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主子 第八章

  「她酒量本来就不怎么好,今晚多喝了几杯,约莫是醉了。」说着,温行浪低下头来,仔细审视红莲甜蜜的睡颜,他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替她挑去一绺搔弄她鼻尖的发丝。
  黑松陡地倒抽口气,伸手揉了揉眼。
  是他看错了吧?他家这个爱整人欺负人的三少爷竟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少爷。」他咕噜地唤了声,温行浪却充耳不闻,迳自喃喃低语。
  「不能让她睡在这里,夜深天凉,她会染上风寒的。」
  不会吧?黑松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我抱她回房吧。」温行浪喃喃做了决定。
  「不行!」黑松阻止。
  温行浪讶然瞧他。「什么不行?」
  「不能对她那么好。」黑松瞪眼。「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三少爷,您会不会太宠她了点?」
  「宠谁?」
  「红莲啊!」黑松眼珠滴溜溜地转,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她身为少爷您的贴身护卫,居然还不知节制喝醉酒,万一此时刺客来犯怎么办?结果少爷您不但不责备她,竟还要亲自抱她回房,这也太——」
  「太怎样?」温行浪轻柔地问,擒住黑松的目光异常炯亮,近乎危险。
  黑松察觉到了,打了个寒噤,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
  话说他本来是想跟少爷打趣打趣,平反一下平日无端被整之冤,不过情势似乎不太妙,他是否该识相点闭嘴?
  「是不是因为我宠她,不宠你,所以你吃味了?」温行浪又幽幽地问上一句。
  黑松剧烈呛咳,差点没把方才灌下的几杯黄汤给全呕出来。
  他、他、他他他……吃味?
  「三少爷!」他抗议地喊。
  「其实我待你也是很好的,难道你都不知情吗?真教我伤心啊!「小黑』。」温行浪眨眨桃花俊目,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态。
  恶心,真恶心!
  黑松猛然跳起身,怕自己一时承受不住真的呕出来,连忙展袖遮眼,不去看主子娘娘腔的表情。
  「少爷,我好像也有点醉了,嗯,如果没事的话,小的先告退了。」语毕,也不等主子指示,急急转身逃难去。
  温行浪好笑地看着他疾如风的背影,好一会儿,目光回到红莲身上,又变得温柔。
  食指探出,轻轻地刮了刮她微烫的粉颊。「红莲啊红莲,有人吃醋我太过宠你呢!」
  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你今夜怎么喝酒如此不知节制呢?是否我提起月姬,也让你有点不是滋味呢?呵。」
  他轻声一笑,收起摺扇,展臂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轻盈若羽的身躯教他微微吃惊。
  她比他想像的轻多了,是否长年茹素,才清瘦至此?
  正拧眉沉思,她似乎感觉到异样,动了动,弯弯的睫毛扬起。
  「主子?」她迷惘地低唤。
  他安抚地朝她微笑。「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喔。」她应一声,蒙胧地合落眼,忽地又睁开。「我的剑呢?」
  还记得啊。
  他微笑加深,指了指石椅上。「不就在那儿吗?」
  说着,他弯下腰,方便她伸手取剑。
  她抓住剑,捧在胸前。「谢谢。」闭上眼,又安心睡去。
  不知是酒醉迟钝了,还是真的对他十分信任,她全然放松地躺在他怀里,不见一丝剑客的戒备。
  温行浪静静凝视着她安详甜美的睡颜。
  他是否真的太过宠她了?竟容许她如此松懈警戒之心?
  他自嘲地摇头,抱着怀中佳人回到房里,刚将她放上床,一枚飞镖倏地破窗而入。
  他神智一凛,身形快速旋开,手臂打横,俐落地接住飞镖。
  飞镖顶端,系着一条青绳,认清那青绳打结之法,温行浪眼眸顿时点亮,嘴角勾起灿灿笑意——
  「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幽深绵长的山洞里,回荡着兴奋的嗓音。
  「昨天刚到。」回话的男子着一身藏青色长袍,年约五十开外,发丝全白,眉目却仍如同青年人一般俊朗。
  温行浪打量他,笑道:「一年多不见,师父似乎更是神采奕奕,想必这趟出游,心情大好吧?」
  「是还不错。」青衣男子在石桌旁坐下,锐眸瞥向温行浪提在手上的竹篮。
  「那是什么?」
  「是徒儿的一点心意。」说着,温行浪打开竹篮,取出几碟小菜、一壶上等美酒。「这酒是徒儿上回出门在路上搜刮回来的,滋味美妙得紧,店家说这酒在地底下封坛了二十年。」
  「也算是陈年老酒了。」青衣男子微笑。「倒一杯来我尝尝。」
  「是。」温行浪恭敬地呈上一杯。
  青衣男子接过,先在嘴边咂了咂味,然后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他赞叹。「浓而不烈,醇厚芳香,这酿酒的师傅很有些功力。」
  「师父喜欢就最好了,也不枉徒儿一番心意。」温行浪喜孜孜地也在石桌另一边坐下。「这几碟素菜都是我家厨娘的得意新作,师父在外行走,肯定都没尝过,试试。」
  「嗯,我尝尝……确实不错,厨娘的手艺又精进了。」
  「师父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你家厨娘钻研素菜,恐怕都是受你所托吧?是不是因为你身边有人只吃素,不吃荤,所以她才如此费心呢?」青衣男子目光咄咄,看得温行浪有些困窘。
  他干笑两声,习惯性地打开摺扇,摇了摇。
  青衣男子注视他,良久,喝杯酒,吃几口小菜,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听说你大哥二哥最近争天乾剑争得厉害,已经差不多要公开撕破脸了。」
  温行浪扬眉。「师父怎么知道?」
  「我虽然人不在朝阳门,心还是挂念的。」青衣男子深思地把玩酒杯。「我知道你爹最近很伤脑筋,不晓得究竟该把剑传给谁。」
  「爹也不晓得在犹豫什么,我提议让大哥二哥来一场比试,他又不肯。」温行浪撇清关系。
  青衣男子白他一眼。「你真不晓得你爹在犹豫什么吗?」
  哈,这个嘛……
  温行浪摇头晃脑,装傻。
  「你爹是在等你加入战局。」青衣男子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点破。「凭你的聪明才智,武功又尽得我真传,你若是愿意出手,还怕不手到擒来?」
  「师父!」温行浪苦着脸。「怎么连您也跟着逼我?」
  「我不是逼你,是劝你。其实我老早就想过,天乾剑若是能传给你,那就最好了,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传人,我也希望「她」能亲自把乾坤剑法教给你。」
  说到「她」,青衣男子眉宇微露忧郁,俊面顿添几许风霜。
  温行浪暗暗叹息,很明白师父心下懊悔着什么。
  二十年来,他从未曾一日真正放下那个女人,那个曾与他一同走闯江湖,曾是他挚爱伴侣的女人。
  为了她,他一夜白发,负气创建了朝阳门,却又洒脱地放弃一切,将世俗的名誉荣耀全归给自己的师弟,飘然远引。
  他,就是曾以乾坤剑法名动江湖的曹开朗,也就是温亭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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