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纳尔的日子无趣也无聊。
不知道是从哪个宴会里出来,三个人似乎都有些疲倦的感觉。车子开过街道好一会儿,车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实在是懒得说话了。
「回去吧。」纳德说道。「早点回去可以早点休息。」
屈然看到傅安点了点头,把车子一拐,斜过去的街角似乎看到了赫修瑞的侧脸。他的身边没有跟着人,走得非常快,仿佛怕被人看到一样。
「跟上去看看。」纳德的好奇心大大地勾起。
赫修瑞一个人都没有带在身边,而且也没有穿着好的衣服,乍一看上去,一点也不引入注目,而且显然这也是他的目的。这倒是他平时的行事风格不太搭调的呢。
车子重斩转弯,减速,混在车里慢慢地跟了过去。
要保持这个速度不是太容易,因为这条街有点拥挤。不过赫修瑞很快地转了个弯,弯进了一条小弄。纳德他们不得不下车来,把车子放好,步行着跟过去。这是一条在凡纳尔比较糟糕的小弄。略微显得有些光线不足的路上不太干净,走过去的时候有时可以看到一滩污水和一堆破碎的玻璃片。
在凡纳尔,各种各样的人过着各式各样的生活,这个国家保护着堕落的人们,只要在一定的律法下进行的,它都维护着你。在赌场里,每隔一段时期都会举行真人的俄罗斯轮盘游戏,而在刺激的游戏之后,人们将会涌进旁边的高级餐厅,品味着鲑鱼宴龙虾宴,然后肚子里塞得鼓鼓地走出来,当然,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有人在悄悄地生长、恋爱、繁育、死亡。
走过的路上出现一大滩的污水,污水里,浸着几束完好的玫瑰。
这儿一排的房子盖得给人有种乱七八糟的感觉。事实上也是如此。盖得高高的楼房里住的是一些小暴发户,新刷的墙壁里住的是新婚的贫穷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很小的破得不行的老木屋里住着的是一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年人。
赫修瑞竟然会来这种地方,真是让人惊讶呢。
纳德望了望傅安,他的嘴唇紧抿着,看不出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现在想起来,傅安除了在演戏剧的时候,脸上会有多变的表情之外,平时他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太多呢。
记忆里有的就是在捉弄他的时候。
赫修瑞的身影在一个转弯处消失了。跟过去才发现,那边有一幢还算半新的小房子,房门半掩着。看到赫修瑞金色的头进入扇门内,纳德也跟上进去。
这个小巷缺少阳光,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纳德他们就有好几次差点不小心踩到污水滩。这间小房子似乎比那个小巷还要阴暗。刚进来的时候看不见东西,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当纳德的眼睛适应了这种亮度的时候,也看清楚了房内的情况的时候,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并及时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不致于会叫出声来。
躺在床上的少年美得真令人想惊叫。苍白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了,以致于看上去不像是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的。也正因为他近乎透明的脸色,配上金黄的略显长的头发,淡淡的冰蓝色的眼眸,形成了一种惊人的美艳。
因为房子里很暗,所以金黄的长发似乎在浮着光圈,竟然有一种梦幻般的色泽。这样一个美的少年……是谁呢?
为什么会躺在这样一个环境里?
少年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久病了,但是风姿彰然,一看就知道是出生在贵族家庭里的。而且事实上,他长得跟赫修瑞也有几份相似。
他……是谁?
只见赫修瑞低低地俯下身去,动作十分轻柔地抚开覆在少年面颊上的略显凌乱的头发,那头发有些长了,似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
空气中有浅浅的呼吸声。
少年似乎还没有醒来,还沉浸在他的梦中。
而赫修瑞似乎也像是有点半梦半醒,就这样坐在床边,痴痴地贪看着床上人的睡容。
纳德转头望了望傅安,他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那位少年。
「咳咳咳——咳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室的宁静突然被一阵剧列的咳嗽声惊醒。纳德转头之时,望见少年动作剧烈地想直起身来,赫修瑞连忙扶住他的身子,一口腥红的血染上了他的肩头。
肺痨?
纳德的心里惊了惊。
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越看越有一种令人不祥的感觉。传说中,得了肺痨的人,脸都会慢慢地变得透明,就像是幽魂一丝丝地浮现出来一般。
「哥……你的衣服……」少年似乎是完全清醒了,手动了动,伸进自己上衣里,掏出一条手帕来,想帮他擦干净。那只手,似乎也是白得透明的,似乎看到的,只是一根一根的骨头呢。
少年掏手帕的动作,可以让人看到他纤弱的肩胛,秀美却又脆弱得让人觉得轻轻一捏都会碎掉。虽然是这么的没落了,但是还保留着随身带着手帕的习惯,这种优雅的习惯,倒是跟傅安很像呢……
在凡纳尔,以前的贵族很多都已经没落下去了。有的干脆就连声望名气都没有了。
就好像被海水冲过的沙滩,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这些贵族的后代们,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
维利家族虽然没有多少资金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名望的吧。作为曾经在这个家族里长大的赫修瑞,虽然是已经被家族宣布与它脱离了,但是在内心里,还是有一种家的寄托的吧。不然,他之前也不会过来找傅安的吧。
「不用擦了……」赫修瑞低声道,拿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擦擦,「你别乱动……」
凝视了少年清瘦的脸半晌,他低低问道,「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少年点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
「咳了几次了?」赫修瑞拿起那条手帕,慢慢地仔细地小心翼翼地帮少年擦拭着他唇边的血迹。
纳德突然觉得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没有……就刚才……」话没说完,少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似乎是从肺里硬生生地冲出来一样,带着一种黯淡的令人听了有些不安的嘶哑声。
赫修瑞用拿着手帕的手托着少年的嘴。本来就被血沾染了的手帕一下子就被沾湿了,被血印过的地方软下来,盛不了的液体顺着手帕的几个角滴下来。有一个角太湿了,贴到了赫修瑞的手腕上,于是那种液体就流了下来,流成一条纤细的直线。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血的香甜的气息,浓烈得让人的心都有些不安起来。
「哥……我真的没事……」望见赫修瑞冰蓝色眸子里无尽的悲凉,少年似乎在急急地安慰着。
赫修瑞一声不响地换了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他唇边的血迹。
心……好像被揪得好痛好痛……
「再过几天就好了……再过几天,哥带你去亚米尔那边看病。听说……那边有很好的医生……」
「能不能……不去那边……哥……你不要出去了……陪我……」少年的冰蓝色的眼里,好像有光滑过。
沉默的声音。
「我很想回家……可是家里的人不要我们了……可是他们不要我们了……」
纳德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你陪我好不好?我不想治病……我不要哥哥去做那种事情……」
赫修瑞把少年的头埋进他的胸口,仍是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口中泛起一股苦苦的味道。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就是好难受的苦苦的味道。纳德努力地往肚子里吞口水,但是都不行,都吞不掉那种味道,那种难受的味道,刺激得鼻子都好像开始变得酸酸的了。
似乎是在不小心中,撕开了一张面纱,于是,望见了面纱下忧伤的脸……
空气中,那种香甜的味道似乎更浓烈了呢……浓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
回来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到了家里,各自回房的时候,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事实上,一直到了吃完晚饭,要睡觉去了的时候,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有了心事。纳德的梦呓晚上,别墅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
轻风吹过,似乎整幢别墅里的人都沉睡了呢。
傅安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安……」纳德抱着被子小声地叫着,不想惊醒别墅里其他的人。
小声地叫了几声后,安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傅安穿着长袖的睡衣站在门口,「怎么了?」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一起睡好不好?」纳德轻声道,可怜的表情,「我睡不着。」
这是事实。从那天看到赫修瑞的那个弟弟之后,他就怎么也睡不着觉了。心里,好像总有一块石头堵得慌似的。
还记得那个少年,脸色就像水一般的透明……
而他自己,却是如此的幸福。
「进来吧。」傅安把门开大了点,让纳德进来之后再把门关上。抱着被子的纳德,从背影看,倒像是一只大熊,可爱的,胖呼呼的。
把被子放到博安的床上,没有把被子摊开就一头栽进了自己的被子中。「傅安……」
声音在被子中传来,有些闷闷的。
傅安回到床上,把拖鞋脱掉,关掉床头灯,躺好后把他的被子拉上来,盖到脖子上。
纳德把被子拉到傅安那一头,快速地脱掉鞋子,穿着刚才来时的睡衣钻进被子。
「好久没跟傅安一起睡觉了呢。」好怀念的感觉。傅安的房间里的味道,似乎是一种甜甜的很温暖的味道。
「为什么睡不着?」傅安转了个身,面对着纳德。几缕头发落到额前,在被子里的傅安,慵懒可爱得让人心跳。
心跳得好快……
喉咙口好像都被心脏给噎住了,纳德静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冒出一句话,「安……」声音好像有点沙哑,自己的脸上好像也有点发烫。
是怎么了?
「为什么睡不着?」傅安问道。
「好长时间没跟安一起睡了……」竟然是说出了这样时—句话来,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傅安无语。
「真的,很小的时候,安不是一直都要我跟你一起睡的吗。可是后来,后来为什么不要纳德跟你一起睡了呢?」想起那天傅安把他的被子抱到另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跟他一起睡觉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难受。
「因为你睡觉的时候会踢人!」小傅安当时这样子说。
「可是我以前的时候也踢人啊……」纳德闷闷道,语调有点含糊,「为什么就不要我跟你一起睡了呢。你的床现在也变得好大了。」毕竟,傅安也是长大了。他们都快满二十岁了。
「安是不是不喜欢纳德在你的身边了呢。听说小时候很好很好的朋友,长大了,感情就会慢慢淡去,然后就会变得不是朋友,然后,有一个如果离开了身边,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客人一样了呢……」
「我真的不想要这样,一想起跟傅安会是客人一样,然后坐着规规矩矩地喝茶,问着你在外面好吗这样的话,心里就会好难受……说不定安还会问我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小孩子了……」呜呜呜……被自己想像到的事情伤到了。
「不会的。」傅安轻声道。
「可是现在就好像这样子了。安在这儿,有一大堆以前的朋友,小时候的安,很喜欢跟女孩子玩的,现在这些女孩子也都在旁边,安一定会很开心的吧。」想想就伤心。
「不会的。」傅安道。
「可是就是这样子啊。安离我越来越远了……以后,安会有自己的妻子,每天跟着安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说话,然后我也工作了,每天在医院里,看着各种各样的人,跟那些讨厌的护士说话,然后说不定,过一阵子,爸爸就让我娶她们……」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闷得好难受。
「你想太远了,纳德……」傅安哭笑不得。
「可是以后我们就会这样子啊。然后我的工作很忙很忙,安也很忙很忙,我只有在安生病的时候,才会被叫去给安看病。平时的时候,连见安一面都见不着……」闷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好难受,安……又好像睡不着了……」睁开眼睛,望见对面的傅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心里突然一阵阵地揪痛。
「别胡思乱想了。」博安的手伸过来,略嫌凉的手指在他的眼皮上轻轻划过,这才感到自己的眼皮有些湿湿的。是流泪了吗?还是呼吸时出来的雾气?
安的手好冷噢……抓住他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安的手好像很小很小,用自己大大的手把安小小的手包起来,伸进他自己的被窝里,「安的手好凉……过一会儿就会暖的。」自己的被窝里,好像比较烫。刚才脸红的时候,身子也发烫了一会儿。
傅安如水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捂了好长时间,觉得手里那只小小的手已经感觉不到原来的凉意了,纳德才拍拍它,把它从自己的被子里拿出来,好软噢……真不想放开……
一抬头,正好对上傅安的眼睛。那种清澈得让人的灵魂不安的眼眸,让纳德的心里起了极大的犯罪感。
嗯……虽然不想……还是放开……虽然好想继续抓着安的手,因为那只手很软很细,似乎连骨头也没有。
「呵呵,」纳德尴尬地笑了两声,「好了,睡吧。」拉过被子蒙住头,不让傅安看到自己脸上的红色。刚才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真的会让傅安有不好的想法的呢。他会怎么想?
虽然蒙着头,确定傅安不会看到他的脸色,但是自己却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砰砰跳,似乎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傅安会不会听到。
闷了好久,心里还是不放心,偷偷地钻出被子来看傅安是不是睡着了。
沉思着的傅安把那只被他捂热的手的手背贴到唇上,停了好久,那乌黑深邃的眼眸里中是沉思的神情,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将手从唇上轻轻地擦过去,手背贴着他的左脸,还是在沉思。
心突然很响地「砰——」的一声。
「安,安……」舌头打结地去唤他。
「嗯?」傅安抬眼望着他。手背还贴在他的脸上。
啊啊啊!好令人遐想的画面啊! 「我,我,我……」
「怎么了?」
心跳得好快,好响。傅安到底有没有听到?好想咬一下傅安的脸啊——呜呜呜——
好希望那只贴在傅安脸上的手是他的!
「没,没事……」呜呜……好挫败的感觉。
沮丧地重新钻进被窝里。傅安刚才干嘛摆出那种诱人的样子,诱人——吓!纳德被自己的想法震到。可是刚才傅安的样子,真的好秀色可餐啊!那种认真沉思着的表情,那种手贴在脸上睫毛低低垂落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的样子,真的很有一种秀色可餐的感觉。
口干舌躁。
好想就这样扑过去,去咬他一口。
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想法。胡思乱想着,想到了最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来跟傅安一起睡到底是要干嘛的了,可是这次自己已经很累了,想了那么多,真的不想再想了。
「安……」还是得说,自己是为了那件事情来跟傅安一起睡觉的嘛。今天跟安一起睡觉,明天是不是还可以呢?纳德有着小小的私心,「我想起来我要来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
安把手放下来吧,不要维持着那个可爱的表情!
呜呜呜!真的好想扑过去——纳德咽了口口水,「我好像不是那么讨厌赫修瑞了呢。」
「是因为他的弟弟吗?」
「嗯……是的。安会不会因为他生病的弟弟,不跟他争呢。反正安有那么多的东西少一点也没关系……」头好痛,今天晚上是真的想太多了。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那么痛苦,自己那么幸福,会不会……天打雷霹呢?可是心底却仍是贪婪的,不够,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的幸福,趁着现在离自己想要的很近,很近很近的时候,多要一些吧,不要的话,怕以后不幸福的时候,离自己想要的就更远了。
「嗯。我不会的。」傅安道。
好可爱!得到保证后,似乎脑子一下子昏昏沉沉了。自己是想睡了吗?努力地抬起眼皮望着傅安,他还是停在刚才的动作,似乎又开始想些什么了。
好想……好想去抱他……
从被子里伸了手,伸过去,隔着傅安的被子,抱住他。软软的被子下的身子,似乎并不太明显。
抱住了……就很近……很近很近,只有一床被子……
「纳德……」傅安的声音似乎有点模糊。
「……」纳德咕哝着,把鼻子凑到傅安的睑上,
「傅安为什么要把那酒坊给别人管呢……那个是你的东西啊……」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关于那个城堡的问题。傅安说的那句话,想囚禁的只有一个人的话,是真的吗?还是玩笑呢?可是又不敢问,因为怕如果是玩笑,他会哭死的……
「纳德想要吗?」
「怎么会。我要那个东西干什么。」纳德咕哝道,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城堡的那句话问出来,可是却看到傅安淡淡地笑了,「那个酒坊妈妈不会要的,我当时觉得,把它买下可能会很有用,现在看到赫修瑞的事,我想,不管最后我们的结果如何,他会需要那个的……」
「说起来,纳德你呢……」傅安微笑着蹭蹭他的鼻子,「你还真是一点不良思想都没有呢。」
「不良思想……」忽然问困意就上来了,不知为何眼皮越来越沈,「我才不会有不良的思想呢,我是好人啊……」终于,眼前的傅安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梦里,有个小男孩,在说着一句不清楚的话语。
「软软的……好像三叶婶婶做的……蛋糕……」
梦中,纳德喃喃地回应着,「安……喜欢蛋糕吗?……我……蛋糕……」嗯。当蛋糕也好。
***
自从窥见了那不该窥见的情景之后,纳德心里一直有一种事情会突如其来有转机的预感。结果那一天——
「放弃了?」纳德惊得脱口而出。话出口后,才觉察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响,响得令自己都有些心惊。
自己,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思想,在傅安的生活里存在的呢?
「听说是赫修瑞自己的意思。」莫先生道,好像很是兴奋,「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地解决掉了,我还以为……」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客厅里人的反应,立刻明智地停止了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放弃?
既然在当初为了那个少年,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可以担负这一切,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放弃了?想起那个希伯来姑母,一定是气急败坏了吧?
好不容易想到的主意,好不容易等到的时机,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会跟她解除一切关系。对于她来说,是—个深深的打击吧。
功亏—篑。
然后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事情的吧,在国内他们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危险,恐怕莫先生会一件件地列出证据来,做为一件件武器,向他们进行反攻的吧。但是赫修瑞昵?
这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被剥夺维利家族一切声誉与金钱的年轻人,有着纳德最喜欢的金黄色的头发与富有独特魅力的冰蓝色的眼眸的年轻人,有着一个美得不祥得像是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弟弟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在最后一刻放弃掉他的权力呢?
为什么?
隐隐地像是少了一块一样。呼吸的时候,似乎都能感觉到肺里肉空气在轻轻地擦过自己肺部的纤细的毛细管,痛得让人说不出话。
看一眼傅安,他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傅安有时候,真的是镇定得可怕呢。
伸出手去,想触摸他的脸,却又不敢。
隐隐约约的,感觉傅安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到凡纳尔之前,就莫名地对这个地方有一种讨厌的感觉。原来以为只是讨厌那些图在傅安身边的人,但是现在才发现,不只是因为这些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觉,自己感觉上,跟在这里的傅安已经有了一层隔阂。也许很薄,但是却总是隔着的。每次博安在沉思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
都在一起长大到现在了呢……
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感觉。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纳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我出去一下。」
「去吧。晚饭前要回来噢。」傅安的声音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是的,跟以前一样。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一条小道。正是那天他们跟踪着赫修瑞的时候进来的小弄呢。
无意的也许只是为了心里的一点好奇来跟踪一个人,却就好像一不小心揭开了别人的伤疤,在看上去似乎挺硬的伤疤下,看到了受伤的血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似乎在犯罪一般。
门仍是虚掩着。跟上次一样。
纳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嘴,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赫然就是赫修瑞。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原来美丽的金发凌乱不堪,原来的风采一丝全无。
垂在两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成拳。
「为什么?为什么放弃?」纳德突然喊了起来,「你弟弟呢?你自己争到现在,不都是为了他吗?为什么不争了呢?」
「我为什么?」赫修瑞抬起头来,纳德的心不由地一沉。原本冰蓝色的眼眸,竟然变得是那般的凄凉。
纳德慢慢地走过去。
「他死了……」赫修瑞眼泪落下来,冰蓝色的眼眸中有着一点光线轻轻地滑过。就跟那天他看到的少年同样冰蓝色的眼眸中滑过的光一样。
手伸出去,望着这个埋在自己大腿上哭泣的男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疑了一下,手放到男人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心里,仍是震动。
那个少年……那个绝美得像是仙子一般的少年……真的是死了吗?……
这么快,这么快……快到连再等几天都不行了吗?
男人的哭泣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是令人的心都在颤抖着。
心里一股不知道什么样的味道在涌动着。
半晌,手,翻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似乎都显得极为虚假的了。
「……我们的家族……都没有一个人想拿出钱来治亚的病……」那个梦一样的少年,原来是叫亚的呢!
「……亚那天晚上跑出来,找到我,我那时候也已经是过不去了……」难过的,不只是心里。有时候想想自己跟傅安,真不知道如果脱离了身边的人,他们能够做些什么呢?他不能想像自己,傅安呢?他也不能想像……也许傅安能……毕竟傅安好像比较强……也许他自己也能……毕竟他是医生呢……
但是,但是,事实呢,谁能想到?他们嘻嘻哈哈地过着,打闹着,现在觉得,自己过的日子还真是幸福,就连傅安,就连傅安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还有——段被他藏起来淡化掉的伤感呢……
「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自己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竟然是连一点赚钱的方法部没有……只能看着亚的病,一天比一天糟下去……」
「然后那个女人找到了我,说是可以帮我拿到钱,说是只要成功了,我就可以有一大笔钱治亚的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我这样的人,连那个女人都看不起呢……她防着我,本来说是只要我答应了,她立刻就送亚到外国去治病,但是……但是她又怕我临时反悔,说是她手头也很紧,没有一点办法……」又想起那个女人,四十岁左右,标准的贵妇人形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一些事情的吧。
「我除了有时买点东西买点药回到这边来看看他,别的,我一点都不能做……」
「想到亚在这里沉沉地睡着,或者是在咳嗽着,自己却在华丽的殿堂里跟人说说笑笑,心里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但是又不行……」
「还要装得很强悍的样子……还要一定要分到钱……不然的话,亚……亚他……就会……」
纳德心里凉凉的,胸口也有一股凉凉的感觉,那是另一个人的眼泪。
他轻轻地用手拍着赫修瑞的背,这个二十五岁的帅气的男人,虽然他之前讨厌,但是这一刻,他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了。
「你跟亚,长得其实很相像的。」赫修瑞抬起头来望了望他。
相像?纳德想起了那个梦幻般美的少年。怎么会相像呢?少年是那种瘦削的尖尖的下巴,而他却是可悲的娃娃脸,脸上显得胖胖的都是肉。怎么可能相像呢。
「亚以前,没有那么瘦的……」赫修瑞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他以前也像你一样的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
什么烦恼都没有吗?他可是一直在烦恼着呢,如果傅安身边没有别的人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有那种烦恼的感觉了。
「现在看看,真的好像……」赫修瑞低吟着,额头抵着纳德的额头。
「喂喂喂—一」望见赫修瑞的脸向他越来越近,望见赫修瑞闭了了他冰蓝色的双眸,望见他朝着他吻过来,「喂——我不是亚啊……」恐慌地把他推开,却被那个悲伤的男人抱住,纳德不由地发出悲鸣。
胸口一阵湿意。男人似乎还在哭泣呢。叹了口气,纳德任由男人抱着,轻轻地拍着他颤抖的肩膀。
门口传来「啪!」的一声,纳德回过头来。
是傅安,—只手扶在门上,双眸如水般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纳德把那个睡着的男人放在床上。略有些不安地走了出来,可是刚一走到门边,一下子就被博安拉到怀里,傅安的力道是那么的强,紧紧地抱住怀里这个人,紧得像要把怀里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纳德一下子手足无措。
傅安把头埋进纳德的颈窝,「……还好你不会离开我……纳德……」强烈的对比,让自己对自己的幸福都有了害怕的感觉。眼前的人虽然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可是却总怕一不小心,就会与怀里的人失散了似的。
邪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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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少年的烦恼 第六章 突然的转机,赫修瑞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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