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梭如白驹过隙。
转眼,过了六年。
正是酷暑,长与宫内垂柳依依,十四岁的慕凌渊坐在亭内,任身后的小顺子把大扇子扇得是呼呼生风,然而他还是老气横秋地皱着眉头,啜一口冰镇梅子汤,又叹一口气。
“真是无聊啊。”当朝太子叹息,“成天待在宫里,人都快要闲出病来了。”
“这又有什么办法,你是太子,当然不能出宫乱走。”被他召来的正是同龄的永王之子。六年过去,两个粉嘟嘟可爱的男孩都长成了俊郎的少年。
“你倒还好了,本就是住在宫外,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玩。”慕凌渊正值变声时期,嗓音哑哑的,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是心烦不已。
“太子真要想出宫一趟的话,也不是件大难事。”不忍见自己的伙伴如此愁眉苦脸,少年提议。
“真的?”
两个时辰之后,朱雀大街上,出现了两个衣着轻便,风流俊雅的翩翩佳公子。
慕凌渊初次出宫,什么事看在眼里,都是好奇,身边跟着自己的伙件,又拉着乔装打扮的小顺子,到处乱跑。
“主子爷,慢点呀!”小顺子左手拿着一把糖葫芦?右手提着数包小泥人,小木偶之类的时下孩童玩的玩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跑在他前面的慕凌渊突然停步,小顺子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在他背上,“主子爷……您这是在干嘛呀?”委屈的揉着酸疼的鼻子,小顺子抬头望着自家主子,不意见慕凌渊正愣在那儿,双目直直的盯着前方。
咦?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吗?
顺着慕凌渊的视线望过去,朱红大门,雕梁画楝,小顺子正愣神间,就听得身边的太子用粗粗的嗓音同道,“小顺子,万花楼……是酒楼吧?”
“嘎?”小顺子再次仔细打量那万花楼,极尽奢华的装饰,楼前停着的是高顽大马,来往的都是些衣着绫罗绸缎的富贵子弟,再看那门口,衣衫轻薄的女子正挥着桃红色绸巾送客,“大爷,你慢走。”
那声音嗲嗲得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咦?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在不远处玩的永王之子走过来,看了那万花楼一眼,撇了撇嘴,“万花楼?站在这种地方门前,羞不羞?”
“那不是酒楼吗?”被拉走的慕凌渊一步三回头。
“那是妓院。”没见识,“我娘说了,那种地方是不洁之地,那儿的女人都是狐狸精,能把男人的三魂六魄都给勾去,德之啊,离那种地方越远越好。”
“……是吗?”离的很远了,慕凌渊还是回透望了一眼,心里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很愤怒!
那个衣冠禽默!还说什么喜欢他!下流!
***
今日……上书房……
气氛很诡异。
一进门南梦乔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子慕凌渊仍然已经等候在此了,然而一见他进来,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将屁股挪了挪,竟是坐了后面去。
“怎么了?”南梦乔疑惑地问。
当朝太子与他身边的小太监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双目发出嘘声,“咦……”
南梦乔挑了挑眉。
很……奇怪,当朝太子何时变得这么鄙祝他了?他投过来的目光,好似……他浑身污秽,不堪入目一般。
“身为太傅,居然上青楼,啧啧——”十四岁的少年皱眉撇嘴,嗓音粗嘎。
南梦乔闻言挑眉,继而一笑,“你何时看到的?”
“就在昨日!你还想抵赖不成!”慕凌渊理直气壮,不屑地看向自个儿太傅。“你不用多说了,我早就向人打听过了,那万花楼,是京师里最红的一家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长的是如花似玉,床技又好,你昨日大白天的,就去里面鬼混,用不着狡辩了。”
南梦乔忍俊不禁,“太子你连床技都懂了?下官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等事。再说下官昨日午后去万花楼,只是代朋友去宴客罢了,大白天的又何来鬼混一说。”
“不用找借口了!”当朝太子一挥手,“我都明白!哎,谁不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总之今日我是看透你了,还装什么高风亮节,根本就是食色性也。”
“温柔乡是英雄冢?太子这几日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不成?”南梦乔笑笑,“好好好,下官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下官是色狼。”
“哼!”
“不过太子为何这般生气呢?”南梦乔好笑地望着义愤填膺的少年,“下官年已二十有六,又没有妻室,就是偶尔逛一逛青楼,又有何妨?”
“咦……”太子鄙夷,“不洁!”
南梦乔闻言,笑着掩卷,“男女之事,天经地义,自古以来便有,又有何不洁?”
“你你你——”太子瞠目,“无耻!无耻!”
听到太子因发育期而变得粗嘎的声音,南梦乔不由得兴起捉弄之意,“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下官倒真是没有想到,太子虽然在其他方面懂的很多,然而在男女之事上,仍然是不经人事,也许,也没人教你吧?”
话音刚落,就见得十四岁的少年警戒地往后一跳,“你想干什么?”
当朝太傅看着他,温柔一笑,“不做什么,只不过,今日课上改授男女之事吧。”
“喂喂,你不要私自乱来!”慕凌渊的脸有些涨红了。
然而他的太傅却只是笑了一笑,将手中书卷一收,施施然开始开课道,“自古乾坤有分,男女有别,男为尊,女为副,男位左,女列右,男主阳,女主阴……”
红色自脖颈到脸颊呼呼上窜,十四岁的少年脸上热气腾腾。
“……女子芳龄二八,正值破瓜之年,楚腰腻细,酥胸玉润,丰逾渐高……”
对着羞窘不堪的少年,南梦乔笑语盈盈,谈及男子变化,豪迈地仰头以示喉结,慕凌渊面红耳赤。
下了课,当朝太子及贴身近侍小顺子连滚带爬地奔至皇上面前,“父皇!”慕凌渊脸红脖子粗,“太傅淫乱课堂!他竟然,竟然——”
面对着饶有兴趣听着的当今圣上,同样也是脸红通通的小顺子将课上事情一一道道来。
“他,他还吟什么残桃浪红、什么紫竹儿通节破体,这,这分明是——”慕凌渊脸火辣辣的,连父皇身边的宫女都不敢看上一眼。
“是吗?”当今皇上却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大问题,他微笑着看着儿子,“朕倒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凌儿也到了这个年龄了,也该是纳妃的时候了。”
“父皇!”太子又羞又气地大叫。
“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呀,你今儿个也有十四岁了,父皇也不好对你说这些,你的母后又去世的早,让其他人来对你说,总归是生人,你又不好意思,朕又怕对方对你有不好的念头,这样想来,南爱卿倒还真是有心了,怎么样?今儿个听了?有什么感受?”
“父皇!你!你不把儿臣的话当回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取笑儿臣!”少年太子气急败坏,忿然离去。
***
第二日,南梦乔踏入上书房,不由得惊了一惊。
“哼哼……”父皇治不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难不成本太子还治不了他吗?
慕凌渊坐在当中,看到进门的南梦乔面有异色,不由得心情大好。
………
昨日教的课,造成了不良影响么……
打量着倚在太子身上的两名衣衫轻薄近乎半裸的女子,南梦乔不由得心中疑惑。
“今日要与太子讲的是关于民生水利……”
还没翻开自己写好的卷帙,就见得那两名浓妆烟抹的女子竟然走上前来,其中一女子着桃红衣衫,一屁股坐在桌上,一双柔夷抚上他的脸,“大人……”
另一名着碧色薄衫的女子更是将身子往他身上靠,酥手在他胸前摸啊摸,“太傅,上课多无聊呀,不如我们来玩些别的吧……”
那声音皆是柔媚入骨,让人听了浑身酥软。
南梦乔哑然,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坐在正中的太子。
当朝太子得意洋洋地等着看着他的太傅出丑。
南梦乔呆立片刻,终于,在那名碧衫宫女将手伸向他的腰带,要解开之时,他有了行动,他伸手,将那女子蠢动的手握住,轻轻抬手,还没等那二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两名宫女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身体还保持着上一刻的动作。
南梦乔收回手,对着没好气的太子宛尔一笑,“开始上课吧。”
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穴之法,就可以这么轻易的解决他想了半夜才想出来的办法,慕凌渊气呼呼地摊开纸,拿起毛笔蘸了墨,在纸上乱画乱戳。
突然间,一个阴影投在他的桌上,“太子好像有些心绪不宁呀?”淡淡的嗓音,温润如水,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但是在当朝太子慕凌渊耳中,却只是感觉到这个声音异常诡异。
抬头,是一张清丽尔雅的面容,那人唇边,含着令人见了不自觉会卸下敌意、放松精神的舒缓浅笑,“太子……”
是过于亲切柔和的声音,亲切到都让人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了几份媚意,干爽微凉的手,轻柔的覆上少年的手背,慕凌渊煞睛浑身毛骨悚然。
“气得连笔都握不好了么?”传入耳中的,是令慕凌渊感到无比恐惧的,而事实上却是温柔的嗓音,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声音,慕凌渊的浑身都开始僵硬了。
正是六月的夏日,置了冰块的上书房并没有那般燥热,然而慕凌渊身上的衣衫也并不多,背上,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男人俯下身,一寸一丝的,男人的前胸贴上少年的背,比少年的体温略低的成年男人的身体温度很快的经过布料传了过来,慕凌渊只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汗毛都似乎兴奋地竖了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敏感无比,男人的衣服也仅是薄薄的一件,随着男人握住他的手写字的动作,男人胸前的肌肉轻舒缓动,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令那变化像闪雷一般的传至少年脑底。
好热……
莫名的,就开始变得口干舌躁起来,大脑中突然间就像变成了浆糊一般,想要思考,然而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开始鼓躁起来,心在砰砰的跳动,耳边的血脓博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鼓一般响亮。
男人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说的话语,已经完全听不清楚了,唯一有的感觉,就是男人的唇贴在自己耳上,那略带濡湿的唇在说话的时候轻启擦过,带来一种令人浑身酥软的冲击。身体,什么反应都没有了,有的只是男人的声音,纯然男性的声音,像玉一般温润,像暮钟一般深沉,像酒一般醇厚,件随着他的气息,从耳廓直达脊髓底部。
“太子……你在想什么呢?”男人的声音突然间有些提高,带着吃吃的笑,慕凌渊的思想倏地有几份清醒过来,“我——”然而下一刻,男人抚上他大腿的动作却令他几乎要尖叫,要跳起来,“你,你——”
“我怎么呢……”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还笑容可掬地坐在他身边,堂而皇之的将手覆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抚摸,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无辜正直地,他居然还问得出来!
启唇,想要抗议,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脸辣辣的像着了火一般,心跳得像要从喉头出来,在发现男人几乎是把自己全身拥住的时候,少年血脉奉张,手,想要握紧,却根本就提不起力气来,呼吸,也开始变得灼热了起来。
终于,一咬牙,握紧了拳,一拳打在半个身体都贴在他背上的男人的胸膛。少年使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来,对着他,涨红着脸怒斥,“放肆!”
望着气喘吁吁、犹在逞强的少年,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间笑了起来,男子的笑声似乎连这一室的空气都为之震动了,慕凌渊脸红艳得像要滴出血一般,“你——”
“你太讨厌了!”使足全身力气喊出一句气呼呼的话,十四岁的少年冲出课堂,带着红得像热透了的西红柿一般的脸、握得紧紧的拳头,浑然不顾还在身后呼唤着的小太监。
这是第一次,宣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南梦乔认输的太子从课堂上逃了出来。
***
夜,万籁俱静。
明亮的月光透过长兴宫的镂花窗榄,银白色的光细细碎碎的尽皆洒落在地上。
天空中,黛青色的流云如梳般,从月上隐现。
雕龙描凤的紫檀木画架上摆满了书,架子最顶上放着一套红云龙纹清瓷花瓶,
书架一旁是一张宽大的黑漆书桌,在桌的另一侧,错落有致地堆放着几副书轴。
隔着摇曳的帷廉,是一张极尽奢侈华丽的床,薄薄的缎被上用金线绘了繁复的图案,床畔,是一尊精致的鎏金宣德炉,细如游丝的清香在殿内缭绕。
墙角的玉盘内,半盘的冰已经化开,带来丝丝的凉意。
然而睡在床上的人儿却满额是汗,十四岁的少年紧蹙着眉,不知梦到了什么,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梦里,那个二十六岁的男子促狭地盯着他朗声讲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诗词,继而仰起脖头,下颚的线条是成年男子所独有的刚硬与优雅并存,男子的肌肤并不是荏弱的白色,也不是像武夫一般过于阳刚的古铜色,而是一片健康的麦色,沿着线条分明的脖颈下来,是男子的喉结,因为仰头的动作,而显得有些突出,随着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上下滚动,伴随着的,还有男子颈上肌肉的线条,优雅迷人的弧线让人看了想要抚上去感受那种力度……
晶亮的汗珠从少年额上渗出,滑落,浸透少年颊边已经湿透的黑发。
好热……
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口中含糊的喃喃着不知道是什么话语。
梦境中覆在少年手上的男人的手并不是很大,然而却可以看到明显的骨骼,让人感觉到这只手除了手指修长之外,还带着男人的硬朗与力量,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上有着薄薄的茧,是长年握笔的所带来的,虎口处的肌肤也略显粗糙,代表着这个男人一定是握过剑,这是一只文人的手,然而也是一个习武的人的手。
微凉的手,是如此的舒爽,将少年的不知所措的手圈在十指之间,带着它写下一个个的字。
男人的字是端谨的,正如他的长相一般,乍看上去,是严谨的,然而仔细看的时候,却会发现,男人也有放纵不羁的一面,在字的末笔,男人总会用上几分力度,那末笔处轻轻的一撇,带着几许的洒脱与狂放。
梦里的男人的唇与自己贴的是那样的相近,近到,可以感觉到男人的鼻息拂在自己耳后的那片肌肤上的感觉,那肌肤是那样的敏感,兴奋着迎接着每一次的小小刺激,而这小小的刺激,已经可以令自己全身焦灼得像脱水一般。
第一次见到男人,他就是那样的讨厌,一副天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太傅,却不像其他的文官一个看上去怯怯弱弱,小心翼翼,他坦然自若,迎接着他的打量。就在自己刁难的时候,也没有挑一下眉,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毫不在意的在第一次见面就把他这个太子杀得落花流水。
太可恶了!
太狂妄了!
岂有此理!
原本以为,男人可以这么嚣张,只不过是因为他得到长平公主的青睐,仗着驸马爷的身份,无所不为。每当自己遭受挫折的时候,总会忿忿的想着,那个男人在公主面前,一定是唯唯诺诺,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想到他的丑态,才能令自己挫败的心情好转。知道长平公主其实是个骄横的人,所以一直幸灾乐祸地等着这个男人遭殃的那一天。可是却根本没有想到,向皇上要求退婚的,却是他!
“下官并不想被人说,是仰仗公主鼻息,才能有所作为。”
男人笑的时候,看上去总是那样的自信,那笑容总是让人觉得那样的欠扁。
难道,就没有人可以治住他吗?
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这个男人狼狈的模样,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这个男人挫败的神态,为什么就没有人狠狠地挫伤这个男人的锐气吗?
沉睡中的少年的眉头紧皱,睡得大汗淋漓。
……你心中的是哪家女子?
“你。”
真的吗?
是在开他的玩笑的吧……
也不想想他都那么老了,什么嘛……
“不然太子以为,我又是为何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太傅?”
居然还说的像真的似的,害得他的心在那一瞬间,真的有些慌张的砰砰乱跳了起来……
***
辰时,太傅南梦乔一袭青衫,慢悠悠地踏入上书房。
上书房内空无一人。
南梦乔挑了挑眉,站了一会儿,仍然没有见到所等待的人进来,男人眉皱了一下,怅然若失,又过了一刻钟,若有所思的男人收起东西,推门离开。
上书房至长兴宫的路上栽满了湘竹,密密麻麻隐隐绰绰,连带着挡了几分初起的日光,给人带来一片阴凉,偶有几只在竹林中觅食的几只小雀,啾啾鸣叫着跳跃而去,碧玉般的竹叶摇曳生姿,洒下一片清露。
正往长兴宫走去的男子听到林中传来的鸣叫声,嘴角浮现出了一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容。
刚踏入长兴宫,就见急得满头大汗的小顺子奔出来,一头撞在自己身上,抬头,见是他,急忙叫道,“太傅!我正要去上书房呢!太子他不知道怎么了,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起床!”
“是吗?”踏入寝宫,见到床上卷成一团的少年,南梦乔不由得轻轻摇头,“你们先下去吧。”
屏退了两旁随侍的宫女及太监们,南梦乔对着帘后床上背对着他睡的人,“怎么了?”
“出去!”从帘后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
“在闹别扭?”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敦厚可亲,令人不由自主的想放松下来。
“不要你管。”少年胡乱抓了一个枕头,从帘内扔出来。
“太阳都出来了,还抱着被子,不会热吗?”南梦乔抓住枕头,掀帘进去。
“大胆!没有我的命令,你居然敢随便进到太子房内!”少年倏地坐起来。抱着被子在床上后退了一步,“别过来!谁要你进来的!”
男人倒也没有强硬,将枕头放在一旁的凳上,站在原地,“闹别扭也不要这样子呀,下官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不是每一天早上,都精神抖擞地要来战斗吗?下官今天也是这么期待着,没想到却会落空。”
“烦死了!罗罗嗦嗦的,快走开——”望见南梦乔又要靠近,慕凌渊揪紧床帐不让他进来,“你,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这么大了还要人叫起,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你,担心着你,不觉得羞愧吗?”南梦乔有些不耐烦了,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少年乱挥的手,将薄帐掀开,淡眉不由得蹙了一下,“抱着被子不放?嗯?不觉得你这样太孩子气了吗?”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开——”挣扎对于男人来说,根本就是无效,再从卷成一团的少年怀里抽出薄被的那一瞬间,青涩的气味伴随着少年的怒气扑面而来,饶是南梦乔再有见识,也不免愣了一愣。
少年突然又羞又怒的朝他一头撞去,“我叫你滚开啦!”
“……”一抹几不可见的绯色涌上了南梦乔的脸,他张了张口,想说话,然而喉头却干涩得不行,咳了一下,南梦乔克制住要浮现出来的笑以及赧然,强自镇定的开口,“我……咳,我没想到,原来太子也长大了……”
“都是你!都是你!”撞在他怀里的十四岁的少年涨红了脸,将一腔的怒气全发泄在对方身上。
“别打,别打——咳——呵,呵呵——”南梦乔一边躲避着他的拳头,有良师指导武功的慕凌渊可不是花拳绣腿,更别提带着怒气的每一拳,都蕴含着不少的力道,然而无论是怎么克制,南梦乔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啦,好啦。不要闹了,唔,痛,不要闹了——呵呵,呵呵呵——”南梦乔制止住在他怀里乱打少年,低下头来柔声问,“去洗个澡?嗯?”
很远的,就感受到那一汪碧绿的水传来的凉意。玉清池很大,池的一端,雕着一只腾云驾雾的蛟龙,龙口含着一颗天然明珠,从那里,喷出清澈的泉水,溅起片碎琼乱玉。
只有南梦乔和慕凌渊两个人,因为又羞又气的太子说什么也不要那些人跟着侍候。而且在这一路上,少年的脸都是绯红的。
“太子昨晚做了很美妙的梦吧,是梦到哪家女子了呢?”
“你去死!”回答他的,是当朝太子很冲的话。
直到走近了,慕凌渊还是羞红着一张脸,将南梦乔推出去,“不要看!滚远点!”
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再逗弄羞恼的太子,慕凌渊走到敞着的偏帘,舒坦地躺在那专门为浴后的人休憩用的白玉椅上,不经意的,目光投向那重重帘幕。
从玉清池那边传来的徐徐凉风撩动那层层轻纱,隐隐约约的,透过垂下的纱帘,可以看到慕凌渊褪下了身上的衣服,修长的身体带着少年所独有的柔韧,连手臂上的肌肉,看上去都是那样的纤长,不知道刚在发育中的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着些什么呢?
看着少年慢慢的步入那清可见底的水潭,然后,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只剩下一颗头,少年转过来的方向,是对着他的吗?
守在他身边,已经有六年了……晚凝……你看到了么?
白玉长椅的旁边的紫檀木架上,放着几个玉盘,盘中大都放着几个金黄色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其中一个玉盘放着一枝青玉箫,南梦乔兴手拈起,置于唇边,轻轻吹响。
悠扬的箫声穿过轻纱,不知在何时,池中的少年已经停止了所有动作,静静的立在水中,侧耳倾听着从那个男人的方向传过来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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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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