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话音刚落,只见郡司法书佐朱知瑾领几个人拖进一个人来,众人定睛一看,抓来的人正是高德儒。温大有比较熟悉这高郡丞,指着李建成、李元吉说:
“当年他路遇野鸟,硬说见到的是鸾鸟,佞惑隋主,以为祥瑞,才混得现在的一官半职。”
李建成拍手兴奋地说:“把这老家伙押往晋阳,让父亲大人看着也高兴高兴。”
一旁的李世民,却鼻子里哼一声,说:“这样的茅坑石头俯拾皆是,有何看头?来人呐——”
堂下站立的卫士应声上前,李世民也不和李建成商量,径自命令道:
“把这高德儒推出斩首示众!其他人等,一概免罪。”
李建成见李世民如此,心下不悦,却也没说什么。第二天,平定西河的军队即高奏凯歌,回到晋阳,来回才不过九天。李渊亲自到城外迎接,高兴地对左右说:“如此行兵,虽横行天下可也!”
这年六月,李密率瓦岗军围攻洛阳,大败隋军于平乐园。隋炀帝急命江都通守王世充、河南大使虎牙郎将王辩、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韦霁,率部增援洛阳。一时间,长江以北的隋军主力皆集中在洛阳战场上。长安城守备薄弱。李渊决定发兵进攻关中,夺取长安。为争取人心,多募兵马,李渊命令开仓放粮,救济贫民。此举大受百姓欢迎,来参军的人一天天增多。太原的总兵力已达五万余人。大业十三年(617年)六月十四,正式建立大将军府。裴寂等属下上尊号称李渊为大将军。李渊以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管辖左三统军,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辖领右三统军,李建成、李世民各设官属,柴绍为右领军长史。
李渊首封裴寂为大将军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和前长安尉温大雅为记室,温大雅与其弟温大有共掌机密。武士彟还干老本行,为铠曹,全面主管军供工作。刘政会、崔善为、张道源为户曹。原晋阳长姜谟为司功参军。原太谷长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琛及原鹰扬郎将王长谐、姜宝谊、阳屯等为左、右统军。
总之,原太原留守府的各级官吏大部分留用,随才授职。
七月四日李渊任命四子李元吉为镇北将军,领太原太守,全权处理后方太原的一切事宜。五日,李渊率三万甲士誓师出征。
此次是起事之后的首次远征,场面搞得十分隆重。正阳门外宽阔的大校场上,三万甲士按分布排列,其中步兵营居前,骑兵营在后。兵士们皆铠甲鲜亮,枪刀闪光,甚是齐整、威武。校场周围,白绛杂色的旌旗猎猎作响。再远些,隔离栏之外,围满了百姓,大人小孩都伸着脖子看。
校场北边,面南背北,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子。台子上,李渊身着大将军服,坐于虎皮帅椅上。左右一字排开四十八名偏将,一个个挺胸昂首,威风凛凛。再往前,置两排座椅,坐着十几个裴寂等大将军府的主要官员。
滴水表前,值日官眼瞪得老大,见预定的吉时已到,忙举起手中的小黄旗,骤然一挥。誓师大会总指挥裴寂见状,挺身上前,手举铁皮喇叭,高声宣布此次进军关中的重大意义,而后请敦煌公李世民代表三军将士,宣读誓词。
李世民一身戎装,阔步上前。他威严地扫视台下黑压压的甲士们一遍,才拿出誓辞,高声宣读:
夫天地定位,否泰迭其盛衰。日月著明,亏昃贬其贞满,惟神莫测,尚乃盈虚。……时属艰危。则其股肱宰衡,藩屏亲戚,戮力同心,推心翼戴,颠或可扶,糺合而奔。官守恶而不可赦,废放而安宗社。……今上之行己也,独智自贤,安忍忌刻。……巡幸无度,穷兵极武。喜怒不恒,亲离众叛。……征税尽于重敛,民力殚于劳止。……今便兴甲晋阳,奉尊代邸,扫定咸雒,集宁寓县。放后主于江都,复先帝之鸿绩。……家怨国耻,雪乎今日。从我同盟,无为贰志。有渝此盟,神其殛之。
李世民刚宣完誓词,但听一声炮响,惊天动地。台下的将士们发出暴风雨般的欢呼声。李渊站起身来,高声命令:“三军出发!”
李世民令旗一挥,五千骑兵,马蹄得得,在旗幡的引导下,率先出场。接着是步兵营。烟尘飞起,逶迤不断。最后压阵的又是一营骑兵。李渊等出征的将士也跨上战马,离开北校场,挥军向长安进发。
晋阳起兵,打的是“立代王为帝”这种“尊隋”的名义。此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帮了李渊的不少大忙,避免了大臣犯上谋反的恶名,檄文所到之处,还真颇有鼓动作用。
出师途中,李渊不敢有丝毫大意,让李建成和李世民领亲兵家僮不断巡视兵营。凡器仗、粮草、战马无不让其心腹掌握。大军分前军后军中军,李世民在前,李建成在后,李渊居中,互为呼应。但李渊怕遭受埋伏,仍不放心。除派刘弘基率侦骑前行外,又派通议大夫张纶领军至离石、龙泉、文城三郡,作为主力军右翼掩护。
由于屈节交好突厥,西突厥大将阿史那大奈亦率军从征。七月八日,大军到达西河郡。稍稍休整,李渊即亲自慰劳吏民,赈济贫困。百姓中七十岁以上,皆授为散官,虽无实权,却有俸禄。其他豪杰,也一律量才录用。由于建制不全,没有官印,无法印制告身(委任状)。李渊就手写官名,一天竟任命一千多人。官员们手持李渊手写的官名,兴高采烈,皆愿为李大将军拼死报效。
守长安的隋代王杨侑闻听李渊叛乱,欲来抢夺长安,遂令虎牙郎将宋老生率精兵数万屯于霍邑,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屯军于河东,以阻击李渊。
也许是晋祠祈雨感动了上天,大军过了雀鼠谷,到达贾胡堡。天就下起瓢泼大雨来。好家伙,但见那雨下得毕毕剥剥,正午的天好像变成了黑夜,雷鸣夹着电闪,狂风带着急雨,摇撼着世界。半天的功夫,便沟满河平。
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可苦了李渊。道路泥泞,军士衣甲尽湿。天雨路滑,太原的粮草运输又跟不上来。直急得李渊在大帐里愁眉不展,来回踱步。
正在这时,李建成一步跨进大帐,一脸焦急之色。李渊虎着脸看他一眼,问:
“何事如此惊慌?”
“父帅,事急矣!”李建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据可靠探报,突厥和刘武周欲乘晋阳空虚,袭击晋阳。”
“这消息从哪得到的?”李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建成问。
“一些北来的行脚客商都那么说,将士们中间也议论此事。”
“坏了!”李渊焦急地走两步,“晋阳是我们的根据地,如果有失,我等连退路也没有了。”
“父帅,退兵吧!”李建成上前劝道:“如今军中粮草也用不了几天了。秋雨绵绵,太原军供也接济不上。急切之间,又不能进军攻打宋老生。在这贾胡堡,进退维谷,实在是不利啊!”
“只好如此了。”李渊命令身边的校尉,”召集各部将佐开会,商议回师之事!”
会议上,裴寂积极赞成回师,他说:
“宋老生、屈突通连兵据险,不易即日攻下。突厥贪而无信,惟利是图。刘武周又投靠胡人。太原为一方都会,军供基地。义兵家属,皆在是处,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天雨路滑,粮草接济不上,与其在这耗着,不如还兵,选救根本,再作道理。”众将佐担心太原的家属,怕有闪失,纷纷赞成裴寂的话,李渊也频频点头。
独有李世民表示强烈反对,他挥舞手臂,高声说道:“今禾菽遍野,何忧军粮不继。宋老生虽与屈突通连兵,远水难救近火。老生虽据势险要,然为人轻躁,略施小计,可一战而擒。至于刘武周,虽与突厥交好,却相互猜忌,刘武周虽贪太原之利,岂能近忘马邑老巢?我义兵原为救苍生于水火,当先入长安,号令天下,岂可一遇小敌,遽尔班师!今若退却,诸军不明原因,可能会惊恐、猜疑。一旦发生事变,还守太原一地,何以自全?”
李世民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入情入理。李渊却不为所动,拿定主意要退兵。当即下令道:“李建成后军改前军,于今日午后开始撤退。我中军和李世民所部于明日上午和下午,顺序撤退。”命令一下,众将士一哄而散,分头做准备去了。李世民留了下来,又苦劝父亲一番,李渊不听。
夜深沉,难入眠。李世民站在军帐门口,思虑万端。雨声沙沙,在风中斜斜地落着,远雷在不知名的地方轰鸣,不断有耀眼的蓝光划破沉沉的夜空。李世民想起在晋阳宫促使父亲起兵的那一天,想起自己无数次憧憬过的宏基伟业。此次出兵长安,不过是漫漫征途要走的第一步,要把这万里江山变成李氏的天下,还不知要经过多少恶战,多少磨难。但眼下小小的几场雨,三、五句传言,竟促使父亲退兵。这决不可成就大事。
想到这里,李世民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一头冲进黑夜的雨幕,向父亲所住的大帐跑去,几里远的路,好像一霎间就跑到了,汗水、雨水和在一起,他气喘吁吁,浑身透湿来到父帅的帐前,却让放哨的卫兵挡住了。帐内漆黑,没有灯光,父帅已经就寝。李世民心急如焚,却不得入内,急得他蹲在地上,放声号哭起来。
帅帐里亮起灯来,钱九陇走出帐来,召李世民说:“大将军传您进帐。”
烛光下,但见李渊围着被子坐在床上,见李世民垂手站立,浑身湿透,还不停地抹眼泪,当父亲的有些心疼,问:
“夜已深沉,我儿不去歇息,大雨之中,因何在帐外啼哭?”
李世民正色说:“今兵以义动,进战则克,退还则散。众散于前,敌乘于后,死亡在于目前,儿焉能不哭!”
李渊似有醒悟,说:“你哥李建成已领左军先退,如之奈何?”
李世民拱手道:“我右军未发,正严装待命。左军虽发,但行犹未远,请令孩儿派人去追回!”
“你真有把握打败宋老生?”
“宋老生轻躁,破之无疑,定业取威,在此一举。儿愿亲率精兵,捐躯力战!”
“但破了宋老生,进军长安,谁能担保李密不心怀忌嫉,发后袭我?”李渊担扰地说。
“李密恋于仓米,没有远略,父亲当致书于李密,许结为盟友。可卑词推其为盟主,其必妄自尊大,不复于我威胁也。”
见儿子说得头头是道,李渊禁不住心动起来,披衣下床,在地上走了两圈,毅然命令道:“立即派快马将左军追还!”
李世民一听,精神抖擞,向李渊一施礼:“谢父帅听孩儿进言。”
李渊笑道:“成败皆在你,连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要听你的。”
过了几天,天遂人愿,雨过天晴。李渊命令部队晾晒铠甲,整理行装,准备进军。恰在这时,太原兵运粮草也来了。
三军略事休整。李渊即率大军由山中小道抄近路直奔霍邑。大军至霍邑城外十里地扎下营盘。李渊亲率李世民等百余骑靠近侦察。站在一个小山丘上,远远望去,但见城墙上幡旗招展,枪刀密布,寒光闪闪。巡逻的轻骑在城头上往来驰骋。城门紧闭,吊桥扯起,壕沟深深,一派杀气。看到这些,李渊担心地对李世民说:
“看此架式,宋老生若不出战,据城固守,我军架云梯而上,发起强攻,恐也难以取胜。”
李世民献计道:“宋老生有勇无谋,可以轻骑挑之,他一定耐不住出战。若还不出战,则诬说他已与我约定,将献城与我。老生怕左右上奏,焉敢不出城迎战。”
李渊听李世民讲得有理,点头说:
“宋老生不敢至贾胡堡迎头击我,我已知其懦弱无为也。”
回到大营,召开战前参谋会议,经过讨论,集思广益,确定了一个精密的作战方案。第二天上午,李建成,李世民带领骑兵数十名,至霍邑城下,一边命士兵高声诟骂,一边指指点点,好似巡视战地,准备攻城的样子。远处,李渊指挥数百骑兵,分成两队,一路奔东门,一路奔南门,松松垮垮,作出要围城的样子。
宋老生站在城头上,见一些敌兵赤着身子,跳着脚高声诟骂他,怒火中烧,早已按捺不住。又见李渊后续步军正以急行军速度赶来,大有安营攻城之势。
宋老生心中一亮,何不趁敌军行军疲惫,立脚未稳之时,发起猛攻,把对方消灭在安营布阵之前。想到这儿,宋老生一刻也不愿迟疑,立即点起三万大军,亲自率领,从东门、南门杀将出来。但听战鼓雷鸣,喊杀声震天,气势甚是惊人。李渊怕宋老生不肯远斗,乃稍稍约兵后退。宋老生却以为对方怯阵,挥兵猛冲。直冲出离城约一里多路。
乘此空隙,李建成、李世民各领左、右精骑,冲向东门、南门,欲断敌兵后路。宋老生见状,忙挥兵疾进,先攻城东。两军相接,势如破竹,老生以优势兵力直冲李建成的骑兵队,激战中,李建成落马,亲兵慌忙将其救起,边战边退。
宋老生见首战得利,高兴异常,继续领兵向前冲。正在这时,李渊指挥殷开山的步军从南原上急驰而下,冲击宋老生的侧翼。李世民则领精骑从背后杀来。
两军尚未接触,义军便齐声呐喊,声势盖过隋军。这时,前军冲下,南原上又次第冲下后军,中军。宋老生心中不免惊慌,只得硬着头皮挥军迎战。
霍邑城南,一片广阔的田野上,尘土滚滚,杀声震天,枪刺刀砍,响如山崩。李世民一马当先,抡刀猛冲敌阵。他左砍右杀,纵横驰骋,亲手斩杀数十人。两把战刀都砍得卷刃了,血流满袖,甩甩袖子再战。见李世民如此英勇,紧随其后的阿史那大奈备受鼓舞,领麾下精骑发力猛冲。两军混战,杀声遍野,一时呈胶着状态,站在高处观战的李渊见状,心生一计,立即命令士兵传呼说:“宋老生已被抓住了!”
此传呼一出,义军士气大振,斗志更旺。隋军刚好相反,听说主帅被擒,心慌意乱,阵脚大乱。义军越战越勇,势不可挡,直杀得隋军血流成河,死尸相枕。
宋老生见势不妙,自领亲兵回窜南门。到了城下,却城门紧闭,吊桥扯起。后兵追兵也旋风般地赶来。老生无奈,只得弃了战马,跳入壕沟。沟内水深丈余,老生浑身带甲,艰难地向对岸游。“哪里逃!”一个汉子飞马赶来,马到壕沟边,一个急杀车,汉子就势飞进壕沟。他身手灵活,水性极好,三游二游,赶上了宋老生。宋老生大惊,回头一看,但见寒光一闪,被对方削去了脑袋。那汉子正是李世民的属下,右统军刘弘基。他爬上岸来,跳上战马,枪挑宋老生的头颅,绕场示众,义军欢呼声四起。此时的隋军非死即降。
这场恶战持续了整整半天,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几里之内都是死尸。李渊率亲兵巡视战场,怆然有感,对身边浑身是血的李世民说:
“老生不识时务,使生灵横遭涂炭,乱兵之下,善恶不分,火烧昆山,谁论玉石。无妨死人之内,大有赤心于我李氏者,取来不得。及此战亡,恐以后没人再记起也。九泉之下,余恨绵绵。吾静而思之,良深痛惜。以后取得天下,当以文德治之,不用兵戈!”
李世民耐心听完了父亲的感言,拱手请求道:
“将士此刻斗志正旺,天快黑了,机不可失,请下令攻城!”李渊点点头,毅然命令道:“即刻攻城!”
由于没料到今天的战斗如此大获全胜,为攻城准备的云梯尚留在十里外的大营里。回去取也来不及了,李世民命令部队搭人梯而上。杀红了眼的将士们,恶劲憋得正足,争先恐后,飞速窜到城下,搭起人梯,赤臂而上。
守城的兵士见主将已死,主要兵力全部战死,在城外,义军英勇,势不可挡。于是兵无斗志,把手头的滚木擂石往城下一掀,而后一哄而散。义军遂以极少的伤亡,顺利攻占了霍邑。大破宋老生,攻克了霍邑城,兵进长安,首战告捷,李渊异常高兴,召开了隆重的庆功大会,对有功将士予以嘉奖。在拟定授勋的名单上,有人提出,按古来例法,地位低微的奴仆、部曲,虽然立了战功,但只能奖些金银,不应授以勋位。李世民对此陈规陋习,坚决表示反对,他说:
“义士应募,冒矢石,攻坚城,何分奴主。今论功行赏,岂可有等差!”
李渊认为李世民说得有理,下令道:
“山藏海纳,黥而为王。诸部曲及徒隶征战有功勋者,并从本色勋授,不得以贵贱论功。”
义军按功颁发赏赐,使得昨日的刑徒、仆隶,胸脯上也戴上了大红花,摇身一变,也成了有官阶的上等人。于是人人高兴、个个欢喜,手拿勋授,奔走相告。
对霍邑城的官民,李渊也不亏待,开仓放粮,赈济贫穷,安抚人心,把原属宋老生部的士兵,编入义军,不加怀疑。原官员有愿继续留任者,重新授官。
李渊这一折腾,新增品级官员五千多人,光五品以上就有上千人。有人上谏书,认为授官太滥,不利于义军的作战和发展。李渊却说:“天下之利,人不能独吞。将士皆归于我,我岂能不尊敬。隋政的败坏,亦与此有关。雁门解围之功,东都授救之勋。隋炀帝有难时,便许授人以大夫。祸去之后,则撇之脑后,惟加之以小尉。所以,士无斗志,将有叛心,板荡分崩,以致有今日之难。覆车的明鉴,不敢效仿。况且加官抚慰,正是鼓励将士效命于疆场。吾好生任赏,其优甚多,当以不日而定天下。”
李氏义军英勇善战,论功行赏,赈济贫穷,美名远播。流窜于三辅山中的大大小小的武装纷纷赶来投靠,多时一天数以千计。义军的队伍迅速壮大起来。
灭了宋老生,接下来就是屈突通。李渊父子安顿好霍邑,率兵向河东挺进。八月十二日,兵至鼓山。绛郡通守陈叔达领兵坚守。陈叔达字子聪,乃陈宣帝的第十六子,南陈时封为义阳王。此人颇有才学,即兴赋诗,援笔而就。历任侍中,丹阳尹,尚书等高官。入隋朝后,地位大跌,仅在偏僻的绛郡任个小小的通守。李渊以陈叔达非隋朝同类,且爱其才学,决定先礼后兵。李建成自认为读过多年书,腹有才学,口有辩才,自告奋勇,匹马到城下去说降陈叔达。
不料刚一开口,李建成就被陈叔达大骂一通,匹夫贼子的羞辱一番,又令军士放箭。李建成只好抱头窜回,气得咬牙,促劝父亲赶快攻城。
绛郡是个小城,城墙低矮,守卒弱少。攻其有何难哉。李渊旋即下令攻城。
令旗一挥,战鼓一擂,义军跟玩儿似的,飞步赶上城头,隋军一触即溃。李建成一马当先,冲到通守府,把在大堂下正襟危坐的陈叔达抓了起来,五花大绑,解到李渊军中大帐,请求下令立即将陈叔达斩首,以解先前诟骂之恨。面对死亡,陈叔达神色恬然,立而不跪。李建成刚想上去踹他两脚,让李世民止住了。李世民来到父亲身边,附耳说道:“叔达为官清明,为人正直又有才学。目下我军正是用人之际,请父帅以礼感化之。”
李渊点点头,喝退刀斧手,走过去,亲手为陈叔达解去绑绳,并命人看座,以礼相待。陈叔达本是义人,感李渊真诚,表示愿意归顺。李渊马上安排他和温大雅一块同掌军中机要。
安抚好绛郡,十五日,李渊兵至龙门,恰逢出使突厥的刘文静又从突厥带来五百突厥兵、两千匹战马。李渊见突厥兵少马多,心中窃喜,嘉褒刘文静说:
“我大军已至龙门,即将渡河,突厥来援,且兵少马多,卿之功也。”
刘文静拱手说:“全赖唐公威名远播,事情才如此顺利。”
李渊高兴地拍着刘文静的肩说:“走,叫上李建成、李世民。我们到黄河岸边观察地形去。”
黄河从丛山叠嶂中走来,在荒原上流去。她波涛滚滚、浩浩荡荡,一泻万里。龙门段上,嶙峋壁立,河水贯穿在两山之间,地势骤然下陷,庞大的河水从绝壁上摔下来,汹涌澎湃,狂涛乱卷,发出惊雷般沸腾的轰鸣。浑黄的河水闪着晶亮的泡沫,激射半空,形成茫茫银雾,笼罩在龙门上空。天近残秋,河水喷出的雾气,泠泠透人骨缝。李建成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脖子,说一声:“这里还怪冷哩!”
骑在马上的李渊望着奔腾咆哮、云雾迷茫的龙门,爽朗地笑了,他马鞭一指,问李建成和李世民:“你们俩谁知道鱼跃龙门的故事?”李建成抢着回答说:“这事我知道。每年开春,江河湖海中的黄鲤鱼,都逆流而上来到这里,来的再多,但一年之中,能跃登龙门者只有七十二条。登上龙门,即有云雨相随,天上神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蛟龙,从此一飞冲天。”
李渊含笑点了点头,他见李世民眼望滚滚河水沉默不语,问:“二郎在想什么?”
李世民从浮想联翩中醒过神来,他远望苍茫的关中大地,一字一顿地说:
“鱼跃龙门,雄踞关中,号令天下,我李氏就将成为代代相传、黄袍加身的真龙天子了!”
李渊哈哈大笑道:“吾有此佳儿,何愁天下不定也!”
回去后,李渊即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强渡黄河的问题。汾阳人薛大鼎认为从龙门渡河最为合算。过河后,占领永济仓,传檄各处,关中可定。李渊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但也有人表示反对,原冯翊韩城尉,河东县户曹任gui拜见李渊说:
“我在冯翊为官多年,郡中豪杰多有结识,大将军给我一纸诏令,我就可以召他们归顺。义军若从梁山渡河,我必领人响应。大军兵指韩城,一直逼郃阳,冯翊太守萧造,乃一介文吏,必望风臣服。然后据永丰仓,虽未得长安,关中已定。”李渊见任知gui说得有道理,当即任命他为从二品银青光禄大夫,让他去冯翊、韩城一带去开展工作。
八月二十一日,李渊军至壶口,预备建立水师南渡黄河。百姓闻听义军征船,积极配合,几天之内,竟征得木船数百只。二十四日,关中最强的小股义军孙华,在李渊的感召下,率兵自郃阳前来归顺。李渊大为高兴,令李世民率轻骑前去迎接。孙华被李渊任命为左光禄大夫。武乡县公、领冯翊太守,其部下也依次授官,又各赏以金银。孙华感恩戴德,自告奋勇,率军先渡黄河。
此时,河南、山东一带发生水灾,饥民饿死者无数。瓦岗军主将徐世勣率精兵五千人,东下攻占了黎阳仓,开仓赈济灾民,数十万饥民得救。瓦岗军趁机扩军,得强兵二十万。先后攻占了武安、永安、义阳、弋阳、齐郡等山东大部地区。山东形势的变化,切断了屈突通南下的路线,使河东隋军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李渊兵渡黄河时,屈突通未敢有所动作。在分析敌情会议上,李渊认为:屈突通精兵不少,相距五十里,而不敢前来与我军交战,足证明其畏惧怯阵。决定派左统军王长谐,率步兵六千,从梁山渡河,从韩城围攻屈突通。
李世民认为此举有些冒险,不同意孤军冒进。但李渊不听,李世民遂遣部下刘弘基,史大奈率骑兵同行,以防不测。王长谐率兵至韩城,驻扎在饮马泉。屈突通不甘坐以待毙,于是派虎牙郎将桑显和率精兵五千人,乘夜色偷袭王长谐军。义军丝毫没有准备,仓促应战,损失上千人,幸亏驻扎在左冀的刘弘基、史大奈的骑兵从背后向敌军发起猛攻,桑显和支持不住,自绝桥梁,退回城中坚守。
九月八日,冯翊太守萧造降,蒲津、中氵单二城皆降。李渊大军一时间扩充到近二十万人。将屈突通团团围困在河东。河东非比霍邑,城高壕深,且地势险要,凭河拦阻。李渊指挥将士攻了几次,都失败而归。李渊心中忧闷,又欲放弃河东,径直西取长安,但拿不定主意,于是召开将佐会议讨论对策。
裴寂胸中虽无多少谋略,但交好李渊,官高位尊,于是第一个站起来发言道:
“屈突通拥大军,凭坚城,若舍之而去,西取长安而不得,河东趁机袭我后,则腹背受敌,如何是好?不如先攻克河东,然后挥师西进。长安依恃屈突通为援,若灭了屈突通,长安不攻自破。”
李建成认为裴寂言之有理,说:“城再坚也有攻破的时候,如若调集优势兵力,四面围攻,谅也破城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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