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什么好生气的啦!”吕行娟在电话的那一头听完了张玉宁的叙述后,给予她一个自己的结论。
“如果换成是你——”张玉宁气得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你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是当然的,但是气归气,你也要想一想,阿豪为什么要这么瞒著你?他一定有他的理由的。”
“还会有什么理由?”张玉宁坐在书桌前,一手拿著笔在废纸上涂鸦,将自己的怨气全发泄于此,纸在笔重重地涂鸦下,显出承受不住的情况,透破而出。
“你呀你呀——”吕行娟话没说完就吐著大气,“真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他没有理由,你也得要听听他的破烂解释,要再生气也无妨啊,不然到时你发现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他的解释上。”纸被画得残破不堪,张玉宁重新拿了另一张纸,继续她的泄愤。
“何必呢?你就把他的解释,当成你听到他得了脑癌之后,伤心难过了好久的一个补偿机会嘛。”
张玉宁迟疑了一下,“等一下,你——”一个怀疑的念头闪过她此时的脑海,“你是不是派来的间谍?”
“什么间谍?”
“他们是不是要你来劝我别生气的?”不然她为何是帮阿豪那边说话,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心情处境著想,实在让人觉得可疑。
“你得了吧,神经!他们又不认识我,怎会要我来劝说你呀?你别一天到晚怀疑东、怀疑西的好不好?现在又不是处于抗战当中,四周围的人都是匪谍,想要左右你的思想情绪。”
张玉宁被吕行娟的话堵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好啦!”吕行娟听她不说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跟你说了啦,待会我还有事,得要出门了,你自己慢慢气吧。顺便想一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解释,附注一点——”她停顿了一下,接著以郑重的音调说著:“如果你真的很喜欢阿豪的话。”
挂上了电话,张玉宁整个人愣愣地坐在书桌前,眼睛盯著那被自己怨恨所摧残的纸张。
耳边传来了在客厅看电视的小妹的叫喊声。
八成今晚又有球赛吧!不然以小妹看电视的习惯,只有球赛才会引得她这么哇哇大叫的。
“阿豪加油!”张玉臻的叫喊声清楚地由客厅传来。
张玉宁一怔,阿豪?不会吧?今晚没有威扬狮队的球赛啊!怎会有球赛的转播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玉宁跳起身地奔至客厅。在电视上的荧幕中,她的确是看到了康维豪的身影。
“今晚怎么会有球赛?”她纳闷地问著兴奋大叫的张玉臻。
“今晚没球赛啊。”张玉臻连头都没转,视线只黏著在电视机里的球赛,“你没看到我是在放录影带的啊?这是去年威扬狮队封王时候的冠亚军录影,我向同学借来看的。”
“录影带?”张玉宁往电视旁的录影机一瞄,果然是在放录影带。
“这场球赛很精采的哩!”张玉臻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用叫喊的,“每年都是康翔龙和威扬狮争冠亚军。”
这一点倒是听行娟常说。张玉宁注视著荧幕,荧幕上的镜头,正好是康维豪切入禁区,准备单打上篮,虽在敌队球员的严密防守下,他还是稳稳地将球投进了篮框之中,而且还造成了对方的犯规。
她从来没有真正看过康维豪上场比赛过,不过从这录影带上的球赛来看,他在那个时候很受到球队的器重,而且他那种超高的球技很得球场上的球迷疯狂为他叫喊。
不自觉地,张玉宁的一颗心被电视上的康维豪所吸引,刚才说电话的那一股激动的生气早已化为乌有,反之,她专心地看著电视,跟著小妹一起大叫著,为电视上的康维豪加油,根本已忘了自己其实真的很气他。因为她对他的情感,早已超越了一个普通朋友的关心与喜欢,让她根本无法气他,反而轻易地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在此刻,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全身的血液,都充满著她最喜欢的阿豪。
***
“喂!你还在生我的气啊?”在吃饱了晚餐之后,康维雄跟著康维豪上了二楼。
“没有。”康维豪连一眼都懒得看他,只是简短无力地回了一句。
“没有才怪。”康维雄才不相信哩!听他的口气,还有他反应的态度,根本都还在生气当中。
“我不是气你。”康维豪又回了一句,人已经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前。
“那是气维平喽?”
说到康维平,康维雄也是一肚子的气,即使想借刀杀人,也不能向自己借来杀掉阿豪嘛!他和自己是亲兄弟,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差一分出生的好兄弟耶!她怎么可以这么来破坏自己和他心手相连的情感?
“算了。”康维豪叹著气,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他满脑子都是想著玉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下午看她生气地离开,自己追出去的时候,竟然已经不见她的人影。
想必她真的很生气吧?换作是自己,也是会很生气的。
“既然算了——”康维雄走到他的身边,“你又何必摆著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死人脸啊?”
“我只是担心玉宁……”
“担心她还在生你的气,对吧?”康维雄打断他的话。
唉!他只要说上半句,自己都知道他后面的十几句是要说什么了。毕竟是双胞胎,默契是无人所能匹敌的。
康维豪以沉默来回应了康维雄的话。
“没关系的啦!”康维雄一手勾搭在康维豪的肩上,尽说些安慰的话语想让他的心情放开怀一点,“我想以玉宁的个性,她会想得通你不是故意要瞒著她,只是找不到一个适当的机会说。”
“就怕她对这件事情就是想不通。”
“不会的啦!顶多她想不通,我帮你去跟她说,相信她会体谅的。”
康维豪再次陷入沉默。
“阿豪。”跟著也上楼来的康维爱,一看到还站在门口的康维豪,远远地就叫唤著他,“张玉宁来找你。”
听到康维爱的喊声,康维豪整个人一怔。玉宁来找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出现啦?”康维雄笑了出声,“哪,人现在已经出现了,你去跟她解释吧。”
康维豪犹豫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已经在楼下的张玉宁。深怕一个不当,反将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得更恶化。
“做什么?看你一副不敢下去的样子。”康维雄半取笑地说,“你和玉宁又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你怕她会因为你没得脑癌的事情气得跟你分手啊?真是的,反正就算没有发生今天下午那一档事,你还是得要跟她说的呀!不然你想要失去这个朋友啊?”
维雄说得也没错,康维豪在心里整理了一下待会儿见到张玉宁时该要说什么话。
“勇往直前,不要害怕!”康维雄给他鼓励打气著,“加油,她不会再生你的气啦!如果她真要生气,你就到医院,要医生放癌细胞在你的脑子里,这样你就真的得脑癌,她就不会生气啦!”
点点头,康维豪迈著步伐,缓步地走下楼。他决定了,在今晚一定要把所有的恩怨、误会、情感一次解决掉。
***
寒冬的夜显得格外的湿冷。因为寒冬的来袭,古堡外花园里的高大树木飘落了许多失去生命力的绿叶,花儿也耐不住低温而纷纷地凋落。形成一片萧瑟的景象,更突显出冬天的寒、冷与寂寥。
刺骨的风强烈地吹来,让张玉宁瘦弱的骨子瑟缩了一下。
“你很冷吗?”她的动作明显,让康维豪关心地询问著。
张玉宁挤出一丝的微笑,寒冬的气温让她连微笑都显得僵硬,“有一点冷。”
她并不否认。这个时候逞强说不冷,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相信自己的表情早已明显地写出我很冷的字眼来了。尤其是自己的嘴唇是最容易透显出来的。就像行娟说的,每次不用问,只要一看到自己的嘴唇发白,就知道自己一定很冷。
“要不要进屋子里?”看她嘴唇渐渐发白,康维豪建议地说。他心里很怕她会一个太冷就当场昏倒。
“不用。”张玉宁拒绝地摇摇头。她有话对他说,如果进屋,里面一定有他的一大堆家人在,根本不方便对他说的。
“那——”康维豪迟疑了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他决定在这个时候要对自己欺瞒她没得脑癌的事提出解释。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张玉宁微颤著身子,冷飕飕的气温,让她连说话都显得无力,“不过你先说吧。”
他沉吟了一下,凝望著站在树下的张玉宁,她瘦小的身子和高大的树木相比,更显瘦弱纤小,好似只要强劲的大风吹来,都可以把她吹跑。
“关于我得脑癌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了一些,这都是我大姊自己编出来的一个谎言,我原先一直都不知道。后来得知真相后想要对你解释,可是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时机,所以才拖到今天。”
康维豪从微弱的月光照明下,凝视著张玉宁的反应,希望她别又生气了才好,“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意思想要骗你的。”要不是自己的大姊和维杰早在几天前回英国去了,不然他还真想押著大姊到她的面前对质,自己真的之前也是被蒙在鼓里,完全是一个无辜的人。
迎视著康维豪那双透出真诚的眼睛,张玉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她轻吁了口气,“我真的很生气。”她并不否认自己当时的情绪反应,“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被骗,而我也痛恨以这种方式的谎言来博得我的同情与关爱。”
“我知道——”康维豪愧疚地低下头,一副知错的模样。
看他一脸诚心与歉意,张玉宁本想开口先骂一顿发泄下午的气,可所有的气愤霎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个样子像是一个在无知的情况下犯了错的孩子,那难过地向自己认错的无辜姿态是任谁都气不起来,也骂不出口。
“我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开心。”她无奈地摇头叹息,“你竟然会这么在乎我对你的感觉,而对我欺瞒著。”
“对不起。”他很真心诚意地道著歉。
深吸口气,张玉宁缓缓地说出口:“我接受。”她很大方地原谅他所做错的事。
“真的?!”康维豪有些讶异,抬起头不敢确定地注视著她,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原谅自己了?
“真的。”张玉宁很肯定、也很确定地点头,“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她露出微笑,表示自己真的已经没有再生气了。
“谢谢。”康维豪听到这样肯定的答覆,开心地笑了,像是获得释免死罪的兴奋与关怀。
他总是这个样子,像个孩子般。张玉宁感染到康维豪的开心,遂将自己的笑意加大。
“那——”康维豪笑咪咪的眼睛闪烁著格外开心的光彩,“我们还是朋友吗?”
虽然她原谅了自己,但并不表示朋友还是做得成的。紧张莫名的情绪,让他的心跳加快。
没有迟疑,张玉宁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覆,“我既然已经原谅你了,我们当然还是朋友喽!”
见她如此爽快地回答,康维豪提起了所有的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著:“那我们是——男女朋友吗?”他的心跳更快了。希望她的回答不会令自己感到落空与难过。
“男女朋友?”张玉宁微微一怔,阿豪刚说什么?
天!康维豪恨不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实在是问了一个很没有说话艺术的问题。
“我是说——”紧张的情绪让康维豪一时之间语结,他不知道该要如何才能把问题问得很好。但是此时不问,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问了。更何况,玉宁的条件这么好,现在不问,待下一次想要问的时候,说不定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到时自己槌胸顿足都是无济于事。
“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这样子问总可以了吧?希望玉宁能够听得懂。
张玉宁傻愣愣地看著康维豪的一脸诚挚却又紧张兮兮的面容,像是一个高中的小男生,在向自己心仪的学妹表白一样,傻呼呼且憨厚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怎么了?”康维豪被她的笑声给吓到,难道自己问得很白痴吗?还是——她其实已经有男朋友,只是自己不知道,她在笑自己的表示早已来不及了?
而且,连他自己都觉得问得很白痴了,那玉宁一定更觉得了,说不定还认为自己是真的没得脑癌,却是得了智商退化的毛病。
“你脸红了。”张玉宁笑意未减,笑眼眯眯地看著康维豪那一张布满红晕的脸。
他在害羞吗?很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的。不,应该说是第一次。平常看到他时总是笑脸迎人,顶多只看过他倒霉时低落孤寂的表情,但是害羞真的是一次都没有看过。
“有吗?”康维豪立即伸手摸著自己的脸颊,的确,感觉热热的。
张玉宁笑得更开怀了,他的样子真的很傻不隆咚的。
“你别一个劲儿地直笑我啊!”被她笑得全身都很不自在,康维豪低喊地要她收回笑意。
然张玉宁还是笑著,没有收敛的意思。“你刚才说什么?”她微忍著笑意,要康维豪再重复一次他刚才所问的问题。
“我——”她是没听清楚,还是存心要整自己开心的?
“你不肯再说一次?”张玉宁以半似逗他的心情问著。
“你想取笑我?”康维豪有些不依,从她的话语之中,他知道似乎她想笑自己的成分居多。
张玉宁也听得出来他的语意,知道他是怎么想自己的,于是她收敛起笑意,板起一张正经的脸,“好吧。”既然他都坦白了,自己也没啥好矜持保守的,免得吓跑了他,自己也后悔,“其实你的问题,也是我一直很想问的。”
“什么?”这次换康维豪愣住了。玉宁对自己……真的不是他以前所想的——只是同情自己所以才给自己很多的关心吗?
“怎么?不相信我啊?”张玉宁反问。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不过也难怪嘛,谁要自己以前对他的感情都不敢透出一丝丝,只是怕被他耻笑与不屑。
“是——不是!”康维豪喜出望外,连说话都开始有点无法组织地语无伦次“到底是,还是不是?”想逗他的心又点燃了,她真的喜欢看到他困窘的模样,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著急却又想生气。
“是。”猛点了下头,他肯定地回答。
“不相信我?”张玉宁挑起眉,佯装生气的模样。
“不是相信,而是——唉!”真的语无伦次得很严重,康维豪皱紧著眉心,一副气自己的笨回答的样子,“反正就是……”
“好啦!”张玉宁阻止他再说下去,免得他愈说愈语结,到时气火的模样可不是自己所想见到的,“我不管你是不是,总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之间的误会也解释清楚了,我该回家了。”
“你要回家了?”康维豪提高了音量。但是她还没有回答自己最先前的问题呀!
“是啊!”知道他的意思,张玉宁巧笑情兮的,“不过这里叫不到车,所以你必须要送我回家。”她停顿一下才说:“这应该是一个男朋友该做到的事情吧?”
“啊?”他好不容易恢复一点正常的意识,但却又被她的最后一句话给愣住了。
“真是个笨孩子。”张玉宁笑骂著,“你再不送我,我可就不要你这个男朋友了。”说完,人就转身离去。
当康维豪整个人回过神时,只见张玉宁已经离他有十几步之遥了。
“等、等我一下啊!”康维豪对著她的背影叫喊著。随即跨著大步,追上前去。
“才不等你呢!”张玉宁转身对他做了个不屑的鬼脸,笑了出声,随即加快脚步往大门奔跑而去。
“喂!不可以丢下我的!”康维豪急急地追著,“你别跑得那么快呀!”
只听见张玉宁的笑意从前方由冷风吹传过来。
然而,寒冷的风不冷冽了,它传送著幸福温暖的讯息,在整个大地里,想告诉著每一个人——世界上,从此又多了一对佳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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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也疯狂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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