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史几乎是在连推带搡的情况下回房的。期间他很想问问今天来的究竟是何许人,但林王府的婢女说话频率出其地快,根本无隙可插。
“施大人不是在皇上面前红着么?跑来找咱主子干啥?”
“唉!还不是有求于咱家大人!看那施大人女里女气的,能办成什么事?皇上膝下也没个成气候的皇子!”
“谁说没个成气候的皇子?邺殿下不是么?”牵着小史手的小婢女一阵激动,把他猛地一拉,自个儿还浑然不知。“上次主子带我们进宫见着了,你们还都说好看来着……”
“呆子,邺殿下才不是皇上的嫡亲儿子!”
小史无心再插话了,对于她们口中的复杂关系,他根本不知所云。但讲到那个叫邺殿下的人时,一个小细节让他觉得疑惑。因为婢女们的脸都红了,有点像煮熟的虾子。
“你们这几个丫头片子,舌长也没个分寸,口杂也无个遮拦。上头的事是你可以闲话家常的?”陈伯不知何时跟在了后面,进到了房中,把婢女们狠狠数落了一顿,打发了出去。
“公子,主子有客要见,吩咐我来陪您。上次的尺码只量了一半,师傅也只得含糊地取个大概。今儿我把衣裳带来了。公子凑合着试试吧!”
陈伯虽是林王府的管家,但年龄也最多四十开外。眉宇间有种慈父般的和蔼。见他忙活着把带来的新衣一件件拆包解说款式。小史忽然想起了爹。
爹其实也挺好的。虽然他很少理会自己,但到了过年,爹还是会抱抱他,给姐姐和他一人一串冰糖葫芦和红包。
小史走至桌边翻看陈伯带来的新衣。他有丝逃避地选择了不去回忆,因为除去那零星的慈祥外,记忆中的爹只剩下严厉的眉目和雨夜那张狰狞扭曲的嘴脸了。
※ ※ ※
“哟!若林!好高的兴致呀!”拨开繁坠的衣摆,如杨柳般的水蛇腰带动全身的琳琅饰物,施笙仪态万千地入座于若林对面。
一圈侍从在亭外待伺。伸出精心护养纤指拨看棋盘上的走势,就连说话也带着胭脂味的声音道:“在下指导棋呀!”
若林显然不愿将时间耗费在残局上,淡道:“哥,你身上的水粉味我实承受不起。无事不登门,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嘻,人家又不像你天生就有体香。这都是江南一代盛行的水粉不会难闻吧!”
见若林无奈地吁了口气,殷红的樱唇边形成两个醉人的酒祸,娓娓道来:“知道若林现在公务缠身,日理万基。可我实在舍不下皇上,近日好不容易收了梅莹妃入宫,皇上却比以前更郁郁寡欢。都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头,两个人却见面无语。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呀!要是为这事弄到龙体受损这可使不得,所以我特地来请你回去陪万岁解解忧愁。”
“皇上和梅莹妃见面不语?”若林的眉头微皱,“各地的奏拆我已大致筛选完毕是准备入宫呈奏。宫里不是才招进一批伺女娈童?难道皇上这么快就厌了?”
“那帮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怎么比得了你我?到现在还没一个被临幸过呢!”挥一挥衣袖,浓烈的水粉香泽将媚态略展。施笙起身移步到凉亭内侧,整座前院风光尽收眼底。
“这王府好是好,就是大得慌!而天下又有多少人知道这全是若林你日以继夜辛劳而来?何必如此勤于国政,回到宫中过舒坦日子岂不更加快哉?”
“哥,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呀!”若林笑得很是天真。
施笙浑身一崩,有多久他没见到这样纯净无暇的笑容?身体像干渴久时突遇清泉般靠了过去。
耳畔拂过一阵细微的和风,就如年少时常玩的咬耳朵。若林低吟:“勤于国政才能拥固权势,有了权势,天下之大,我无所不能。哥,你信不信?就算下一刻我命人杀了你,你身后那些看似的凶悍的随从也无一敢吱声的。”
带着被人戏谑的笑涡僵持于浓妆艳抹的脸颊,一丝惊异在眼中一闪而过,随之化为一波涟漪逐渐漾开。
“讨厌!”一句嗲到叫人骨头发酥的牢骚。施笙轻推若林一把。“弟兄俩说什么杀不杀?我这条命你若想要,拿去就是了。”
看不到眼底的恐惧,炫艳的脸庞立即老练地竖立起一面微笑的防护墙。杨柳腰轻轻一扭,身上的饰物立即“叮叮”作响。
“你进宫也别等明儿了。长安那边上缴的供品被截了,拆子已到了皇上手里。那伙人你也知道势力不小,长期下去恐怕民心不古,形成富甲一方的局面。这关头上,偏偏邺殿下又出使邻国。”
没了先前的千娇百媚,施笙摆出一副为国为民深谋元虑的模样,将自己的身份地位暗中提升了一个档次。
“唉!乏得要命,我得回宫了。那帮兔崽子还等着调教呢!”一扭一扭走向凉亭外,忽然驻足,回眸一笑。“若林呀,哥这个人你也知道,人家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人家。手足之情,有今世没来世。要为兄弟死,我头一个冲在前面。但要是谁想背信弃义加害予我,自个儿爬上去。呵……未免也没这么容易!”
一串尖锐的笑声过后,若林看着一拨人风风火火地离开前院,轻叹一口气,挥手招来仆人。
“更衣!准备入宫!”
※ ※ ※
东方微露鱼肚白,小史吹熄了快烧到底端的烛台。昨夜若林没来房里筛选奏拆,连晚膳也是陈伯端进房的。
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若林书写的纸张。小史轻轻抚摸上面的秀美字迹。心头一甜,这是自己的名字!取来一杯水,用手指沾上。依葫芦画瓢地在桌面临摹起来。
静静地写完三个字,小史刚想好好对比欣赏一番却发觉前面的字体几乎已经干涸消失,不免有些难过。
爹为何不让他念书?别人家不是都以家中男孩念书念得好为荣么?为何爹的想法是反的?姐姐很小就通贯古经,若是只让女儿家识字,为何褚楚也可深得夫子教诲?
想起娴熟能干的姐姐,小史又把那份书稿拿出。纸张上还留有他温热的体温。
“姐姐!”小史将它贴向胸口,轻声呼唤。
一闭上眼,全家人那幕恐怖的死状便会像走马灯般重现。小史深知从他推开木门见到那幕起,便再也不是原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周小史了。
如若不报此灭族的血海深仇,这一幕便会像烙上的印记永远追逐鞭策着他。
爹和姐姐的后事怎么办?其他人挂在上面会不会冷。
家中的仆人其实都很喜欢小史,只有问他们学识上的东西时,才会变得比较冷淡。
小史突然想回家,家里人的遗体总须要安葬。在得知他们冤死悬挂之时,他又怎能高枕无忧地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
脱下华丽的外衣,小史心想这是若林命人给他做的,不能弄脏。轻拉开门,借着微弱的曙光确定廊上无上后,蹑手蹑脚地跑出房。
林王府很大,一般人就算住过几日也会辩不清方位,何况是在未透亮的清晨。可小史过目不忘,走过的路一眼就能认出。没过一柱香光景已到了侧门的柴房边。
远远看见炊事挑着两捆柴走来,连忙躲进旁边巨大的盆栽后。
清晨空中有雾露,炊事摘下微湿的草帽、蓑衣,捡了几枝干燥的柴枝向厨房走去。小史见人已走远,悄悄拿过一边的草帽、蓑衣从侧门溜了出去。
记得前不久还和褚楚偷穿城门口兵士的铠甲。
斗转星移,如今褚楚又身在何方做着何事?又或者他是否还应约活在世上?
跑出林王府后,陌生的大街上只有些赶早市的,小史压低帽檐穿梭其中。
家的位置处于洛阳以北,皇宫王府都在中心地段,想必林王府也在其中。
一辆向北而去的牛车在前方行驶,小史疾步追上前去,跳入满车的稻草中,祈祷着它能将自己带回家。
一个巨烈的颠簸,小史从牛车上翻滚而下。一夜未眠的他因不堪疲惫竟在车上打了盹。被地上的尘土呛得灰头土脸,小史起身欲捡飞滚的草帽。
草帽滚至一片废墟上被一块牌匾挡下。小史捡起戴上后,发现那匾由为眼熟。他想起先前写自己名字时,当中的“周”字到和匾上二字之中右起第一个字极为相似。
“别跟我抢!这是我先看到的!”忽然被人从背后猛地推开,硬是把匾抢了过去。
天空仍是灰暗迷蒙,小史看到一个身着邋遢的拾荒者紧紧抱住牌匾不放。
“你是哪来的?周家的东西我都包了。这匾虽然无用,当作柴火卖还能换几个钱。你小子别想抢去一人独占!”
记忆之门被生硬地撕扯开,小史猛地想起这是家里正门口悬挂的那块牌匾。上面刻的应是“周府”二字。
拾荒者碍着光线微弱看不清小史的容貌以为他也是想来捞点残羹冷胝的。
“这家人犯了杀头的死罪,房子也被烧了。你要是还想找到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还不如回家做梦。有本事在里面挖出一两块人骨,到药材铺去可能还有点用处。”
小史惊愕地望向四周。没错,这就是家附近的景像。唯独巨变的是原来周家大院已被移为平地。望不及边的焦黑废墟上还袅袅地飘有青烟,仿若那不散的冤魂。
“还我!把匾还我!”小史冲上前去抢夺牌匾,“这是我的,我是……”
“说呀!你是谁?说出个大人物来呀!告诉你,这家人就是得罪了大人物,你要是厉害也别来捡破烂,怎么不救他们?”
被人狠狠推开,小史僵在原地。
他是谁?他原应是这些亡魂中的一个。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上天既给了自己生的契机,绝不能就此枉费。
看见拾荒者将周府的牌匾扛在肩上,哼着小调远去。小史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一样。
“啊——”
他仰面嘶声大叫。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黎明,撕心裂肺、痛断甘肠。
朝云的顶端,小史看到周家的亡灵正在上面看着他,看着他……
※ ※ ※
延着来时的车轮印记,小史一路木然回返。用不着安葬了,所有的一切已化成了灰烬卷进尘埃中随风而逝。
没有来由,不知何罪。人与物全被抹灭地一干二净,好像世上从没有过周府这家人。褚楚说得对,活着就有办法想。小史告诫自己一定得坚强地活下去。
走至王府门口,天已大亮。小史瞧见陈伯正指挥着家仆往几辆马车上搬运东西。
“快!快!主子这会儿都到城门口了,别让他等!统统麻利点!”
陈伯像是想起了什么,拉来一个小厮道:“主子出远门!我走不开!周公子该起了,你端好早膳送过去。”
若林要出远门?小史心中盘算。怎么他都没提起过?
见陈伯坐上一辆马车像是准备得当即将离开,小史没功夫多想赶紧跳上一辆装着行李的马车尾随而去。
靠在车里,蓑衣扎得他浑身疼痛,脱下后掀开车帘的一个小缝,已到了城门口,四周是不少驻足等待的战马士兵,好像要出征打仗。
“我此次去长安,王府上的事就由你打理,记得照顾好周公子。”
“听主子吩咐。那孩子模样乖巧又讨人喜欢,奴才定当好好照顾。”
听到若林的声音,小史又惊又喜,一个忘情,踢动了脚边的箱子。
“谁?”
还未等找到地方躲,后座的车帘已被掀开。迎入眼帘的是一身银白铠甲的若林,秀欣的身材在骏丽的金属战服下显得英姿飒爽。白色的披风翻卷及腰的青丝在风中飘扬,唯有那暗淡的水仙芳香仍续写着绵绵温柔。
“怎么回事?穿得这么单薄?”若林解下披风替小史披上。
陈伯以为是在问他怯声道:“奴才不知啊!”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送周公子回府!”若林估算出发时辰已到,准备离开。
双臂被一双白皙的小手一把拉住,若林回头看见小史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站在车上紧紧拉住他。
“跟陈伯回去。此次出征剿灭华山一代的土匪,很具危险,不能带你去!”
小史没有说话,头却摇得像拨浪鼓。
一夜未见已让他彻夜不能眠,怎么可以再看不到若林?
身披白色披风的小史显得清新脱俗,纯真可爱中又微含一抹凌人的高贵。看着这朵纯净的雪莲,若林竟想起林间的那只通体纯亮的白狐。
“主子就带周公子去吧!到了长安,有奴才照顾着,绝不影响大军围剿。”陈伯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也要跟着去。
“你们呀!”若林轻叹,“若是全王府都舍不下本王走,那还举家牵移不成?”
小史和陈伯相视一笑,这曲双簧算是唱成了。
一路上,若林身为元帅统领和副帅走在军前。行军休息用餐时便会来陪伴小史。
陈伯碍于主子在场没把下巴掉落下来。被认为只能听不能说的小史竟和主子谈笑风声。每经过一个城镇若林都会向小史解说当地的风土民情,过后小史竟能全部复述下来。
赶至长安,军队一干人马与长安的军队会师驻扎后,其余人被长安官员安排入府。
进城时若林把小史抱到马背上告诉他那座最高的山就是西岳华山,他们围剿的地方也在那里。大军显然是要速战速决,第二天小史就不见了若林。
长安入冬的节气比洛阳要早,过了秋分刚至寒露天上已经开始飘雪。已过去数日,每日除了看长安府台的千金扑蝶,就是听大大小小的戏班唱戏。同样的深宅大院,没了若林,小史就是觉得提不起劲来。
“陈伯?若林呢?”
相处将近三个月,第一次听小史和主子以外的说话,陈伯显得受宠若惊:“主子带领大军去华山底下扎营了,公子有何吩咐?”
小史摇摇头不再说话。半夜里趁其他仆人就寝偷偷跑了出去。整个长安府台一共才住了几日,他却对地形、守卫松紧程度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花了好些银子才从驿站雇来一辆马车。到了山脚下,车夫推说那是是非之地,怎么也不肯再往里面去。
越往山前,小史越觉得阴冷,天上又开始飘飘洒洒地下起雪。黑夜中山体的墨影像是个巨大的怪兽屹立于前方。
军营到底在哪儿?
不知不觉,积雪已没到了脚裸。小史打着哆嗦,后悔出门时没多加件衣服。
“鸦——”
月影下一只飞鸟从灌木中一跃升空,抖落下满枝的雪花。小史一惊,扶住一旁的树木。此刻他已显得有些步履如坚,冰冷的积雪已盖过他的膝盖。
想起若林温柔的脸庞,小史顿觉胸中淌过一涌暖流。其实他大可不必跟来长安,也可以在府里的歌舞生平中等他回来。可他就是办不到,想时时刻刻与他渡过,因此他决定上山找他。
眼见前方有些光亮,小史精神一振,兴奋地迈过去。不想原来好好的山路却会凭地踩空,大片积雪掉落后,整个人也滑了下去。
“啊!”千钧一发之际,他紧拽住一棵大树底部漫延出来的根系才没掉落下去。
透过皎洁的月光看去,摇摇欲坠的身体下方竟出销着一根根锋利的尖桩。
手指的关节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大树的根系也开始“吱吱”地发出呻吟。小史想翻出坑去,可双腿像是灌了铅般沉得抬不高。
他第一次感觉到死神就近在咫尺向他招唤。
面前突然伸来一根树枝,求生的本能令他迅速牢牢握住。抬起头,望见一对绿色的蛊瞳。纯亮的毛色即便在黑夜中也比遍地的白雪更为耀眼。
一种幻觉告诉小史上面这只白狐就是竹林指引他水源的那只。此刻它正衔着一根树枝竭尽全力将他往上拖。它的力气出其的大,匍匐着的前爪紧扣地面,竟缓缓地将他拖了上来。
回到地面后,小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狐偎近他像是要为他取暖。轻舔他的脸颊让他不要睡去。
“我还要找若林,不会睡着的。你知道大军驻扎在哪儿么?”
白狐好像听得懂小史的话,抖了抖身上的毛在前方为他指引路。
山中灌林丛生,小史走得很慢,白狐就在前方等他。不知走了多少时辰,走到小史觉得只要呼吸就会因呼出的雾气而看不清路。
他缓缓抬起头,却不见了白狐的踪影。冰天雪地中只剩他一人。小史突然很想回家,回到姐姐身边。每到天冷,姐姐总会在暖炉边抱着他,轻轻搓他的小手。
“姐姐,你在哪儿?”拖着冷得没了知觉的双腿, 小史机械地向前迈进。
不远处透着一抹暗淡的光亮,与天上的月光相辅相承。从那个方向飘来的雪花,片片带着清雅的水仙芬香。
小史即将僵化的身体忽然有了动力。若林,一定要是你。
翻过一个小坡,他看见若林站在雪中,没有打灯,却透出光芒,雪片飞舞到他的肩膀,倾国倾城。
小史见他转身露出惊奇之色,想说的千言万语此刻却涌不上来,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请带我回家……”
感觉身体被人拥起,耳畔拂过天簌般的声音:“好,我带你回家……”
※ ※ ※
“你怎么跑来了?脸都冻青了,陈伯怎么搞的?”若林抱起小史向军营走去,见他瑟瑟发抖,心疼不已。
“不要怪陈伯,是我想来军营看你自个儿偷跑来的!我没事,你放我下来,我还能跑呢!”见到了若林,全无劳累感觉,小史又觉得浑身充满活力。
“傻孩子,军营有什么好看的?”
侍卫见元帅回营,立刻举过火把照应。进到营中,命人拿来暖炉和换穿的衣物亲自换下小史身上的湿衣。
“都说了我已经十五了,不小了。我姐姐十八没成亲爹还嫌晚呢!”小史好奇地张望着若林的帅帐。
“成亲要有心上下人,你又没喜欢的人怎么算长大呢?”若林轻笑。
“有啊!”小史的眼睛仍停留在帅帐中的兵器上,“我很喜欢你呀!你也很爱我吧!”
若林愣在原地,这小东西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而自己原以为已如止水的心境也会在这半打趣的话语中泛起涟漪。
强行压制住内心莫明的兴奋,若林正色道:“你说过想要进宫不是么?”
听到进宫,小史立刻热血沸腾:“对!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
笑,云淡风轻,不着边际。
“那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这句话若林说很轻,几乎自己也没听见。
“启禀大人。”帐外有人求见,“匪徒头目供出藏匿赃物的位置设有陷井,令我方弟兄死伤数人。”
若林眉宇一锁,沉声道:“把他带进来!”
小史眼见士兵们将一个人捆绑进帐,与想像中的土匪头子大径不同。拥有令当地人闻风丧胆、朝延出兵围剿如此强大势力的山贼头目竟是个样貌清秀可人的青年。
帐帘掀起,卷进一阵冷风,若林轻咳两声。
“大美人,你着凉了呀!那狗皇帝可真不会心疼人儿,还不如跟着咱们弟兄,包你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宝贵!”
“啪”“啪”。两个清脆的巴掌。
旁边的副帅怒斥道:“吾皇和惠大人你也敢污辱!”
若林走至他面前,任充满怨恨的目光扫过他每一寸肌肤。
“说!赃物藏在哪里?”寒冷如冰的声音问道。
带着蔑视的口吻说道:“早听说那个废物皇帝身边有两个貌似天仙的男婊子,有幸见着了,比起以前果然更加非同凡响。这辈子也算没白活,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呃……我来的时候也差点掉进机关中去。那里实在不像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或许他们就是反其道而行,将偷来的东西都藏在聚集地的附近。”
小史听不懂他在骂若林什么,坐到了床边,他的话令青年脸色一变。
“老实说,是不是像那位小兄弟所说?”副帅用剑抵住他的脖子。
“呸!”青年吐出一口嘴里的鲜血,“惠若林,你和施笙都是不要脸的婊子。你他妈不是人,别以为自个儿有多清高。老子出卖的是道义,你们他妈赔上的是身体。连青楼的妓女也不如,你们只配被那个废人皇帝和太监吊着玩……”
副帅刚想掌他的嘴,只听见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他停止了叫骂,胸口被一枝从正面飞来竹笔强行插入。顶端已戳通到了背部。
“下次想叫一个人闭嘴,最好用更有效的方法。”
“是……大人。”副帅噤若寒蝉地回应。
小史惊愕地看着青年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实在无法将刚才那个冷如寒冰的若林与他印像中那个温柔似水的若林相结合起来。
或许,水本来就是多态的!刚才的他是那么的冷酷,骇人,那么的杀人不见血。
若林微微咳嗽两声,回头见小史一脸难以置信,命人抬走尸体,轻道:“他是一伙杀人截货的匪徒之首,威害民生,人人得而诛之,死有余辜。”
见仍无反应,若林知他受惊不小,命人天亮后送回去。
小史这才回过神,拉住若林的手说:“我不想回去,还是跟着你吧!”
即便你变得让再怎么陌生,你永远都是我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纯净无暇的天神。
若林怜爱地抚摸他的脸颊:“你擅自出府,现在说不定府台上下已经大乱了。困扰长安一带的匪人已经全部剿灭,只要一找到赃物便可以回家了。”
听到“回家”二字,小史如浴暖流。原来不是幻觉,若林真的说要带他回家。
天一亮,在几个将士的护送下,小史离开了军营。在快要到府台府时,小史看见路边的一棵雪梨树。想起若林患有轻咳,便想摘两个雪梨等他回来吃。
好容易打发走前来护送的将士,小史爬上梨树,挑选了两个最水灵的。昨夜的风寒加上没有好好休息,脚底软软的,摘好后小史赶紧把梨放入袖子。
当他下树后看见一个着一身黑袍的男子正靠在树下,修长的身躯优美的如一头矫捷的黑豹。束着凌乱却又有归则的发丝,俊美的脸庞上相镶着一双幽黑不见底的瞳仁,让人看了瑟瑟发抖。
无懈可击的冰冷,似乎跟这寒冬融为一体。
男子的俊美与若林不同。他冰冷的气质中更无形地透出一股王者之风。
小史不知与他相视对望了多久,直到他想起回府的事,才向对方笑笑后离开。
走进府台府,满院的仆人疾步快走,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穿来跑去,全当小史透明一般,远远看到陈伯跑来,小史兴奋地跑上去,想要把见到若林的事告诉他。
“啊呀,我的小主子,你跑哪去了?主子怪罪下来我可担代不起,快快,万岁爷来了。主子还没回,我先带你去参见!”
什么?皇上?
脑海里一片混乱,诛杀全族人的凶手竟如此快来到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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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佳人周小史(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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