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先生高风率岳霆,一路上晓行夜宿,历尽艰险,来到临安,先把岳霆安顿在馆驿中,自己便先进入福寿宫中。在宫中面见了东宫太子赵元永,向太子禀明情况。
东宫太子赵元永非常高兴,命高风将岳霆带入宫中,当夜二更,就要召见。
高风兴致勃勃地回到馆驿,和岳霆共进晚餐后,让岳霆沐浴更衣,将铁伞及其它什物一并交与驿站保管。
二更将至,二人进入福寿宫中。到了静雅轩,岳霆侍立门外,由高风先进屋回禀太子。
只听屋里有人高声命道:“高先生,替小王有请岳贤士!”
高风出来,带领岳霆步入福寿宫内的静雅轩。
静雅轩内窗明几净,十分肃雅清淡。白绫子裱的天棚,四白落地的围墙,上半截又是鸭蛋青色的广绫围衬。东山墙下,摆着书橱和衣柜。墙上挂着一副条幅,是王维亲笔所书《月下归舟》诗。
南窗下摆一张紫檀木的八仙桌。桌上设有文房四宝和两个八寸高的仙鹤型紫金香炉。香炉内正香烟四溢,沁人心脾。
北窗下有一张二人楠木床,用黄缎子做的绣着二龙戏珠的幔帐,轻漫缈飘地搭挂在两侧的如意金钩上。可以看到床上的被褥叠得整齐、利落。
干干净净的床上端坐的,正是东宫太子赵元永。看上去有四十上下,白净面皮,长眉朗目,加上三绺黑须,更衬得神采奕奕。头戴束发金冠,身穿火红龙袍,外罩黄缎子飞龙马甲,脚下是粉底官靴。
身旁站一名二十多岁的太监。
赵元永早已含笑上前迎请,道:
“岳贤士,你可叫小王想煞了!”
岳霆手撩衣襟下跪,口称:
“太子在上,罪民岳霆叩见!”
太子忙上来搀起他,微笑道:
“小王若非爱卿相救,几遭不测!功高莫如救驾,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罪民乃叛臣岳飞之后,罪不容恕!”岳霆口中说着,同时用目光审视太子何种表情。太子的那目光中不无忿忿不平的神色。
赵元永长叹一声,又说:
“来呀,给岳贤士看座!哎!岳贤士,你先坐下,小王今夜要与爱卿推心置腹地相谈。”
不等岳霆谢坐,赵元永已用手轻轻按了按岳霆,让他坐到太监拿过来的椅子上。接着说:
“听说爱卿在金兀术处,得到王氏亲笔给金兀术的书信,不知是真是假?”
岳霆面色依然如故,听太子这样问,更是声色威严地回答道:
“遇明君则为真,否则便是假!”
“不知可说与小王,耳目一新否?”
岳霆见太子确有诚意,便开口讲道:
“罪民历尽千辛万苦,不惜刀斧劈身,是为给先父昭雪;此书乃秦桧与王氏的千古罪证,如有闪失……”
高风接道:“太子乃当世明君,早有替岳帅昭雪之意,奈无实据在手。贤弟尽可放心!”
岳霆这才把王氏书信跪敬给太子。
赵元永阅毕,拍案大骂道:
“罪不容恕!罪该万死!”
岳霆跪下泣曰:“明君治国,犹阳光之育万物。太子如能替先父昭雪,非但岳氏宗族感恩戴德,即黎庶之民,亦为之讴歌载道!”
太子把信纳入怀中,扶起岳霆,徐徐言道:
“王氏与奸贼瓜葛已久,奸相对之倍加信任。眼下秦桧病重,令其子秦熺为相,更受恩宠;恐只言片纸,是难打动老王的心的!”
“难道先父之冤,就永无昭雪之日了?”岳霆听后,十分着急。焦急之虑,忿然于言表。
太子一挥手,令太监出去,又使眼色让高风出去查探一周。高风回来禀告:
“启太子,四周安静!”
太子把岳霆拉到自己床头,让他和自己并肩而坐,以手抚着他的背,说:
“小王已探得,秦桧与金兀术来往书信,皆已送往灵山地邪教处收藏。岳爱卿若能从地邪教处将其私信得到,或是将其与六国勾结的来往密信弄到,那时,铁证如山,奸相阴谋毕露,父王即有袒护之心,亦无口实可借。到那时,小王便可挺身而出,率忠臣讨佞贼,按国法定其罪,他们自然无话可说。如今卿手仅有王氏与兀术之情书,当然从信上看,其奸情已露,反意也明,但是,尚有不足之处,如遇张俊、万俟离、王俊等一班奸臣拼命力保,小王也无能为力!那样,恐画虎不成反类犬!爱卿,你看呢?”
“太子消息如能属实,岳霆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攻破地邪教,搜出反书!”岳霆迫不及待地说。
东宫太子接道:
“据小王可靠消息,地邪教不但是为其藏收来往密信之所,更重要的,它是金兀术设在我宋朝心腹之中的一把黑剑!一旦金兵攻宋,地邪教匪帮,便可在我大宋王朝腹地开花,杀我抗金之将佐,烧我后方之军库。地邪教之存在,实我大宋之毒瘤,小王心头之大患!”
“我岳霆愿为国效力,誓除地邪教匪帮!”
“小王通知川西一带经略,从旁陪助于你,并命高风辅佐,官场之事,均可由高风出头。”
岳霆颓然坐在椅子上,叹道:
“我父昭雪之日,遥遥无期,岳霆为实现夙愿,真有‘昭关’之苦也!”
太子微笑,安慰他,说:
“孝子之心,情同此理。只要你我君臣同心,岳帅昭雪之日,屈指可数,指日可待!岳爱卿,我看你眼下便有两件大喜之事,不知你可愿闻乎?”
“臣父冤沉海底,家母避乱祸于荒山,手足失散,骨肉分离,夫妻难聚,何喜可谈?”
“哎,非也!前日韩世忠命人相报;你大哥岳雷、二哥岳霄更名改姓,从戎在韩帅帐下,在河南、山东、山西抗金的数次战斗中,屡建战功。韩世忠、张昕、张九成等联名上奏,蒙皇父恩准,已认祖归宗,加官晋爵了。韩世忠并派人将令堂、周三畏,连同杨虹、雷电二侠,在半路上迎接到,并已接入韩府之中,母子早已相见了!这难道不是喜事?”
岳霆听后,如大梦初醒,一下子跪倒,抱住太子的腿,放声痛哭,道:
“此皆太子和各位忠臣之力,岳霆刻骨难忘此大恩大德!”
东宫太子就势说:
“这也说明皇父有回心转意之念。除掉奸相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王氏书信,我在东宫为卿保存,单等破除地邪教后,再做定夺。”
其后,由东宫太子与高风协助,岳霆在韩世忠府第,与母亲相见。母子相见,酸、甜、苦、辣,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岳雷、岳霄不知岳霆进京,因军务在身,在京不肯多作逗留,于昨日即已回到军营。这些忠臣之后,为国事奔波,从母亲口中得知兄弟岳霆的一些端底,便已得到挺大的安慰,又怎肯因私情而废公务!
岳霆与母话别,感慨涕零。之后,又再三叩谢韩世忠。韩世忠说:
“你岳家父子为国尽忠效力,满朝文武与当今百姓,有目共睹,只是时机未到,岳帅之冤尚不能平。孩儿,水有涨有落,月有缺有圆,你只管为国效劳,做一个名标青史、万古流芳的英雄豪杰,这也算作老夫对你的一番祝愿吧!为岳帅昭雪之事,不日即可成就!”
岳霆感激万分,说:
“伯父对岳家之恩,小臣铭心不忘;家母有累之事,容图后报!”
“哎!贤侄不必过歉,只管放心前往!令堂及周三畏等。老夫自会照料!”
木剑先生高风、铁伞怪侠岳霆和夺命竹刀杨虹的三匹快马,急驰在通往肖家峪的大道上。三人把马匹寄放店中,来到肖家峪飞虎岩下。
高风首先大惊失色道:
“我们晚来一步,火龙魔女已上飞虎岩了!你们看,这三具尸体就是他手下人龙源和长臂骷髅所为。”
当路横着三具死尸,一个喉管破裂,一个洞贯前心,一个颅骨粉碎。岳霆和杨虹看看尸体,不解地问:
“魔女柳如烟只有一个仆人龙源,高兄为何又谈及有冷天星在场呢?”
高风解释:“此事,小兄也是从太子那儿刚刚得知的。”于是对他们二人讲了魔女半路收留长臂骷髅之事。
刚说完,三人正要动身往岭上走,突然从巨石后面一齐跃出四个白衣汉子,个个蒙面,一语不发,齐心合力扑向岳霆他们三个。
高风大声说:“不可耽搁过久,尽快解决!”
几乎是与话音同时落地,那四个不速之徒已尸横山谷了。
三人这才飞身登上飞虎岩。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天灵侠侯乐山、笑弥勒圆启和云天道长贺长星已经身亡。
岳霆见义父自刎身亡,即昏厥过去。杨虹急忙抱住岳霆,投入肖静轩队内。
肖静轩一见武林三绝同时出现,面露喜色,掏出昆仑派独家所有的昆仑还阳丹,给岳霆服下去。同时,他还低声对杨虹说了魔女前来的经过。
高风与魔女对面而立,四目相对,寒光暴射。面对火龙魔女仇视的目光,高风更是现出冷漠、复仇的神色。从那喷火的目光中,可以预料木剑先生江河倒泻、倚天横剑、势拔五岳的气概。
火龙魔女柳如烟在高风怒目逼视下,一时千头万绪齐涌来,真不知说什么话才是。她慢慢地将仇视的目光收拢,渐渐把头低垂,喃喃道:
“风哥哥,你又要帮岳霆和肖静轩他俩了?”
高风不睬她的问话,反问她:
“我来问你,肖静轩和你究竟有何冤仇?”
“灭帮之恨!”
“那么,侯乐山和圆启高僧呢?”
“他们是肖静轩的帮凶!”
“你逼云天道长贺长星自刎,又是为什么?”
“因为他杀死我的舅父!”
“你这是听秦桧和司空略说的?”
“我告诉过你,岳霆也听见了。”
高风踏上一步,又问:
“你到底相信秦桧和司空略,还是相信我?”
柳如烟峨眉轻扬,说:
“谁说的有理,我听谁的!”
高风又低沉地说:
“锦衣卫一等公神枪宗潭,当时要是捕贼被杀,皇上就应当追封他官爵,那又为何将宗氏家族发配云南大理?”
这话问得柳如烟先是一怔,接着又低头不语。高风又道: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秦桧派司空略和夏侯清明二人带领高手,以青布幔头,夤夜闯入柳家,杀死全家人呢?”
火龙魔女终于被问得浑身一颤,说:
“你是说,杀死我全家的是司空略等人?”
“对,是司空略!他受秦桧指使。”
“我不信。司空略是我的救命恩人,秦桧又抚养我多年,他们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你挑拨离间!”柳如烟为他们辩白。
“他们知道你是宗潭甥女之后,有心要把你处死,但因你是剑圣之徒,才不敢妄下毒手。司空略便出一主意,将你送到火龙帮主钟离妹那儿,为的是把你教成眼空四海,目中无人,嗜杀成性的魔女。一旦使你大罪弥天,再想反悔,也就晚了,只有投靠他们,才是一条出路!”
柳如烟听不下去了,叱道:
“高风,我拿你当亲人看,始终对你念念不忘。为了你,师父再三提媒,我全然拒绝;为了你,我守身如玉。没想到,你今天竟撒这么个弥天大谎哄骗我!哼!告诉你:拿不出证据来,我就和你没个完!”
说着,她用手紧握剑柄,就要出鞘。
木剑先生高风说:“要证据吗?十件八件,我全拿得出来。你先看看这件吧!”一挥手,扔给她一封书信。
火龙魔女接信看去,是师父亲笔写给秦桧的。抽出细看下去,脸色由红变白,两手也不自由主地抖动起来。信上写道:
秦丞相台鉴:
所嘱之事,唯命是从。日下此女已调教成性,眼空四海,嗜杀残忍。实为羽翼丰满的魔头,绰号乃为“火龙魔女”。
丞相与司空将军曾对她讲的那番言语,经我再三补叙,已天衣无缝,故此魔女坚信不疑。勿念。
不日即派她下山,将昆仑、武当、少林、天山及峨眉诸派斩杀一尽,以成大事。若事之不济,亦可借彼之手,除我之患。有事再禀。
跪请
金安!
钟离妹顿首拜
绍兴卅年春,已卯日
火龙魔女看完,将信纳入怀中,娥眉倒竖,一副孤行笃信的架式,说:
“师徒如父子。宁许师父负我,我决不背叛师父毫厘!高风,你亮剑吧!”
“等等!小柳,我还有话说,你以为你师父是何等人?”
“毋庸置疑——火龙帮帮主,前帮主之妻!”
“非也!”高风轻蔑地一笑。
柳如烟叫骂成声:
“你再胡说八道,我将你碎尸万段,老娘我也不活了!”
“小柳,你再听我一言:为兄原先隐于秦相府充任总管,知道的事甚多。你师父那信,就是我费尽心血,巧借名目,搜查奸相和金兀术来往通信时得到的。还有,在一个夜晚,地邪教教主盖九霄和你师父都在秦相府商议大事,我偷听得盖九霄亲昵地称你师父为‘老妻’。并说:你我夫妻,为独霸武林,陈仓暗度,你如今已再立火龙帮。可千万记住,凡火龙帮以前余孽,一个不留活口,以免走露风声,毁我大计!”
柳如烟惊诧地听着。
“小柳,为兄与你乃一师之徒,从小又是青梅竹马,你还记得吗,你因赠那半个‘鸳鸯’,遭到恩师剑圣毒打。后来,你投奔钟离妹去了,恩师放声大哭,说是他害了你!打那以后,他老人家就把全部武功教给为兄,并叫为兄渡你回归师门。”
高风说到此处,又用兄长似的目光看着柳如烟,关切地靠近她,问:
“小柳,这么多年来,你在钟离妹身边,难道就全然不知其中蹊跷,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觉察到吗?”
柳如烟被这番话说得半晌无言。
这时,龙源进前来,对柳如烟道:
“姑娘,火龙帮帮规森严,你可要谨慎从事,以免我夫妻为你担心呀!”
“龙源!”
“属下在!”
“我师父写给秦桧的那封信,是谁送去的?”
龙源低头答道:“是属下送的!”
“信的内容你可知道?”
“属下怎敢偷看?”
“那么,你投奔我师父,年头比我要早,火龙帮与地邪教的关系,想必你要比我清楚些?”
“属下怎敢妄谈!姑娘自作主张便是;反正我们夫妻,死活也是跟定你了!”
长臂骷髅冷天星上前来,迫不及待地大声说:
“姑娘,地邪教与火龙帮是……”
“贤妻不可妄加言论,以免遭致口舌之祸!”龙源急忙将她的话阻止住。
柳如烟见问不出个什么事,便沉思片刻,又现出先前的神情,当机立断地说:
“师命不可违!高风,这么办吧:你如若袖手旁观,我还叫你风哥哥;若是涉足阵前,你我就是冤家对头,那你就先亮剑吧!”
不等高风答话,岳霆已苏醒,一个箭步飞来,大吼一声:“兄长且请退后一步,我给义父报仇来了!”说着,铁伞直指柳如烟。
龙源一副看家狗架式,凑上来说:“收拾你这小子,还用得着我家姑娘?”竹竿一挑,与岳霆战在一处。
一旁的杨虹恐怕丈夫有所闪失,将竹刀一挥,要帮丈夫两打一,对付龙源。长臂骷髅冷天星从旁看得清楚,挖苦道:
“鬼丫头,你是看中我们那口子啦,还是怎么的?你一厢情愿,还得问问我老婆子答应不!”
这样,夺命竹刀杨虹又和冷天星打在一处。刹那间刀伞相对,竹竿噼啪乱响,四周乌烟瘴气,怒骂、嘻叱之声也夹杂其间。
唯有高风木然不动。火龙魔女说:
“哈哈!都说一虎神,二九霄,三铁伞,四竹刀,木剑先生最为高。高风,你若在我面前走上二百招,我就率领二仆偃旗息鼓,抖手一走!怎么样?”
高风仍不动手,也不动气,道:
“柳妹,你所说的‘木剑先生最为高’,是指我的师父剑圣疯僧圆智,并非是我;不过,柳妹既然划出道道来,小兄也只得奉陪。如果为兄在小妹面前走不上二百招,从今往后弃剑归隐,再也不问江湖事!”
柳如烟双眉一拧,狠狠道:“但愿话应前诺!”
高风朗目微瞪,道:“彼此一样!”
两剑穿插,一木一铁;剑术奇幻,威风凛凛。木剑先生的“螺旋九转”剑术,恰与魔女的“凤翔八荒”奇招相撞,真是一个浩浩乎狂风席卷九宫,一个飘飘兮乘风驾驭八方。二人身影乍分乍合,剑光突长突短,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柳如烟剑、指并用,以三昧离火神功催动剑风,霎时如九日照身,烤灼高风全身。
高风剑掌相合,以“九阴遁形”大法护住身体各个部位。九阴遁形大法乃武林奇人剑圣、疯僧圆智参禅四十年之久,潜心研炼出来的一种寒暑不侵的上乘气功。高风此刻运用得当,以奇对神。
因为九阴遁形大法是三昧离火神功的致命克星,发挥出来,即是水火相济,又是水能克火。可惜的是,木剑先生高风在剑圣那里,仅只学到三成。不然,今天火龙魔女的下场还真难预料。亦或是剑圣圆智没把其“大法”全教给高风,而另有别意?也未可知。
柳如烟本无心伤害高风,施出三昧离火神功,也不过是给他点苦头,好以此逼他知难而退。可是,战到此刻,柳如烟一看,势头不对,大大出乎自己所料。
高风周身上下似有一股无形的气,如一层白雾将他的身形笼罩,柳如烟尽管施发了“神功”,但是也并没将他怎样。相反,本应透入敌身的三昧离火神功之气,一遇白雾,便化为乌有,如泥牛入海,一下子无声无息了。
她师父曾对她说过:火龙帮的三昧离火乃是天下独步,号称“神功”,就是剑圣和虎神来了,也破它不得。
所以,柳如烟当机立断,今天仅给高风一点颜色,他是绝不会急流勇退的,得给他点厉害!
柳如烟再用神功,就听从她左掌之中,迸发出裂帛的声音,声势俱来,如火山摧峡谷般向高风袭来。同时,她右手持短剑,又施“凤翔八方”的绝招,如天风海雨似地向高风天突、华盖、玄机三大穴袭来。
但是,尽管魔女再施神功,全力对付高风,也未损伤高风半根毫发。看来,高风也在暗中使劲,只不过威而不露罢了。二人大有两败俱伤之势头,都已骑虎难下。
“杀生害命,天理难容。二位施主暂请住手!”飞虎岩对面燕翅峰上,传来一阵深沉顿挫的说话声。声如洪钟,势如狮吼,顿时将杀气腾腾的场面震得更加肃穆。人们在猜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循声寻人,一位白发萧萧的瘦长道长正从燕翅峰上徐徐飘下。双方交战的人们,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撞击着,个个跳出圈外,转身欣赏那老者的凌空虚步。
老道长形如仙鹤,气如苍松,头戴真武道冠,身着灰布道袍;面若银盆,目朗如星,银髯飘洒;背佩长剑,手中捻着一挂舍利念珠。像悠悠白云一片,又似迷离金光一道,真个的一个仙人落在众人面前。
看那登峰造极的凌空虚步,听那晨钟暮鼓般的声音,岳霆一眼便认出来了,便抢身上前跪地叩头,口称:“恩师在上,弟子霆儿给恩师叩头!”接着,便是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弟子无能,未能保住义父性命,请恩师以门规惩处!”
武当派鼻祖、武当山紫霄宫住持洞玄真人张三丰的到来,真是神仙下凡。武林群豪一拥而上,向张道长问好请安。
张三丰对岳霆安慰道:“长星义重如山,素有追随宗潭、智明于地下的宿愿;今为魔女所逼,也就将计就计了。”说着,又一一应酬。
岳霆又对师父说:“孩儿不杀柳如烟,誓不为人!”
“不!她不是元凶,你应当找司空略和钟离妹去结这个账。”
张三丰洞察一切地告诫岳霆,岳霆仍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着师父。张道长来到火龙魔女身边,上下打量几眼,颇为感慨地说:
“如此佳儿,竟受魔火缠身,误入歧途,岂不可惜!”
一旁的火龙僵尸白吊客龙源听张三丰这么一说,暴跳如雷地吼道:
“杂毛老道!竟敢欺我家姑娘!老子先教训你一通,再叫你发狂!”
火龙魔女欲拦阻白吊客,又听张三丰说:
“你就是助纣为虐的白吊客龙源吧?”
“是又怎么样?”
“这么办吧,三丰若是打了你,被你家帮主知道,会说我以大欺小。我就让你们夫妻俩一齐来吧!”
长臂骷髅虎牙错响,上前大吼:
“这可是你自讨死地,可别怨我们两个打一个!相好的,给我上!”
白吊客厅妻子吩咐,一招“怪蟒出洞”,急出右手,突然抓住张三丰的左手腕脉,心中得意极了——哼!都说“武当洞玄,武林难缠”,原来也不过如此!
白吊客一招得手,黑无常决不失良机地又一招“僵尸锁喉”,带着两手的毒气,掐住了张三丰的喉管。
夫妻同时得手,不约而同大叫:
“废掉他!”
火龙魔女一看阵势,知道不妙。因为张三丰在吊客、无常袭来之际,马步站稳,并未躲闪。哪有这等任人宰割的武术大师?她猛地省悟——这是张三丰的引敌深入招儿!遂大喊一声:
“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张三丰身子仍未动,单等二人的手抓到自己的喉咙之际,一招“双龙出水”,反把二人腕脉全掐住。又以太乙正气神功,威逼龙源的三昧离火。口中还发出一声嚣响,双手抖动,将白吊客、黑无常扔出三丈开外。
这两个黑白亡命之徒,送上门儿来的白吊客、黑无常,身子一东一西,全撞在岩石上,鼻青脸肿,口眼歪斜,分不出个“黑”与“白”。
按理说,久经杀场的白吊客和黑无常,是不会这样快地甘于毙命的,总得拉出架式,挣扎一二。但是,孰知张三丰已用了分筋错骨法,早把二人的腕关节给扭折了,同时又闭住了他俩手上的内关、外关二穴。这样一来,他们只有狠狠地摔在岩石上,哪还有什么力量在空中翻翻筋斗再落在地上呢?
还算他们命大。二人被撞得面目全非,可还究竟是爬起来了。心中暗骂道:真他妈的倒霉。一个照面儿,就治住了我黑白二人。今天算是叫这个老杂毛露足了脸啦!
火龙魔女一步上前,为二人解开穴道,并扔给二人每人一粒丸药,面色冷峻地对他们说:“不得轻举妄动!”遂来到洞玄真人面前,问:“请问前辈也赶来蹚这个浑水吗?”
“贫道早已与世隔绝;奈因火龙帮勾结地邪教,下谏帖叫我今年五月端午向他们投降,否则要兴师去武当问罪。跋这个浑水,并非贫道自愿,实乃被逼无奈耳!”
在此之前,柳如烟听高风说火龙帮与地邪教勾结之事,她根本不信,现在,又听张三丰说起,不由得娥眉倒挑,问:
“前辈,可有证据?”
张三丰由袍袖内取出二教联名的谏帖,递给她。
看罢多时,她面色已不能平静,再也不似先前那样无动于衷了。可以看出,她脸上反反复复在起着何种微妙的变化。可是,这个调教成性的魔女,终于下定决心,横下一条心来说道:
“恩师的行动,弟子怎有权过问?张道长,我火龙魔女此次前来,是奉师命结算二十年前灭帮之恨的旧账,你既然也踏足阵前,那好吧,只好得罪了!”
张三丰言辞威厉地对她说:
“木剑先生高风对你所言,句句实情。你若一再执迷不悟,贫道也只有奉陪!”
“请拔剑!”柳如烟二话没说,大喊一声。
张三丰斜视着她,说:
“与你这等晚辈动手,怕还没到拔剑的时候。柳如烟,你估计你在贫道面前,能走多少个照面?”
张三丰打定主意与她动手,但他预料到只可计取,不宜力敌,故用激将法促成她的错觉,好从中取胜。因为他知道,凭功夫对打,柳如烟在千招之内是断不能输的。能缩短时间,又何必拉那么长呢?
火龙魔女果然上当,认为张三丰的问话委屈了自己。自出家以来,都是自己开口问别人能走几十照面,今儿个老道倒用在自己头上,岂不气人?她要在几十招内取胜他,好给火龙帮长脸。她这种恃才傲物,骄狂的蛮劲,正是受钟离妹调教的结果。
不过,真要动起手来,柳如烟却也是谨慎小心,步步为营的,因为她知道对手的武艺和名气。她出道三年,从未用剑应对,今天,她一出手便出剑,剑出“长虹贯日”招,足见对张三丰的充分估计。
她手中的剑是战国时代欧冶子所造三口短剑之一。三口短剑,都是名剑:一曰“盘龙”,二曰“卧虎”,三曰“匕厌”。传至后人手中,已将“卧虎”改名“长虹”,“匕厌”改名“鱼藏”;唯独这口“盘龙”剑没有过早地改名,直到剑落钟离妹手中,应“火龙帮”之名,才改为“火龙剑”。据说在火龙魔女柳如烟下山之前,钟离妹还特意搞了个赠剑仪式,嘱咐柳如烟“剑在人在”等语。柳如烟自然是谨遵师嘱,视剑如命,一般场合不肯轻易出剑。
火龙魔女出剑后,满以为自己凭借宝剑,谨慎应付,十拿九稳可战胜张三丰。她以剑气运出三昧离火神功,赢了多少天下武林高手?张三丰纵然有名气,又有多大了不起的呢!
张三丰把柳如烟的一举一动全看在心里。他要竭尽全力挫败火龙魔女,给火龙帮和地邪教点儿厉害看。
火龙魔女气焰嚣张,一招“长虹贯日”,直取张三丰哽嗓。
张三丰则招走武当“太乙正气”,以金刚指突然挟住火龙剑的剑锋。这一招用得险而绝,因为火龙魔女心中最清楚:恩师所言,这支神剑,想以金刚指挟住再夺去,或是将其折断,那乃是白日做梦。张三丰敢在柳如烟催动三昧离火,挥动火龙剑之际,将剑挟住,岂不是冒险?柳如烟大喊一声:
“老道,拿命来吧!”
腕力一抖,预备用“蚊龙脱水”之式出剑,力逼张三丰。
哪知,正好中了张三丰的计:张三丰借她手腕猛抖的刹那,自己也将手腕一颤,不过,他与柳如烟颤动的手腕方向恰恰相反。结果,就听火龙神剑嘎吧一声,碎断为三截。
张三丰这险而绝的一招,竟会带来这样的结果,柳如烟怎么也没想到。她原地呆立不动,说道:
“剑在人在!张道长,我成全你了!”
遂用地下的剑尖抹自己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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