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絮语 第一章

  深夜。
  天空是深沉的皓蓝。却找不到任何的星子。
  这里是繁华的都市丛林,即使在这样的深夜,由于光害的关系,仍然无缘得见闪烁的星子。
  身处驾驶座,随着车子的往孤行驶,只有一道道的路灯迎面而来,就这么忽明忽暗的,有点令人不习惯的沉静。
  一双结实修长的手正握着驾驶盘,那是一双男人的手,遮阳板所形成的阴影正巧隐去男人的面容。
  车内是暗褐色真皮座椅,漂亮的木纹装饰扳,后座还挂着一套名牌的蓝纹西装,仔细一看,还有高级的洋酒放在特制的饮料架上。处处透露出男人的品味。
  "一点了……"男人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喃喃,唇角似乎微扬起笑意。
  他转开了收音机,顿时车内蒙绕着优雅抒情的爵士乐,有点激情,也有点慵懒。也许是音乐的关系,他扯下了银灰色领带;随意的去向后座,解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让束缚一天的颈子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
  "呼……"男人舒服的吐了口气,顺便捏了捏有点僵硬的后颈。
  听到那熟悉的女声伴随着爵士乐缓缓出现,他拿起手机,不加思考的拔了一串如同自家电话般熟悉的号码。
  "我是DAVID……"他的声音正从收音机里同步播了出来,那声音如同丝绒般低沉、性感。
  车子仍在马路上奔驰着,而车内自成一个世界,一个暂时与外界、现实隔绝的世界。
  "若紫,你又在整理资料?"被唤做若紫的女孩闻声抬起头,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她的手中正拿着剪刀,桌上则是一叠又一叠的报纸。
  "呃。"应不声,她继续瞧着报纸上的标题,看看有哪些是节目中可用的资料。
  "我说你也太认真了吧,你真的要把青春浪费在这些东西上头?今天可是星期六。不去狂欢一番?"小宛顺手拉过连若紫身边的椅子毫不淑女的跨坐着,一双眼好奇的盯着连若紫瞧,双手放在椅背上,下巴就这么靠在手背上。
  "不了,等会见还有节目呢。"她的节目可是带状性的,也就是说她的节目一星期有六天。
  "啐!天天现场,你不觉得累?"小宛无法理解连若紫对于工作的那股热诚到底是哪来的,像她,每天上班打了卡就急着想把下班,她的夜生活可是精采得很呢!
  "不会呀!"连若紫的头连抬都不抬一下仿佛小宛的问题对地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小宛闻言,莫可奈何地翻个白眼。
  "唉,最近有关艺人或知名人士的桃色消息还真多呢!"连若紫看着报纸,突然有感而发。
  "你都没想过交个男朋友吗?"逮着机会,小宛乘机发问。
  "为什么要交呢?"她抬起头,睁着明亮的双眼反问小宛。
  "呃……"没想过会被连若紫反问,小宛一时呆住了,半晌才继续道:"一个人寂寞呀!"
  "但是两个人有时候更孤独呢!况且我的听众都是我的朋友,我想我比一般人幸福。"连若紫浅浅的笑着。
  "若紫,你有时说话还真橡在情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手。难怪你的听众总爱跟你倾诉这方面的心事。"要不是她认识连若紫,听她的言谈。实在很难相信她从未谈过恋爱。
  "呵呵……也许是听得多也看得多吧。还有重要的是,旁观者清,我也不确定当自己身陷其中时还能不能够如此理智与清醒,对于听众我并不是要教他们怎么做。我想我也没这个资格,只是希望能让她们的心情愉快些。"她说出她的看法,以及做节目时的理念。
  "当你的听众还真是幸福。"小宛说的是实话。
  "互相吧。"她不觉得自己是付出的那方,相反的,她觉得自己藉由节目得到很多东西。
  "若紫,准备现场!"控音师大喊。
  "你好好做节目吧,改天再聊,我要去玩了。"小宛了解的说着,同时指指自己身后的护花使者。
  "嗯!明天见。"连若紫朝小宛身后的男子点点头;随后拿起她上节目必备的东西——一个粉紫色的卷宗夹,里面都是她整理来的资料,一个压克力制的通明工具盒,摆的都是她今天打算要播放的CD。另外,最重要的,就是她的专用水杯了。
  打开录音室沉重的隔音门,换上里头专用的拖鞋,放下手中所拿的东西。连若紫拿起黑色的耳机戴在头上,里头传来的是上一个节目的片尾音乐,她调了调音量的大小,而后仔细检查前各个会用到的钮。抬头看了下墙上的电子钟,还剩五十秒……
  应该都没问题了。连若紫心理想着,这些是每天例行的动作,她却不嫌烦,反而相当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的面前是一大片透明玻璃。这片玻璃划分了播音室与控音室,现在控音室里的控音师正等待她的手势。扬起右手,若紫比了个OK的手势,控音师如获大赦般冲出控音室,大概在里头快要闷病了吧!
  她一向喜欢自挂自播,觉得那样节目会比较灵活,何时该说话,何时该进歌,何时该衬什么样的音乐,总是自己来,这样比较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因此,每到她的节目,就表示是控音师休息的时间。
  倒数三十秒……
  连若紫从容不迫地按下一个钮,放入今天她打算与大家分享的第一片CD。耳机里传来对时的嘟嘟声,她的手灵巧的放在电脑的滑鼠上,准确无误的播放出报时与台呼。
  时间是午夜一点。
  台呼之后,紧接着是悠扬的爵士乐,那是她精选的片头音乐,忽觉得这样的夜,就让由这样的音乐衬着,那能让她的心沉静下来,让她获得释放的感觉。播放一小段音乐后,她推开了属于麦克风的轨,而播音室门外的灯也同时亮起,灯上写着ONAIR,那表示今天的节目即将开始。
  连若紫将爵士乐的音量缓缓调小声,随着旋律,她微笑的开口:"欢迎各位来到‘夜空之城’,我是天使……"她的声音有别于一般广播女主持人的字正腔圆,或者是仿若银铃般的清脆,而是别有一番韵味的低沉,而且是随着情绪而多变的。很难想像魅惑北台湾夜空的天使,竟是芳龄只有二十五岁的连若紫。
  她是天使,这是一过午夜一点她的化身。午夜的天空,是属于她的内心里,这专属于她的秘密。一直认为夜是有魔力的,所以她喜欢夜晚。
  "天使……"他唤她的声音就像上了蜜,让她有点晕眩。
  "我是David。"浑厚低沉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着。Callin电话的那头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若紫的心有着陌生的悸动,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晚安。"她简单的问候,但双瞳在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亮了一下。
  在空中是听不出她的情绪的,对于声音表情,她可以控制得很好,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接到他电话的那股雀跃。选了首理查克莱德们所弹奏的钢琴曲,轻柔的衬着,让她与他的对话听起来更有气氛。
  ……交个男朋友吗?连若紫脑海中突然响起小宛的问话。也许她的心在神秘的夜里早已沦陷了?是的。只有夜晚,借由短短几分钟的对话。让她尝到了初恋的陌生感觉。
  "嗯?"在独处的播音室里,连若紫舔了下舌头,她觉得自己的口里顿时干涩了起来,忙乘隙喝了口水。
  "今天要跟我们分享什么呢,David?"如同以往,她引导似的询问着。
  "我今天看了场电影,你要不要猜猜是哪一部?"他总喜欢问她,而不像其他的听众等着她的询问,有时她忍不住会想电话那头的David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必是很习惯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吧。
  "我想想……电子情书?"她直觉的回答,其实这也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游戏,一种考验默契的游戏。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又让你猜到了,不愧是天使。"他满意的笑着,毫不掩饰的让笑声传布到空中。
  "我是有魔力的天使嘛!"她开玩笑的说着,声音从低沉转为娇柔,有点撒娇的意氛。
  "是呀!我不怀疑这点。有时真觉得你好神,总是猜对我的答案。"他褒奖她。
  "夜是有魔力的。而你正好来到我的‘夜空之城’。"她催眠似的说道,这是她常在节目中讲的一句话。
  "是呀!我可是一听就被你深深吸引,再也找不到城门在哪了。"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让连若紫的脸颊红了起来,关掉麦克风的钮,她拍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才再度将麦克风的钮开启。
  "呵呵……臣服在我之下的城民可不只你一个哟。"她倾势说着。"OK!David,借我几分钟,我想有人还没看过‘电子情书’这部电影,我就先为各位介绍一下,等会儿再来分享David的心得。"说着,她快速的翻出粉紫色卷宗夹内有关"电子情书"的资料。"这部电影是由'西雅图夜未眠'的铁三角,也就是梅格莱恩、汤姆汉克、导演三人再度合作的作品,故事大纲是……"她有条不紊的述说着,希望让没看过这部电影的听众不至于听不懂他们接下来要说的。
  "你的资料相当齐全,故事的精髓你也都说到了。"
  "谢啦!换你说了。"她就如"夜空之城"的听众,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有人说会上网的人内心都是寂寞的……"他有点落寞的开口。
  "是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她在播音室里点着头。
  "我想我羡慕电影里头的男女主角。"
  "怎么说呢?"
  "因为他们的运气很好,能在网路上透过Email传达他们的情感,找到他们人生的另一半,那样单纯多了……不像现实生活里,交个朋友还需要考量各种因素,男女之间的爱情也很容易受到现实的干扰。"
  "这倒也是,该说是现贡生活中,无法避免人与人之伺的利益牵扯吧,而此时就考验人性了,我想电影有时只是帮我们实现了梦想,现实与电影还是得分开的。"她理智的说。
  "是没错,只是羡慕,不过现实生活中的确有许多不堪,好比网路恋情,就不如电影中的美,电视新闻不也常常报导受骗的例子。"
  "梦呀!能作梦也是好的,你是有感而发吗?"她有点夹杂私心的问着,想刺探他的生活。她知道他有女朋友,因为他曾在情人节时在节目中点歌送女朋友。不是刻意去记,但她就是记得那个幸运女孩叫做小容。
  "喂,今天有点争执,不过我想也许是我的结吧,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他的声音里有丝焦躁。
  唉……连若紫似乎能听见远从内心深处所传来的叹息声。"我知道她很好。"她不大自然的说着。
  "我想点首歌送给所有‘夜空之城’的听众。"每次他们的对话都会在他点一首歌曲后结束的,她知道,他们今天的缘分就到此了。
  "是不是这一首?"她轻声的问着,歌曲在前奏缓缓的流泄出来。
  "是的。你真是冰雪聪明,这首是‘电子情书’的主题曲Anyone  at  all,再见了,天使。"
  他挂断了电话,但她耳里仍然存有他说话的余音。冰雪聪明吗?却不够聪明到阻止自己陷入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恋呀!
  "这首歌是由卡若金所演唱的,同时我也送David一首歌;由有‘人声乐器’之称的路易阿姆斯壮所演唱的‘Whata  wondelrful  world’,希望你的心情能愉快些。"连若紫将麦克风关掉,音乐轨推上,着着眼前音量表指针摇晃着,只是傻傻的想着,David心情不好,她点歌送他……那她心里的那股失落,又要由谁抚平呢?
  "浩霆,你看来似乎精神还不错。"萧哲彦双手交抱倚在门边笑道,而地上则是他带来的笔记型电脑。
  "你就别再挖苦我了,没看到我桌上成堆的卷宗吗?"薛浩霆指着桌上,苦笑一声。非常习惯萧哲彦的拜访,他总说自己是业务,而业务就是要在外头跑着玩的,不过他们俩都知道,他有玩的本钱,只要他能玩出公司的"钱"途,老板也管不着。
  "那表示你的事业蒸蒸日上呀,该恭喜你才是。"萧哲彦双手随意插入口袋,走入薛浩霆的专属办公室。
  这是薛浩霆在一年前成立的贸易公司,整个公司的工作人员不算多,但是每个月的营业额却是相当的可观,因为公司的经营型态就是在买跟卖之间赚取利润,所以能将人事精简到最少的状态。
  "如果你说的话是出自真心,我很乐意接受。"他从皮椅上起身。
  这一起身,才让人发觉原来他挺高的,有一百八十几吧。有神的双眸隐在细金框眼镜之后,还有着直挺的鼻梁,而透露着刚毅性格的下巴上头有着胡碴,看得出来那是故意蓄的。黑发梳理得十分整齐,他的皮肤泛着古铜色,也许跟他喜爱往郊外跑有关。薛浩霆是属于透露出些许粗扩气息的男人,但又不减其斯文。
  这样的男人,对女人而言,是致命的!
  今天的他身着淡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不过仍难掩他一身的帅气,只可惜那条鲜红色的领带有点突兀。
  "这条领带……该不会是Michelle选的?"萧哲彦坐在柔软的布沙发上,看着与他面对面的薛浩霆。
  "是的。"他简单的回答。
  "没品味的女人,亏她还是有点名气的模特儿,一点时尚的眼光都没有。"萧哲彦不留情的说着。
  "也许是我搭配得不好。"说是这样说,薛浩霆还是将领带扯了下来,小心的收在抽屉里。
  楚艳容就是萧哲彦口中的Michelle,Michelle是她在模特儿界的英文名,而小容则是她的小名。
  "你还替她说话!我说的可是事实,先别说你今天穿的是仟么颜色的衣服,请问一条鲜红色泛着亮光的领带,搭什么衣服会好看?除非你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萧哲彦直接说出他的看法。对于薛浩霆这个高中就同班的死党,他向来有话直说,才不会拐弯抹角。
  基本上,他还真后悔一年前拉薛浩霆去参加那场舞会,就是在那场舞会里薛浩霆认识了当时还没没无名的楚艳容;从此以后,他的好朋友就沦陷了。换作他早就受不了那样的女人了,尤其最近他还听到一些风声……
  "小容是好意送我的,这是给我的生日礼物,主要是她的心意。还有我们昨天有点事情,等会儿下班我要去接她吃晚饭,我想带上这条领带她会根开心。"薛浩霆淡淡的解释着,眼眸之中还透出情意。
  "吵架?真是看不出来。刚刚我进来你还哼着歌呢!"萧哲彦不解,以往只要薛浩霆跟楚艳容吵架,从他的脸上绝对看得出来。
  "好听吗?路易阿姆斯杜的Whta  wonderful  world,是首爵士老歌了。"他又随意的哼了几段,真的是满好听的。
  "被天使安慰了?"萧哲彦知道薛浩霆每到午夜一点总是听这个节日。
  薛浩霆点头。
  "真的那么有用?我下次心情不好也打电话进去好了,问她我没钱怎么办。"他开玩笑的说着。
  "你可别去搞破坏呀!"薛浩霆叮嘱着。
  "是!我说你跟Michelle也认识了将近一年,她难道不知道你喜欢蓝色?"萧哲彦深知薛浩霆对蓝色的偏好,己经到了一打开衣柜,几乎全是蓝色系的衬衫与西装。
  "也许她没注意到。"他完全不以为意。
  "我真的被你打败了,你们每次约会你是没穿衣服呀?就算没看过你的衣柜,也该看过你身上穿的衣服吧!我说老兄,对于Michelle,你最好注意一点。"萧哲彦好心的提醒着,不希望死党到时在情场上遭到打击。
  "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容,不过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是个不错的女孩。"
  "我……算了,不提这了。"萧哲彦欲言又止,毕竟目前他听到的只是风声,未经查证,他也不便说得太明。他也知道棒打鸳鸯是不道德的,但是为了朋友他也会去做。不过,一切等他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OK!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
  "跟你谈笔生意。有钱可以赚,找你合作。"萧哲彦微笑的开口,语气之间满是自信。
  "成!你说,有没有资料?"薛浩霆很快的进入状况。从高中起,他与萧哲彦就是好搭档,要不是萧哲彦坚持不跟他合够。跟他约定二年的时间,想自己闯出一片天后,再跟他以公司对公司的型态合作,萧哲彦早是这家公司的另一个老板。
  "我当然有准备妥当才敢来。"萧哲彦将笔记型电脑放到桌上,打开电源,一一秀出相关的资料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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