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当我们讨论美国和日本的贸易关系时,我们经常说到日本与其它国家之间的意识差别。今天,随着商人们越来越多地接触到其它文化,原来的意识差别变小了。但是贸易问题仍然存在,因为这些问题已经政治化了,现在不一定是意识上的差别,而是政府体系以及政府运作上的差别造成了麻烦。我把这类问题称作官僚之间的问题。
日本的官僚系统已经机构化了。它是一个强有力的、一致性的机构,它的一致性很强,以致于一个政策一旦建立就会一直执行下去,而不管是谁来当大臣。在美国,一个新政府上台之后,政府中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要改变工作。这种情况不会在日本发生。所以国际上的商人都开始相互理解时,政府还是落后于时代,还在相互争执,甚至对一些被作为局中人的商人们看作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不能痛下决心。用计算机的时髦语言来说,我们缺乏一个接口来帮助商界和政府在相同的理解程度上对同样的问题产生共识。
在日本,我们有时认为我们的政府与商界关系比美国的好。当某一种产业衰落了,在它逐步下滑时我们尽力对它进行保护,但是当它真地垮掉了,工人们还是保留下来或者被别人雇用,所以没有必要保护衰败的工业和它的工人。有时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日本还存在着很多的问题,例如国有铁道系统中的人员过多,冗余的职工大约有二万五千名。其中有几千名现在为了在别的行业中得到新工作正在受训,这是一项使这个巨大系统合理化的计划。成立了几十个政府部门和委员会来调整、判断和控制代理行以及不复存在的一些活动。除了大多数国家都要加以保护的农业之外,我们不再保护别的人能够搞得更好、更加经济或者更加有效的行业。
在前首相大平正芳去参加一次七国首脑会议之前我与他谈过话,我请求他为维护日本的政策说几句话。他回答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我的英语不太好......”我想他对自己的英语水平太谦虚了。他又说:“我还不能自由地表达想说的话,所以我只好采取日本的方式,”其实这就意味着一言不发,或者是间接地、礼貌地以建议的形式提出看法。
我对他开玩笑说:“如果您真地想采取日本的方式,那么就请穿上全套的传统服装。”我告诉他,那样的话,你才会与众不同,才会引起更多的关注。人们将会更加倾听您的意见,他们可能会更加愿意来了解您这样一个真正的外国人。这个想法与我认为日本人必须更加国际化的观点并不矛盾,而是加强了我的观点。我们通常总是避免被人看见或者避而不谈自己的观点。但是如果就连我们的领导人身穿西服去出席国际会议时也是不懂装懂,那么他们就会错过很多东西。
中曾根首相和他的外交大臣阿倍晋太郎的英语都很好,但是我们的高级政治家中却很少有人能够自如地说这种国际化的语言。日本的高级商界人物中也有同样的问题,尽管第二代领导人更加熟悉国际背景。
我试图向大平先生和其他人表明,如果你不能按照国际团体的条件加入它,那么你最好还是显示出你的不同之处,以便引起别人的注意和认真倾听。日本向世界打开自己的市场这个愿望是认真的,但是我们很难得到足够的外国公司加入进来在这方面做出努力,因为他们感到投资额可能太大,或者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盈利。我认为外国公司需要更大的刺激。
1972年我成立索尼贸易公司的时候在美国和欧洲的知名出版物上登出了广告,想找一些产品来销售,结果我们立即就收到了三千多封质询信。我们在《时代》杂志上长达两页的广告中说:“索尼想把美国产品卖给日本......日本在美国商人眼里是陌生的,但它却是索尼的祖国,我们了解它的市场和潜力。”我们现在有一个超过四十家商店的集团,叫作“索尼集市”,专门销售外国货,我们还希望销售更多的外国货。除此之外,1985年当时的首相要求全体日本人民买更多的外国货时,我们加入到其它的很多公司的行列中,承诺愿意响应这个号召。作为一个具体行动,我们开始将圣迭各工厂生产的索尼单枪三色显像管运回日本,组装成索尼电视机后再在日本的市场上销售。
日本政府在其国际关系中的立场是开放日本市场应成为规章制度,限制进口货只是这种规章制度的少有例外。当然希望在于尽可能地减少这种例外。但是现实生活中,就连做出这个良好承诺的首相和其他上层政治家也不能完全靠它过日子,因为他们毕竟是一个民主国家中的政治家。
举例来说,就在中曾根首相对外国货开放日本市场取得显著的成功时,在农业进口限制(我们可以说它是规章制度中的例外)中还有一种植物,叫作海芋,有时也被叫作“魔鬼的舌头”,它被用来制作芋粉,日本人把这种配料用于火锅和很多传统的煮菜中。日本国内海芋根的主要产地在中部的群马县,那里正好是当今日本两个最有影响力的政治家——首相中曾根和前首相福田纠夫的家乡选民区,他们对执政党的政治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当美国人和欧洲人对这些问题变得情绪激昂、失去理智时事情就危险了。现在日本是美国最好的伙伴,日本没有美国简直就无法活下去,因为美国是我们最大的市场,也是最大的供应国,它向我们提供原材料、食物、饲料、技术、思想甚至各种时尚。同时日本是美国在海外最大的农产品客户,在工业、技术和市场方面又是美国最好的合伙人。我们在成千项技术协议中互相合作,包括国防技术,我们两国之间的贸易是历史上最大的跨越太平洋的双向物质流动,1984年达到了八百四十亿美元。很多美国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相互依靠到了什么程度,事实上美国人在制造业中损失了就业机会并不会使日本或者其它任何国家感到轻松。
因为服务行业的工作越来越多,新的、不同类型的制造业开始投入生产,最终日本也会失去大量的制造业中的就业机会,其实我们已经这样做了,例如在炼铝业和造船业中。应该有一种办法使美国和日本的政策相吻合,这样我们就可以预先看到问题并提前想出如何面对这些问题的办法。当坚挺的美元造成很大的赤字,并迫使美国的实业家们承认他们正在失去竞争力,必须关闭一些工厂时,可以吸收日本人的美元来帮助抵消赤字(仅1984年一年就是大约四百亿美元),我们发现我们已经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大发脾气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1985年时主要工业国家的政府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当时他们试图对汇率,特别是美元对日元的汇率,加以控制,我认为这正是当今世界贸易的最重要的大问题。但是由于采取的行动太快,结果反而造成了更大的麻烦。
六十年代初期,世界贸易正处在一个十字路口,美国领导自由世界进入肯尼迪回合贸易谈判。这个勇敢的行动使世界避免了成为若干个贸易块垒的严重分裂。世界各国的代表坐在一起,决定大幅度削减贸易关税壁垒。这个做法加快了所有参与国的增长速度。但是我们中的很多人都认为非关税壁垒、贸易限制、所谓的自愿限制协议、追加罚款以及进口定额(甚至国内税法)等等仍然在继续阻止世界贸易,一定要加以取消。当时我们还保护了一些相当健康的企业和政治上十分敏感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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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Y的故事 第三十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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