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第一支舞 第十章

  「我只是问一下,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电话那一头,传来湛海青的声音,他说话有些含糊,似乎是喝了酒。
  「你问吧,我在听。」
  湛海蓝转着钢笔,一脸若有所思的对着话筒说话。
  才早上十点,他的哥哥就已经喝醉了?!
  「胡青青真的确定出局?你真的要封杀她?」
  他简单却肯定的说:「真的。」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其实湛海青也不想打这通电话,可是胡青青吵说若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要开记者会当场自杀,控诉他的始乱终弃。
  要是他未婚,当然可以对这种指控一笑置之,说对方发神经、乱说话。
  但他那企业家第二代的老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过关的。
  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他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该花那些心思将这个疯婆娘从海蓝身边抢走的。
  「她应该知道为什么,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这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一想到那篇狗仔队的抹黑报导,他就气得头痛。
  胡青青有种放话给狗仔,说司雪晨靠陪睡争取到机会,就要有本事承担他发怒的后果。
  「她说是记者扭曲了她的话,她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你跟她谈谈好了。」
  他已经快被她烦死了,如果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掉,那就太好了。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湛海蓝淡淡地说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海蓝,兄弟这么多年了,你卖我一个面子,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当然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但如果有困难,我也可以谅解。」
  湛海青绝口不提一个求字,但其实已经是在求他了。
  「你真的这么希望?」
  他大概猜得到海青有多烦了,胡青青像水蛭一样紧紧的吸着他,不过
  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会影响到他的婚姻,好像有点晚了。
  「我很希望。」
  1好吧,我不再对其它经纪、唱片公司施压,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湛海蓝淡淡地说道。
  如果还有人看好她的话,自然会有人签下她,帮她规画的。
  「这样应该就够了。」湛海青真的松了一口气,「谢谢。」
  「不用客气,没有别的事了吧?」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三十八分了。
  司雪晨应该已经准备出发到机场了吧?
  她即将飞往英国,他知道她将踏上从此跟他没有交集的人生。
  他所能给她的,就是在她谢幕的时候,给她掌声。
  杜书琴受伤之后,辞去了湛家的工作,一家人搬到市区,司雪晨再也不是他往海边走就能见到的人了。
  「没事了。对了,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不是要订婚了吗?我不知道原来你跟爸那个当院长的老同学的女儿走这么近,保密功夫到家喔!」
  「你弄错了,我们是一起去看过几出音乐剧没错,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冷淡的说。「我得挂电话了,」
  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从落地窗看向天空,一架飞机在湛蓝的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伤痕。
  「再见了。」
  他轻轻的说:「我的妹妹。」
  「我的……爱人。」
  轻轻闭上的眼,就像从此锁上的心屝。
  钥匙,远远的飞出了美丽的台湾。
  温柔的青鸟,哭了吧?
  狄蒂思心爱的青乌,温柔的哭了吧?
  这位达宏特少女,她没有白活。
  一艘艋舺将载她到卡玛汉。
  在那里,婚礼守护神,歌曲,笛声,缓缓的引导她到情人门前。
  那一天,一只精致的钥匙锁着柏制衣箱,
  里面放着结婚礼服,
  宴会上戴在柔臂的金饰,
  以及为金黄秀发准备的春粉。
  独立船首的她,正祈愿星星,
  疾风呼啸,掀起了船桅,
  她哀号的跌入海中,被浪吞噬了。
  温柔的青乌,在奇岩怪石中寻找。
  哭了吧?
  梦穿不到结婚礼服,
  金饰居然戴不到柔臂上,
  春粉居然无法散溢在秀发上。
  他是失去了深爱的狄蒂思,却不能表示的温柔青鸟。
                
  飞往伦敦的班机开始广播登机了。
  宋吉儿满怀不舍的放开司雪晨的手,「姊姊,妳要保重,我会常常打电话给妳。」
  「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妳也要保重,帮我照顾妈妈。」
  「我一定会的。」她好想哭喔!「等我宣传期结束,我就去看妳。」
  她的唱片如预期中的大卖,那日她对媒体不礼貌的表现,居然被年轻的歌迷说成是直率、可爱。
  而她和引起旋风的神秘女郎司雪晨是姊妹、以及和宁檠之间的绯闻,让她一出道就备受瞩目。
  虽然刚开始时,有受到一些波折,但在湛海蓝的全力护航之下,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拜托妳别哭,很丢脸耶!」宁檠戴着渔夫帽和墨镜,还在上唇黏了胡子,非常努力的变装过。
  「关你什么事!我有拜托你站在这里吗?根本就没人叫你来!」
  「怎么说雪晨也是我坐牢时的牢友,更何况她还照顾我的三餐,我来送她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反正你离我姊姊远一点!」
  「没关系啦,吉儿,你们来送我,我很高兴。」她笑着说。
  「我在台湾没有朋友,还好有你们,我才不寂寞。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陪着我一起练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说着说着,她不禁热泪盈眶,「我要哭了,你们不要笑我。」
  宁檠笑着将她戴的贝蕾帽往下一拉,「傻丫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她哭着点点头,微笑着说:「我真的很高兴,有妳这个妹妹,还有你这个朋友。」
  她张开双臂,将这两个人抱住。
  宋吉儿难过的说:「姊姊,妳一定、一定要回来,绝对不能忘了我!」
  「嗯,当然。」她放开他们,泪中带笑的说:「我的家在这里呀,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次的登机广播又响起来了。司雪晨不舍的道:「我要走了。」
  「嗯,再见,我一定会去看妳的,姊姊。」
  「好,我期待着那一天。」
  她背着她的行李,潇洒的往前走,然后她回头,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他们挥手,「再见了,谢谢你们。」
  宋吉儿哭了,她看着司雪晨的笑容,不自觉的涌起一阵心酸。
  她之前不知道她被湛海蓝拒绝了,有一次开玩笑说她要成为她的老板娘时,她才将一切始末告诉她。
  她真是搞不懂湛海蓝,他既然不能接受姊姊,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呢?
  难道,他真的像八卦杂志说的,是个同性恋?
  「叫妳别哭妳还哭,很丢脸!」
  宁檠掏出一包面纸,凑到她面前,「快擦一擦,妆都花了,难看死了!」
  「你年纪大了,犯老花是不是?」她用力抢走那包面纸,「我根本没化妆!」
  「少骗人了啦!」他伸出大拇指,用力在她脸上擦一下。
  「你干嘛?」她小声的吼他一句,赶紧退后一步,不自觉的红了脸。
  「还真的没上妆,原来妳皮肤这么好啊!」
  他倒没想到她的脸会这么软、这么细,害他心跳有点加速。
  「你少无聊了,下次再动手动脚,我就告到你倾家荡产!」
  「哇靠,妳比亚嘉莎她妈还狠!」
  他们一边吵嘴、一边往出口走去,没有注意到其实很多人已经被他们出色的样貌给吸引了。
  两个眼尖的小女生注意他们很久了,其中一个短发的说:「那好像是宁檠跟宋吉儿耶。」
  「妳也这么觉得喔,我也觉得很像,原来他们真的是一对喔!」长头发的小女生一脸嫉妒,「宁檠真没眼光,宋吉儿本人这么丑,他也喜欢?」
  「才怪,她很漂亮好不好!跟那种老男人在一起,真是浪费!」
  「宁檠才不是老男人!」
  「宋吉儿一点都不丑!」
  于是,这两个人各自反对对方的偶像,最后还吵了起来。
                
  司雪晨看着面前那幢古色古香的维多利亚式建筑。
  三年前,她成为这个舞团的一员。
  今天,同样是带着湿气和薄雨的阴冷天,她站在这里,想着她过去三年来的付出。
  究竟她的名字会不会出现在巡回舞剧的演出名单里?
  她祈求神,让她在这次的亚洲巡回里担任要角。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站在伦敦皇家歌剧院的舞台表演过。
  金色和白色的圆形观众席,还有无数花玻璃的饰灯,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晚,舞台上布满了观众从四面八方丢上来的鲜花。
  他们的喝采和掌声不但激烈而且冗长,她感动得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她的天鹅皇后欧迪特那完美的盟圈单脚旋转,赢得了爱挑剔的伦敦人的心。
  铜铃响着,一群兴奋的年轻人跑了出来,一看见她,纷纷发出欢呼声。
  她们唤她,1Snow!」
  「恭喜妳!」她们叽叽喳喳的包围着她,手上扬着名单,「快看!」
  司雪晨连忙接过来看,眼泪涌出了她的眼眶。
  她要回去了,她要在国家剧院演出「仙女」。
  「怎么了?妳怎么哭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
  终于,她的舞台,将重新回到湛海蓝的眼里了。
  他不知道,当她站在舞台上时,她眼里的观众席,永远都有一个空位。
  那是属于他的。
  但是司雪晨并不知道,那一晚,当许许多多的人都因为她完美诠释了天鹅皇后而不断给她掌声的时候,湛海蓝也在那里。
                
  湛海蓝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头,刚从办公室回到家就立刻钻进书房的他,永远都没有空闲的时候。
  他习惯性的让自己保持忙碌。
  这样他才不会胡思乱想。
  他在工作上花去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对自己的事,他连想都不想。
  桌上那一个纸袋,是刚刚回来时警卫交给他的,说是今天傍晚有个朋友来拜访他,因为没碰到,所以请他转交。
  他顺手放在桌上,就又投入带回来的工作里了。
  这三年来,他带领环球的精英团队远赴美国投资,努力地想将环球推向全世界。
  虽然因此而当超空中飞人,不过获得的代价是很值得的。
  湛海蓝把手伸进纸袋,心里不断想着,一个老朋友?会是谁呢?
  他拿出来的是一个再小一点的牛皮纸袋,而且被揉成一团,托在手里有一些些的重量。
  撕开纸袋,露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雪球。
  当他摇动雪球时,中间的芭雷舞伶就会在雪花中跳舞。
  毫无预警的,他那最深切的热爱出现在他面前。
  那一刻,他所有隐藏的脆弱再也关不住了。
  「雪晨……」
  他握着那颗雪球,踉跄的走到沙发上倒下,压抑的痛苦让他备感煎熬。
  一瓶酒、一张她的相片,他再次成功的麻痹自己所有的思念。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雪球从他松开的手落到地上,滚到了刚刚飘落下的照片旁。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落地的大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一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海蓝!」
  湛可齐很生气,因为他刚刚看到那篇财经杂志的人物专访。
  记者问到他跟顾小姐的未来时,他的儿子居然说他已经娶了他的事业。
  这下他的老同学顾中明当然很不爽,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过去三年是在浪费时间。
  他原本已经很气他迟迟不跟顾千思订婚了,现在他还这样跟媒体放话,实在是非常的不尊重他。
  他一推门进书房,就看见他在沙发上蜷着身体睡着了。
  那一剎那,湛可齐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了。
  他的儿子,这三年来几乎没有休息过,他一直不明白,他那种冲劲是哪里来的?
  他一直告诉他,慢慢来,但他却表现得好像现在不做就来不及了。
  别人花十年或许还办不到,但他三年就完成了,而且还做得比大家预期中成功。
  所以他才会这么累吧,像个孩子般的睡着了。
  湛可齐往前走,脚忽然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一颗雪球朝前滚去。
  他弯腰捡起来,却又看见了司雪晨的照片。「是司雪晨?」
  他看着儿子在睡梦中兀自紧皱着眉,似乎连睡觉也不能放松。
  突然之间,在他心中疑惑许久的谜题终于解开了!
  湛可齐蹲下,伸手摇了摇湛海蓝的肩膀,温和的说:「海蓝,海蓝,醒醒,我们得谈谈。」
  湛海蓝有些迷糊的睁开眼,一看见父亲近距离的眼,睡意顿时全消。
  「爸!你怎么在这?」
  「这是怎么回事?」他将照片在他面前一扬,「来吧,我们谈谈这张照片出现在这里的含意。」
  「还我!」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没什么好谈的。」
  湛可齐笑着说:「我觉得很有必要谈。海蓝,我想我真是太不了解你了。」
  「你当然不,毕竟太多人分去你的时间了。」他讽刺的一笑,「今天一个人回来?」
  「小心你说的话,你并没有资格评论我的生活。」对,他就是风流成性,他对美丽的女人永远都没有抗拒的能力。
  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不是一个把女人当玩物的男人。
  「现在是你的生活出现问题,不是我的。」湛可齐淡淡的说道。「我就两个儿子,一个看起来是不会有多大改变了;另一个起码得给我振作一点。」
  「我还不够振作吗?」湛海蓝揉揉眉头,「不要在我面前说期望之类的鬼话,你有一个儿子帮你打理公司的一切,让你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享受生活,你该满足了。」
  呵呵,儿子?真是讽刺的两个字呀!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何必还来搞父亲关心儿子这一套?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很失败的父亲,或许我不应该生小孩,因为我从来就不懂得怎么去关心人。」
  「至少你现在知道补救,你并没有再给我几个弟弟或妹妹,不是吗?」
  「当然,我不想再生下几个恨我的小孩。」这一刻,湛可齐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呀。
  他一辈子都在狂欢、都希望快乐,结果到头来,他居然发现他希望他这个不像他的儿子能够生活美满、快乐。
  「我并不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他淡淡的说,「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不浪费时间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湛可齐笑了起来,「你当然恨我!你恨我害死了你妈,不是吗?呵呵,真奇怪,原本我以为你会连阿圣都恨,连带的去报复他女儿。」
  「结果……」他笑得好大声,1命运真奇妙,你居然会爱上她?真是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湛海蓝忍不住怒火中烧,忿忿的说:「不许笑了!」
  「当然好笑,我为什么不笑?你爸我真是个睁眼瞎子,那么明显的事,我居然没看出来,还一直怕你去伤害她!哈哈……」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
  「当然,你爱她。」他收起了笑容。「海蓝,所以我说我不懂你,一个这么好的女孩,你居然在三年前放她走?」
  1这么笨的事你居然做得出来?难怪你要没命的工作,我真是不懂你呀,儿子。」
  「不要在那边给我装傻,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他非常气恼的大吼。
  「你滚!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件事。」
  「好,我滚,不过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就一定会帮你的忙,我想雪晨或许会很惊喜,原来你爱她。」
  「住口!不许你告诉她!不许!不许!」
  「为什么不许?你害羞吗?」湛可齐笑着说,「不需要这么生气,就算她拒绝你,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你给我住口!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雪晨她是、是我妹妹,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你曾经阻止她接近我,还要她不要爱上我不是吗?」
  「你自己也知道,我们有不可跨越的沟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难道你这么喜欢看别人的儿子受苦?」
  湛可齐呆住了,他哑着声音说:「你说什么?」
  雪晨是他妹妹?他喜欢看别人的儿子受苦?
  他突然觉得一阵愤怒,激动的揪住湛海蓝的衣领说:「你说什么?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
  湛可齐是真的火大了,一向不说粗话的他也忍不住连骂了好几句。
  「你够了!你非要逼我说出来,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儿子了!」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掴了湛海蓝一个耳光。「不许侮辱你妈!」
  「有什么差别吗?反正她都死了。」那一个耳光让他冷静多了。「如果当初,她不要选择把我生下来就好了。」
  「你……」湛可齐脸色惨白。「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够多了!」他冲到用画掩饰的保险柜前,打开密码锁将那几封信塞进他手里,「你满意了吗?可以走了吗?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湛可齐突然觉得好笑,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原来这些年来,你根本就不把我当父亲。」
  1这一定是我的报应,所以你妈才会留下这些信,呵呵,还让你看见了……海蓝,你知道多久了?」
  「从我妈死之后。」
  「这么多年了……哈哈,你居然问都不问我一声,反正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你父亲你都无所谓了。」
  湛可齐虽然在笑,可是眼泪却从他眼角滑落出来。「我的儿子,这十几年来,完全不把我当父亲,真是好笑……」
  他摇摇晃晃的打开酒柜,但似乎找不到他想喝的酒,于是他干脆用手将成排的酒全都扫到地上去摔个粉碎。
  湛海蓝听见他哽咽的声音,又看着他那被岁月催老的脸,忍不住在心中责怪起自己的沉不住气。
  看到他父亲那么伤心,让湛海蓝比被烈火烧灼还痛苦。
  「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爸,我很抱歉,我并没有不把你当父亲!」
  「我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就有什么。」湛可齐突然开口说话,他跌坐在地上,彷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得不到的,等我长大之后,我身边的女人更加没缺少过,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们。」
  「直到我遇到你妈妈,我发狂似的爱上她,可是她身边早就有护花使者了,我知道她眼里没有我,所以我跟她作朋友,跟我的情敌作兄弟。」
  「毕业之后,我听你祖父的话,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可是我从来就没忘记过你妈。」
  「我的妻子在给了我一个孩子之后,因为心脏衰竭死了,她是个好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后来我接手了环球传播,我努力在事业上冲刺,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你妈妈,她在餐厅里,卖了我一束玫瑰花。」
  「我当时不敢相信那是她!阿圣并没有将她照顾得很好,他让她为了生活而憔悴不已,他没有尽全力给她富足的生活。」
  「阿圣是个诗人,他缺乏谋生能力,他可以对着他的花草说上一整天的话,但是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安娜幸福快乐的工作。」
  他看着湛海蓝,「我做了当时我以为是正确的事,我用金钱攻势,让你妈妈投向我的怀抱。」
  「我知道她抗拒不了我的财富,因为我能给她安定的生活,于是她离开了阿圣,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了,所以她很苦恼。」
  湛可齐扬了扬手里的信,1你看到的,就是她在那段时间里写的信,我不明白怎么会在她手上。」
  「我不在乎她有阿圣的孩子,我爱的是她,也会爱她的孩子。但是,她流产了,或许是因为压力的关系,她并没有保住和司启圣的那个孩子。」
  湛海蓝脸上充满了震惊和不信,「那么我……」
  「你是我的孩子。海蓝,你妈妈身体不好,她没有办法把你怀到足月,所以你比预期还早到这个世界上来。」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呀!」
  「爸!我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湛海蓝又是激动、又是愧疚,泪水不断地从他眼中落下。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愤世嫉俗,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爸,抱歉我伤害了你!」
  「不,儿子,是我太失败了。」他一把抱住他的儿子,拍着他的背,「是我让你不能开口,老天!那时你才十六岁,当你以为自己不是我的孩子时,一定很痛苦!」
  「爸!」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真挚的喊过他的父亲,他甚至刻意避开他,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其实是个私生子。
  「儿子,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你也不会受这些苦。你妈……你妈一直觉得对不起阿圣,所以她希望我帮忙改善他的生活。」
  「于是我才建了那个温室,让当时新婚的阿圣过来当花匠、她的太太当厨师,我想我是这件事做错了。」
  「你妈她对阿圣旧情难忘,我痛苦极了,可是我太怕失去你妈,所以我装作不知道。」
  「当痛苦到达最高点,我再也无法忍受时,我去找阿圣,我想跟他说,我认输了,他赢了,我会彻底的收回我的感情。」
  「当时他站在医院前面,太阳刚刚升起,他跟我说他有一个女儿了。院外,破掉的木棉花里的花絮像雪,正满天飞舞着,我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就告诉我,他的爱已经全数给了他的女儿,我永远不需要担心我的妻子会离开我。」
  司启圣曾经说过,她的女儿名字来自于她出生的早晨,对他而言,那是一个最美丽、最特别的早晨。
  因为他终于放下了对乔安娜的爱,成为一个忠实的丈夫、一个尽责的父亲。
  「其它的,我想我不用多说了。」湛可齐又说道:「海蓝,雪晨不是你的妹妹,你完全不需要顾忌。」
  「爸。」他热泪盈眶,「对不起!」
  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大概全都知道了。
  他的母亲在接下来的数年里,一直身陷在要选择安逸的生活,还是要落魄情人之中挣扎与煎熬。
  而他的父亲,则在彻底失望之后,转向外面发展。
  后来,悲剧就发生了。
  「儿子,」他抱着他的头,也哭了。「不要紧、不要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以为年轻时的伤痛已经云淡风轻了,想不到还是根深柢固的存在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的儿子不要经历他所遭遇过的磨难。
  毕竟他有幸福快乐的权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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