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亿遗产杀人事件 第1章 遗产风波

    
伤心的回忆
  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 
  去年——昭和三十年春天,我刚从女子大学毕业,可说是一个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在完成学业以前,我一直住在一个单纯、富裕、有礼教的家庭中,接受所谓的“新娘实习”。 
  像我这种出身如此平凡的女孩,万万没有料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和男人一起亡命天涯,和警察玩起躲猫猫的游戏。 
  这三个月来,在我周围所发生的剧烈变化,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真是说来话长。我慢慢回想一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它应该是在庆祝上杉姨丈六十岁大寿那一晚揭幕的。 
  我的姨丈名叫上杉诚也,是一位专攻西方文学的学者,同时也是某私立大学的文学院院长。 
  上杉姨丈虽然只是我过世母亲的姊夫,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到大,我和上杉姨丈的感情就像是一家人那般亲密。 
  我母亲有三个兄弟姊妹,老大是和子阿姨,嫁给上杉姨丈。后来经由上杉姨丈的介绍,母亲——简子嫁给姨丈的一位朋友,他是一名国文学者,名叫官本省三,而后生下我。 
  我是宫本音祢,在十三岁那年,母亲突然病逝。她是因为战争时期医疗物资缺乏,无法得到妥当的治疗,以致肺炎日久不愈而去世。 
  由于父亲深爱着母亲,母亲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变得自暴自弃、了无生趣;因此不到半年的时间,父亲也跟着撒手西归。 
  就这样,我在短短的一年之间连续失去双亲,由于我是独生女,没有其他兄弟姊妹,顿时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当时和子阿姨还健在,刚好她和上杉姨丈没有小孩,所以出于怜悯之心而收留我,甚至还要认我为养女。 
  他们对我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我在他们的细心呵护之下长大成人。 
  若是和子阿姨还在人世的话,去年我从大学毕业的同时,也将正式被上杉姨丈收养为养女。 
  但是就在这之前,和子阿姨因为乳癌去世了,刹那间,我的世界也为之一变…… 
  在讲述这个事件之前,我必须往前回溯,介绍两位和这个事件关系密切的重要人物。 
  先前我说我的母亲有三个兄弟姊妹,排行最小的弟弟叫做佐竹建彦,在去年这个事件揭幕的时候,他正好四十五岁。 
  建彦舅舅从某私立大学经济系毕业之后,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他的头脑很聪明,也相当有能力,长久以来都被寄与厚望。 
  直到战争爆发,他还没结婚就被征召入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建彦舅舅在战争期间吃了不少苦的缘故,他在昭和二十四年战争结束退伍后,整个人都变了。 
  他在战前工作的那间贸易公司,也在战争期间倒闭,因此当他退伍回来,工作便没着落了。 
  于是建彦舅舅开始误入歧途,从事地下买卖的非法工作,冒着生命危险贩卖吗啡、走私手表之类等不法勾当,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建彦舅舅被征召入伍的时候,我才十一岁,那时候我的双亲也还健在。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亲之外,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建彦舅舅。 
  建彦舅舅在学生时代曾是划船选手,他的身体很健壮,个性也非常豁达、开朗,他一天到晚老是喊着我的名字,非常疼我。 
  当我看到建彦舅舅个性丕变,开始自甘坠落的时候,我便不由自主地憎恨战争,因为是它让建彦舅舅变成这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建彦舅舅的转变,使得和子姨也很怕他,她因为自己的亲弟弟如此不争气,始终觉得无颜面对上杉姨丈。 
  每当建彦舅舅来访,和子姨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而建彦舅舅只要手头一紧,就会来找上杉姨丈要钱,然后打肿脸充胖子,大大地吹嘘一番。 
  事实上,建彦舅舅并非没有赚到钱,他甚至还赚得不少。 
  只是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只要一有钱,就和那些不三不四、来历不明的女人鬼混;非但如此,他又好赌,而且每次都赌得很大,所以才会一直都“口袋空空”。 
  虽然建彦舅舅做了这么多令人痛心的事,但是当和子阿姨病得很严重的时候,上杉姨丈对建彦舅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不会的。他一定会清醒的,建彦的头脑很好,他并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坏。” 
  上杉姨丈老是这样安慰和子阿姨。 
  每当建彦舅舅来家里拜访,上杉姨丈总是赶快请他进屋里坐,并一脸微笑地听着建彦舅舅天南地北地胡乱吹嘘。 
  当建彦舅舅死皮赖皮脸地伸手要钱时,上杉姨丈不但一点都不生气,还叫人马上准备钱给他。上杉姨丈就是一个这么宽宏大量的人,长久以来,我一直由衷地感谢他。 
  接下来,还有一位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人物,那就是上杉姨丈的姊姊——品子。 
  品子阿姨以前曾经在新桥当过艺妓。上杉家没落之后,她为了要扶养唯一的亲弟弟,竟卖身当艺妓。 
  上杉姨丈今天会有如此出众的成就,完全是品子阿姨的功劳。对上杉姨丈而言,品子阿姨不仅是姊姊,更是他的再造父母、大恩人。 
  上杉姨丈对这位姊姊的尊重和照顾自是不在话下,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品子阿姨很疼爱上杉姨丈,他们俩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姊弟。 
  品子阿姨原本在涩谷有一间房子,并且教人茶道和插花;由于上杉姨丈定期给她生活费,她一个人生活倒也过得还算自在。 
  但自从去年和子阿姨去世以后,她为了照顾上杉姨丈的生活起居,将涩谷的房子卖掉,搬来位于麻布的上杉家同住。 
  品子阿姨不愧是新桥昔日的当红艺妓,不仅人长得漂亮,甚至连大家闺秀该有的良好教养,她一样也不缺。 
  她总是将一头银发盘起来,每次我看到她细细品尝茗茶的模样,就为她雍容华贵的仪态赞叹不已。 
  品子阿姨实在是个温柔娴淑的好女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纪比上杉姨丈大六岁。 
  他们从小就那么疼我,如今我却和一名来历不明的男人为了躲避警察而亡命天涯。 
  (不知道他们会有多伤心……)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便一阵绞痛。 
  整个事件为什么会弄到这种地步呢? 
  现在,就让我慢慢地从头细说吧! 
    
金钱使者
  去年十月三日是上杉姨丈的六十岁大寿;因此有许多朋友、学生们打从去年的春天就开始商量、筹划,准备要为他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生会。 
  上杉姨丈是个非常有名气的学者,他写了不少西方文学方面的著作。而且,他并不是那种整天关在书房里钻研学问的人;相反的,他见多识广,交游十分广阔。 
  上杉姨丈从年轻时候就很喜欢戏剧,曾经写过历史剧剧本、舞台剧的脚本,甚至有好几次亲自披挂上阵演出呢! 
  也因此,他认识了不少歌舞伎演员,以及舞蹈界的名人。 
  上杉姨丈平时对提携后进这方面不遗余力,他的交游范围广布各个阶层,因此大家都卯足心力,诚心诚意想为上杉姨丈举办一个盛大的庆生会,每个人都由衷企盼那一天的来临,更在心中想象那将是一场多么盛大的庆生会呢! 
  但是在十月三日之前半个月,突然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无法想象的大事件。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那是去年的九月十七日,我刚结束钢琴课程,一回到家就看见外面停了一辆高级轿车。 
  由于上杉姨丈的人面极广,因此有贵客上门拜访已经是上杉家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特别留意就直接进屋。 
  一进门,我看见女佣阿茂迎面而来。 
  “小姐,你回来啦!” 
  “嗯。阿茂,有什么事吗?” 
  “老爷交代只要你一回来,就马上请你去会客室。” 
  “这样啊……可是,那不是姨丈的客人吗?” 
  “是啊!可是那位客人有事要找小姐。” 
  “他是什么人?” 
  “好象是一位律师,我看见他的名片上写着丸内某律师事务所。” 
  我一听来者是律师,不禁瞪大双眼。 
  (律师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他长得怎么样?年纪大不大?” 
  “他比老爷还要年轻一点。” 
  “这样啊……” 
  当我准备转身进去的时候,阿茂又加了一句话: 
  “池袋老爷也在。” 
  阿茂口中说“池袋老爷”就是建彦舅舅。 
  “这么说,那位律师是建彦舅舅带来的喽?” 
  “不是,池袋老爷来的时候,那位律师就已经在屋里了。他先和老爷谈了一会儿,才请老太太和池袋老爷进去。老爷同时还吩咐说,如果小姐回来了,请你也过去一下。”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自主地羞红着脸。 
  (难道是来提亲的吗?) 
  “嗯……我马上就过去。” 
  我先回到房间,换上一套端庄的服装,随即来到会客室门外。 
  接着,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谁?是音祢吗?” 
  问这句话的人是上杉姨丈。 
  “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回来。” 
  “音祢,别抱歉了,快到这边来。” 
  这回出声说话的是品子阿姨,也就是阿茂口中的“老太太”,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有些颤抖。 
  我压抑住心中那份雀跃与不安之后,正要转动门把之际,建彦舅舅从里面替我打开门。 
  “音祢,进来吧!那位先生带来了一项和你有关的重要讯息,你听了之后,可别太惊讶哦!哈哈哈……” 
  建彦舅舅的说话声中有一种冷嘲热讽的意味。 
  我心中一惊,抬起头来看他。 
  刹那间,我发现建彦舅舅眼中充满怜惜的情感,但在下一秒钟,又突然消失无踪了。 
  正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上杉姨丈出声替我解危。 
  “音祢,快过来这里。” 
  我趁此机会溜到上杉姨丈旁边。 
  此刻,我注意到圆桌那一头,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都士金毛料(注:《doeskin》都士金毛料是一种质地像母鹿毛的毛织品。)的上衣和深蓝色裤子,样式简单却又不失礼。 
  这位五十岁左右的绅士眼睛眨也不眨,直盯着我看。 
  我微微羞红着脸,上杉姨丈这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就是我们刚刚提到的佐竹善吉的曾孙——宫本音祢。音祢,这位是黑川律师,他在丸内有一间律师事务所,今天特地为了你的事情来到这里。” 
  “喔!”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跟黑川律师打招呼,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应了一声。 
  “你就是音祢小姐!请这边坐。” 
  在上杉姨丈请黑川律师入坐以后,我和上杉姨丈也分别就坐。 
  品子阿姨用一种怜恤的眼光看着我,室内充满一股紧张的气氛,使我全身感到紧绷、僵硬。 
  “黑川先生,这件事由你来说?还是要我开口呢?” 
  “那就请你说明事情的大概情形吧!” 
  上杉姨丈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你有没有听过佐竹善吉这个名字?他是你的外曾祖父。” 
  “有,不过只听过名字而已。” 
  (为什么刚才姨文介绍我的时候,要特别提到外曾祖父的名字呢?外曾祖父早就不在人世,为什么今天会提到他的名讳?) 
  “你有没有听说佐竹善吉有个弟弟,名字叫佐竹玄藏呢?” 
  我一脸吃惊地看着上杉姨丈。 
  从我懂事开始,我的母亲与和子阿姨就很忌讳提起住竹玄藏这个名字,每次她们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故意降低声量,偷偷地谈论着。 
  “你有听过他的名字吗?” 
  上杉姨丈见我没有回答,又问了一次。 
  “有,听过两、三次……但,我不太清楚地他是个怎样的人,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人世。” 
  “事实上,他还活在世上,而且将近一百岁了。如今他在美国奋斗有成,是个非常富有的人,他说要将财产留给你。” 
  “如果把他的财产换算成日币的话,大概将近百亿元哦!哈哈哈……” 
  靠在长沙发上的建彦舅舅突然冒出这句话,并且捧着越来越肥满的肚子大笑。 
  我则呆愣在一旁,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天方夜谈
  “我想这件事肯定会让你十分震惊,不过我们并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日前有一家在美国享有盛名的律师事务所通知我们这个消息,而且近期内,他们将会派人过来了解情况。” 
  事后我才知道,黑川律师事务所专门和外国律师事务所交涉,处理有关专利等方面的事务,是一家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 
  此时的我还弄不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感正逐步笼罩我的全身。 
  (百亿元的遗产继承人……是我吗? 
  我到现在才明了刚才建彦舅舅那种阴险的笑声代表什么意思。) 
  “因为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如果往竹玄藏还活着的话,为什么至今连一封信都没有写来过呢?” 
  “详细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也是逼不得已,所以才必须隐姓埋名吧!他现在已经改名换姓,而且入了中国籍,名字叫陈和敬。” 
  “他好象曾经从事非法的勾当,因此才会逃离日本。音祢,这些事你都没有听说吗?” 
  (我想起来了,佐竹家好象曾经出过一个杀人犯。最后那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和子阿姨和我母亲都受到牵连。 
  只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佐竹玄藏。建彦舅舅应该对这件事最清楚才对,为什么他却不曾提及?) 
  “先撇开这些不谈。他为什么要将财产留给我?以长幼顺序来说,应该是建彦舅舅比我更有资格继承财产才对。” 
  “没错,这是有条件的。” 
  黑川律师一边皱起眼角的鱼尾纹微笑着,一边说道。 
  “音祢小姐,你有没有听过高头俊作这个名字呢?” 
  “没有,他是谁?” 
  “这个嘛……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昭和二年出生,他和音祢小姐差五岁,如果他还在世的话,算一算今年应该二十九岁。继承遗产的附带条件,就是要你和他结婚。” 
  (我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有自己喜好、厌恶的事物……就算遗产的数目再多,也不能接受这种完全藐视人格的条件!) 
  “刚才你说:‘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这表示……” 
  “我现在还不知道高头俊作人在何处,关于这方面,我会尽快全力寻找。刚才这位先生也表示请私家侦探帮忙寻找高头俊作。” 
  “音祢,我想只要利用报纸或是广播来寻找,一定可以很快找到他。” 
  “姨丈,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但是他今年二十九岁,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不。关于这一点,委托人住竹玄藏先生非常肯定,因为……” 
  黑川律师从一个大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这张照片是高头俊作十一岁的时候拍的,至于是佐竹玄藏先生亲自拍摄,还是请别人帮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总之,你和高头俊作的事,他自始至终都很关心,我想他应该已经将结婚和遗产的事对高头俊作提过。你看,这里还有你的照片。” 
  黑川律师递给我的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位理光头的男孩,身穿黑色立领西装,看起来一脸聪明伶俐的样子。 
  当我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心脏不知为何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血液都往头上冲,心中有股无法控制的莫名兴奋感。 
  但是我看到第二张照片时,却不由自主地睁大双眼。 
  因为这张照片的主角是我,而且当时的我只是个读幼稚园的小孩。我不曾看过这张照片,肯定是偷拍的。 
  “玄藏先生在你们都很小的时候,就决定撮合你们俩结为夫妻,并且把所有财产留给你们。” 
  “如果我拒绝和这个人结婚呢?” 
  黑川律师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么你将和上百亿的财产无缘,我会再找其他有资格的继承人。” 
  但是,详细的情形我还不清楚,我今天来拜访的目的是,音祢小姐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也已经从学校毕业,可能会有人来谈亲事,为了避免将来发生让你懊悔的事,所以我先告诉你们这件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这件事绝对不可以泄漏出去,请大家帮忙保密。” 
  “哈哈哈!这真是一件令人无法置信的天方夜谈啊!” 
  建彦舅舅又发出阴险的笑声。 
    
生日宴会
  黑川律师带来的消息给我难以言喻的强大冲击。 
  以前我的愿望是想和母亲一样,一辈子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并能在上杉姨丈和品子阿姨的悉心呵护之下,选个好男人结婚,做个安份守己的好妻子。 
  然而现在却无端生事,莫名其妙地跑出个“程咬金”。 
  我并非完全不感谢佐竹玄藏的好意,也不能说对上百亿的财产完全不动心。只不过……我对自己的人生尚有许多的计划与期待,这件突来的事件让我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如果佐竹玄藏真想将财产留给我,为什么还要附带这么奇怪的条件? 
  我觉得这只是佐竹玄藏一厢情愿的决定罢了,我并没有因此就得意忘形,仍旧继续照我原来的生活模式过日子。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上杉姨丈的生日宴会当天。 
  我至今仍然无法忘记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 
  对上杉姨丈和我而言,那是一生中永难忘怀的一夜。 
  上杉姨丈一生中最感荣耀快乐的日子,后来竟演变成一场庞大财产争夺战,且被鲜血诅咒的第一个夜晚。 
  当天前来参加生日晚宴的宾客将近千人,他们把位于日比谷国际饭店的宴会厅挤得水泄不通。 
  受邀者全都是各行各业中的精英份子,这场生日宴会可说是当时最受嘱目的事件,甚至是众人争相谈论的话题。 
  下午四点整,宴会开始,首先由一位漂亮的女明星将校方送给上杉姨丈的红头巾、红外挂、红呢帽、红夹克……等各式各样的怪异服装,为上杉姨丈一一穿上,只见上杉姨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接下来,陆续有人出列赠送花环给上杉姨丈,然后轮流致祝贺词。 
  被推派出来的名人开始一桌一桌发表祝贺词,但因为每一桌宾客都开始吃喝、聊天,整间宴会厅充斥着酒味和谈话声。 
  坐在主桌的人除了上杉姨丈之外,还有品子阿姨、建彦舅舅和我,以及上杉姨丈任教学校的代理校长。 
  当上杉姨丈接受各方的祝贺时,品子阿姨频频拿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场面极为感人。 
  待名人们致词结束后,舞台上开始上演祝寿的余兴节目。就在这时,我看到黑川律师走进会场,我的心不由得为之一紧。 
  黑川律师来访并不是为了遗产的事,他纯粹是为了向近来较为熟络的上杉姨丈表达祝贺之意。 
  黑川律师只待了三十分钟便离开,可是他却带来一个奇怪的消息,也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不吉祥的“三首塔”这个名字。 
  “音祢小姐,请问你有没有听过‘三首塔’这个地方?” 
  “三手塔?怎么写?” 
  “是三个颈首的的‘首’字。” 
  “啊!” 
  我乍听这个名字时,心中倏地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感。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黑川律师,难道这座塔和上次那件事有关联?” 
  问话的是人建彦舅舅。 
  建彦舅舅原本游走各桌寒暄、交谈,当他看见黑川律师前来向上杉姨丈祝贺时,便回到位子上。 
  “嗯,这其中好象有很大的关联,可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这座塔到底在哪里,因此找不出它们之间有何关联。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找到高头俊作这个人,让音祢小姐同意和他结婚。不这样的话,整件事情会变得非常错综复杂。” 
  说到这里,黑川律师注意到我不自然的表情。 
  “呃……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在今天这种场合说这些话。那么,我先告辞了。” 
  当黑川律师和上杉姨丈握手离去后,侍者又递上一张名片,并说: 
  “这位先生正在那边等您过去。” 
  由于名片正好放在我的前面,所以我知道来访的客人是谁。 
  这个人叫做岩下三五郎,他是一名私家侦探,受上杉姨丈之托寻找高头俊作的下落。之前,曾经来过上杉家两、三次。 
  “哦,好。” 
  上杉姨丈将那张名片收好,然后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侍者一起走出宴会厅。 
  这时候,建彦舅舅也起身在各桌之间游走。 
  接下来的表演节目是一段令人作呕的特技舞蹈表情,舞台上有两个几近全裸的女人用金光闪闪的装饰品和布条裹在身上,她们俩像是软体动物一样相互交缠、摆动着。 
  我越看越觉得恶心,她们令我联想到两条蛇像绳子般纠缠着。 
  无奈之余,我站起身离开位子,走出宴会厅。 
  这个时候,各桌的宾客已经酒酣耳热,连舞台上进行的诡异舞蹈都没人有兴致观赏,更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离开座位的举动。 
  一走出宴会厅,没想到已经有许多人站在外面聊天。 
  我想让自己好好静一静,于是漫无目标地散步到走廊的另一端。 
  我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突然间,走廊右手边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接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到,因此停下脚步。 
  对方似乎也惊讶地停顿一下,然后“咔喳”一声,从背后将门关起来。 
  这名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体格十分高大、健壮,五官端正,有着高鼻子和大眼睛。整体上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可是他有某些地方却和建彦舅舅很像。 
  换句话说,他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这就是我和那个令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又爱得无法自拔的男人的初次相遇。 
  他毫不避讳地用那放纵的眼神挑逗地看着我。临别前,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令人无法抗拒的笑容,微微向我颔首之后,便匆匆地消失在阴暗的走廊上。 
  我不晓得自己当时着了什么魔,竟然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当他走过转角时,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并且向我挥挥手。 
  登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陡然从我的腹中升起。 
  我并非因为他无礼地瞥我一眼才怒从中来,而是对自己的不知所措感到厌恶。 
  我一脸气愤地走向来时的方向,当我走到宴会厅的入口处,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我不禁探头观望,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位特技表演的舞者站在舞台中央,在她腹部的位置还有一位舞者像十字架一般和她水平交缠着,这名舞者的脸面向观众,身体缠在站立的舞者上,然后将两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光看她的姿势就让人觉得非常怵目惊心,更何况她的口中居然还滴着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 
  这就是那一晚发生在国际饭店三桩杀人事件的开端,也是我陷入这桩血腥事件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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