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幽灵 第三章 杀意的风
1
“泽田守。”
看到记事簿上出现这个名字,片山不由停下吃三文治的手。
接着,那支铅笔以惊人的姿势激烈的摇动,似乎要把那个名字从纸上削去。啪一声,笔芯折断了。
“泽田守……是不是把你抛弃的男人?”
噎一声,铅笔倒在桌上。
也许她不想提,甚至不愿意回忆往事。
当然,片山听说了那个名字,却不能做什么。男人和女人的故事,总有不能与外人道的的因由……
过了一会,铅笔又慢慢浮动起来。
“片山先生,你有爱人吗?”
“爱人?做我这份工的人很难哪。况且还有那么一个霸道的妹妹。″
“你不怕她听到会生气?”
“不会生气的。不过她会揍我一顿。”
好像她笑了。片山仿佛感觉到房内起了一阵风。
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片山可以感受到“空气”的存在。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你是——独生女吧!?
“是的。一个人倒不觉得寂寞。但是假如我有姐妹的话,也许情形会不大相同。”
“对……谁也不知道的事。”
“片山先生,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女孩子?大体上都难以对付,包括幽灵!
片山苦笑一下,说:“从第一眼就合得来的类型……噢,已经是时间了。我得吃快一点!”
片山一边分辨味道或冷热!
“对不起,我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片山说。
静默片望。片山有点担心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当然,对方是幽灵,照理不会发怒才对。
“我的确是在父母的悉心照顾下长大的。”她写道。“受男人欺骗的事,我以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从不相信现实中有这种事。我以为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种人。只要真诚相待,一定得到相同的回报……我真傻,居然受骗了,甚至自己杀死自己。我也知道这样子做不会使那男的痛苦,只会使父母伤心。当然我是悲哀而死的,我不想在朋友面前出现。因为我和泽田守的事,学校的人全都知道,虽然不晓得他是谁。别告诉我,这样早谈恋爱不好,可是我反抗了,一意孤行,甘心追随他。好羞耻啊!”
“不要这样说。”片山平静地说。“假如你懂得太多,没有梦想,恐怕到了六十岁也不会谈恋爱了。你如此相信人一点也没有错。不是你傻瓜,只是那个男人不好,是他不对。可惜现在你再回头也活不成了……”
很静。然后铅笔无声无息地动了。
“假如我不是幽灵——我会拥抱你,吻你一下。”
片山顿时脸都青了。毕竟对方是幽灵啊!
传来叩门声。刚才那张写满字句的纸飒然飘起,然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小,逐渐销毁殆尽……
片山如释重负,站起来,打开房门。
“我想应该开始了……可以吗?”昌沼问。
“啊,让我收拾一下食物。”片山慌忙杷三文治的碟子和咖啡杯拿出来。
“这是我亲手做的曲奇饼!”亚季捧着一个盛了饼干的大盘子出现。“片山先生,请享用!”
“瞳,手艺不错嘛。”
“我一个也不请那个家伙吃!”亚季说。
“那家伙?”
“迫口吉郎喽。一提到他就生气!”
“喂喂,节目中请不要吵架。”昌沼说。“我可以去叫他来了吧!”
“等一下。片山走向书桌。他觉得留着久米谷淑惠写的笔记不太好。
可是,笔记簿已经干干净净了。刚才写的东西全都被她收进抽屉里的样子。
“哥哥。”晴美走过来。“你坐那儿?”
“哪儿都可以。坐在地毯上面也行。”
“哥哥个子太大,碍手碍脚的。不如征求她的竟见,让你坐在床上好了。”
“无所谓,哪儿都行。”
反正自己坐哪儿都碍手碍脚的啦,片山想。
“我坐在片山先生旁边!”
亚季飞奔过来,一把捉住片山的腕臂不放。
“拜托拜托。电视摄影机照到时,请你放手吧!”
“好。”亚季点点头。“交换条件是吻你一下。”
“饶了我吧!”片山仰天叹息。
“我可以叫他们进来了吗?”柳泽探脸进来。
这个房间突然闹哄哄地骚动起来。
“那位老师呢?”片山问。
“你说向井老师?他回去了。”亚季回答。“他说必须回家预备明天的教材——老师是难得认真的人哪!”
“好像别的老师不认真似的。”片山笑道。
“刚才的发言必须守秘哦!”亚季说。“不然送你一个吻!?
“哇!”
二人在客厅里,等候柳泽的通知。
二人一直保持沉默,隔离坐在沙发上。情形有点怪异。
今田公子窥探了迫口的脸色,发觉他坐立不安。
好几小时以前,公子在寓所里被他用暴力侵犯之后,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迫口不知何故,变得神经过敏。
还有另一个等候出镜的对了,是福尔摩斯。
它躺在可以看见二人的位置,睁大眼睛守侯。
“哈哈……”迫口装模作样地笑道。“你相信吗?幽灵啦、复仇啦、鬼上身之类的。”
公子根本不看他一眼。
“我可不信咧!假如真有鬼魂作怪这回事,首先第一个遭殃的一定是我,对不对?”
纵使迫口笑脸以待,公子依然坐着不动,双手放在膝上,视线往下底垂。
“唉。”迫口大叹一口气。“怎不说话嘛!你可以生气。可是你需要我呀。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设法捧红你。就像今晚的节目吧,是我向电视台提议跟你一起搭档的。你知不知道?瞧你鼓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迫口说着,抬眼望望天花板,伸个大懒腰。
“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准备嘛?幽灵也不耐烦啦!”
“——骗子!”公子说。
迫口似乎不明白公子说什么,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然后问,“刚才你说了什么?”
“我说骗子。”公子第一次转脸直视迫口。
“你说我?”
“除了你还有谁?”
迫口的表情阴险起来。
“怎可以说得那么难听?”
“我只是说出事实,因为你是骗子!”
“我骗了谁?”
“今晚的工作就是了。我知道,你跑去找社长,表示你不一定会出镜。”公子抿紧嘴唇,笑一笑。“摆架子,自以为了不起!你以为强来,女人就得跟你走?”
“哼!”迫口站起来。“随你胡说,小心后果!”
“我才不在乎!”
“是么?好,只要向外公布你是我的女人,周刊杂志一定很高兴。休想还有地方让你混下去!”
“我已经有情人了。叫做工藤。知不知道?实际上,这件事爆了出来,困扰的是你那,不是吗?”
“什么?”
“为何对外捏造消息说我的男友是工藤?只要知道是你公司施压力,是你用下流的手段道成的,恐怕会成为轰动的话题吧!”
“好家伙!”
迫口向公子走过去。就在这时,福尔摩斯从椅子上倏地纵身跃下,猛速扑向迫口,迫口大吃一惊,停下脚步。
福尔摩斯弯起背部、龇牙咧嘴,盯住迫口。
“这只猫干嘛!喂,跑开别干扰我!”
迫口伸出手来。福尔摩斯用前肢拂开他的手。迫口慌忙缩手。
假如福尔摩斯伸出爪的话,肯定抓伤迫口。
“这家伙……”
福尔摩斯蓦地张牙舞爪蹲在地上。迫口退后两三步。
就在同时,客厅的门开,柳泽出现了。
“拜托了,可以上去啦!”
“好好给我记住!”迫口扔下一句悻悻然走了出去。
“哎,房间是在——”柳泽的话还没说完,迫口已经走上去了。
“发生什么事?”柳泽进来间。
“没什么。”公子摇摇头。“他神魂不定罢了!一定是胆小鬼!”
“已经开始了。”
“我马上去。”
“在二楼哦。”
“我知道。”公子点点头。
柳泽出去后,公子对福尔摩斯说,“谢谢你。”
福尔摩斯放松身体的紧张,温柔地对公子喵了声。
“你是一头好花猫。”公子轻轻抚摸福尔摩斯的头。“不像人类这样每天带着虚荣心和仇恨生活多好……”
公子抱起福尔摩斯,脸庞靠近它柔软的体毛,叹一口气说。“我要工作了。”
公子站起来的同时,看到客厅门口出现一位不速之客,不由睁大眼睛。
“工藤!我怎会在这里?”
“公子!”
工藤走进来,毫不迟疑地向公子直挺挺地走过来。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她。
公子感觉到工藤是从遥远的地方走来似的。身体动弹不得。
工藤紧紧拥抱公子。公子觉得一阵虚脱,瘫痪在他的臂弯里。然后用力把他推开。“工藤——”
“我爱你。不是演戏的台词。真心话。我从未在戏集里念过这句台词。”
“工藤……”
“你必须停止这份工作。再不立刻停止的话,你就永远脱不了身了!”工藤的手紧紧搭在公子的肩膀上。“我也停止不干了。咱们两个从头来过!”
“工藤!”公子一把抱住工藤,突然离开,喊着说,“已经迟了!”然后奔出客厅。
福尔摩斯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剩下工藤一个人,一直凝视公子留下的空间,两掌紧握,然后走出客厅。
“来了!”昌沼站在房门说。“迫口君来啦。今田公子呢?”
“赶过来啦。”柳泽说。“迫口坐哪儿?”
“坐那张扶椅吧!”迫口走进房间来。
当时,片山和亚季并肩坐在床边。迫口进来的瞬间,片山蓦地吓了一跳,觉得空气“好冷”。
“有风进来吗?”亚季说。
“不,不是风。”片山说。
“可是,好像觉得冷飕飕的。”
“晤,确实如此。”
为什么?气温仿佛突然下降许多似的。
片山发觉整个空间涨满紧张感。到底为什么?
“摄影机对着我吧!”迫口在扶椅上坐下来,盘起二条腿。“从前面斜斜的角度照过来。这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姿态。”
亚季哧之以鼻。“不可一世!”
“晴美小姐,对不起,请你坐地毯……对了,小猫咪怎么啦?”昌沼说。
“各位久等了。”
公子走进来。福尔摩斯跟在后面。
“公子,你坐那张椅子。”
“我坐地毯。”公子说。“我不忍心坐那位可怜少女坐过的椅子。”
“好吧,随你喜欢。”
“这样全体到会了吧!”晴美说。
“还可以加多一个吗?”一个声音说。
“老师!”亚季瞪大眼睛。
“毕竟耿耿于怀。”向井走进来。“我坐哪儿都无所谓。”
“听说你是自杀少女的老师。你很适合出现在这里。”昌沼说。
向井道谢一声,有点拘束地坐在地毯上。
“摄录过程已经开始啦。”昌沼说。“我会在走廊外面看电视监视器。先请迫口君担任司仪说点话吧!”
“我没接到这个通告。”迫口说。“只是请我坐在这儿罢了。不是吗?”
“真的吗?”亚季低声说。
“那就糟了。总之,必须有人担任司仪——”昌沼说。
“我来做。”公子说。
“你?没问题吗?”
“这是女孩子的房间,毕竟适合女孩子主持。况且,我想还是让女孩子来说明这个房间的由来比较恰当。”
“是吗?那就拜托了。”
“她是可怜的少女。”公子巡视室内一趟,说道。“她被男人骗了,自杀而死。她的父母也追随其后一同自尽了,不是吗?”
片山觉得室内的空气好像颤抖了一下。刚才应该先说出来的……
“拜托了。”昌沼说。“录影工作过后才整理,隧机应变吧!——灯光!”
灯亮了。不太宽敞的房同立刻变得灯光灿烂。
“我出去了,请多多指教!”昌沼说。
“晴美小姐,镇定些!”石津探头进来说。
福尔摩斯“喵”了一声表示答覆,大家都笑了。
房间关起来后,摄影机上面的红灯亮了。
片山蓦地觉得,那道门可能再也打不开了。
2
无论任何人,总有产生“预感”的时候。
不论是“直觉”、“第六感”或“臆测”,各种各样的预感都是于无意识的推理和经验而生的东西。
“对。我不是带着不纯的动机来的。”栗原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
栗原困惑了很久。他不是“迷路”了,而是苦恼,不晓得应该回去,抑或留下来。
作为搜查一课课长,理性告诉他,“应该早点回去工作,不然麻烦了。”
但另一方面,顶感告诉他,“应该留在这里,也许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
结果呢?“好啦,偶尔歇一口气也是应该的。”
于是,栗原就在久米谷家留了下来。
栗原打个哈欠站起来。说实在的,他在一楼的小房间里打盹睡了一觉。
“怎么?已经这么晚啦?”
栗原看看腕表,吓了一眺。十点半了。他们说好十点开始正式演出,现在已经开始了吧!
轻手轻脚地打开小房间的门。其实不需要这样做,但一想到楼上正在录影中,他就不敢发出声音来了。
来到楼梯口,听到那个叫昌沼的电视台人员的声音。
“很好,公子。这样很好。能不能访问一下老师?”
栗原不晓得昌沼在走廊上摇监视器收看和指示工作,一头雾水地搔搔头。“他们在搞什么玩意?”
“那些曲奇饼很好吃。”
石津的声音。立刻听出是他。
换句话说,今田公子正在收录中。
“没法子。只好等到结束再说。”栗原耸耸肩。
不为什么。因为栗原是今田公子的拥煲。
当然,这件事不能在片山面前提起。在他后面也不敢提。
不过,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搜查一课的探长不能喜欢偶像派艺人。有一次,栗原偶而在周刊书页上看到今田公子的照片,第一眼只是觉得她很可爱,内心却悄悄地想,这位少女跟其他偶像歌手不太一样。
他觉得今田公子的脸含有某种落寞的成分,使这个有人生经验的中年男人心里产生难受的感觉,心有戚戚焉。
“对。我不是为了请她签名才留下来的。只是为了侦查上的必要留在这里,顺便请她签名而已。”
栗原这样自圆其说。可是,还没请她签名哪。
“看!片山兄又在偷吃饼干!?”石津大声地说。
他的声音会不会从电视上传出去?
这家伙破坏了警察的形象!
可是,栗原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起来。
正式演出前,大家都在吃点心时,栗原却躲在小房间睡觉,没吃东西。他曾吩咐留给他的,可吩咐的对象是石津,看来多半不可能有吃剩的了。
录影工作可能持续到半夜。还有没有可吃的呢?
栗原穿过饭厅,走向厨房。
“噢,三文治!”
肚子又响了。其实很想先来一杯咖啡。没法子,暂且吃点三文治忍耐一下。
栗原开始吃了。不稍一会,盘子里的三文治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现在上去看看录影过程好了
栗原走出厨房。就在此刻,传来咯哒一声,好像有人在厨房里的迹象。
怎么可能!栗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他站着的位置看不见厨房,但是门开着,可以听见谈活声。
“——没人在吗?”
“没问题。全都在二楼。”
两个人在对话,一男一女。
从厨房有个出到庭院的出入口。他们大概是从那里进来的。可是他们是谁呢?难道是小偷?不可能。
栗原觉得二人的谈话有点鬼祟,于是悄悄跑到门边去偷听。
“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
好像年纪相当大了。走动时发出咔察咔察的声响。
“用那一个?”女声问。
“那个都行。牢靠的就可以了。”
“每一把都很利。”
“要尖的。那把不是很好吗?”
顿了一会,女方又说话了。
“也许不杀死那个人更好。”
栗原吓了一跳。杀人?
“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男人平静地说。“何况,那男的也是所谓的串谋人,对不对?”
“嗯。他时常来找淑惠出去。”
“他认得我们的脸,所以不得不那样做。”
“我却是慌了……他一定什么也没留意到。”
“我们不能冒险。”男人说。“重要关头从现在开始。振作些!”
“那就用这把菜刀吧!”
栗原紧张了。他们是杀死官田的凶手!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搜查一课长,杀人犯就在眼前,亲手逮捕凶手归案的事,依然很少有。
当然不能放过!
栗原作个深呼吸,准备出去……不料有人从后面打他的后脑。
堂堂搜查课长,就这样精彩地失去知觉了。
“你相信灵魂?”迫口又问。“我可信不来。”
“是吗?”公子瞪大眼眸。“不过,假如这个房间,在你眼前真的发生灵异现象呢?”
“噢,我一定认为是作弊捏造出来的。”迫口露出“事务用的笑脸”说。
片山冷眼旁观,衷心钦佩他们两个毕竟是吃这行饭的。
起初二人看起来不太和睦,一旦摄影机移动时,他们就像老朋友似的亲切交谈起来。
公子恢复司仪的脸孔,对着摄影机说:“各位观众,今天我们邀请到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先生列席。摄影机请照耶边。”
走廊外的昌沼使用遥控器,把镜头转向片山。
“哇!”片山睁大眼睛。“我该怎办?”
“哥哥!”晴美叹息。“你又不是妖怪!”
“妖怪又怎么?”片山噘起嘴巴。
“没有人爱看你鼓腮生气的脸。还是好好摆出刑警的冷模样盯住镜头吧!”
“可是……这是电视哦。不光有声音,还有画面。”
“那还用说!”
“喵!”福尔摩斯冷冷地叫了一声。
“叫我的看镜头……镜头上面又不有人脸——”
“已经不能挽救了。”晴美叹息连连。“假如用这集录影带拿给相亲对手看,肯定全部拒绝你。”
“我不会拒绝。”亚季说。“片山先生,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傻里傻气的地方!”
说完,亚季在片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片山,这个镜头拍下来了!”昌沼在门外怒吼。
通常片山被女孩子一吻,早就脸青口唇白了。现在对着镜头被人一吻,反而得到相反的逆疗法。
“好,死就死吧!”片山在床边坐直身体。“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片山!”
说完,对着镜头低头致意。
“我是他的女朋友!”亚季灵巧的探出头来。
“片山先生——你相信灵异现象吗?”公子问。
“嗯……这个……是的……毕竟……”
“镇定些!”晴美踩他一脚。
片山痛得跳起来,干咳一声。“嗯……我想那是心境的问题。”
“怎么说呢?”
“呃——学问的事我不懂。从科学观点看来,也许那是不可能的事。实际上,假设幽灵是被人杀害的——我是说假设——目前的刑法即不能惩罚他,也不能替他戴上手铸。”
片山不是说笑,亚季和公子却愉快地笑起来。
“换言之,幽灵的‘人格’不被承认,不过——”片山逐渐没有意识到镜头的存在,开始流畅地表示意见。“谁也不能断言幽灵不存在。因为没有人死过又活回来。”
“不错。”公子点点头。
“因此我是这样想的。作为一群活着的人,谁也无法作出结论,到底幽灵存不存在。我想就当它是存在的,如何?”
“你认为当它存在比较恰当?”
“受虐待和欺侮的人死后变成幽灵,留在自己身边,不是好事吗?假如真有灵异现象,也许实际是一种报复行动。”
“这样想起来怪恐怖的。”
“报复是可怕的,对人亲切也是不正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跟刑罚重的话,犯罪的人数会减少的道理。问题在于不要有伤害他人的意念。这个……有时像说梦话。”片山难为情地说。
“不,非常好的意见。”公子说。“你说是不是?迫口先生。”
摄影机转向迫口。片山不由舒一口气。
迫口对着镜头,有点挑衅似的抬起眼睛。很明显的表情有所改变。
“我想现实不会那么乐观。”迫口说。“就譬如这个房间的少女,不是受男人欺骗而死的吗?那么她何不变鬼跑去找那个男人?在这里扮神弄鬼,怎能伤害那男的?”
“迫口先生,你是说受骗的人错了?”公子问。
“我可没那么说。”迫口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她可能时常打瞌睡——”
就在那时,地毯上面盛饼干的盘子劈啪一声裂为两半。
“哇!”亚季从床上跳起来。
“盘子破了,谁也没有碰过它。”公子说。
摄影机往下照。晴美说,“就是这个。在我面前突然破掉了。”
“吓人得很。”公子拍拍胸口。“迫口先生,如何?”
“温度的关系罢了。”迫口说。“一大堆人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而且亮了聚光灯,这才破裂的。”
亚季对片山说。“真是这样吗?”
“我想不是。”片山低声说。“有点不对劲。”
“什么东西不对劲?”
“这个房间,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空气紧绷绷的。”
福尔摩斯一直坐着,看着片山。
片山追视福尔摩斯的眼睛,发现它在注视迫口。
“不过,发生得恰是时候。”迫口笑着说,不过显然的神经质了。
为什么?片山沉思。晴美好像也有同感。
“假如真有灵异现象,现在已经是好时机了。”公子说,“虽然可怕,却很有趣。”
片山看到福尔摩斯慢慢站起来。
片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现在轮到久米谷淑惠的后辈同学发言。你是中内亚季同学吧!亚季同学,你直接认识她吗?”
被公子如此一问,一直兴奋地等候正式出镜的亚季马上紧张地说:“我是中内亚季,今年十七岁——”
“等一下。”片山打岔。
“怎么?我的头发乱了?”
“我想请教迫口吉郎先生一件事。”
“什么事?”迫口亲切地说。
“迫口吉郎是不是你的艺名?”
“嗯——是的。”
“你的原名是什么?”
迫口的脸色僵硬起来。“为何问这个?”
“可以告诉我吗?”
“干嘛问这个?根本扯不上关系!”迫口吃惊地说,然后掩饰似的笑一下。“你想做姓名判断?”
“我知道。”公子说。“他的原名是泽田守。”
果然如此。当迫口进来时,大家突然感觉到空气变冷,表示她的心“温度”下降了。
欺骗自己,逼父母走到死亡地步的男人送上门来了……
“多余的话不准说。”迫口对公子怒声喝道。
“为何如此发怒?”
“这件事——跟我的原名有什么关系?”
迫口好不容易压抑自己内心的愤怒似的,冷静地问。
片山叹一口气,对走廊外面的昌沼说:“听见没有?昌沼,这个节目不行,停止了吧!”
“片山先生!”亚季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轮到我出镜了呀!”
“不是好玩的。因为久米谷淑惠自杀的原因,就是迫口本人。”
一时之间,谁也不能开口。就如录影机按了停止的画面,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好像连呼吸也停止了。
迫口脸色苍白,拼命忍不住垂下眼睛。公子睁大眼睛盯住他。
片山发现,公子的眼神不是普通艺人的眼神。
啪一声,装红茶的杯子破了。
“哇!”亚季缩成一团。
一个接一个,所有茶杯陆续破裂。不仅裂开而已,甚且碎片飞散,支离破碎。
“妈的!”迫口站起来怒吼。“这是什么玩意?如果你变了鬼,出来给我瞧瞧!”
这时,走廊外面传来石津的叫声。
“片山兄,不好了!”
片山对福尔摩斯说,“有事发生了!出去吧!”
“等一等!”晴美也站起来。
“片山先生!”亚季慌忙跟在后面。
且让时光倒流一下,看看石津到底为什么事骚乱……
3
石津跟着昌沼一伙人在走廊上,一同眺望电视监视器,监视器的画面很小,看起来并不过瘾。
石津的肚子填饱了,一直蹲着也很疲倦,于是站起来伸懒腰,舒一口气,然后慢步走下楼梯。
一时拿不定主意上那儿去。既然没有特别要事,终归身不由主往厨房方向走去。
虽然不想吃东西,不过有东西吃的话,自然来者不拒!
走进饭厅往厨房去时,听到汽车声。
谁来了?石津侧耳倾听。传来玄关的开门声。
谁会来这里?不可能是其他幽灵坐车来凑热闹吧!
石津窥探一下玄关,听见有人比他早。一步走向玄关去。
“你不是工藤吗?”站在玄关的男人说。“你应该没有参加这个节目才对。”
“社长,你来得正好。我有活跟你说。”
来者是“社长”。至于工藤,石津在电视上见过他。不知道担任什么角色,总之出过镜。
“还在收录中吗?”那位社长进到屋里说。
“嗯。”
“在那儿?”
“二楼,那边是客厅。”
“晤。我到客厅休息一下。”
社长自大地说了一句,谁到客厅去了。工藤也随后跟进。
石津悄悄跑近客厅的门边,倾耳斡听。他本无意站着偷听,只是完全不晓得工藤为何在这里出现,居心可疑而已。
石津有时也会显露刑警本色的。
“什么?你不干了?”社长说。
“是的。”工藤坚定地说。
“晤,反正你也没有什么表现,不干也无所谓,但是你向公司借的钱必须结算了才能走。”
“我向父亲说了。他答应替我还债。”工藤说。
“那就随便你吧!”
“我把公子也带走。”
静默一会,社长笑起来。瞧不起人的嘲笑,普通有风度的人绝对不会这样笑法。
“怎么?你和公子之间——”
“我知道这样做将会引起新闻界的渲染。”工藤打断社长的话。“不过,我本来就很喜欢公子,出于真心,不是逢场作戏。”
“废话连篇。你以为公子会跟你走吗?”
“这件事且让公子作决定好了。”
“你应该知道,那家伙——”
“你说迫口?那还不是金钱问题?”
“双方都是。”
“你指投资?应该回本了。听说她向公司贷款。说穿了,公司用钱绑住她的自由。假如你要她还,我会请父亲帮忙。他一定肯做点什么。为了娶她做我的新娘。”
社长呆住了。“你好像一无所知。你知道吗?迫口和公子是——”
“我想我知道的。”工藤的声音含有怒气。“为何迫口会有她公寓的钥匙?”
“当然是我交给他的喽。”社长说。“为了捧红公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贴上像迫口那样的大牌。”
“大牌?听了就倒胃。做出那种下流行为的家伙,你以为他会红多久?算了,这件事与他无关。总之,请你向迫口要回钥匙。不然我向他拿去。”
“不要胡说八道了!他绝对不会放过公子的。”
“待我辞职不干,你们就无法绑住她了。”
工藤毫不畏惧地说。因为是他主动请辞的,他不怕被开除。
“开玩笑!”
社长似乎真的动怒了。听出他话里的激动,石津不由得头进去窥望。
社长一拳狠揍工藤的脸。啪一声,工藤一阵踉跄,倒在沙发上。
乍看之下,那位社长跟普通公司的社长完全不一样。就像黑道人物,有点厚颜无耻。
“懂吗?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休想恐吓我!”
石津想,必须出面了。因为看情形他们将大打出手,作为刑警,当然有义务阻止流血事件发生。
就在这时,客厅里面的另一道门打开,有人飞身跑出来,喊说:“住手!”
“危险!不能动刀!”工藤喊住。
石津看到跑出来的是年纪相当大的男人,恐怕六十开外了,手里握住一把发光的利刀,不由大吃一惊。
那个社长捉住工藤。冲出来的男人扑向工藤……
也许时机不对吧!假如工藤不挺身而出的话,恐怕持刀的男人已经直接向社长刺下去了。
“这家伙干嘛?”社长还有时间这样喊。
可是,工藤刚刚避开男人的攻击,踉跄几步,对方的刀尖又朝意想不到的方向挥过来。正好那是社长闪身避开的方向。
“啊!”
社长后退几步,按着肩膀呻吟,然后仰头倒在地上。
他的肩膀淌出血来。石津好不容易移动身体,冲出来说:“住手!我是警察!”
刺伤社长的男人想不到事情进展到这种田地,不由哑然呆住,工藤把那男人推向门边,喊道:“快逃!”
“等一等!”
石津冲上前去。工藤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
“让开!”
二人顿时扭成一团。毕竟石津受过训练,牛高马大,力大无穷。眨眼之间,工藤的身体被他抛到沙发对面去。
在那期间,待刀的男人消失在门后了。
石津正想开门,发现门被反锁了。
石津迟疑不定。其实破门而出也无不可,然而这里有个受伤的人,总不能置之不理。
石津转向受伤的社长身后,问:“伤到那儿?”
社长呻吟着说:“快点叫医生来!”
于是石津从客厅冲出去,一边上楼梯一边喊:
“片山兄,不好了!”
片山、福尔摩斯和晴美出到房门外面时,石津气喘吁吁地奔上前说。
“楼下一有人被刺伤了。”
“谁?谁被刺伤?”
“不清楚,好像是社长。”
“社长?谁刺伤他?”
“不知道。”
“喵!”福尔摩斯叫一声,冲了出去。
说话不如行动。晴美也想到了,追在福尔摩斯背后。片山慌忙追上去。
“片山兄!救伤车是不是打一一○?”石津在后面边喊边跑。
“片山先生,等我!”亚季尖叫着赶在后面。
“社长?难道是我们公司的社长?”柳泽在旁喃喃自语,然后,他也慌张地赶下楼去。
这样,一大伙人噔噔噔地踩着楼梯冲锋而下。
“畜生!”大崎社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按着肩膀怒吼,“在那道门后面哪!”
“片山对晴美说,“看看他的伤势。”然后转向石津。“凶手呢?”又对亚季说:“你去打一一九!”
“是!”亚季冲向电话机,雀跃地说。“我就一直渴望有一天打一一○或一一九看看!太妙了!”
“喂,石津,这道门能不能拆开?”
“相当坚固哪!不是不能,你不怕别人要我们赔偿损失么?”
“喵!”福尔摩斯声,从客厅走了出去。
“说不定凶手从对面绕过来。石津,你来对付这道门,好好加油!”
晴美用手帕绑住大崎的肩膀伤口。“虽然流了血,好像伤得并不太严重。”
“工藤那家伙到哪儿去了?”大崎怒喊。
“社长,你没事吧?”柳泽走过来,闻之睁大眼睛。“工藤来了吗?”
“他也是串谋人,作弄我!”大崎涨红了脸。“对了,柳泽,你不是在收录节目中吗?”
“是的——可是发生意想不到的局面。”
“什么?公子呢?她没好好做节目吗——
片山跟在福尔摩斯背后,出到走廊。福尔摩斯踏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在前面……突然停下来,在一道门喵了一声。
“怎么?凶手在里面?”
“喵!”
“可是对方有刀,必须谨慎应对——”
“喵!”
“好吧!我开门就是。”片山搭着门的旋钮。“万一被人砍死,是你的错,我要变鬼找你算帐哦!”
“喵!”
片山一下子打开房门。
里面没有持刀的凶恶犯。片山见到的是意料不到的人物。
“探长!”
栗原的手脚被人绑在小房门的椅子上,嘴巴被东西堵住,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片山问了等于白问,这种状态根本无法回答。
片山急忙拿掉栗原的堵嘴之物。栗原顿时舒一口气。
“探长!到底怎么啦?”
“待会再说。先替我松绑子吧!”
“说的也是。”片山七手八脚地解开绳子。“这是怎么搞的嘛?你路过这里?不是?等一下……”
“喂,解开了没有?”栗原不安地问。
“嗯,很简单嘛。啊,绑的结子在这儿!”
福尔摩斯摆出一副“吾不欲观之矣”的脸孔,扭过一边。
“算了!”栗原泄气地说。“我不应该拜托你。找个手脚灵活的人过来吧!”
“不,探长,这么一点小事我可以做得来……现在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正在这时,晴美探头进来。“你在干嘛?啊,栗原先生!”
“好极了!谓美小姐,请你替我解开这个好吗?”
“好的。哥哥!你为什么绑住栗原先生?”
“不是我绑的!”
“等一下。”晴美说着,不稍一会就替栗原解开手脚的绳子。
“谢谢你。”栗原挥挥手脚的筋骨。“我以为要这样被绑一个晚上哪!”
“早知道用刀子切断绳子。”片山说。
“恐怕你连我的手脚也切掉!呃,外面在吵什么?”
“对了!福尔摩斯,我们必须去捉凶手!”
片山慌忙冲出房间。
“什么?”片山大吃一惊。“探长,这是真的吗?”
栗原气鼓鼓地。“我为什么撒谎?”
“不,我没说你撒谎。是不是真的——”
“栗原先生。”晴美说。“你说那对夫妇是久米谷淑惠双亲?”
“不错。”栗原点点头。“杀死迫口吉郎的经理人的就他们。”
客厅里在座的人全都鸦雀无声。
“那么,他们还没死了。”亚季说。
“晤。确实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片山点点头。“他们查到欺骗女儿的男人就是泽田守,后来改了迫口吉郎做艺人,成为明星……”
“迫口的经理人宫田一直是他的老朋友。他们以为被宫田认出险孔,于是杀了他。”栗原说。“可是,他们逃到那儿去了呢?”
久米谷夫妇的踪影遍寻不获。
“迫口的事会不会成为新闻?”大崎说。
“我想无法避免了。”柳泽说。
“好。迫口的名望也到此为止。我要另外推销新人了。”
听了大崎的发言,每个人都呆住了,可是无话可说。
“社长,救伤车来了。”柳泽说。
“晤。你留在这里,不必跟我去。”
“可是——”
“看住工藤,可别让他带走公子,知道吗?”
“是……”
大崎快步走了出去。受伤的人自己走去坐救伤车,也算奇闻吧!
“探长,你怎会在这儿?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被片山如此一问,栗原马上说:“大概是第六感吧!我总觉得好像有事发生似的。对了,必须通缉那对夫妇。他们大概逃不了多远。”
“知道了。”
“还有必要向那个叫工藤的男人问话。”
片山正想过去打电话时,一个声音说:“我在这里。”
工藤安夫仁立客厅的门口。
“喂,工藤,你跟社长吵架了?”柳泽说。
“是的。使他受伤的也是我。”工藤说。
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观。
“大崎是……”
“我不晓得他受伤,不过是我做的。”
片山想,工藤在维护别人。他可以了解工藤的心情。自杀少女的双亲想向迫死女儿的迫口报复,这种心情的确值得同情。可是,这件事跟犯罪又是两码子事。
“还有,击晕你的也是我。对不起!”工藤转向栗原说。
“是吗?幸好只是起了一个瘤……”栗原摸着后脑苦笑。
“工藤先生,你知道那两位去了什么地方吗?”片山问。
“我不知道。请你不要拘捕他们。”
“那可不行。”
“他们逃走了。请你们暂且等候一段时间。”
“抱歉——”片山拿起话简,接着喷了一声。
“我刚刚把电话线切断了。”工藤说。
片山叹一口气。
“那对夫妇的目的应该是杀泽田守——不,迫口吧!”晴美说。
“不错。”片山点头;“迫口呢?”
“还在楼上的房间。”柳泽说。
就在这时,传来呱喀呱喀冲下楼梯的脚步声。
“片山!片山!快来!”
“是昌沼——怎样啦?”片山冲上去。
“不好了。迫口在房间里——”
厅里的每一位陆续飞身而出。带头的是福尔摩斯。
“快点上来吧!不得了啦!”晶沼慌张失揩地喊。
“到底发生什么事?”
今田公子呆呆地站在那个房间前面。向井老师握住门的旋钮,满脸通红。
“他们出来后,只剩下迫口一个人留在房里。”昌沼说。
“冷不防地房门砰一声关起来,怎么开也开不开。”
昌沼指示电视的监视器给大家看。
画面很小,细微的地方看不清楚,但是可以看到房间乱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晴美吓了一跳。
“又来了!”向井喊着说。
迫口好像被什么推到房门的角落,背向镜头,抱住头蜷缩成一团。他的周围全是散乱的画。
又有什么飞向迫口。杯子。接着是碟子飞过去打中他。
台灯、小盒子、书本,一件又一件的朝他摔过去。
“从刚才开始就这样折磨他的。”昌沼说。
“想办法打开房门啊!”
“门太坚硬了,行不通。”向井说。
“石津,开门!敲破也无防!”片山命令说。
“这是什么玩意?”栗原眼都大了。“谁在丢东西?”
“是她。”片山说。
“一个女子,怎能丢出那么多东西?”
“这具幽灵现象哟。”
“幽灵……真的吗?”
“一看就懂了。”昌沼说。“房间里只有迫口一个人罢了。”
那时候,石津取代向井设法开门。
“怎么样?”
“动不了。只能拆掉锁头——”
“对了,拆锁。没法子啦,拿点什么道具来吧!”
“担心死了。”昌沼看着监视器的画面说。
“担心什么?”
“迫口一直蹲在那里不动。刚才还跑来跑去躲避攻击的。”
“不能拖时间了。喂,石津!”
“有个烟灰盅。”石津捧着一个有脚座的烟灰盅跑回来,好像很重。
“好,就用这个,总可以把门敲开吧!”
石津握住烟灰盅的脚部,就像拿球棒似的气势。然后大喝一声,挥动烟灰盥直击门的旋钮。旋钮应声飞起。
“再来一次!”片山喊。
石津再度挥动烟灰盅,槌了一次又一次。房门终于摇动了。
“差不多了。”石津撩掉头上的汗。“我来也!”
石津的身体往门撞过去。砰一声,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巨响,房门开了。
众人一起蜂拥向淑惠的房间。
4
“真不得了!”首先出声的是栗原。
其他人哑口无言,一动也不动。
石津终于站稳脚步。刚才房门打开后,他被大家推撞而滚了进来。
“太厉害了。你说是不是,晴美小姐?”
“真厉害……”晴美见到室内的情景,不禁哑然。
“我的肩膀痛死了。旧房子的结构果然坚硬无比……”
石津抱怨地说。
“是不是打过台风?”
栗原的话不无道理。书架上的书本一本也不留,全都扔出来了。书架本身也倒了下来。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台灯被抛到地上。还有书桌的抽屉、衣橱的抽屉,一件不留地飞了出去,里头的东西倾倒一空。
椅子推倒了。梳妆台的镜子蹭到床上。所有毛公仔类散乱在地,扶椅完全翻过来,四脚朝天。
只有门边的大衣架好端端地竖立在那里。
总之,原本就不是太大的房间,加上物品飞散,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就在那时,片山等一帮人劈里啪啦拥了进来。
大家都被眼前疯狂的光景吓得目瞪口呆。
“对了!”片山回过神来。“迫口没事吧!”
“对对对。”柳泽慌张拨开书本,走向蹲在墙角的迫口。
“被这么各式各样的东西打中,不会没有事了。”栗原说。“需要另外一部救伤车吧!”
“我也觉得肩膀很痛……”石津顾虑地说,可是谁也不在意他的话。
“喂,迫口君你没事吧!已经平静下来啦。”
柳泽拼命摇动迫口的肩膀,没有反应。
“会不会晕倒了?”亚季说。“真是窝囊废!”
“欺骗女人时就神气啦!”晴美好像也不同情他。
当然片山也不太同情迫口。不管当时他多么年轻不懂事,抛弃女人总不是好事。何况刚才可以看出,他和今田公子之间也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哗!”柳泽惊呼一声。
“怎么啦?”片山问。
柳泽慢吞吞地站起来,带着奇异的表情。“好奇怪……这个……”
柳泽举起右手给大家看。黏黏的东西。
“是不是血?”片山睁大眼睛。“他受到重伤?”
也许是杯子碟子的碎片割伤了他。
“你不行。”栗原沉着不来。“石津,你去看看。”
“我的肩膀好痛。”石津喃喃咕咕地说着,一边跨着地上堆积的杂物走过去。
“把他抬到这边来。”栗原说。
“他好重啊!”石津的手伸到迫口腋下,一把把他拖起来。“振作一点——好了!”
石津抱起迫口的身体,往片山他们的方向转过来。
“哇!”亚季第一个发出短促的惊叫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把刀深深的刺在迫口的腹部上。
鲜血染红他的衬衫……
“怎么样?”
石津从后面抱着迫口,看不见他腹上的刀子。
“不得了。”栗原喃喃地说。“总之搬来这里。”
石津依言将迫口的身体搬过来。
“放在那儿?”
“床上——”栗原说到一半,亚季打断了他。
“这里不行——”亚季厉声说道。“这是她的床,不能让他躺下来!”
“那就抬去走廓外面吧!”
谁都可以看得出,迫口已经活不成了。
当他躺在走廊时,栗原确认他已死亡。
“怎么会这样!”昌沼俯视迫口的尸体,似乎不能置信。
“片山!通知验尸官来一趟吧!”栗原说。
“知道!”
可是,电话线已被工藤切断了。没法子只好出去外面找电话。这附近应该有公共电话吧!
“对了。社长的车子在外面。他的车上有电话。”柳泽说。
“太好了。”片山喃喃地说。
晴美不见福尔摩斯,四处张望。发现它没有进房看室内的情形,一直注视没有映像的监视器画面。
“怎么啦?”晴美上前问。
福尔摩斯木无表情地抬头看她一眼。
“对不起。”昌沼走过来。“让我收拾一下。这个东西太妨碍了。”
福尔摩斯一直盯着昌沼把机器拉开一边的动作。
三十分钟后,久米谷家更是喧嚣不安。除了不会开口的迫口以外——
“幽灵杀人?”栗原终于开腔。“太惊人了!我高兴得掉眼泪啦。”
“可是探长……”
“肯定只有迫口一个人留在房里吗?”
“是的。”昌沼点头。
全体集合在客厅里。片山、晴美、福尔摩斯、柳泽、昌沼、工藤、中内亚季、向井……
只有今田公子觉得不舒服,躺在隔璧的小房间。
“那个时候,公子和向井老师出到走廊了。”昌沼说。
“当时工藤、柳泽和大崎社长在楼下。”晴美说。
“我也是。”亚季举起手来。
“对不起,我忘了。”晴美说。
“换句话说,那时确实只有迫口一个人留在房里,是吗?”栗原在全体的脸上看来看去。
“应该是的。”片山点点头。
“一个人留在房里的当儿,肯定他是活的吗?”
“当然。”昌沼说。“房门砰地关上时,我也吓了一跳,迫口也很害怕,拼命吵着叫人开门。”
“原来如此。”
“然后我就开了电视监视器,看到室内的情形。”
“只要重看录影带,说不定有所发现。”栗原说。
“很抱歉。”昌沼摇摇头。“摄影机虽然开着,可是没有转动录影带。”
“没有开动录影带?”
“嗯。我没想到演变到这种田地。”
“说的也是。”片山点头附和。
“那么,没有拍到我了。”栗原喃喃地说了一句,假咳一声。“可是,怎么回事?被杀的是红牌小生,凶手却是幽灵?势必轰动喽!”
片山若有所思。
这时房门打开,验尸宫南田出现。
“怎样?”栗原问。
“几乎即刻死亡。”南田说。“好像在那儿见过的险孔。”
“他是迫口吉郎。”晴美说。
“真的?怪不得……我家千金是他的影迷——”想了一下,又说。“可惜不能请他签名留念啦。”
南田的出现,总是带来一股从容不迫的气氛。
“对了,签名。”栗愿有感而发。
“探长!什么签名?”
“没有,没什么。”栗原慌忙摇头含糊过去。
“应该怎样发表消息?”
“问题在这里。”栗原叹息。“你懂吗?纵然真是发生幽灵现象,飞刀刺死迫口吉郎,我们可不能这样发布出去。”
“却是事实哦。”晴美说。
“长官会怎么想?他一定以为我们发神经了。头痛死啦。当前之务只有发布说凶手在搜索中。”
“哦?幽灵?”南田很有兴趣。“我喜欢这种故事。”
“凶手一定是人。”栗原强调。“必须循着这条线进行搜查工作。”
“首先必须查出那把刀原本是否在房间里。”片山说。
“还得确定上面有没有指纹。”
“幽灵有怎样的指纹?有趣极了。”南田说。
“应该有我的指纹在上面。”一个声音说。
“公子!”工藤站起来。“已经好起来了?”
“对不起,害各位担心了。”
公子走进客厅,脸色依然苍白。
“请坐。”栗原非常紧张地让公子坐下。“你是指那把刀的事?”
“是的。那是我的刀。”公子点点头说。
“你的刀,难道——你带着刀在身上?”
“不是经常带刀,只有今天而已。”
“今天为什么带刀?”
公子迟疑了。工藤抢着说。“让我来解释。”
“算了。”公子制止他。“因为我想杀了迫口。”
众人看来看去。
“我来解释事情内幕。”工藤再说一次。
于是,他把公子如何被迫口玩弄,以致公子意图自杀,为了隐藏这件丑闻,制造工藤是“假情人”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是真的。”柳泽点头作证。
然后工藤再提起自己真心想跟公子结婚,以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些全都是真的吗?”栗原问。
公子沉默地点点头。
“好狠心的男人。”晴美说。“杀掉也无妨——虽然不能这样说……”
“有什么关系?死也不足惜。”亚季愤然说。
“因此你带着刀子,准备杀了他?”
“是的。我藏起来了。”
“藏在——”
“我坐在地毯上时,怕被人看到,藏到床垫底下。”公子说。“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正在困惑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后来石津大喊大叫,大家都跑出去了,你也跟着出去——那把刀就放在原处?”栗原问。
“是的。”公子点点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下子忘了刀子的事。然后……”
“然后房门突然关上了。”昌沼说。
“原来这样。”
“那不是她干的。我们亲眼看着。”
“晤……”片山也困惑不已。
事情太奇妙了。可是大家亲眼看到电视监视器,毋庸置疑。
栗原露出为难的神色沉思不语。盘起胳膊,双唇紧抿。
在场的每个人都看着他,等他发言。
福尔摩斯出其不意地穿过客厅中央,轻盈地跳上桌面。
所有眼睛都投射在福尔摩斯身上。
片山也在注视福尔摩斯的举动,以为它“有话要说”。
福尔摩斯在众目睽睽下,慢吞吞地坐在桌子中央,打个大大的哈欠,前肢往内一弯,闭起双眼。
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沉重的紧张感消除后,大家面面相觑。
“好吧!”栗原站起来。“总之,今晚大家可以撤退了。不过,我想明天还会逐个逐个的向各位请教。”
柳泽轻轻拍一拍公子的肩膀。“回去休息吧!这件命案报导出来后,你又有得忙了。”
“嗯。”公子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向你请教。”栗原喊住她。
公子的表情僵硬了,反问,“什么事?”
“其实我是你的拥蓬。能否请你替我签名?”栗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听到栗原的话,亚季大笑起来。公子也微微一笑,回答说:
“好,我很愿意。”
片山苦笑不已。然而突然地把视线转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的眼睛微开,仿佛在说。“这件事还没结束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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