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徒儿让人家打了,不由得怒满胸膛,咬牙切齿,要给徒儿报仇雪恨。但是陆恒的伤势比较重,尽管药好,也得将养几日,因此他们又把火压下了,从这天开始,细心地给陆恒调治伤症。一眨眼的工夫五天过去了,陆恒伤愈如初,跟好人一样了。这师徒三人就商量,要上剑州去找童林、张方、苗吉庆。正这时候忽听外边叩打门环,时间不长小老道跑进来了:
“二位师父!门外来了一个怪人,不让他进他非要进,嘴里头骂骂咧咧的不说人话。您快去看看吧!”
“哦?”
张、赵二人一愣,心说我这座双羊观从来没发生过意外,是哪里来的怪人跑到这儿捣乱?陆恒站起来说道:
“师父!我出去看看。”
泥小鬼迈大步来在庙外,在面前站着个糟巴老头。见这位老者身材高大,但是多少有点弯腰驼背,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身穿一件开花袍,脚下蹬双洒鞋,用麻绳勒着,肩头上搭着钱褡子,胳肢窝还夹着一个行李卷,手中提着个二尺多长铜锅白嘴竹杆大烟袋,烟袋杆上挂着个大烟袋荷包。往脸上看,长瓜脸,尖下颏,高颧骨,缩腮帮,两只眯缝眼好像闭着睁不开,一把须髯飘洒前胸,估计年龄在八十岁开外。泥小鬼看了多时并不认识,他把眼珠子一瞪:
“呔!老头你是哪来的?竟敢跑到双羊观来撒野,大概你是不想活了吧?”
就见这个老者微睁二目打量陆恒,看罢之后一阵冷笑:
“哈哈哈,如果我老人家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泥小鬼陆恒吧?”
呀!陆恒一听这老家伙怎么认识我呢?大概这人有来头。
“不错,正是你家陆老剑客。你是什么人?”
“我乃是一个劳苦人,误走到宝观,打算讨口水喝,要点东西吃。哎,你闪开了!”
老头说罢侧侧晃晃往里就走。陆恒把胳膊一伸:
“慢!老东西,你是上这来讨水、讨饭,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没经允许你就往里乱闯,实在是可恶之极。给我出去!”
陆恒用胳膊往外一搡,看那意思能把老头给掇个跟头。哪知道他搡了半天,这老头是纹丝未动,两只脚就好像长到了地上似的。陆恒大吃了一惊,他又加了把劲往外一推,照样没推动。陆恒攒足了平生的力量连推带顶,还是没推动。陆恒心说不好,这个老头决不是讨饭的,肯定是一位世外的高人,受了童林和张方的唆使前来捣乱。
他正在发愣之时,张明志、赵明真从里边出来了。这俩老道也不认识这老头,但是观其外知其内,就料到这老头非是等闲之辈。他们让陆恒站到旁边,张明志口诵佛号:
“无量天尊!老朋友您有什么事呀?”
“我要讨口水喝,讨口饭吃,为什么你们不让进呢?我老人家早就知道,出家人最善良啊!可是,方才这个陆恒他真不是个东西,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对我老人家非常不礼貌,还要把我推倒在地,真是可杀而不可留的个东西!”
“嚄,原来如此。老朋友,我这徒儿这两天有点儿肝火盛,请你多加担待。不就是要口水喝吗?这容易,往里面请!”
“啊,还是当师父的会办事。头前带路!”
这老头夹着行李一走三晃跟着张、赵二人就来在鹤轩,分宾主落坐。泥小鬼陆恒气忿忿地背着手站在老师身后。张明志吩咐小老道,到厨房取来吃喝。这老头也不客气,把钱褡子放到桌上,把行李放到桌底下,挽挽袖子张嘴就吃,连个谢字也没有。时间不长把东西全吃光了,这老头把嘴擦了擦:
“喔呀,我今天总算吃饱了。告辞了,再见,再见!”
老头拿起钱褡子和行李这就要走。张明志一摆手:
“老朋友且慢!”
“喔呀,你还要跟我要银子不成?”
“非也!庙上的东西都是化缘化来的,所谓十方来再还给十方,上这来讨水喝讨饭吃的也不乏其人。不过,我打算知道知道你老人家贵姓高名,宝庄何处,也得留点纪念哪!”
“哈哈哈,罢了哇!难怪你们都是天下著名的武林高手,成了名的剑客,果然礼貌周到。”
赵明真插言问道:“那你知道我们俩是谁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猜呀!”
“那你猜猜我们俩是谁?”
“你们俩一个叫张明志,一个叫赵明真。”
张明志一笑:“老朋友你说对了。看来你是认识我们,不然的话您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姓呢?就请你也留个名吧!”
“好!不过我年岁太大了,连我姓什么叫什么也记不清楚,请你们稍候,看件东西。”
说着话这老头从兜囊拿出鎯头和钉子,在柱子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把钉子钉上了,然后把鎯头放在兜里,一伸手把行李打开了。陆恒冷眼旁观,心说你抖搂什么玩意儿呢?别有虱子爬我们满地,真是恶心人呐!他不理解,两位老师为什么对老头这么客气,如果要是我,早就拎着耳朵把他扔出去了。
单说老头,把行李打开之后从里边拿出一卷鹿皮,这鹿皮经过熟制,非常柔软,他把这皮子往钉子上一挂,说:
“二位道爷请上眼!”
俩老道闪目一看,鹿皮乃是一张画,不知出自什么人的手笔,画面上画了一个雄鹰。就见这只鹰展翅摇翎,在空中往下俯冲,口赛金钩,眼赛金灯,栩栩如生。在地上有一只熊,就见这只大熊张着嘴,呲着牙,两只熊掌高举,拉出拼命的架式。在大山的脚下,有一头鹿,看样子这头鹿是受了惊了,正在拼命地奔跑。这幅画简直都画神了。
张明志看看赵明真,哥俩顿时就明白了,心说可坏了,这老头乃是“乾坤八大名剑”的老四,英雄得鹿陆民瞻。还真叫俩老道猜对了,来人正是陆老剑客。
这陆民瞻是著名的乾坤八大剑侠的第四位呀!提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张明志、赵明真是成了名的剑客,陆老剑客也是知名人士,难道说他们就没见过吗?说起来并不奇怪。陆民瞻在多少年前就去游历大西洋了,一直没在中原呆着,这是刚回来,所以他们彼此之间光闻名并未见过面。但是张、赵二人素有耳闻,这乾坤八大名剑各有所长,不分上下。就拿陆民瞻来说,他的硬气功占着一绝,谁也比不了。如今见了面,就知道情况不妙。为了弄清陆民瞻的来意,张、赵二人满面赔笑。
“无量天尊!原来是陆老剑客。”
“是呀!正是我老人家。”
“请问老剑客,您来到我们双羊观所为何故?”
陆老剑客冷笑一声:“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二位老剑客容禀。”
陆民瞻就把来意说了一遍。书中代言,陆民瞻游历大西洋多少年,拜望了海外无数的武林高手,他的能耐比以前就高了一大块呀!因为思念家乡,这才回到神州。他到家乡拜望了父老乡亲,而后游历江湖,瞅瞅这些年有哪些变化。后来他就找到昆仑山金腮罗汉袁大化的住址。因为袁大化人称当世的武圣,名望最高,三十年前他与袁的关系还不错,老弟老兄哪有不看望之理?等一见了面,二位老人都高兴的不得了。袁大化就把陆老剑客留到庙上住了一个月挂零,除了谈论武艺之外,就谈谈眼下绿林道的变化,以及各门各户出现的英雄,当然也谈到了童林童海川。当说到童林的出身、历史、成名的经过,陆民瞻非常高兴,说难得我们神州竟出了这样的豪杰。陆民瞻还向袁大化保证,将来遇上童林,一定传授他能耐,扶佐童林把门户发扬光大。袁大化再三称谢。说来说去就说到本身的事。袁大化口打唉声,把张明志、赵明真恩将仇报的经过讲述一遍。陆民瞻脾气挺暴,当他听完了,气得直晃脑袋,这俩老道真不是东西,一朝遇上,一定严加教训。
袁大化道:“陆老剑客的一片心我领了,不过我希望我这俩兄弟迟早能回心转意。我们哥仨要是能言归于好,即便我死,也了了心愿了。”
陆民瞻向袁大化告辞后,继续闯荡江湖,心里老想着张、赵二人的事,心想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到双羊观蹓跶一趟,会会这张明志、赵明真,尽量想办法让他们跟袁大化言归于好,如果这两个人讲横的,那可对不起,我就得痛加教训。陆民瞻就是为这个事来的。当张、赵二人问到他的来意,陆老剑客并未隐瞒,把实情讲述一遍,最后说道:
“二位老剑客,你们跟袁大化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又是磕头的把兄弟,又是一师之徒,再近还有你们近的吗?就因为你们之间有了误会产生了隔阂,这是一万个不应该。据我所知,袁大化来过双羊观亲自向你们解释,你二位仍然听不进去。不仅如此,你们二位在错误上又犯了个错误,教了个徒弟泥小鬼陆恒,让陆恒替你们两个出气,要把袁大化的弟子徒孙一网打尽。二位老剑客,你们这种做法实在是过分呐!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就拿我来说,听见这件事都气得不轻。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三人调和来的。如果二位老剑客能听我的良言相劝,我愿意陪着你们上一趟昆仑山,或者我跑越腿把袁大化给接来,你们老弟兄三位把误会解开,当初怎么好,今后还怎么好。我想,你们老三位要能做到这一点,给我们武林树立了榜样。不知二位老剑客意下如何?”
张明志闻听一阵冷笑:“陆老剑客言之差矣!不用问,你是听了袁大化的话了。那个老匹夫外君子内小人,怀揣奸诈,虽然我们是从小的弟兄,我们俩拿他都当亲哥哥看,可是他不应该跟我们留着心眼儿,所做的事情令人痛心。我们之间没有可解释的,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看一看究竟他袁大化厉害还是我们哥俩厉害。因此,我们才收了陆恒,传授他好功夫三十年,叫他给我们哥俩出气。这个事是万无更改。再说,我就恨有些人给袁大化溜须拍马!”
陆老剑客一愣:“哎呀!你这话是指谁说的?”
“云龙九现周寻老匹夫。”
陆民瞻问:“他怎么给袁大化溜须拍马了?”
张明志道:“老剑客您还不知道呢!他收了个徒弟叫黄眉童子苗吉庆,专门要对付我徒弟陆恒。您说可气不可气?我跟那匹夫周寻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没有得罪他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显而易见他是给袁大化溜须当帮凶!真是可杀不可留。不仅如此,这苗吉庆自出世以来投靠了童林,借助童林的势力欺压我们师徒。不信你来看,把我徒弟打得大口吐血,今天刚见好。此仇此恨我是非报不可,哪能便宜那袁大化呢?请老剑客您把这好心收起来,这件事没个完!”
陆恒一听,老师挺够意思,他把脑瓜一晃:
“陆老剑客!我老师的话你听清没听清?凡是给袁大化溜须拍马的,凡是他的帮凶,我们见一个就接一个!”
陆恒这话说得太露骨了,明明指山卖磨,说的就是陆民瞻呐!陆老剑客厅了火往上撞,哼了一声:
“陆恒!张、赵二位老剑客!恐怕忠言逆耳,你们是不能听啊!迟早你们吃了亏,就该后悔了。我奉劝你三位赶快悬崖勒马,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张明志站起来了:“老剑客!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就敢断定失败的是我们,不是他袁大化吗?”
“对,我是这样看的。因为我向理不向人,有理才能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就冲你们爷仨的做法,怕是没个好下场!”
“无量天尊!陆民瞻,你可气死我了!闹了半天,你是给袁大化当说客来了,竟敢诬蔑我们师徒。这还了得,拿命来!”
说着话,这爷仨捋胳膊挽袖子就要伸手。陆民瞻冷笑一声:
“哎呀!我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既然要动武的,奉陪就是!”
说着话,他不慌不忙地从柱子上把皮子摘下来包到行李里,拿起竹杆大烟袋,来在当院往下首一站,先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了个够,然后把烟灰掸掉,把烟袋往腰中一别,说:
“喂!你们师徒三位哪一个过来先跟我伸手呢?”
泥小鬼陆恒根本就没瞧起陆老剑客,心说话,我得先过去,我要把他给赢了,我的名字那是平地一声雷,谁敢不敬仰啊?即使我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栽跟头。想到这里,陆恒抱腕当胸:
“师父!我过去对付他。”
张明志道:“陆恒!陆民瞻乃是世外的高人,你可不能等闲视之。”
“师父!您别叫他给唬住,我看他空有其名,并无其实。”
说着话泥小鬼飞身形跳到陆老剑客面前,手舞一对独龙双棒就下了毒手。陆老剑客心中暗想,这个泥小鬼真不是个东西,给他来点厉害尝尝,省得他以后再如此猖狂。陆老剑客并没往外拽兵刃,晃动双掌跟陆恒战在一处。一边打着一边偷眼观看,老剑客也一愣,这小子也真够厉害的,难怪他如此骄横,可见张明志、赵明真在他身上没少下功夫。
两个人打斗到三十多个回合并未分出胜败,这时候就听双羊观的庙门“咣!唏里哗啦!”叫人给砸倒了,从外面飞身形闯进一人。陆民瞻、陆恒各自一愣,两个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头观看,一看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黄眉童子苗吉庆。
前文书说了,苗吉庆锤创陆恒。从水里边上来,应童林的邀请赶奔公馆。等他们到了公馆,年大人亲自迎接,把众侠客接到待客厅,分宾主落坐。童林如实地禀报了经过,年大人听完了是又惊又喜。然后吩咐道:
“盛排酒宴,给童林和众英雄压惊。”
这天晚上大伙过得非常舒心。年大人吩咐腾出几间房子,让苗吉庆、飞行侠苗泽、高亮等居住。
苗吉庆在公馆共住了三天,觉得心烦意乱。他这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在年大人面前有点受拘,在公馆里呆着受束缚,所以他找到童林说:
“海川呐!我打算告个假先行一步。”
“师爷!您欲何往?”
“海川!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这个人有点怪脾气,就不乐意凑热闹,在公馆呆着不舒服,不如我自己在外头闲游散逛。我要找一找那小鬼陆恒。”
“师爷!陆恒不是被您打死了吗?”
“不见得。虽然他挨了我一锤,可是我没见到他尸首哇!我老怀疑这小子溜了。我找找他,如果他真死了,那就算了;如果没死,我还得为国除害。我就不向大人告假了,大人要问,请你给我说一声就得了。”
童林再三挽留,苗吉庆就是不呆,手提双锤走了。等离开剑州,苗吉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想,我上哪儿找这陆恒去呢?对,有了。陆恒就住在剑山双羊观,我不如上那儿看看去,到那儿我就知他生死了。故此他才奔剑山。
这剑山蓬莱岛如果要是没来过的,根本就进不来,也就是苗吉庆这种功夫啊!走了两天才进了剑山,找来找去正找到双羊观。他一听里边打得挺热闹,不知是谁跟谁动手,苗吉庆一想,管他们谁跟谁呢,既然我来了就甭留客气,所以他才把庙门砸倒。等苗吉庆进了院子一看,认出来了,这不是我师叔陆民瞻吗?他急忙跪倒磕头,口称:
“师叔在上,徒侄苗吉庆有礼了!”
陆民瞻把他搀起来,仔细打量打量:
“啊,你是吉庆吧?”
“可不是我嘛!”
“哎呀!一别多少年,你也老了。”
“可不是吗!人能有多少年哪?我哪能不老呢!师叔您可没怎么变样,红光满面,跟当年分手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
“哈哈哈,你太捧我了!”
爷儿俩说了几句闲话,苗吉庆一眼就看到了陆恒。哎哟!真叫我猜着了,这小子还活着。苗吉庆道:
“师叔!杀鸡焉用宰牛刀,像这路号的人,由我对付就行,您给我观战就是。”
说话间他把拦龙锤一晃直奔陆恒。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陆恒这眼珠子都起了血线了,哇哇暴叫:
“苗吉庆啊!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这次非分个高低上下不可,我非要报这一锤之仇!”
说着抡双棒就拼了命了。本来他俩的能耐就不分上下,这回伸手依然如故,一眨眼打了一百个回合,没分出上下,打得是难解难分。张明志、赵明真一看,噢,这个就是苗吉庆啊!我们哥俩已经发下誓愿,非把他整死,没想到送到嘴边上来了,焉能将他放过!
张明志拽出三环套月,赵明真拽出一对量天尺,一起扑奔苗吉庆。陆民瞻一看能答应吗?老头一生气把竹杆大烟袋拽出来了:
“喂呀!张、赵二位,这可是你们的不对了。要说苗吉庆跟陆恒身份平等,他们俩打没有挑剔,你们俩是什么身份?想要仨人战苗吉庆,这不是欺负人吗?老朽焉能答应,来来来,我奉陪你二人。”
说着话他晃烟袋扑奔张、赵二人。这俩老道最不是东西,按理说应该一个对付一个,可他们俩欺负陆民瞻人单势孤,干脆俩打一个。他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路夹击,就围困住了陆民瞻。
别看陆民瞻是八大名剑之一,但是一个人对付两个人也够他呛啊!一百回合过去了,没分出输赢胜败,把个陆老剑客累得热汗直淌,招数就越来越慢了。张、赵二人心中高兴,他们俩人招数加紧,就下了毒手。那边苗吉庆大战陆恒,虽然说没分输赢,苗吉庆却占了上风。陆恒虽说能耐大,但是前不久受了重伤,今日方见好转,气力还是有点亏,因此他打不过苗吉庆,也就是勉强支持着。但这一边,陆民瞻不是这两个老道的对手,显见得要吃亏。苗吉庆一边打一边着急,想要抽身过去助战,但被陆恒紧紧地缠住。苗吉庆暗想,要是来个帮手就好了。说也巧,苗吉庆正在着急的时候,就听庙门那儿一阵大乱,小老道哭爹叫娘:
“可了不得了,快跑哇!”
十几个小老道哭叫着跑进院内,后面跟进一个人来。这个人挺大个夹扁头,手提吕祖套风锥,原来是病六岁张方。
张方从哪儿来的?从剑州的公馆。他怎么来了呢?原来,苗吉庆刚走,公馆传来喜讯,甘肃总督岳钟祺领着大队人马到达,已在江边扎下联营,这就要来拜望大人。年羹尧闻听大喜,更换官服到外边迎接。时间不长岳钟祺就到了,再看他罩袍束带,全身的戎装,带了四十名亲兵卫队。他来到公馆外面,甩镫离鞍跳下坐骑,抬头一看,年大人率领童林等一大帮接出来了,赶紧把马鞭交给侍卫官,提带撩袍抢步来在年大人近前:
“年大人在上,卑职岳钟祺给大人叩安!”
岳总督说着倒身就拜。年羹尧急忙用手相搀:“岳大帅免礼平身!你我自家弟兄,何须客气。你来得太好了!”
岳钟祺道:“前者童大人赶奔甘肃去搬兵,卑职知道信后非常焦急,我手下只有七千兵马。自从接到大人的手札,我立刻调兵,如今把三万大军调齐,这才星夜来到剑州,听从大人调遣。我不放心,才亲自跟来。”
“岳大帅!我正缺少左膀右臂,你这一来,破剑山必易。”
说着话,携手揽腕把岳钟祺让到里面。年羹尧把童林叫过来,逐个做了引见。岳钟祺非常客气,大家见过之后分宾主落坐,由仆人献茶上来。
岳钟祺在中军官手中把花名册接过来递给年大人,年钦差看了看往桌案上一放,问道:
“请问岳大帅,但不知你带来多少步兵,多少水军?”
“回大人!我带来二万五千步兵,五千水军。”
年羹尧大喜道:“岳大帅!你们远路而来,将士疲乏,三日之后再商议战事。”
“谢大帅!”
当晚年羹尧在公馆衙门大排宴筵,款待岳钟祺及其随行人员,然后又开了个条子,拨出不少牛羊酒肉送到江边,慰劳新来的将士。这下可把童林、张方他们忙坏了。
他们里一趟外一趟,正在张罗着,突然门外来了匹快马,马鞍桥上坐着一人,这人来到公馆门前甩镫离鞍下了马,抹了抹头上的汗,迈步就上了公馆的台阶,跟门军一抱拳:
“请问这是年钦差的公馆吗?”
“对,你找谁呀?”
“张方张少侠在这吗?”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家乡的人,我住在瓜州,有急事要见他。”
门上人不敢怠慢,把家人让到门房休息,然后派人到里边送信儿。张方一听就是一愣,不知家乡人来干什么?急忙到门房观看,一见认识,正是他家的仆人张路。这张路一见张方急忙跪下:
“少侠客,您快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吧!”
张方闻听脑袋嗡了一声,什么原因?他父母都在瓜州,他自然就想到二老的头上,难道说他二老出事了?张方急了:
“张路,你倒是快说,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病了,请了不少大夫给调治也不见功效,老爷命我给少爷您送信,让您回去,给老夫人准备后事。”
“哎呀!”
张方好悬没昏过去,他对父母十分的孝顺呐!张方抹着眼泪来找童林:
“师叔哇!”
“啊,出什么事了?”
“我娘病得要死要活的,派人让我回去,我得告个假回去一趟。师叔,我真不乐意走,如今眼看要攻打剑山,正在用人之际,偏赶这时我家里出事。您说我娘气人不,早也不病,晚也不病,病得多不是时候!”
“不许说胡话!天灾病孽在所难免呐!你就放心地去吧。咱这儿虽说人手不多,但也够用,希望你回去把老人家的病治好了,速去速回。”
“嗳。那我就不去跟年大人请假了。我这就得走。”
张方哭着把随身之物收拾收拾,向大伙告辞跟张路回奔瓜州。两人出来也就一百多里地,转过大江正往前走着,对面飞来一匹快马。张方一看有些眼熟,到跟前才看清,也是他家的一个仆人叫张才。张方心头一惊,心说坏了,我娘肯定是故去了,不然不能又派人来。
“对面是张才吗?”
那人马上把丝缰带住,喊道:“是少爷?”
说着话,滚鞍下马,过来给张方叩头。张方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张才,你是来找我吗?”
“可不是嘛!我就是来找您。老夫人病体转好,故此让我来给送信,让您放心。”
“哎哟,我的娘啊!”张方乐得直蹦,“谢天谢地!老天爷真开了天恩了。张才呀,我娘能吃东西了吗?”
“能了,我刚来那天,光面条就吃了两碗。”
“太好了!要这么说,你和张路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因为现在公务缠身,脱离不开。”
张才、张路点头回去。张方转身往回走,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心说,我一进公馆,我师叔他们就得愣住,唉,人这一辈子真不容易活,生离死别是百般地痛苦哟!他心里正在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来在岷江的白龙渡口。张方这心就一动,心说我回剑州还有一百多里地,这离剑山不远,不如我去蹓跶蹓跶,探听点什么情况也不虚此行,尤其现在大兵云集,眼看就要打剑山了,还不知这帮贼在布置什么。我要是能得到点军事秘密岂不首功一件呐!就这样他改变了主意就进了剑山。张方走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东山,正好误走双羊观,因为庙门被苗吉庆给砸倒了,从外边往里看得挺清楚。张方一看里边打得挺欢,不知是谁跟谁,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双羊观”三个大字,哟,这不是张明志、赵明真出家的地方吗?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探头往里一瞅,嚄!这苗吉庆正在里边蹦达呢!还有个使大烟袋的老头,不认识是谁。张方一想,我也凑个热闹吧,迈步往里就闯。小老道过来一阻拦,让张方打得是屁滚尿流。张方这一来呀,当时这院里更热闹了,张方把夹扁头一晃,高声喊喝:
“呀——呔!张明志、赵明真,你们胆大的狂徒!泥小鬼你个不知道死的鬼!天下第一剑客到了。”
院里当时不打了。陆民瞻飞身形跳出圈外,老头满身大汗,吁吁直喘。苗吉庆合双锤跳到张方近前,问道:
“你来了?”
“可不是吗?我不来不成席呀!打得可真够热闹的啊?我说,输赢胜败如何?”
苗吉庆一皱眉:“咱还没找着便宜。我正在着急的时候把你给盼来了。”
“老人家请放心,我这一来好有一比。”
“比什么?”
“太公在此,诸神退位!您就把张明志、赵明真,还有这小鬼,交给我吧!”
张方是真能吹呀!有骆驼他绝不吹牛。再看他手提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来在张明志、赵明真、陆恒的面前,笑道:
“嘿嘿嘿嘿,三位挺好哇?”
陆恒利用这个机会,向二位老师诉说了真情:
“师父,这小子他妈的最坏,上当就上在他身上了。我说的那个夹扁头就是他,师父可不能放他走了!”
“无量天尊!小娃娃,你就是张方不成?”
“无量天尊弥陀佛,一点都不假,我就是张方,人送绰号天下第一的剑客。”
“呸!你真不是个东西,就是武圣人也不敢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口吐狂言,拿命来!”
张明志一晃掌中的三环套月,直奔病太岁张方,就听张方“啊呀”叫了一声。
要知张方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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