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剑 第01回 神镖将松林救难老 金头虎水中战淫贼
康熙皇帝坐北京,九州一统乐太平。
突然一阵风云起,引出虎豹与狂龙。
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热得人都透不过气来。在通往南京的大道上来了一伙人,还有十几辆车。为首的是一匹高头大白马,马鞍桥上端坐着一位老英雄。此人跳下马来身高能有六尺左右,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身,扇子面的身材。头上戴古铜色鸭尾巾,用一块黄绫子包头,顶梁门安着一块无暇美玉,烁烁放光。上身穿古铜色短靠,勒着黄色十字袢,五色丝绦大带勒腰,下身穿骑马衩蹲裆滚裤,足蹬“五福捧寿”虎头快靴。外披灰色英雄氅,左肋下佩一口宝刀,右面斜挎着镖囊。但见这口宝刀尺寸长,分量重,金钩头,金什件,白鲨鱼皮刀鞘,赤金的刀盘,黄澄澄的挽手带,真是光彩照人。书中代言:这可是一把宝刀,名字叫“鱼鳞紫金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按分量说是二十斤零六两,要说单刀有这个分量那就不简单啦。再说他挎的这个镖囊,里边有三个镖槽,插着三只斤镖,这个斤可不是金银的金,是斤两的斤,一支镖足有十六两,三支镖是四十八两重。在镖当中这个分量的并不多见。再看人家的镖囊也讲究,用南绣平金挂面,鹿皮贴的里子,三个镖槽用盖扣着。用的时候把盖掀开,大拇指一摁绷簧,镖可以自动跳出来,使用起来那真是灵活又方便。
再往这人脸上观瞧,面似银盆,两道八字浓眉,一对阔目黑白分明,狮子鼻,方海口,通红的嘴唇,三绺花白须髯,一身正气,身前背后百步威风。那位说了,这位是谁呀?怎么这么气派?这就是三侠剑这套书的书胆,姓胜名英字子川。江湖人称神镖将胜手昆仑侠。胜英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家住直隶茂州古城村。共兄弟两人,他还有个胞弟叫胜雄。胜英生于明朝崇祯年间,自幼酷爱武术,就拜了今古圣人艾莲池为师,学艺十二载,学了满身的绝艺,十八般兵刃样样精通。但他最得意的是单刀。胜英会六十四路八卦万胜金刀,威震武林没有对手。另外,胜英在暗器方面还占着一绝。使用的镖百发百中,向不虚发,白天打箭靶,晚上打香头,睁眼打镖,闭眼打镖,没有不中的时候。故此江湖人称神镖将。胜英还有一种暗器叫“甩头一子”,这种暗器在腰中缠着,他轻易不使用,一旦使用起来就是大罗金仙也难以逃脱。江湖上的人们夸赞胜英:
一口金刀压绿林,甩头一子震乾坤;
三只金镖无对手,压盖武林第一人。
其实这个说法一点也不过分。胜英今年五十五岁了,干什么职业?保镖。现任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局的总镖头,人称胜三爷。为什么管他叫胜三爷呢?因为他与七个人结拜,号称明清八义,胜英排行在三。师兄弟当中,他也排行在三,大家尊重他,称他胜三爷。原来明末清初的时候,中国非常混乱,战争连年不息,胜英的买卖也做不成了。回到原籍直隶茂州古城村侍奉母亲,他是个大孝之人。后来到了康熙年间,社会才比较安定了。康熙皇帝是个很有才能的君主,治国有方,商业也随之繁荣起来。买卖一昌盛,镖局也就应运而生了。那些官宦商绅经营货物,调拨巨款,没有人保护能行吗?大家都知道胜英功夫好,又是行家,所以士绅们联名来请胜英出山。胜英迫于情面,这才答应下来,就在南京水西门外松棚英雄会,成立了十三省总镖局。买卖一开张,就兴旺得不得了。胜英的买卖做得大,光趟子手就有四百多人,手下还有东、西、南、北四路大镖头,能征贯战的不下百人。凡是上这要求保镖的,全是大买卖,起码说都有上万银子。十三省总镖局有名誉,有地位,不延期,不出差错,信誉很高,所以顾客盈门,生意红火,一年四季应接不暇。如今胜三爷两鬓斑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觉着精力和气力各方面都不如从前了。自己是实在忙不过来,他就把最好的朋友,结拜的老四,神刀将李刚给请来了。叫李刚当了副总镖头,助自己一臂之力。要说起这位李刚,也是了不起的人物。会七十二路地趟刀,变化莫测。李四爷为人耿直,厚道又有威望,真是胜英的好助手。
话说三个月前,十三省总镖局又接了一份买卖。这是一个退任的官员要回云南原籍,所带的东西价值连城,要求十三省总镖局给护送。胜英觉得数目太大,必须自己亲自护送,这样他带着几个徒弟和徒侄,以及四十名趟子手,赶奔云南。一路上平安无事,把人家送到了目的地,银子也挣下来了,大家伙轻松愉快,回转南京。一路上笑语欢声,都盼着早点到家,一家人团聚团聚,胜英也不例外。他策马扬鞭,正往前走着,突然听见道边树林里有人放声痛哭:
“天哪,天哪!老天爷你怎么不睁眼啊,好人不得好报,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大祸竟落到了我头上,呜呜呜……”这哭声传得很远,胜英和他的伙计及徒弟们都听到了,胜三爷赶紧把马匹带住。
“吁——吁!站住。”胜英一举手人们全停下了。胜英歪着脖子往树林里观看,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脚下蹬着一块石头,树杈上系着条挽了套的丝带。这老头双手抓着绳套正在啼哭,一行鼻涕,两行眼泪,哭的这个惨劲就甭提了。胜英一向侠肝义胆扶困济危,看见这种事哪有袖手旁观之理。胜三爷一抬腿从马上跳下来,边往树林里跑,边高声喊道:
“老人家切不可行此短见!”
几个徒弟也喊道:
“老头!可别上吊,那玩意儿难受!”
那老头吓得一哆嗦,从石头上滑落下来,摔了个腚蹲儿。他揉了揉眼睛抬头观瞧,但见面前站着一伙人,大道上有车有马还插着小旗。一个个佩剑悬刀都挺威风,为首的是位老者,傲骨英风一身的正气,在他身后站着几个年轻的,黑白丑俊什么模样的都有。站在胜英左身旁是个漂亮小伙,黄白脸膛,宽脑门,尖下颏,细眉朗目,鼻直口方。穿的是锦衣绣袄,干净利落,背后背刀,斜挎镖囊。这小伙儿是谁呀?家住浙江绍兴府黄家岗,是胜三爷的顶门大弟子,人送绰号锦衣韦驮黄三太。将来他就是胜英的接班人,十三省的总镖头。
挨着黄三太这位,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瘦得简直都没法再瘦了,皮包着骨头,高颧骨,尖头顶,尖下颏,尜尜脑袋,狗油胡。头上戴着马尾过凉透风巾,周身穿青遍体挂皂,背后背着一把小刀,一说话狗油胡乱蹦,眼珠子叽哩骨碌乱转。书中代言:这位是胜英的二徒弟,外号人称赛时迁,名叫杨香武。到了后文书“彭公案”曾经有一段节目叫杨香武三盗九龙杯,大闹神力王府,就是这位捅的娄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挨着杨香武有个小伙,这个漂亮劲儿就甭提了。剑眉虎目,鼻直口方,穿得干净利落,这位是胜英的三徒弟叫小温侯李昱。
挨着李昱的也是个漂亮小伙,粉扑扑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个头不十分高,这是胜英的四徒弟“粉子都”张七。他就是彭公案里最出名的张七爷!
在这几个人的旁边还站着两个怪人。头一个是娃娃脸,平脑门,方下颏,头上戴着老羊皮的皮帽,身穿老羊皮的皮袄,毛朝着外,腰裹扎着根带子,足蹬一双踢死牛豆包大洒鞋,腿上还套着羊皮套裤,手拎着一杆铜杆大烟袋,腰带上还系着挺大的烟袋荷包,鼓鼓溜溜,里边装满了关东叶子烟,还装着火镰、火石和火镜,身子一动稀里哗啦直响。再看这位还戴着眼镜,仔细一看光有镜框,没有镜片,六月的天气这么热,他还穿着件皮袄,连汗珠都没有,你说这不是个怪人吗?书中代言:这位是胜英的五徒弟,人送绰号小方朔欧阳德。他家住清江府上海县,一口的南方话,他父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二贼魔欧阳天佑,他伯父是有名的大贼魔,名叫欧阳天佐。在武林当中,不论是哪门哪户的,提起欧阳弟兄来,无不胆战心惊。欧阳德的能耐就是跟他爹、他伯父学的。他会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刀砍一道白印,枪扎上一个白点,刀枪不入。那位说了,这是迷信吧?不!这是一种气功。需用的时候只要运上气,刀砍枪扎都无济于事,要不怎么叫怪侠呢。
挨着欧阳德这位,四尺多高,二尺多宽,罗圈腿,弯胳膊,草包肚子,自己伸手摸不着自己的肚脐。肉乎乎的脑袋往上一蹲,再看那头发也就二寸多长,梳别的辫子梳不了,扎了个“冲天杵”小辫,绑得像根棍似的,小辫上扎着红头绳,还拴着两枚铜钱,脑袋一晃叮噹直响。再往这位脸上看,嘻!都开了杂货铺了。大麻子套小麻子,小麻子摞二麻子,五福捧寿的麻子,重重叠叠简直麻子都安了家了。肉岗子眉毛,一对小母狗眼,烂眼圈,独头蒜的鼻子。这还不算,两条大鼻涕流出老长来,别人要是告诉他,你把那鼻涕擤一擤,他不但不听,还往里一抽气,反把鼻涕抽回去了,再一高兴,一伸脖还咽进去了,您说这人怪不?您要问他,他还有词,他说这叫原汤化原食,最有营养。再看此人身后背着鹿皮套,鹿皮套里装着一种特殊的兵刃,叫三棱镔铁杵。这怪物是谁?此人绰号“金头虎”名叫贾明。别看他不怎么的,他爹可有能耐,乃明清八义的第七位,贾斌久,绰号钻云太保妙手震西洋。专门研究消息埋伏,西洋八宝、钻心螺丝,世上独一无二。因为贾七爷跟胜英是磕头的把兄弟,所以贾七爷把金头虎贾明交给三哥培养。现在在镖局里也当了镖师。您别看模样不好,可诡计多端,三十六个心眼,七十二个转轴,一眨巴眼睛就是一个坏道儿。他也练了一身横练,善避刀枪,因此与欧阳德称为二怪。
闲言少叙,单说上吊的这老头,看看眼前这伙人可吓坏了:
“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胜三爷和蔼地说道:
“这位老丈不必害怕,我们方才在大道上经过,听你哭泣,故此才将你拦住,你有什么为难之事能否跟我们讲一讲?”
“哎呀,各位,跟你们说,你们能管得了吗?”
“天下人管天下事,能管则管,不能管也不能勉强,你先说说看。”
“好,那我就说说吧。我姓卢名叫卢百万,住在南京应天府,我们老两口子就有一个独生女儿叫卢赛花,今年一十八岁,已许配邯郸府的一位秀才。我这是带着女儿赶奔邯郸去相亲,哪知就在前边不远的那座山上,被一个歹徒给拦住了,那歹徒手拿一把钢刀,邪唬得很,我心说,这是劫道的,给他点钱也就算了,哪知那歹徒得寸进尺,一再的要挟,最后他把车帘撩开看见了我的女儿,他见我女儿有几分姿色,就动了坏心,把我女儿给抢走了!”
黄三太问道:
“这个人多大岁数?”
“二十多岁,长得挺漂亮。”
胜英问道:
“他说话是哪方口音?”
“这个我可记不太清,好像不是本地人,有点直隶口音。”
胜三爷心里一动,想起一件事来,自从过了湖北所属的州城府县,老百姓都说最近出了个“采花贼”,那淫贼作案手段残忍,神出鬼没,有不少妇女被他糟蹋了,而且都是死口的,做完案还把人给杀了,因此各府县都发出公告,严拿凶犯,但是一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姓,二不知道他的住处,所以那个贼仍逍遥法外,方才路过前边那座镇店,也看到通缉凶犯的布告了呢,现在又遇上了卢百万女儿被抢这件事,肯定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胜三爷暗道,练武的人最忌讳这一手,这叫淫人妻女,犯下不赦之罪。假如我们门户出了这种人,一定严惩不贷,以正门规。三爷想罢,忙问卢百万:
“你女儿被抢走多久了?”
“就是刚才呀,跟你们脚前脚后。”
“歹徒奔哪个方向去了?”
“就是前面那座山,好像进了一座古庙。”
“好吧。”胜英一回头把黄三太叫了过来:“你们好好保护这位老丈,在这等着我,待为师前去观看。”
三太说:“还用得着你老人家去吗,您把这件事交给我得了。”
“不必!”
为什么呢?胜英怕弟子们缺少经验打草惊蛇,故此让他陪着卢百万,由自己亲自去察看。胜三爷把一切安排好了,这才从树林出来,飞奔前山,等走到山下才看清楚,这座山叫二郎山,经常有土匪出没,很不太平,今儿个又在这出事了。胜三爷边想边往山上走,不多时来到半山腰上的山神庙,这座庙是什么年代修的,可不详细,由于此地荒凉,人烟少见,此庙年久失修,已经是残垣断壁。胜英围着山神庙转了一圈,忽听庙中有奸笑的声音,胜英心里一动,是不是卢百万的女儿在此?他放轻了脚步,跃进院中,就听见里边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嘿嘿嘿奸笑道:
“美人,我说你这人的心眼怎么这么死?乖乖地从了大爷没你的亏吃,只要你顺顺当当让大爷高兴,我把你娶过门去,你就是夫人……。”这时又传出女人尖叫的声音:
“救命啊——”叫声中断,似嘴被捂住了。胜三爷知道不好,事在燃眉,刻不容缓,这时他不顾一切,“啪”一脚把门就给踹开了,定睛一看,一个男人正压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把那女子的衣服都给抓碎了,两个人滚成了一团。只见那歹徒穿着一身青衣服,背后背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五官相貌没看清楚,这个人头戴一顶八棱壮帽,胜三爷一看就是一愣。那位说,他见帽子愣什么?不,这种帽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乃是上三门的人特制的一种帽子。
说到这必须补充几句,中国的武术,门户众多,源远流长,共分内外两家,五宗十三派,八十一个门户。一家是少林正宗,一家就是武当派。传说中国最早有武术的时候,是从达摩老祖进中原后开始的,达摩面壁熊耳山十年,采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百兽之动作编成各种武术。打那以后达摩就成了武林的鼻祖。少林寺里边供的就是达摩祖师,自称武林正宗。到了明朝,出了位了不起的高人,狗皮道人张三丰。张三丰甩掉少林正宗又创出一套内家拳,与少林拳截然不同,内家拳讲的是按外伤内,柔中带刚,不仅好看而且实用。这内家拳具体分三门,太极门、八卦门和形意门。当年这三个门户分别由三个人执掌,太极门掌门的就是张三丰本人;八卦门掌门的叫张金波;形意门掌门的是周颠上人。但是这三个人不合,别看都是内家拳,却互不服气。你攻击我,我攻击你,最后经人调解,把这三个门户合为一派,这就是武当派。武当派的发源地就是武当山。打那之后中国的武术就分为两大源流。一是少林正宗,一是武当派。胜英就是武当的传人,明末以后胜英被指定为上三门的掌门人!上三门有自己特制的衣帽,衣服是青色的,八个扭袢,帽子是八棱的,代表八德,那就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个字。凡是戴这种帽子和穿这种衣服的人绝不准干坏事,如果干了坏事就是欺师灭祖,犯了不赦之罪!故此胜英就是一愣。可是胜英在这种时候顾不上想别的了,上去就是一脚,正蹬到这人后背上,“叭——咣——”把这小子蹬了一溜滚,“咣噹”一声撞到南墙上了。胜英这一脚可把姑娘救了,这姑娘满面羞红,掩着怀就往外跑。胜英一想姑娘可能要寻短见,一旦出了事,我怎样向他父亲交待,连忙追了出来。那歹徒趁这个空当儿急忙逃之夭夭。胜英跑出来,高声喊道:“姑娘站住,你爹正在山下等你。你可千万不要想别的。”开始姑娘发愣,还有点不相信,后来胜英叫出她的名字来了:“你是不是卢赛花卢小姐?”姑娘这才站住。胜三爷把外衣脱掉,披到姑娘身上,姑娘飘飘行个万福,眼泪像珍珠断线一般流了出来:“恩人,你要晚来一步,我的女贞洁难保。”
“姑娘别说了,来来来,快随我去见你爹。”
胜英把姑娘一直送到山下,卢百万见了女儿抱头痛哭,双双跪到地上,感谢胜英。
卢百万问道:“恩公贵姓高名,您把名姓留下来,我们一家子铭刻肺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胜英本不想报名,金头虎贾明过来了,把草包肚子一腆,小辫一晃:
“告诉你,救你女儿的非是旁人,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昆仑侠,我三大爷胜英胜子川。”
卢百万一听,吃惊地说道:“闹了半天您就是胜三爷呀,小老儿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胜英道:“你就别说了,快带女儿回家去吧,今后要多加小心。您要不敢走,我派几个人护送。”胜英叫过四名趟子手,牵了两匹快马把卢氏父女送走了。打那以后卢百万回到家中把胜英的名字给供起来了,每逢年节一家人就磕头,把胜英当成活神仙了。
胜英派人把他们送走后,率领弟子们回南京,一边走心中是大大地不悦,为啥?他还想方才的事呢。黄三太看出师傅心中有事,便仗着胆子问:
“师傅,您还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胜英叹道:
“咳!我觉得这事奇怪,因为我发现那个淫贼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颇像咱们上三门的人。倘若咱们门户出了这种败类,不严加清理,怎对得起祖宗神灵!再说,官府也不能罢手,追来查去,迟早会追到我的头上,岂不后患无穷?”
黄三太也是一愣:“怪事,咱们上三门怎么会出这种人呢?”
胜英道:“此事必须立即着手,决不能迟误。眼下银子也挣到手了,先别接买卖,你我师徒要全力捉拿淫贼,你看如何?”三太点头。胜英叫趟子手和伙计们先回南京水西门外十三省总镖局,并转告四弟神刀李刚,先晚回去几天,等把此事办完,再回总镖局。伙计们答应一声,赶着车辆牵着马匹先走了,剩下胜英师徒几人。
胜英从这天开始,明查暗访,到处寻找那个采花贼。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他们找来找去,结果真遇上那小子了。这次是在直隶境内,地点是飞龙镇,被金头虎贾明给遇上了。原来贾明来到飞龙镇后,腆着草包肚子,满街找,忽然发现从对面走来一个人,贾明翻着母狗眼一看,这人头戴八棱壮帽,旁边插着八卦太极图的英雄胆,两只眼睛发直,盯着前边,并没注意贾明。金头虎贾明闪在此人身后一直盯着他,贾明心想这个人好像我三伯父说的那个采花贼,到底是不是呢,我可得查看清楚。贾明一直在后边跟着,这才看明白,闹了半天这小子盯着前边一辆骡车,那骡车上有女眷,怪不得那么认真呢。贾明在后边紧跟着他,一直出了飞龙镇,在镇口不远有座宅子,那辆车就停到门口了。从车上下来个姑娘,两个老妈搀着进了院子,然后关闭门户。贾明还发现那个人在门口来回溜了两趟,贼头贼脑地在兜里一伸手拿出一截粉笔,在门上画了几下,然后就走了。贾明等了一会儿,走到门前抬头一瞧,见门上有个白圈,他明白了,这是作案的记号,他肯定晚上还得来,贾明心中暗喜,甩开罗圈腿一溜烟跑回店房,见着胜英和众位弟兄:“三大爷,我找着那个贼了。”胜三爷一听惊喜非常:“贾明,淫贼在何处?”
“是这么回事。”贾明把方才的经过讲说一遍,胜英听罢,亲自领着几位小弟兄前去查看,结果一点不假,三爷说:“看见没有?淫贼晚上还得来。可不能让他逃了。”爷几个回到店房,饱餐战饭,止灭灯光,开始休息,定更以后爷几个起来周身利落,各背兵刃赶奔那家,等来到墙外大家分头埋伏,一个个瞪着眼睛等着淫贼。三更天到了还不见踪影,杨香武心里就有点没底了,他拍了贾明屁股一下:“你小子净胡说,你看准了吗?”
“废话,看得可准了。”
“那怎么还不来呢?”
“那谁知道,也许他肚子不好拉屎去了。”
“胡说八道,他要是不来我可饶不了你。”
胜三爷一瞪眼:“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逗口。”
就在这个时候,见前面有黑影晃动,有一人跳落院中。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就是一惊。单表胜英飞身跳上正房,压鱼鳞紫金刀在后边跟着。就见那人转过前厅,来到后院,后院有座二层楼,楼外有凉台,屋里有灯光,窗户纸刷白。那人三晃两晃纵到凉台上,靠近窗户,单腿一跪,单胳膊肘挂窗台,望屋里偷看,胜英借灯光一看正是那个淫贼,心说这回我看你还往哪跑。三爷想到这便高抬腿,轻落足,来到淫贼身后,伸出左掌就把他的衣服抓住,可把那人给吓坏了。那人手里握着把刀呢,冷不防一转身,刀随人转,“唰”奔三爷就是一刀。胜英如果不撒手,胳膊就断了,三爷急忙撒手低头,“唰”刀从胜英的头顶掠过,还没等胜英直起腰来,就见这小子一翻手“叭”就是一镖,直奔胜英咽喉打来,这两招干净利落,快似闪电。这也就是胜英,要换个旁人这镖非打上不可。因为面对面离得太近了,他哪知胜英打暗器占一绝,躲暗器也占着一绝,但见他使了个金刚铁板桥,两条腿往前一伸,像面条似的往后一仰身,这只镖从胜英鼻子尖上就过去了。“嘡啷”一声打在院墙上,待胜英起来抓他的时候,这小子三蹿两纵就跳到院外去了。胜英也没喊,怕本宅的主人受惊。再说那淫贼冤家路窄,正好遇上金头虎贾明。贾明一看淫贼跑出来了,一晃镔铁杵就往上闯:“好小子,哪里走!”朝他就是一杵。淫贼用单刀往外一拨与贾明战在一处。要说贾明的能耐真是平常稀松二五眼,别看他爹贾斌久那么厉害,传到他身上可就不行了。这贾明是熊瞎子扑蝴蝶心灵身子笨。他与淫贼战了五个回合,被淫贼飞起一脚,正踹在他草包肚子上,像踢球似的,“咕碌碌”滚出去两丈多远。淫贼趁机转身就跑,迎面又遇上了杨香武。“叮噹”、“叮噹”又战在一处。几个回合之后,淫贼甩手就是一镖,“哎哟!”杨香武往下一低头,镖正打在帽子上,把马尾过凉透风巾给穿了一个眼。杨香武吓得“哎呀”一声,淫贼发现事情不妙拔腿就走。胜英一看可急坏了,这么多人抓个贼都抓不着,岂不成了笑话。他把掌中宝刀一晃,就追下去了。淫贼一边跑一边回头观瞧,一看有六七个人追他,可真有点害怕了,他忽然发现前边有一条河,这小子见着水可就高兴了。“砰”一声跳到水中,他刚跳到水里,胜英师徒也就追到河边了。正在四处寻找淫贼,就见水中一翻花那淫贼的脑袋露出水面,手指岸上破口大骂:“老匹夫,你仨鼻子眼多出这口气儿,你管得着我吗!三番五次和大爷作对,你他妈是活腻味了,有种的你下来,到水里跟大爷分个上下。”胜英火往上撞,刚要下水,就听“扑通”一声贾明跳下去了,别看他能耐不大,样样全会。说起来肚子大也有好处,在水里一漂跟球似的,不往下沉。就见贾明两条罗圈腿紧蹬,还不住地喊:
“淫贼,来来来,咱俩大战三百合,看杵。”说着捧杵就刺,淫贼不敢怠慢,迎上来大战金头虎。十几个回合之后,淫贼双手捧刀奔贾明的肚子便刺,金头虎躲闪不及,正好刺中。扎是扎上了,可没扎动,把淫贼的刀给弹回去了。为啥?因为贾明会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他一看不好,把母狗眼一瞪,运上气功了。
淫贼吓了一跳,翻手又是一刀,正砍到贾明背上,也没剁动,光把衣服剁了个口子。淫贼见事不好,泅水而逃。贾明紧追不舍,胜英领人在岸上追。不表胜英,单表贾明,他从来没打过胜仗,这回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一会儿把脑袋露出水面喊两声:“呔——,淫贼听着,你小子知道我是谁吗?我乃黑驴村贾家庄的人。我爹是消息大王贾斌久,生我弟兄二人,我乃金头虎贾明是也。兄弟叫贾亮,大爷我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浑身上下都是本领,乃是天下无敌的英雄,就凭你一个小毛贼怎是我的对手?我的绰号叫金头虎,金头虎追下来了!”
他喊累了就把脑袋钻进水里,他光顾高兴了,抬头一看,淫贼连影子都没了。贾明大吃一惊,看看四外,不但贼没影了,连胜英一伙也不见了。这下贾明心里可就没有底了,心想如有大家给我助威,我这能耐比谁都大,如今剩下我自己可就完了!他心惊胆颤,从水里出来上了岸,把湿衣服脱了,拧了拧然后又穿上了,拎着镔铁杵顺着河岸往前走,就见眼前黑影一动,“哟!”是那个贼!闹了半天淫贼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贾明精神一振在后边又追下去了,但见河边有片村庄,那淫贼进了村庄来到一家门口,身子一晃就不见了。您别看贾明是母狗眼,看得可挺清楚。心说这是个贼窝子,要打进去,不光能抓住淫贼,连窝都给他端了。“哈哈”这回我可没白来。看准之后,抬脚就踹门“咣咣咣”。“开门,开门哪,抓差办案的来了。”贾明把嗓子喊哑了也没人理他,在天快亮的时候,院里才有了动静,有人粗暴地喝道:
“我说谁呀,这么早就来砸门。”
“少废话,快开门,衙门口的办差官来了!”
就听门栓一响,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位老者,五十多岁,个头不高,面如姜黄,两撇胡子,两眼放光非常精神。身后边还跟着两个仆人。这老者手扶门框看看贾明:“混帐东西,因何这样砸门?你口称差人,可有什么凭证。”
贾明嘿嘿一阵冷笑:“什么凭证?我追采花贼追到这了,看他跳进这院子里了,你他娘的准是窝主。他是小贼,你就是老贼,赶紧把采花贼交出来还则罢了,不然我就把你带走。”
他说的没头没脑,把本宅的主人可气坏了:
“住嘴,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竟敢到我家穷嚎乱叫来了。什么采花贼?你这是血口喷人,敲诈勒索。来呀,把他拿下。”家人往上一闯就抓贾明。金头虎贾明大怒,您别看他没能耐,打两个家丁易如反掌。“咣”一头撞翻一个,接着又一挺肚子撞趴下一个,把这些家丁打得滚的滚,爬的爬。那老者一看贾明真有两下子,不由得火往上撞,忙跳过来跟贾明战在一处,只几个回合,贾明被人家一下子把“冲天杵”小辫给抓住了。老者又一使劲把贾明给提起来了,把金头虎疼的,两条罗圈腿紧蹬。这个人一甩手,把贾明扔到地上。
“绑!”贾明这个后悔呀,心说没人给我撑腰,我自己折腾个什么劲儿?这不是自找倒霉吗?哎哟,我三伯父他们哪去了,可坑了我喽!这要把我整到贼窝里边去,非把我下油锅不可!这时家人把门掩上,把贾明押进大厅。
贾明一看这大厅可真阔气,挑山、对联、名人字画,蜡糊纸裱墙,八仙桌、太师椅,家丁站了一大堆,那位老者往中央一坐,把桌子一拍:
“你是谁!赶紧给我报出名姓,为什么到我家捣乱,为什么说我是贼?说清了则罢了,说不清楚,今天我就要了你的命!”
贾明一笑:“我说你是什么衙门,竟敢升堂问案?你要问我,我非是旁人,正是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铁霸王,金头虎贾明是也。”
老者闻听一阵冷笑:“野鸡没名,草鞋没号,我还真没听说过你这么一号。金头虎,我叫你变成烂虎,来呀,吊起来给我打!”
仆人们拿过一条绳子,把贾明捆好了,一下吊到房梁上了。四个人四把鞭子,分东西南北站好,抡起鞭子就抽。“啪啪啪”跟雨点似的,一口气打了足有一百鞭子。
再看金头虎,把母狗眼一闭,睡着了!把本宅主人气的鼻子都歪了,怎么揍不动呢?仔细看看他身上,连点鞭子的痕迹也没有。
贾明把小母狗眼睁开问道:“哎,我说你们没吃饭吧?打到身上一点也不解瘙痒,大爷我最近没洗澡,你倒是使点劲儿呀,这也不过瘾哪!”
老者大怒,亲自动手打。又打了一阵,仍然打不动,老者大惊,掐掐贾明的胳膊,又按按贾明的腿,啊,明白了,闹了半天这小子会十三太保的横练,只要闭住气,刀都砍不动,何况是鞭子抽。看罢哈哈笑道:“真想不到你小子还会这套能耐。你今天遇上我了算倒霉。来来来,快把他放下来,去拿两把钩子来,把眼睛给我抠出来!”
贾明一听这话可吓坏了,心说“金钟罩”就怕抠眼睛,眼睛一破当时就完了。贾明一害怕,就扯开破锣嗓子喊开了:“三大爷快救命呀,他们要抠我眼睛啦!”还没等家人们下手呢,就听门外有人高声喊喝:
“三弟,都是自己人你何必如此,愚兄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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