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美亚丽唤起来叫她去市场吧,时间又大早,商店还没有开门。我只好把存放的大米取出煮那好久没煮过的米饭了。打开大豆罐头往里面放些中国酱油,我忽然想到煮成酱汁汤来喝。俗话说饥不择食,在这时候恐怕这也是一品佳肴了吧。
这时孩子们已相继起床。美亚丽在屋角聚精会神地拔着头上的发卡。对着摆在桌于上间的镜子破片,她开始了一天的早课。莎姆也哭了起来,我抱起该子坐在汤姆的脚下喂奶。
“早安!笑子。早安!美亚丽!早安……叫什么来着?”西蒙一咕碌爬起身,便大声嚷起来。
“巴尔巴拉,下面是贝娣。”
巴尔巴拉本人含羞没有回答,是美亚丽代为说明的。
“你早,巴尔巴拉!你早,贝娣!”
西蒙用力抱起了巴尔巴拉,井在她的面颊上吻出声来。又紧紧抱起贝娣,终于使她哭了起来。
“早安!”
西蒙把哭着的贝娣放在床上,这回向着我的胸前望着,伸子要来抱莎姆。那股牙臭气味直扑我的鼻子,他那一刻不停的吵嚷声,是我从来也没听到过的。他一面对孩子表示好感,一面吸着鼻子在嗅着厨房的气味。
“有一种奇怪的味儿,那究竟是什么吃的?”
紧接着,他的叫喊声便从厨房里传出了。
“上帝!这决不是美国饭!美亚丽,这是什么吃的?”
孩子们对这位发疯似的男人的出现,都感到十分好玩似的。
梳理好头发的美亚丽,手里拿着刷子便走到厨房门口在里看着。
“真香!这是日本莱肴,叫作酱汁汤。”
“酱汁汤?”
“因为你来了,妈咪欢迎你才做的日本饭。”
“啊,笑子!”
西蒙又飞似地跑出厨房,来到我的面前夸张地跪了下来。拉住我抱着莎姆的手强行去吻。我厌烦地甩脱了他的手,站了起来想把莎姆放到贝娣的床上去。
一共做了六七碗之多的汤汁,西蒙边喝边喊着好香,这样顷刻间就见到了锅底。这一半是为了奉承我也未可知,但其胃量之大使我惊呆了,甚至感到可怕了。究竟这人要在这个家里呆多久呢?
为了使产后的身体早些复原,最好的办法是多睡觉,我吃完饭马上就躺下了。美亚丽上学走后,我本想叫西蒙给哄哄小孩子。谁知他不是高声哼爵士乐,手里打着拍子。就是微微地颤动身子,使温顺的巴尔巴拉不知如何是好。再不然就是悠动着贝娣,使她把吃下的东西全都呕吐出来。总之,他干不出什么好事来的,从我的角度来说,对一个昨天刚来的小叔子。又怎好去唠唠叨叨地加以斥责呢?也只能等汤姆醒来发发火儿,别无办法。西蒙那种野蛮人的举止弄得我神经紧张,他那从喉咙挤出来的歌声,和卑猥的节奏,使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即使不这样,产后妇女的神经也是容易受到刺激的。汤姆,快起来吧!起来!快点起未想个办法!把你弟弟赶出去!我心中不停地呼吁着,而他却在不断地翻着身熟睡着。
下午两点过后,汤姆好不容易才醒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西蒙的存在,但他的头一句话却是我饿了。为什么不论谁总是先嚷吃呢?我把积压在心底的话一子吐了出来,大声叫嚷道:
“吃的东西已经一于二净了广”
汤姆对我的样子像吃了一惊似的。白眼珠翻动着,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问我是怎么回事。
“全都吃光了。”
因为省去了西蒙这一主语,最终汤姆也没弄清我生气的原因。他苦笑着站起身米,走向坐在屋角一动不动的西蒙,点了点头问道:
“家里人都好吧?西蒙!妈妈呢?”
“她很健康。汤姆,大家都很好。他们都想来看你的。”
“亚拉巴马还是老样子吧?”
“还照旧。汤姆。不过,越来越坏了。”
“听说发生了骚乱。”
“最近时常发生,汤姆。”
西蒙突然变了样儿,说话也变了腔调,真令人吃惊呢。也许因为在黑人社会里,长幼序列相当严格的缘故吧?还是害怕汤姆赶他走,而竭力克制自己装出来的呢?
汤姆向我讨了七十五先令,便领着西蒙去商场买东西去了。过了一会儿.抱回了面包、牛奶、圆白菜和干瘪了的水果。葡萄之类。这时,西蒙的紧张神情已经完全消失。又恢复了原来的语调,谈论着亚拉巴马亲戚们的近况。
“贾米大伯怎么样呢?已经相当老了吧?”
“是啊……”
“他是妈妈上面最大的哥哥,十一个哥儿兄弟他数老大。已经有上百岁了吧?”
西蒙结结巴巴地小声说道:
“在医院里被杀害了。”
“被杀害了?在医院里?别开玩笑啦!西蒙。在医院里只能说是死了,年岁大的人并不稀奇。”
“不!是被人杀死的。因为骚乱。”
“骚乱?”
“是的。黑人大学的学生为伯父编写了传记,因为这事被白人杀害了。教会的家伙跑来劝伯父住院,后来死在医院里,这不是谋杀是什么?人们都在这么说。”
“写的是什么传记?…
“题目是最高龄黑人传记,我没读过。据说是记载五十年前白人对黑人施行私刑的详细情形。所以他被过激派的学生给捧上台,最后遭了暗算。”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伯父本是个老实人嘛。”
“妈妈也这样说。她哭得很厉害,说是被年青人利用了。伯父本来生活过得很平安很满足。这本书仔细读起来,看得出从很早以前就有了种族差别。正因为写了这些事情,被卷进了骚乱圈子,触恼了白人。”
“畜生!去告状嘛!”
“不行!因为是死在医院里,所以人家一口咬定是病死的,学生们闹过一阵子,后来也不见动静了。”
我在屏住呼吸倾听着他们的谈话。在谈话中,西蒙不再是那般高声、欢快的语调。隔着桌子二人沉默地咀嚼着食物,从侧脸望去他们的太阳穴在有劲地抽动着。他们的表情像浮雕一般,沉痛,呆滞。
“在纽约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所以我不想回亚拉巴马去了。”
“我明白,汤姆,所以我也出来了。”
大约两年前,亚拉巴马大学发生了“路希”事件。我是在内藤饭店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起因是由于一位黑人姑娘路希要进白人大学,引起了多次争论。去年也在阿肯色的小石城发生过类似骚乱,纽约报纸也登载了。所以在和黑人结婚的女人当中成了议论活题。那时的关心也只是出于兴趣,才读了报上登载的事情的经过,但与自己没有切身利害关系。这次汤姆的伯父被杀害,我却感到了压抑。
我从他二人的桌子上取过奶瓶,倒了一杯牛奶喝了。莎姆也该醒来了,所以我得赶在他醒来之前吃些东西。
“笑子,给西蒙找工作,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汤姆像求救似的抬起头来问着我。
“是啊,先到职业安置所去登记一下,然后找邻居大婶或玛利琳商量商量看。”
我开始对他们有了同情心。
“嗯,玛利琳会有办法的,她会想到适合于西蒙的工作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夜总会的看门仆人什么的,怎么样?西蒙。”
“当然行;我这趟纽约来的总算是有价值的。”
仿佛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一样,西蒙站了起来又哼起了歌曲。扭着腰摆着身子,一脸轻浮,语声发颤。我见了不由笑出声来。和刚才说话时的酉蒙一比,简直又判若两人了。昨夜的我和现在笑着的我,不也是判若两人了吗?见到我的脸色好转,西蒙仿佛也放了心似的,不再原先前那样怀有戒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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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新娘 第十三章 莎姆,西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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