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毒组的头头叫做韩利克·杰可布森。他做这个工作已经快十年了,而且常常是在极端的压力之下工作,每个人都认为他应该得胃溃疡或神经紧张,或成为喋喋不休的人。但是他这个单位只处理重大案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几件真正让他烦恼的事。
他正对着那一些切开而且中空的乳酪条沉思。他的面前还有一个装着东西的袋子和一堆安非他命胶囊。他的一个助手也在那里切着大黄叶菜。
在他面前坐着的是莫里森。他表面上看来很冷静,但是内心却正在翻腾。他的双重保全计划竟然在最不可能和最白痴的情形下被攻破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发生一次他还可以接受,但是类似的事在数个月之前就已经在他身上发生过了,这是第二次。这个星期他应该会中十三张国家足球比赛的彩票。
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例如,这个来路不明的购物袋不是他的;或那是一个陌生人在中央车站交给他的,他要把它交给玛莉亚广场上的另外一个陌生人;他的确知道这笔交易有些诡异,可是他没办法抵抗那个陌生人给他的一百块钱。
杰可布森只是听着,没有打断他或做任何评论,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被说服的样子。他说:
“唉,荷姆,你会被关进拘留所,就像我说过的;而明天早晨大概就会被正式逮捕。你可以打一个电话,不过这对调查并没有任何影响。”
“你是说真的吗?”莫里森谦逊地说。
“这要看你所谓‘真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就等着看,看他们会从你家里搜出什么东西来。”
莫里森非常清楚他们会从维克街上的套房发现什么,也不过就是几件家具和旧衣服,所以他并不在意。他们问他哪一把钥匙才是开门锁用的,他表现得很高傲,而且没有打算回答他。这样他在耶尔德特区阿姆菲德斯街上的另一个住处仍会非常安全,那些笨警察和讨厌的四脚动物根本没法找到那儿。
“会要罚款吗?”他谦逊地问。
“不,不会的,老家伙,”杰可布森说。“我确定你会被关进监狱里去,所以你的处境相当不利。对了,你要咖啡吗?”
“谢谢,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要一杯茶。”
莫里森正在做最坏的打算,他的处境比杰可布森猜的还要坏。事实上他在警察局里留有指纹记录,电脑很快会挑出一张卡片,上面的名字不是“连纳·荷姆”,而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一些会引出许多问题的东西,而这些问题他将很难找到适当的回答。他们喝着茶和咖啡,而且吃了半块蛋糕。那个助手则神情专注,像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一样,严肃地用小刀将黄瓜切成薄片。
“里面没有其他的东西。”他说。
杰可布森慢慢地点着头,咬了一口蛋糕后说:
“你不必担心,这没有任何影响。”
莫里森心里已经做好打算。没错,他是完了,但是他绝对不是毫无机会。在他被宣告失败之前,他必须采取行动——在查证单位把资料放到杰可布森桌上之前;在那之后就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了,不论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都没有用。他放下纸杯,用一种完全不同的音调说:
“我认输了,我不会再玩把戏了。”
“谢谢。”杰可布森平静地说。
“我的名字不是荷姆。”
“不是吗?”
“不是,我是这么称呼我自己,但那不是我的真名。”
“那你叫什么?”
“菲利普·费思佛·莫里森(Filip Faithful Mauritzon)。”
“这个名字不会让你觉得惭愧吗?”
“这倒是真的。我被关过一两次,很久以前了。一旦你被判过刑,大家就都知道了,你应该也晓得。”
“是啊!”
“人们知道你被关过,然后那些条子就会来找……对不起,我是说警察。”
“没关系,我不会生气。”
杰可布森沉默了一会儿,莫里森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时钟,装出很急的样子。
“我不是因为很严重的案子被捕的,真的。”他说。“只是收了一些赃物、持有枪械等等。还有一次是闯空门,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改过自新了,是吗?”杰可布森说。“变成好人了?或是你又多学到一些花样?”
莫里森的答复是一抹微笑,杰可布森却毫无笑意。他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被关起来。”
“可是你已经被关过了,而且再怎么说,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是吧?这城市里到处是被关押过的人,我每天都会碰到他们。只不过是休息几个月嘛,又不会有什么伤害。”
莫里森知道他面对的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脑中不断地想着一些杂乱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被捕,那些警察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出所有的事情,而且还可能碰巧发现另外一些事情,那么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另一方面,他在国外特定的几家银行里还有不少存款,如果他能够从现在这个困境中逃脱,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城市,然后逃出这个国家,之后一切就好解决了。无论如何,他正计划要从这行里退休,他想要结束色情书刊和毒品的买卖,他也不想再继续做个供人差遣的小人物了——为莫斯壮和莫伦这类的人。他想要做的是卖日常生活用品,将丹麦的奶油走私到意大利就有令人垂涎的利润可图,而且这其实可以算是合法的,惟一的风险是可能会有黑手党介入,这种风险也不算小,要好好想一想。无论如何,已经到了用出绝招的时刻了。莫里森说:
“谁负责银行抢劫的案子?”
“布多——”杰可布森拖着声音说。
“布多沙·奥森。”莫里森立即说。
“地方检查官,奥森。”杰可布森说。“你想要求情?”
“我可能可以给他一些消息。”
“你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吗?”
“这是很机密的事,”莫里森说,“我想只要一个简短的电话就可以了。”
杰可布森考虑了一下。他知道警察署长和他的助理曾经说过银行抢劫案非常重要,惟一可能比这件案子还要严重的,是对美国大使丢鸡蛋。他把电话拉过去,直接拨给昆斯荷曼的特别小组。是布多沙接的电话。
“我是奥森。”
“我是韩利克·杰可布森。我们逮到一个推销员,他说有事情要跟你说。”
“有关银行抢劫案?”
“看来是的。”
“我马上就到。”
他很快就到了。布多沙急切地走到房间里,开始一段简短的问话。
“你想要谈些什么,莫里森先生?”布多沙问道。
“你不会碰巧对莫斯壮和莫伦这两个家伙有兴趣吧?”
“正好就是,”布多沙说,“没错。”他舔了舔嘴唇:“非常地感兴趣。你究竟知道什么,莫里森先生?”
“我知道莫斯壮和莫伦在哪里。”
“现在?”
“是的。”
布多沙兴奋地搓着双手。然后他像是突然才想到地说:
“我想你是想要讨价还价吧,莫里森先生?”
“我比较喜欢到一个没有压力的地方讨论这些事情。”
“嗯,”布多沙说,“我的办公室应该会比较没有压力吧?”
“那当然,”莫里森说。“可是我想,地方检查官先生,你必须和这位先生讨论一下吧?”
杰可布森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是的,”布多沙热心地说,“我们必须谈谈,杰可布森。我们能私下谈谈吗?”
杰可布森顺从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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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锁的房间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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