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进入大业十三年(617年),全国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农民起义军遍地开花,在各个战场上,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纷纷称王称霸。正月,隋炀帝派大将陈稜镇压杜伏威领导的江淮起义军。鉴于起义军兵强马壮,两军对阵,陈稜不敢出战。杜伏威特地定做一套妇人衣服,派人送给陈稜,并“恭称”他为“陈姥”。陈稜气怒不过,领兵出战,结果一败涂地,损兵折将,连丢高邮和历阳。杜伏威的先头部队直逼隋炀帝的巢穴——江都。
同月,活动于河北、山东一带的窦建德,见自己人马多了,地盘也大了。便在河间乐寿设立治所,自称长乐王,建元丁丑。二月,瓦岗起义军攻下隋朝的重要粮仓兴洛仓,开仓放粮。同时发表讨隋檄文,列举隋炀帝“弑父杀兄,巡游不息,穷凶极欲,残害百姓”等十大罪状,指出隋朝必然灭亡的命运。义军的行动,深得百姓的拥护,瓦岗军趁机招兵买马,队伍发展到数十万人,占据了河南境内的大部分郡县。
李渊暗地里积蓄力量的同时,也密切注意着时局的发展,加紧了和太原府郡等头面人物的交往,同时写信让长子李建成在河东潜结英杰,让女婿柴绍暗作准备。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留守官邸的后园,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李渊坐在石桌边,陷入了沉思。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隋炀帝龟缩在江都,对他李渊已没有多少威胁,在这样的时局下,自己应该是瞅准时机,施展抱负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李渊心情十分激动,他仰望天空,夜色苍白而发黑,好像有许多无法测度的深邃。脚步声从背后响起,一个家人走过来低声说:“老爷,司铠参军武士彟大人来访。”
武士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作为自己的心腹,两人时常在家中密谈政事,但天色已晚,武士彟这种时候来访,一定有什么要事,李渊吩咐书房见客。
武士彟手提着一个小木盒,走路轻手轻脚,显得神神秘秘。李渊把他让进书房,宾主落座后,献上香茶。李渊命仆人退下,关切地问:“武参军深夜来访,不知有何事?”
武士彟也不说话,把小木盒放在书案上,小心地打开,从中拿出一摞书册和一只虎头符瑞。双手捧起,郑重地递给李渊。李渊接过书册,翻了一下,见是兵书,大吃一惊,在当时,兵书和符瑞都是违禁之物。李渊严肃地问:“这是何意?”
武士彟凑近李渊,诡秘地说:
“兵书是我研读兵法的心得,共三十卷,名为《古今典要》。虎头符瑞是我收藏多年的秦代古物,今献给唐公,以为举事之用。”
李渊手拿兵书和符瑞,犹如捧着烫手的烤白薯,故作惊慌地说:“武参军不要乱讲,隔墙有耳,传将出去,你我性命难保!”
武士彟坐回椅上子,端起盖碗,啜了一口茶,说:“今皇上无道,天下英雄蜂起,已占据隋朝的大部分江山。任谁都能看出,隋朝的末日快要到了。有识之士莫不审时度势,寻找明主。市巷流传《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李氏当有天下,已早有谶语。明公若迟疑不前不早做准备,岂不令我等部下寒心。”
李渊看着坐在桌对面的心腹密友,郑重地点点头说:“谢谢你的雅意,将来若得天下,当同享富贵!”
接着,李渊把兵书和虎头符瑞拿到里屋藏好。而后和武士彟密谈起来。李渊指示武士彟要多和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接触,密切注意这二人的动向。以有备无患。武士彟点点头,又献上一计说:
“晋阳乡长刘世龙经常出入王威、高君雅家,深得王、高二人的信任。而刘世龙和晋阳宫监裴寂最为要好,唐公可以通过裴寂把刘世龙争取过来,让其探得情报。”
在太原的高级官员中,李渊和裴寂交往最早,俩人是属于玩乐上的朋友,友情甚笃。裴寂是蒲州桑泉人,少年丧父,随兄嫂过活。开皇时,当上右亲卫的小官,因家贫,常徒步到京师。大业中迁升晋阳宫监。晋阳宫中养着许多宫妃,隋炀帝长期不来,裴寂日常也无甚大事,经常到李渊处饮宴玩乐,宴后博奕通宵达旦。裴寂也常找刘文静叙谈,一日俩人闲谈至深夜,便同榻而眠。刚刚睡下,就见远处的城楼上举示警的烽火。黑暗中裴寂叹息道:“贫贱如此,又逢乱世,如何是好!”
睡在床那边的刘文静笑道:
“你是宫监,清闲自在又不需要出征打仗,每日游乐宴饮,如何不好?”
“京都长安、洛阳都快要完蛋了,何况我这个小小的晋阳宫,真不知到时候如何是好啊?”刘文静话里有话地说:
“裴兄弟但可放心,你我交好,不忧贫贱。天下大事可预知。”
裴寂也明白一些刘文静的意思,于是问:“你和李二郎交往甚深,听说此人虽然年纪不大,却常怀青云之志,连轻易不夸奖人的唐公,提起二儿子,也常掩不住内心的得意和喜悦。”
说起李世民,刘文静更是没有了睡意,索性披衣坐起来说:“二郎胸怀大志,为人豁达大度,在我晋阳县上,不出几月,就结交百余名英雄豪杰。连一向看不起人的龙岭令高斌廉也向他靠拢。他聪睿机智,目光高远,且武艺高强,颇类汉高祖和魏武帝。”
刘文静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唐公拥五郡之兵,当四战之地。如今隋朝江山已不可收拾,图谶又预示李氏当有天下。你我兄弟应当审时度势,乱世之中,认清明主,以建立不世之功,将来也不失封妻荫子,出将入相。”黑暗中,裴寂半天不说话,他知刘文静脑子比他好使,于是拉过刘文静的手,拍拍说:
“今后遇到什么事,老弟可要多多提醒我。”
“裴兄是有福之人。”刘文静说,“唐公对你最为亲昵,你只要靠住他,保你一生无忧。”
又是一年三月,大地重新披上了新绿。赤条条的桃树枝,皮色由浅而深,点缀着含苞欲放的蓓蕾。
在群雄纷扰的北方各地,太原晋阳城仿佛是一块净土,各处避乱的百姓纷纷涌入。为维护治安,防止敌人破坏,李世民领着晋阳县的几十名捕快,沿途巡查。说是捕快,其实是世民结交的一些侠客好汉,这些人个个有勇有谋,非同一般,骑着快马,拥着李世民,来到城郊悬瓮山下的晋祠。晋祠依山傍水,柳绿桃红,雕梁画壁,晋祠外是一个古集市,车马纷纷,游人如蚁。有王孙公子,也有买卖客人,行走的江湖汉耍把式卖艺,有钱的坐在春楼上看景吃酒。到外是一派和平的景象。同行的长孙无忌见周围无大碍,对李世民说:
“前面有个金香园酒楼,和弟兄们进去吃杯酒去。”世民正有此意,点头答应。一行人走过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把马拴在树下。却在这时,忽见南边的集市上一阵大乱。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伙家奴的簇拥下,直冲而来。路边摆摊的和行人,都被冲得七零八落。骑在马上的贵公子见状哈哈大笑,越发上劲,打马飞奔。混乱之中,一个小孩,惊慌之中,斜刺里跑出来,眼看就要被马踏在蹄下。伸手施救已来不及了,几十丈外的李世民他们一片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路边冲过一条汉子,飞身冲向马头。他身手矫健,单臂一夹马脖子,就势狠劲一拧,奔跑的马顿时失去重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马上的公子哥儿也一个狗啃泥栽下马来,漂亮的脸蛋生生在沙地上蹭去一层皮,血淋淋的。后面紧随的狗腿子们跟了上来,拔出腰刀,向那摔马的汉子围了上去。公子哥儿在地上好歹没有摔晕,捂着血脸,躺在地上哭叫着:
“砍!给我砍!砍死这个野种!”
“住手!”李世民领人走过来,也认出了地上的贵公子,正是太原副留守、虎牙郎将高君雅的宝贝儿子高龙。狗腿子们把高龙扶起来。本来就和李世民不对脾气的高龙,见李世民管他的事,抖抖袖子,哼着鼻子说:
“你一个晋阳县的破参军,敢来管小爷我的事?”
李世民微微一笑:
“我负责晋阳的治安巡查。你在闹市上纵马狂奔,扰乱百姓,摔下马来,咎由自取。我不治你的罪,就算高看你一眼了。”
高龙对着家奴狂叫道:
“别理他这一套。我爹是虎牙郎将,乃皇上的亲信。在太原,虽为副,实为正。谁也不敢把小爷我怎么样。小的们,先把拦我马头的那小子砍了再说。”
家奴们又掂着腰刀,忽啦一下把那汉子围住了。汉子手无寸铁,面对十几把雪亮的腰刀,却毫无惧色,架势欲打。李世民一挥手,早就憋不住的弟兄们,冲了上去,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把高龙的家奴打得鼻青脸肿,鬼哭狼嚎。高龙见不是对手,大叫:“二郎你小子等着,我让你在晋阳干不长。”说着,高龙一挥手,家奴们过来搀着他,牵着那匹瘸腿的马,像打垮的兵似的,一拐一拐地走了。
眼前的汉子身高八尺,二十来岁,身着蓝绸大褂,白袜云履,五官甚是不俗。见他刚才飞身扑马的利索劲儿,世民知其必是一条武艺高强的好汉,有心交结,遂上去一抱拳:“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那汉子也施一礼回道:“在下唐俭,乃晋阳本地人。阁下是否人称李二郎的李世民?”
李世民见对方爽快,哈哈大笑,上前拉住他的手,指着身后的一帮兄弟们说:“我李世民最喜结交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这都是一帮铁打的弟兄们。走,到前面的馆子里吃一杯酒去。”
李世民在太原郡中,交往颇广,声名远播,早就引起高君雅的注意。这天,儿子高龙捂着血鳖似的脸,哭闹着来找他,指名道姓要爹给他报仇。望着儿子的熊样,高君雅心疼得不得了,不由地对李世民恨得咬牙。他思量半天,觉得自己暂且还没有缘由没有能力对李世民下手。于是去找王威商量此事,王威对李世民在晋阳县的所作所为也早有看法,他恨恨地说:
“晋阳是太原留守府所在地,李渊安排儿子到晋阳县任参军是别有用心。还有那个县令刘文静,也早已成了李渊的亲信,有时连我的话也不大听了。”
高君雅头伸到王威的跟前,立起手掌做了一个砍刀的姿态,小声说:“想办法弄倒刘文静,断了他李渊一条胳膊。”
“刘文静交往甚广,脑子好使,一时半会儿不好弄啊!”王威托着下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什么,问高君雅:“听说刘文静和瓦岗军的贼首李密是姻亲?”
“嗯……有那么一会事,两人的爷爷辈,好像沾那么一点亲戚。”
该是我李氏二郎逞英豪的时候了(9)(2005/1/411:38)
“一点就好!”王威阴阴地笑着,“马上修密书一封,派专使送往江都,请皇上把刘文静撤职法办!”
事就那么办了,亲信的话,隋炀帝岂有不信的,不久,下了一道诏书,将刘文静逮捕入狱。
刘文静的入狱,引起李世民的警觉,四方豪杰入城避乱,为数众多,刘文静身为晋阳令,最为熟识这些人。要交结这些英雄,少了刘文静可不成。且高君雅陷害文静入狱,是有意向他李世民示威。在这种情况下,若不早做打算,恐会受人更多的牵制。文静素有大略奇谋,世民决定到狱中找刘文静商量。
太原郡的牢狱像地窖子,进了监房区便拾级而下。光线幽暗,四壁潮湿,地上满是耗子屎、蟑螂、蜈蚣在墙根处爬来爬去。李世民想这高君雅够黑,一个堂堂的晋阳令,犯了多大的错,把人关在这个地方。狱卒打开关押刘文静的牢门。李世民拿出一锭银子,把狱卒打发到外面去,而后关上牢门,上去握住刘文静的手说:
“文静兄,让你受苦了。”
在牢房中关了几天的刘文静却并没有受苦受难憔悴的迹象,反而显得气定神闲。李世民心中暗暗佩服。两人并排坐在板床上,寒暄几句,李世民便单刀直入地说:
“如今天下大事千变万化,昨日的堂堂县令顷刻间成了阶下囚。若不早做筹划,争取主动,恐我们以后悔之将晚矣!”
刘文静站起来,在牢房里走了两圈,看着世民,坚定地说:“天下大乱,代有明主。适时出击,扶高祖和光武之才,才能平定天下,出黎庶于水火。”
“此等大事,非家父出头不成,而家父态度暖昧,怎生是好?”
“唐公为隋朝宗亲旧臣,虽谋略非凡,但行大事时不免瞻前顾后,可善为策划,促其早举大事。”
李世民听毕刘文静一番话,内心非常激动,但表面上却显得非常平静,他端坐凝神,说:
“大事一举,义无反顾,文静兄认为多长时间可成帝业?”
刘文静胸中早有谋划,当即侃侃而谈:“今主上避乱江都,已不敢返回京都,北方大部已为义军所占领。李密步步紧逼,东都已成孤岛。所谓‘大贼’连州郡,‘小贼’阻山泽。天下大乱,期盼有明世主,应天顺人,举旗大呼,驱策群英。则定天下易如反掌。文静为晋阳令数载,收留许多百姓避乱入城,其中英雄豪杰甚多。一朝招募,可得十万人众。加上唐公英勇神武,善于网罗人才,所将精兵不下万人。若一声号令,谁人不遵!从太原南下,可直逼两京,控制关中。文静以为,少则一岁,多则三载,帝业可成也。”
“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是今上的亲信,此二人不除,终是大害。此次陷你入狱,实则别有用心。”
“此二人乃庸碌之辈,等时候到了,略一计策,即可除掉他们。如今关键是想方设法做尊公的工作。使其早下决心。”
“好!”李世民见时候不早了,起身说:“咱就这样说定了,我马上去找家父,先设法把你救出来。”
刘文静虽是李密的姻亲,但起义军的姻亲在朝为官的更是很多,李渊据理力争,又遣使禀告于隋炀帝,这才征得王威、高君雅的同意,把刘文静放了出来,留在留守府做了一名典书。
这日,李渊正躲在书房翻看武士彟献来的兵书《古今典要》。李世民敲敲门,进了书房,站在父亲面前,却半天不说话,显得面有难色。李渊合上书本,问:“你又戳什么纰漏了吧?”
“不,不是。”李世民吞吞吐吐地说,儿妻的族叔长孙顺德,因逃避高句丽之役,是官府行文追捕的对象,现在他来到了太原,想躲避几日。”
李渊半天没说话,许久才叹一口气说:
“前次收留刘弘基,又把文静保了出来,已引起王威、高君雅的不满。今又收留长孙顺德这样的犯人,恐再授人口实,于我们不利啊。”
李世民进前一步,对父亲说:
“长孙顺德生于官宦之家,祖父长孙澄为北周的秦州刺史,父亲长孙恺为隋开府。顺德武艺高强,勇敢善战,不到二十岁,就任右勋卫,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其逃避高句丽兵役,只是不愿无谓地去送死罢了。父亲不是常教导孩儿要讲义气,多结交有用之才吗,如今……”
李渊摆摆手,止住了李世民的话,说:
“既然别人有难,我们也不能推出去不管,况且又是亲戚。可先把顺德藏于府中,过一段时间,再安排他官职。”
“谢谢父亲大人。”李世民非常高兴,又说道:“儿最近又结交了一位朋友,名叫唐俭,此人不但孔武有力,而且颇有谋略,常与儿纵论天下时局。唐俭也是名人之后,其祖父为北齐尚书左仆射唐邕,父亲唐鉴为戎州刺史。”
李渊见儿子招揽这么多人才,内心自是欢喜,表面上却未露声色:“交友当交有大志谋略的人。唐鉴与为父曾在宫中同领禁卫,俭当为我的世侄,有空领他来见我。”
“唐俭和我一块来的,正在门房等着,父亲大人现在要见他吗?”
“叫他过来吧。”
唐俭虎背熊腰,一副练武人的身架,但见了李渊却丝毫也不慌,气定神闲,有板有眼地施了礼,站在了一边。“世侄请坐。”
“谢谢国公赐座。”唐俭又施了一礼,才坐了下来。
该是我李氏二郎逞英豪的时候了(9)(2005/1/411:38)
见唐俭一介武夫,却如此懂事,李渊非常高兴。命人上茶后,又打量了唐俭一番,才说:
“如今世事纷纭,四方之士莫衷一是,不知世侄对时事有何看法?”唐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着李渊说:
“这屋子没有别人,只有你我和世民三人,俭想说说心里话。如今隋室无道,天下可图。明公日角龙庭,李氏又在图牒。天下所望,已非一日。若能开府库,南号召豪杰,北招抚突厥,东收燕、赵之地,西驱渡黄河,占据秦、雍之地,海内之权,指麾可取。愿能以顺众望,则汤、武之业不远吴。”
李渊看着唐俭,问:“这都是你的想法?”
“明公,”唐俭拱拱手,“这非但是我唐俭的想法,也是天下有识之士的想法。平日我和世民也论及此事。”
李渊点点头,说:
“汤、武之事,非所望也,今天下已乱,言私则图存,语公则拯弱。卿宜自爱,吾将思之。”
唐俭站起来,抱拳当胸道:
“俭以后甘愿受明公驱使,虽死而不辞。”
李渊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说:
“你以后就跟着世民吧,有什么事,他会及时安排的。”
一谈到起兵,李渊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一副等等再说的样子。而时局发展地又如此之快,各地起义军势如破竹,力量迅速壮大,世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日夜和刘文静、长孙无忌等人一块商议。同时暗地里指派手下,到晋阳各地,做好招兵买马的准备。
这当儿,一股突厥骑兵南下骚扰边境城镇马邑。由于突厥兵人数不多。李渊派副留守高君雅率兵前去围剿。哪知高君雅和马邑太守王仁恭是一对笨蛋,双双战败,几乎送了命。高君雅逃回太原,暗恨李渊派他这个差使,修密书一封送往江都,告李渊身为留守,作战不力,造成边患。隋炀帝见信,不问青红皂白,派使臣至太原,将李渊和王仁恭抓了起来,关进监狱,准备过两天押往江都。
晚上,李世民和裴寂以及刘文静来到监狱,探望李渊。支开狱卒,刘文静恳切地对李渊说:
“如今主昏国乱,尽忠无益。偏将犯法,罪连明公。事已紧迫,须早为计。晋阳之地,兵精马强,宫监之中,府库充盈。二郎折节下士,推财养客,群雄盗侠莫不为之用,以之举事,何愁不成!代王年幼,关中豪杰并起,未有归处。公若举义兵西进入关,安抚他们,拥有二都,则大业可图,犹如探囊取物。如今,只要明公一令,我们就救您出来。”
刘文静说得明白,李渊却默然不语。李世民在一边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在父亲膝下,带着哭腔谏道:
“如今主上无道,百姓贫困,晋阳城外皆战场。父亲若死守小节,则上有严刑,下有盗贼。如今事急,若不起兵,祸在目前。如今,天授我李氏时机。万望父亲从儿主意,举义旗,夺天下,转祸为福。”
裴寂又凑过来劝说:
“事已急矣,宜早定计。天道辅德,人事与能,遇到时机而不发动,将要后悔。唐公领四郡之兵,当四战之地,命在图谶,帝业垂手可成,为何却在这里坐受杀戮?”李渊拉着李世民,小声说:
“隋朝的气数是要尽了,我家继承天命,不尽早起兵,是因为考虑你的兄弟和妹妹还在外边。如今为父遭牢狱之难,你们兄弟可先逃出去,以观时变,等待机会出兵,不要同受杀戮,家破身亡,为英雄耻笑。”
“父亲大人!”李世民哭着说:“芒砀(今安徽宿县西北)山泽,可以容人,请与汉祖一样,以观时变。”
李渊仍不同意救他出狱,他仍认为起义时机还不成熟。他怕自己像当年的杨玄感一样,以隋大臣起兵,而成众矢之的。李世民等人见他不松口,只得告辞而去,准备另想办法。
恰在这时,隋鹰扬郎将梁师都,起兵占领朔方,自称大丞相。又勾结突厥,占领雕阴等郡,被突厥封为“解事天子”。突厥势力南扩,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隋炀帝又派使者,赦免李渊,让其官复原职。但李世民欲举兵起事的决心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这天与刘文静计议说:
“诸事就绪,父亲却迟迟不下决心,拖延时日,这如何是好?”刘文静眨眨眼睛,忽然笑了,召李世民附耳上来,嘀咕了一阵,李世民一听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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