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进屋子的人是福里亚特太太,波洛跟随在她身后。这是一幢高尚的房子,格局美。福里亚特太太穿过左侧一道门,走进一间装潢考究的小起居室,继续向前进入一间大客厅,里头充满了好象一时全都在说话的人。
“乔治,”福里亚特太太说,“这位是好意来帮助我们的波洛先生。乔治·史达斯爵士。”
原本高声谈话的乔治爵士猛一转身过来。他是个大块头,有一张微微过于鲜丽的红脸和有点出人意料的胡子,给人一种有点不调和的感觉,好象是一个不太确定他究竟是演乡绅角色还是演来自大英国自治领地的‘要人’角色的演员。正如麦克@威曼所说,他确实没有海军的架势,。他的态度,话声都愉悦,不过他的眼睛小而精明,是特别具有穿透力的淡蓝色。
他热情地迎接波洛。
“我们很高兴你的朋友奥立佛太太说动你来。”他说。“多亏她的灵感,你将是一大吸引力。”
他有点暧昧地看看四周。
“海蒂?”他有点尖锐地重复这个名字,“海蒂!”
史达斯夫人正斜倚在离他人有点距离的一张大扶手椅子里。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予理会。她正对着她一只张开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笑。她左右移动着那只手,好让中指上的一颗大翡翠在灯光下映出深厚的绿。
现在她有点像受惊的孩子般抬起头来说,“你好。”
波洛俯首亲吻她的手。
乔治爵士继续介绍。
“马斯特顿太太。”
马斯特顿太太是个令波洛微微想起猎犬的有点庞大的女人。她有个十分突出的下巴和悲伤、有点充血的大眼睛。
她一鞠躬后以低沉的声音回复她的谈话,那声音令波洛再度想起了猎犬的吠叫声。
“关于茶棚子的可笑争执得解决一下,积母。”她有力地说。“她们很明白道理。我们不能因为这些蠢女人的宿怨而使得整个场面被破坏了。”
“噢,的确。”她提到的男人说。
“华伯顿上尉。”乔治爵士说。
穿着一件格子运动外套,有点骑士风度的华伯顿上尉,露出一口白牙,有点象狼一般的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他的谈话。
“你不要操心,我会解决的,”他说。“我去好好跟她们谈谈。算命棚子呢?设在木兰树旁的空地上?或是设在石楠花丛旁的草坪上?”
乔治爵士继续介绍。
“雷奇先生和太太。”
一个脸被太阳晒得严重脱皮的高个子年轻人亲切地露齿一笑。他太太,一个长着雀斑,迷人的红发女人,友善地点点头,然后投入跟马斯特顿太太的谈话中,她愉人的女高音与马奇特顿太太的吠叫形成了一种二重奏。
“——不要在木兰树旁——太狭窄——”“——要分散开来——但是如果大排长龙——”“——凉快多了,我是说,阳光正照在屋子上——”“——而且丢椰子的场地不能太靠近屋子了——男孩子丢椰子时很野——”“这位是,”乔治爵士说,“布鲁伊丝小姐——她是我们大家的总管。”
布鲁伊丝小姐坐在银制的大茶盘后面。
她是个四十开外,看起来十足能干的女人,态度活泼,怡人。
“你好,波洛先生,”她说,“我衷心希望你一路上车子里不会太挤吧?在这时节里坐火车有时候太可怕了。我来帮你倒杯茶。要不要加牛奶?糖?”
“一点点牛奶,小姐,还有四块糖。”当布鲁伊丝小姐照他的要求倒茶时,他又加上一句说,“我知道你们的大忙特忙。”
“的确。总是有这么多最后一分钟的事要处理。而时下的人叫人失望得出奇。在天幕、布棚、桌子和餐饮设备方面出问题。得盯着他们。我半个上午都在忙着打电话。”
“这些木桩呢。阿曼妲?”乔治爵士说,“还有高尔夫球轻打比赛用的多余的推杆呢?”
“那一些都安排好了。乔治爵士。高尔夫俱乐部的班森先生非常好心帮忙。”
她把杯子端给波洛。
“来块三明治吧,波洛先生?那些是番茄的而这些是肉酱的。不过,”布鲁伊丝小姐想到那四块糖,说:“或许你宁可来一块奶油蛋糕?”
波洛是宁可要一块奶油蛋糕。而且自己动手拿了特别甜的一块。
然后,小心到把它搁在托盘上,走过去坐在女主人的一旁。她任旧在对着灯光玩弄手中的珠宝,抬起头来对他露出孩子般怡人的微笑。
“看,”她说,“漂亮吧?”
他原先一直仔细地研究着她。她戴着一顶紫红色麦秸做的苦力型大帽子。在帽子底下,她死白的皮肤映出她淡红的脸。她化着浓浓的异国妆。死白、无光泽的皮肤,鲜明的樱桃唇,眼睛上涂满了眉膏。她的头发在帽子底下显露出来,黑色平顺,像一顶天鹅绒小帽一般服帖。一张脸具有一种非英国式的慵怠美。她是热带阳光下的动物,偶然陷身在一个英国人家的客厅里。然而令波洛吃惊的是她的眼睛。它们具有孩子一般,几乎空洞的眼神。
她问那句话是用孩子般说悄悄话的方式,而波洛也像对孩子一般回答。
“这是一只非常可爱的戒指。”他说。
她显得很高兴。
“乔治昨天给我的。”她说,声音低落仿佛她在跟他分享一个秘密一般。“他给我很多东西,他非常好。”
波洛再度低头看看那只戒指以及张开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只手。指甲非常长,而且涂满深褐色蔻丹。
一句诗句在他心中闪现:“她们不用下田,不用织布……”
他确实无法想象史达斯夫人下田或是织布。然而他又几乎无法把她描述成是田中的一朵百合花。
她是一种不自然多了的东西。
“你这个房间真美,太太。”他赞赏的四周看看说。
“大概吧。”史达斯夫人含糊地说。
她的注意力仍旧在她的戒指上,她的头偏向一边,望着她的手移动时戒指发出的绿色光芒。
她机密地低声说:“你知道吗?它在对我眨眼睛。”
他突然笑出声来,而波洛突然感到震惊,是一声不加控制的大笑声。
乔治爵士在另一头说,“海蒂。”
他的声音相当仁慈,不过带着微微告诫的意味,史达斯夫人止住笑声。
波洛老套地说:“德文郡是非常可爱的一郡,你不认为吗?”
“白天时候很好,”史达斯夫人说。“不下雨的时候。”她悲伤地加上依据。“可是连一家夜总会都没有。”
“啊,我明白,你喜欢夜总会?”
“噢,是的。”史达斯夫人热诚地说。
“那么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夜总会?”
“那里有音乐而你可以跳舞,而我穿上我最好的衣服,戴上我最好的手镯和戒指。而所有其他的女人也都穿上很好的衣服,戴上很好的珠宝,不过没有我的那样好。”
她非常满意地微笑起来,波洛微微感到一阵怜悯心疼。
“而那一切令你非常开心?”
“是的,我也喜欢娱乐场,为什么英格兰一家娱乐场都没有?”
“我常感到奇怪,”波洛叹一口气说,“我不认为它会符合英国人的个性。”
她不明了的看着他,然后微微倾身向他。
“我有一次在蒙地卡罗赢了六万法郎,我押在二十七的数字上,结果赢了。”
“那一定非常刺激,太太。”
“噢,是非常刺激。乔治给钱去玩——可是我通常都输掉。”
她显得忧闷。
“那真糟。”
“噢,其实无所谓,乔治非常有钱,有钱真是好,你不认为吗?”
“非常好。”波洛和气地说。
“如果我不是有钱,或许我会看起来像阿曼妲一样。”她的目光移向茶桌旁的布鲁伊丝小姐,冷静地凝视着她,“她非常丑,你不认为吗?”
布鲁伊丝小姐这时正抬头望向他们坐的地方。史达斯夫人并没有大声讲,不过波洛怀疑阿曼妲·布鲁伊丝小姐是否听见了。
当他收回视线时,他的眼睛正好遇上了华伯顿上尉的眼光。上尉的眼光带着反讽、好玩的意味。
波洛尽力改变话题。
“你是不是一直非常忙着准备游园会?”他问道。
海蒂·史达斯摇头。
“噢,不,我认为这一切非常乏味——非常愚蠢。有的是仆人和园丁。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准备?”
“噢,天哪。”讲话的是福里亚特太太。她已经过来坐在附近的沙发上。“那些是你在岛上庄园里耳濡目染的观念。可是现在英格兰的生活并不象那样子。我真希望是那样。”她叹了一声。“时下几乎所有的事情艘不得不自己动手。”
史达斯夫人耸耸肩。
“我认为这是愚蠢的事。如果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那么有钱又有什么好处?”
“有钱人觉得有趣。”福里亚特太太对她微微笑说。“我就真的觉得。不是所有的事情,而是有些事情。我自己喜欢园艺而且我喜欢为像明天一样的庆祝活动做准备工作。”
“会像是宴会一样吗?”史达斯夫人满怀希望地问道。
“就像宴会一样——有很多很多人。”
“会像是伯克郡大赛马一样吗?每个人都戴着大帽子,非常帅?”
“呃,不太像伯克郡大赛马。”福里亚特太太说。她温和地又说,“不过你必须试着欣赏乡下的东西。海蒂,你今天上午应该帮帮我们。而不是躺在床上直到喝下午茶时才起床。”
“我头疼。”海蒂闷闷不乐地说。然后她的情绪改变了,她温情地对福里亚特太太微笑。
“不过我明天就好了,我会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一件事。”
“这才非常可爱,亲爱的。”
“我有一件新衣服。上午才送来的,跟我上楼去看看。”
福里亚特太太犹豫着,史达斯夫人站起来,坚持说:“你一定要来,拜托,是一件可爱的衣服现在就去吧!”
“噢,好吧。”福里亚特太太半叹一声,站起身子。
当她走出房间时,她矮小的身子跟随着海蒂高高的身子,波洛看见她的脸,惊奇地发现她上的微笑已被厌倦的神色取代。仿佛一时松懈下来,解除警戒,她已不再费心保持社交的假面具。然而——似乎不只是那样。或许她是为某种她像很多夫人一样从粗说出来的病痛所苦。他想,她不是一个喜欢邀人可怜或同情的人。
华伯顿上尉落座在海蒂·史达斯刚刚空出来的椅子里。他也看着两个女人刚通过的那道门,但是他说的不是那个年纪较大的女人。他微微咧咧嘴,懒洋洋地说:
“美丽的动物,可不是吗?”他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乔治爵士在马斯特顿太太和奥立佛太太的陪同之下从一道法国式落地门窗出去。“是把老乔治·史达斯克得死死的没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东西是太好的!珠宝、貂皮大衣等等一切。他究竟是否了解她有点智力不足,我从不知道。或许认为这无所谓。毕竟,这些有钱的花花大少并不要求有智慧的伴侣。”
“她是什么国籍?”波洛好奇地问。
“看起来像是南美洲人,我一向认为。不过我相信她是来自西印度群岛。那些出产蔗糖、甜酒等等一切东西的小岛之一。那里的老家族之一——我指的是在当地生长的法国或西班牙人,不是混血儿。
在这些岛上,很近的近亲之间都通婚。我相信,这是智能不足的原因。”
年轻的雷奇太太过来加入他们。
“听我说,积姆,”她说,“你得站在我这一边,那个棚子得设在我们大家决定的地方——在草坪那端石楠花丛前面,这是唯一可能的地方。”
“玛·马斯特顿不这样认为。”
“呃,你得去说服她。”
他对她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马斯特顿太太是我的老板。”
“威尔夫烈·马斯特顿才是你的老板,他才是国会议员。”
“也许吧,不过她应该是。她把她丈夫克得死死的——我清楚的很。”
乔治爵士从窗门进来。
“噢,你在这里,莎莉。”他说,”我们需要你,你不会想到竟然大家会为了谁为面包涂奶油,谁供应蛋糕,还有为什么菜园产品摊位设到原先说好摆新奇毛织品的地方去而激动起来。亚美·福里亚特到哪里去了?她能对付这些人——差不多是唯一能对付的人。”
“她跟海蒂上楼去了。”
“噢,是吗?——”乔治爵士暧昧,无助的四周观望,布鲁伊丝小姐从她原先正在填写门票的地方跳出来,说,“我帮你去找她来,乔治爵士。”
“谢谢你,阿曼妲。”
布鲁伊丝小姐走出门去。
“必须多找些铁丝网。”乔治爵士喃喃地说道。
“游园会要用的?”
“不,不是。是要架设在我们跟胡丘大花园在树林子里交接的地方的。旧的已经烂掉了,而那是他们穿越过来的地方。”
“谁越过来?”
“侵入私宅的人!”乔治爵士大叫说。
“你说得叫人听起来好象是贝姬·崔若伍德在对付驴子一般。”
“贝姬·崔若伍德?她是谁?”乔治爵士不加思考的问说。
“狄更斯。”
“噢,狄更斯。我曾读过他的《廉价雪茄烟纸》。不错。真不错——令我感到惊讶。不过,说正经的自从他们开了这家无聊的青年招待所,侵入私宅的人就一直是一项威胁。他们随时随地穿着最最叫人难以置信的衬衫突然在你面前冒出来——上午有一个男孩穿着一件,上面满满都是爬行的乌龟等等——让我以为喝醉了酒了或什么的他们大半不会说英语——只对着你叽里呱啦地……”他模仿说,“‘喔,拜托——对了,你有没——告诉我——这路到渡口?’我说,不是,对他们吼叫,叫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可是他们大半只是眨眨眼睛,瞪着你,听不懂。而女孩子们则吃吃笑。各种国籍的都有,意大利的、南斯拉夫的、荷兰的、芬兰的——”他黯然结束话语。
“好了,”雷奇太太说,“我去帮你对付那些倔强的女人。”
她带他跨出窗门,然后回头喊说:“来吧,积姆,来为正义粉身碎骨吧。”
“好吧,不过我想让波洛先生明白‘寻凶’比赛活动,既然他要颁发奖品。”
“你可以稍后再告诉他。”
“我会在这里等你。”波洛欣然说。
在随即而起的沉默中,亚力克·雷奇在椅子里伸伸懒腰,叹了一声。
“女人!”他说,“就像一群蜜蜂。”
他转头望出窗外。
“这一切是在干什么?对任何人都无关紧要的什么游园会。”
“不过,”波洛指出,“显然对某些人来说是重要的。”
“为什么就不能有点脑筋?为什么他们不能想一想?想想这整个世界乱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他们不了解这地球上的居民正忙着自杀?”
波洛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判断正确,他只是怀疑地摇摇头。
“除非我们能在来不及之前想想办法做点什么……”亚力克·雷齐中断下来。他的脸上掠过气愤的神色。“喔,不错。”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我紧张、神经质——等等一切。就像那些该死的医生一样,要我休息,换个环境,呼吸海边的空气。好了,莎莉和我来到这里,租下‘磨房’三个月,而我已经依照他们的处方办理。我钓鱼、游泳、散步、作日光浴——”“我是注意到你作过日光浴,是的。”波洛礼貌地说。
“喔,这?”亚力克一手伸向发痛的脸。“这可以说是英国仅有的一次美好夏日的结果。但是这到底有什么好处?你无法只靠逃避来躲开现实。”
“是的,逃避从来就没有任何好处。”
“而置身在像这样的乡村气息里只让你更加俩机一些事情——我刚刚说的以及这个国家的人民令人难以置信的麻木不仁。甚至够聪明了的莎莉,也是完全一样。为什么要去操那个心?她这样说的。
这简直令我发疯!为什么要去操那个心?”
“恕我感兴趣一问,你为什么要操心?”
“天啊,你也一样?”
“不,我这不是忠告,只不过是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难道你不明白,总得要有个人想办法做点什么事。”
“而那个人就是你?”
“不,不,不是我个人。在像这样的时代里一个人无法是‘个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即使如同你所说的‘这样的时代里’,一个人仍然是一个人。”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在紧张的时代里,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人不能想到自己的一些无意义的病痛或是个人一些比什么都紧要的事务。”
“我向你保证,你的想法相当错误。在大战的末期,一次猛烈的空袭中,我心中盘踞的想法是我小趾上的一个鸡眼的疼痛多于我对死亡的恐惧。这在当时令我感到惊讶怎么会是这样。我对自己说,‘想想看,现在任何一个时刻,死亡都可能来临。’可是我仍然觉察到我脚趾上鸡眼的疼痛——真的,我为我自己得忍受那种疼痛以及死亡的恐惧而感到受伤害。就因为我可能死掉而使得我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情备增重要性。我看过一个女人在一次街上的意外事件中被击倒在地,断了一条腿,而她放声大哭起来因为她看见她的袜子上有一条线脱掉抽丝。”
“那正是向你显示女人是多么的傻!”
“那向你显示人是什么样子的,或许,就是哪个对个人生活的专注引导人类幸存下去的。”
亚力克·雷奇发出不屑的笑声。
“有时候,”他说,“我想他们幸存下去真是可能。”
“你知道,”波洛坚持说,“这是一种谦卑的形式,而谦卑是可贵的。我记得战时在你们这里的地下铁道里有一个口号写着:‘一切全靠你了。’我想,这句口号是某个圣贤想出来的——不过依我的观点,这是一个危险而令人生厌的教条。因为它并不真实。一切并非全靠——比如说,某某太太一个人而已。如果她被人引导而认为是的话,那么这对她个人来说并不好。在她想着她能在世界事务中扮演的角色时,她的小宝宝却拉倒了热水瓶。”
“你的观念相当古板,我想,说出你的口号会是怎么样的来听听。”
“我不需要拟订我自己的口号,在这个国家就有一个更老的口号令我非常满意。”
“那是什么?”
“‘信任上帝,同时准备万一。’”
“哎,哎……”亚力克·雷奇似乎觉得好玩,“真想不到你会这样说,你知不知道我想看到这个国家里做出什么事来?”
“无疑的,一定是某件强烈而令人不愉快的事。”波洛微笑着说。
亚力克·雷奇保持严肃。
“我想看到没一个低能的人被除掉——马上除掉!不要让他们繁殖。如果,有一代的人,只有智能高的人才让他们生育后代的话,想想看结果会是怎么样。”
“或许,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会大量增加。”波洛冷淡地说,“植物需要根也需要花,何况是人,雷奇先生。不管花再怎么大怎么美,如果底下的根被摧毁了,那就不再有花了。”他以聊天似的口吻加上一句说,“你会不会把史达斯夫人考虑作为进无痛屠杀室的候选人?”
“会,真的。像那种女人有什么好处?她对社会有过什么贡献?她的脑子里除了衣服珠宝之外还想过什么?如同我所说的,她有什么好处?”
“你和我,”波洛温和地说,“确实比史达斯夫人智能高多了。但是——”他悲伤地摇摇头——“恐怕我们都没有她那么具有装饰性,这是事实。”
“有装饰性……”亚力克·雷奇激烈地哼了一声,然而他的话被又从窗门进来的奥立佛太太和华伯顿上尉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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