?
  “梁少侠,福儿已经答应嫁我为妻,无极并非轻薄。”荆无极从容不迫地回应他的怒气。
  什么?梁悟峰双眼瞪得更大了!这阴险的家伙,分明是故意支开他好让自己的诡计得逞,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眼,福妹醒来也不通知他一声,哼哼!得罪了他这个小舅子,想娶福妹,哪有那么容易!
  正准备给他来个下马威,梁善福软柔的声音适时响起——
  “二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我……哪有!硬生生止住舌间的破口大骂,他不甘愿地瞪了荆无极一眼,而后乖乖地放下帘子,转过身继续驾车,一边心有未甘地念念有词……
  车内,荆无极忍俊笑道:“你二哥他,好像很不喜欢我呢!”
  “怎么会呢?二哥他只是太疼我了,你别介意。”梁善福一脸认真地回答。
  荆无极但笑不语,心里很清楚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回到威远镖局后,说不定会有更多惊奇等着他,不过无妨,这样的生活好像挺有趣的……况且,有她在他身旁。
  “姓荆的臭小子,回到镖局看我怎么整你!别以为有福妹当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
  马车外,梁悟峰仍臭着一张脸,兀自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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