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天使 第六章

  塔西娅紧闭嘴巴,内心涌过愤怒。虽然她已一无所有,但她仍有自己做主的权利,没人能随便操控她。他以为他设计她,算计她后,还指望她感激地投入他的怀里?简直太自大。
  马车沿着原路离开,留下她单独和斯柯赫斯特在此。大多数女人会因此感到幸运。今天的斯柯赫斯特看起来分外英俊,他身着浅褐色长裤,上身是宽松的白衬衣,黑发蓬松散开。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明显的爱慕和一种她所不知道的情愫。
  塔西娅最终找到话题,并在开口时保持冷静的声调,“你的做法和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找到我时没什么两样,他也不允许我有其他选择,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你和他一样,你们俩都会扫清阻碍你们的绊脚石。”
  她满意地看到斯柯赫斯特皱紧眉头。他双臂交叉在胸前,注视她走近前面的小木屋。
  房子的门口装饰着圣盖特堡的特殊标记——鹰和玫瑰的徽章,还有烙刻的“W”,因2个世纪的岁月雕蚀而开始浅显,但仍可清晰辨认。房子得到精心照看,部分木料是刚换上去的,缝隙里夹带着白色黏土。要不是她此刻如此困惑和愤怒,她或许会彻底被这童话般的小屋迷倒,因岁月而班驳的屋子外貌平添了一份浪漫的味道。
  “威廉.斯柯赫斯特爵士,”卢克在她进门时开口,“是我的祖先。他在16世纪为自己的情妇建造了这座房子,以便让她更接近圣盖特堡。”
  “那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塔西娅面无表情,“你也想纳我做情妇?”
  他看来对这个问题很认真,塔西娅感觉他在严谨地措辞,这个认知令她更为恼火。她不想他插手,只想要他离她远点。
  “我想和你独处一段时间,”他终于开诚布公,“过去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而我们还没谈过。”
  “我们从来没谈过。”
  他同意地点头,“现在可以谈了。”
  她恼怒地摔开门,走到屋子外面正在吃草的马旁边停下,马儿的耳朵警惕地竖起,头转过来热切地看着她。她听到他紧跟其后的脚步,紧握拳头,转身面对他,“带我回村子去。”
  “不行,”他轻柔拒绝,锁住她的视线。
  “那我自己走过去。”
  “塔西娅,”他走近她,手掌包容住她的粉拳,“留在这儿,一两天就好。”他握紧她挣扎的动作,“我不会命令你,如果你不想要,我也不会碰你,只要和你说话就行。你不用再担心安基洛夫斯基会找到你,塔西娅。。。你没必要再奔波地度过余生,相信我,我们能找出更好的办法。”
  “为什么?”她问,怒气略微消失。他柔和的嗓音平息了她的怒气,以前他从未这样和她说过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意识到保持沉默会更好。他缓缓拉她入怀,心跳如雷。塔西娅慢慢地松开手指,抚上他的胸膛。
  因为我爱你,卢克内心无声呐喊。除了爱玛,我爱你胜过生命中的一切,你不用回报我,你不用回爱我。我只想帮助你,只想要你平安。但她还没准备好接受他的话,她会吓坏了,会逃得远远的。
  “因为你只有我可信赖,”他说,“除了艾许伯恩夫妇以外。如果我是你,我会接受帮助。”
  她挣脱开,瞪着他,用俄语说了些什么—但绝不是赞同——然后走进木屋。门砰地关上。
  卢克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虽然她不情愿留下来。。。可至少她现在留下了。
   塔西娅换上了原先在乡间舞会上的红衬衣和裙子,把头发放下来自然垂到腰际。除了斯柯赫斯特,没有人看到过她这副样子,所以她会感觉比较舒服。说实在的,这所房子可不是囚禁的最佳住所。她一间间房间地看过来,总能发现让她喜悦不已的宝贝:珍本藏书、还有估计是根据斯柯赫斯特祖先样子临摹做成的雕像。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是崭新的,但很舒适。墙上挂满了褪色的织锦画和油画,家具老式而又笨重,舒适又丝密。。。不难想象威廉.斯柯赫斯特在这儿,在爱人的臂弯里与世隔绝。
  在参观完地下酒窖和贮藏室后,塔西娅决定到屋外走走,外面有个池塘、还有一小块菜地。虽然她不清楚斯柯赫斯特去哪儿了,但她能感到,他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让她单独溜达以消消怒气的确是他明智的选择。
  下午时分,她在马厩旁找到他,他正在训练一匹种马如何绕圈。斯柯赫斯特对待动物很有耐心。种马有着轻盈稳健的步伐、身姿优美的仿如舞者。它驯养良好,但从它偶尔表现出的犹豫来看,它的内心还是有几分不羁。
  “它讨厌独处,”卢克说,早就注意到塔西娅的出现,“2岁大的马都这样。”他们接着练习,直到十全十美。塔西娅静默地仰畏他们俩,一个经验丰富的骑手和一匹感官敏锐的良驹。斯柯赫斯特耐心地指导着马儿的步伐,一直到正确完成所有的练习步骤,马儿得到了丰厚的奖赏。
  卢克牵引马儿向塔西娅走来,
  “康斯坦,来见见安娜斯塔西娅女士吧。”
  塔西娅伸手碰触到马儿软滑的鼻子,康斯坦优美地研究着她的手掌。它突然低下头推推她的肩,让她倒退一两步。塔西娅惊讶地笑起来,“它想干吗?”
  卢克皱眉,低声训斥,嘴角露出无可奈何的笑,“爱玛用糖把它给宠坏了,刚才它是问你要糖吃,这习惯改不了了。”
  “贪心鬼,”塔西娅轻笑着拍拍它的颈,康斯坦转过一边,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她。
  她微笑着转向斯柯赫斯特,他的呼吸因用力摈气而加快,晒黑的脸庞和喉部因汗水而发亮。白色衬衣紧贴身体,勾勒出肌肉的线条。他的阳刚和原始,都是以前在俄国时没有碰触到的,那里的男子都裹着紧紧的扣子、古龙香水、发油和精心策划的激情。
  塔西娅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个舞会,围着她转的那些贵胄。冬宫,拥有超过1000个以上的房间,摆满了外面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宝,这些珍宝足以把整个黑夜都照亮。走廊里站着列队的卫兵,空气里飘散着香水味。当她闭上双眼,仍能回忆起那些充满异国情调的芳香。男人和女人,在金色吊灯下打情骂俏。她的母亲,是公认的美人之一,光滑的黑发上装饰着以金线和钻石做成的发网,雪白的胸脯半掩在低胸的礼服下,脖子里挂着珍珠和翡翠做成的项链。
  她会在旁人的注目下翩翩起舞,品尝盛在金盘中的美味鱼子酱,鹌鹑蛋,奶油制成的点心卷。俄罗斯贵族们生活的奢侈程度远非世界上的其他任何国家所能媲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而现在这些都是过去,她穿着乡间的衬衣站在种马旁边,这是另一个世界,她正经历着一种极度接近幸福但却危险的生活。
  “你在回忆过去,”斯柯赫斯特说,让她惊讶于他的一语中地,“你一定很怀念。”
  塔西娅摇摇头,“事实上,我不是怀念。过去的日子是有趣的回忆,可是。。现在我明白我已不属于那里。即使有朝一日我恢复自由,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方。”
  “塔西娅。。。”
  她看到他的眼光里有着全然的关心,令她没来由地心中悸动。两人之间一阵沉寂,塔西娅终于打破,“我有点饿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她松开放在马厩栏杆上的双手。
  “布伦特太太送了点冷食过来,鸡肉,面包,水果——”
  “布伦特太太都知道?”
  他瞬间换上一脸无辜,“知道什么?”
  “知道我会和你在一块!”塔西娅怀疑地眯起双眼,“她知道!从你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圣盖特堡的每个人大概都知道我今天会被绑架的事,爱玛呢?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她也知道,”他承认,露出绵羊般温驯的眼神。
  不论出自何种良好意图,知道自己是蒙在鼓里的感觉都不好受。塔西娅只字不发,转身离开。
  她一径怒气冲冲地拆开食物包袋,把东西搁到桌子上。布伦特太太准备了丰盛的大餐,烤肉,沙拉,水果起司,还有软冻小蛋糕。太阳开始落山,金色的余晖落进窗户。卢克清洗完毕后,带了两瓶酒下楼。塔西娅漠视他,自顾自解开绑在面包袋上的亚麻绳。
  卢克看来并没受她情绪影响,他坐在椅子上,把酒瓶放在膝中间,打开瓶塞。“绝好的酒瓶支架,”他开口,注意到塔西娅看过来,“我能用钩子做酒瓶架—可惜我摔碎过好几瓶酒了。”他的笑容孩子气地迷人,她似乎要融化一般。
  “谁来打扫这房子和花园?”她问。
  “看林人,住在后山。”
  “还有谁住这儿吗?”
  他摇头,“没必要精心看管无人居住的房子,但我从没带其他人来过。但我喜欢把这儿当成藏身之所。”
  “你没带其他女人来过?”
  “没有。”
  “带她来过吗?”这一次,塔西娅的声音放柔了。他们都知道她指的是玛丽。
  卢克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简短地点头。
  塔西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满足,也许还有不轻松。她意识到她在他的心中占据了重要地位,这项认知更令她陷入深深的烦恼。
  “抱歉我欺骗了你,”卢克以随意的声调开口,但却达不到随意的效果,“因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带你到这儿来。”
  塔西娅在橱边找到蜡烛点上,房间里顿时亮堂。“你可以试试邀请我。”
  “你会接受?”
  “不知道,我想那取决于你的邀请方式。”她的嘴唇抿紧,又优雅地呼气,吹熄了蜡烛,自蒙暗的烛烟中望着他。
  卢克缓缓地站起靠近她。他的眼神充满诱惑,笑容充满邪恶。“布琳斯小姐。。。我打赌你不会离开。这儿正是我梦想过要带你来的地方。掩藏在树林深处的小木屋。我们可以待在这儿,就我们俩,远离尘世,你想要多久都没问题。。。一天,一个月。。。永远。”
  “就我们俩,那我们在这儿做些什么呢?”
  “睡它一整天,直到星星升起才醒来。品尝美酒。。。分享私密。。。月下起舞。。。”
  “没音乐?”
  他靠近她的耳朵低语,“森林里就有音乐,但大多数人听不到,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去聆听。”
  塔西娅闭上双眼,他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混合着香皂、水、湿发、硬亚麻的味道。“那么,你要教我吗?”她弱弱地问。
  “事实上,我希望是你来教我。”
  她后退,睁开眼睛对上他。他们一起大笑起来,塔西娅也不知为何,只是那刻两人之间充斥着欢乐。
  “我会考虑的,”她说,坐上椅子,他坐在她旁边。
  “来点酒?”
  塔西娅举起空杯以示回答。他帮她注满杯,两人无声地对杯致敬。淡金色的酒液醇厚而微甜。塔西娅在卢克询问的眼神下轻点头,再次饮杯。她以前喝酒时总是在母亲和看护的监管下抿几口就够,而现在她可以尽情地喝个够了。
  他们缓慢地享用着晚餐,直到天色完全黯淡。卢克尽职地扮演着主人的角色,他戏谑地观察着她再度空空如也的杯子,好心地提醒她小心喝得过多隔天早上会头痛。
  “我不在乎,”塔西娅回答,一边又把杯子倒满,“这是我品过的最美的酒。”
  卢克爽朗大笑,“一杯比一杯好,你得慢慢品,甜心。作为绅士,在你喝醉的时候我不会乘人之危。”
  “干吗不呢?喝醉或清醒,结果不是一样的吗?”她一仰头,金色的液体流过她的喉咙。“还有,你也不是什么绅士。”
  他眼睛眯起,越过桌子稳住她。她咯咯地笑着,感觉房间在摇晃,自己好象保持不了平衡。当她可以稳定住脚步后,她握着杯子开始无意识地闲逛。她知道自己喝多了,但是这种感觉很棒,她不想叫停。
  “那是谁?”她指着墙上一副优美的女士画像问。杯子里洒出了几滴酒,塔西娅困惑地皱眉,决定在洒出更多的酒之前,把杯里的酒一喝而尽。
  “我的母亲。”卢克和她一起站在画像前,自她手中拿过杯子,“别一干而尽,甜心,你会晕晕乎乎的。”
  塔西娅已经晕乎了。他怎么站得这么稳,又坚固。。。她靠着他,斜视着画像。公爵夫人,长得很美,可脸上没有一丝柔软,薄唇抿紧。她的眼睛尖锐而冰冷。“你不怎么喜欢她吧,”她说,“除了她的鼻子。”
  他笑了,“我的母亲是个意志坚定的女人,年纪增长并没有改变她一点脾气。她的头脑反应很快,所以她常说,如果哪天脑子不好使了,她也不会活下去。”
  “你的父亲长什么样?”
  “一个老恶棍,性好渔色永不餍足。上帝知道他怎么会娶我母亲这样的女人。对她而言,半点情感的流露—即使是笑—也是不成体统的行为。我的父亲曾说过,除非要延续子嗣,否则她不会让他上她的床。我和姐姐出生之前,曾有过三个孩子,但年幼时就夭折了。后来,我的母亲越来越多地去教堂,任凭我的父亲随喜好地去物色其他女人。”
  “他们不爱彼此吗?”塔西娅心不在焉地问。
  他的胸膛传来叹息,“我不知道。仅留的记忆是他们彼此间保持着生疏的礼节。”
  “真可悲。”
  他耸肩,“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出于自身的各种因素,他们都不是因为爱而结合。”
  塔西娅更舒适地偎紧他,享受着她背后坚实的肌肉触感。“你姐姐爱她的丈夫吗?”
  “是的,凯瑟琳嫁给了一个顽固的苏格兰人,脾气和她相当。他们的半数时间花在相互吼叫上,另一半的时间花费在床上。”
  最后的几句话音飘荡在空气中,塔西娅记起了昨晚和他在床上度过的时光,她的脸红了。她浅促地呼吸,一边去摸索杯子。“我好渴—”她转身半对他,随即发现自己难以保持平衡。他手臂稳住她的背。突然塔西娅感到肩膀处被液体溅到,“你把我给弄湿了,”她惊呼,动作不稳地掸着衬衣。
  “有吗?”他柔声问,“过来,我看看。”他低头,她感觉到他温润的口气呼在自己的肌肤上。
  塔西娅迷迷糊糊地感觉他们俩好象在往下倒—因为地板越来越近—然后她意识到卢克把她拉到地毯上。她还来不及抗拒,又感觉到微小的液体溅落到身上,有几滴洒到了腹部。“你又把我弄湿了。”
  他喃喃地道歉着,把杯子搁在一旁,解开她衬衣的系绳。略带霉味的衬衣自她肩膀处脱落。她的束腰处感到用力的拉扯,然后衬衣脱到了臀下。她困惑着看看自己,“哦,上帝。”她说,纳闷自己的衣服怎么就被脱掉了。而斯柯赫斯特就在微笑着浏览她的全身,仿佛在欣赏自然界的奇迹。他缓缓低头,双手揉弄着她裸露的丰乳,舌头品味着双乳,并慢慢下移品尝着酒滴。塔西娅兴奋地颤抖着,明知应该喊他停止,可他的嘴这么温暖,弄得她痒痒地好舒服。她呻吟着微摆头部,以双臂圈住他的肩,“我一定是喝多了。”她浓重地说,“我以前从没喝醉过,不过我老是想着喝醉后就是这个感觉,酒。。。是哦,我一定是醉了,是吗?”
  “有点吧,”他把衬衣从她身上全部脱掉。她放松地躺在地板上,抬起臀部协助他的动作,在那些累赘的衣服都拿走后发出解脱的叹息。没有了遮盖的双腿感觉如此轻松惬意。。。然后他开始脱她的其他衣服,一件又一件。
  “你在占我便宜。”她下定结论,吃吃地笑起来。他躺下面对他。她克制不住地以手指描绘他的唇线边缘,感受到微笑的曲线,“你在引诱我?”
  他点头,撂回一缕落在她下颚的头发。
  “我的回答是我不会受你摆布。噢,我的头好晕。”塔西娅闭上双眼,感觉他的嘴唇覆上她的嘴,温暖又紧致,好象在她血管里点了一把火。他就在她的上方,英俊而充满诱惑,她迎向他。
  “帮我把衬衣脱了,”他低声说。
  绝妙的主意。。。她想感受他坚实的胸膛,而衬衣却碍手碍脚。她欣然伸手要解开亚麻衬衣上的小扣子,可是那些小东西老是滑来滑去。她一把抓住衣襟,用力一扯,满意地听到布料撕裂声,衬衣应允而开。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欣赏他修长的身躯。他的眼睛是海水的蓝,纯净,不带一丝绿或灰。“为什么你的眼睛这么蓝?”她小心地触摸着他的脸,“多么美丽的蓝色。。。如此美丽。”
  他浓密的睫毛低垂下,“上帝助我,塔西娅。如果你离开,我的一切也不复存在。”
  塔西娅想要回答,但他的吻把她的话淡成了片片云烟。迷蒙中她感觉到他又拿起杯子往她身上浇了点酒,她不懂他干吗要这么做,但他叫她别动,于是她就朦胧地继续躺着,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流过她的身体和两股之间。奇特的触感令她蠕动,他的嘴沿着酒迹一路吻下,以他的舌头吸取金色的液体。他的嘴移到她敏感的肚脐,引起她的战栗。他轻柔地吸干每滴液体,分开的双唇爱抚她的肌肤,并以舌头转圈的方式让她旋热……
  塔西娅找回呼吸,她推开他,走下床,感觉两膝打颤。她自地板上捡起一件衣服,也不管这件是男式的,穿着有多大,径直套在身上,她回头看了卢克一眼,他的表情不可琢磨。
  “我有伤到你吗?”他静静地问。
  她迷惘地摇摇头,“没有,不过。。。我想一个人待会,我需要好好想想。”
  “塔西娅——”
  “求你,别跟着我。”
  她离开房间,听到他轻声的咒骂。她移步户外,小心地撩起衣服的下摆,怕地上的尘土把衣服弄脏。
  子夜时分,天空笼罩着天鹅绒般的光黑,星罗棋布。池塘静谧,湖面投射出星空的倒影,仿佛湖水中也散落着群星。塔西娅慢慢踱向池边。脚步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惊扰了夜色,几只青蛙呱叫着跳开寻找另外的栖息地。塔西娅脱下鞋子,光脚以便不惊扰其他的动物。她坐在池边,脚趾触到冰凉的水面,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开始静心思考。
  一个暴躁而热情的男人,斯柯赫斯特侯爵的子嗣。。。他私底下的真正感情比平时挂在脸上的要多的多。他虽然态度粗俗而且无耐心,但他一直很小心不伤到她。塔西娅蜷起双腿紧靠胸前,下颚抵在膝上。她真希望此刻能有人给她些建议。
  她回想刚才两人的谈话,字句斟酌。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害怕受伤害,所以禁锢内心?她想起自己所爱的人:她的父亲母亲,叔叔,祖母。她失去了他们所有的人。是的,她害怕。她的内心已残存仅此。
  她记起她的童年,自父亲死后,她就变得焦虑和孤寂。母亲也很爱她,但Marie最关心的还是她自己。她自身的天性让她在去爱别人时总会保留几分。塔西娅小的时候不明白,她觉得她应该被爱,所以内心总有忿恨挣扎。教堂教导人们应接受苦难,化做自身的殉难。。。但这套对她来说不管用。做个殉道者的感觉不好。而且在经历了这么多后,这套说教一点也不起作用。
  她该争取幸福吗?她配得到幸福吗?答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抛开其他的,她配拥有卢克吗?他是世故的聪明人,对他们的去留安排地井井有条。他想娶她,因为他认为这样对他们俩都好。如果他真的如此诚心,那么她也应该拿出相应的诚心来回待他。
  他说他爱她。塔西娅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实在想不出理由来解释,在她向他索取了那么多却分文不回报时,他怎么会爱她。如果她认可他的举动就能让他感到一丝快慰,那就足够了。
  她握紧双手,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亲爱的爵爷,我不配得到这些。。。我害怕希望。。。但是我控制不了。我想要留下。
  “我想要留下,”她大声说出口,知道自己已经找到答案。
  卢克仰面躺在床上,脸侧向一边。他睡得很沉,直到有人推他的肩,“醒醒,爵爷。”他以为是梦,低哝着翻身,“跟我来,”塔西娅坚持,把床单自他身上扯下。
  他哈欠着低问,“去哪儿?”
  “外面。”
  “非得要出去吗?”
  她奋力把他拉起来,暖暖的气呼在的脖侧,弄得他痒痒地笑起来,。
  卢克悃意还在地穿上衣服,但懒得穿鞋。她动手帮他系扣子,他表情古怪地皱着眉。她没看他,径直拉着他的胳膊走到外面,衣服的下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外面清新的冷空气让卢克的睡意慢慢消散。
  塔西娅握住他的手,“来,”她说,用尽全力拉他向前走。
  他本想问她到底要做什么,可她一心一意拉着他走,他只有闭上嘴巴乖乖跟着。他们经过池塘,走进森林,踏上地面以松针和树叶铺就成的地毯。
  卢克踩到一块突出的鹅卵石,痛得他蒙哼一声,“快到了吗?”他问
  “快了。”
  她拉着一直往密林深处走。空气中混合着苔藓、松树和泥土的清新。顶间的树枝缝隙中依稀洒下点点星光,划破森林中的伸不见指。塔西娅停下,转身搂住他的腰,静静地依靠着他—卢克因她的举动惊讶地震住。
  “塔西娅,到底是—”
  “嘘。”她靠上他的胸膛,“听。”
  两人都静声。卢克慢慢地开始感受周围的声音:猫头鹰的枭叫声,鸟儿清脆的叫声和拍动翅膀的声音,蟋蟀的咀叫,枝桠的抖动。而盖过一切的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周围的大树静立着围着他们,好象仪式上众人拱绕着他们一样。
  卢克手臂围住他,下颚置在她的头发上,他能感觉到她依偎在他胸前微笑,心中充满了爱的喜悦。塔西娅想挣开一点,但他不许,他想紧紧抱着她。
  “我想给你看点东西,”她说,执意挣脱他的怀抱。她摸索着他的手指,他感到她的手心里握着一样东西,“给你,”她轻声屏息。她的手移开,他看到了反射到她肌肤上的金色光线。这是一枚沉甸甸的男用戒指,表面的刻纹依稀不可辨。“这是我父亲的东西,除了回忆以外,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卢克静止不动,她试着将戒指套上他的小指,刚刚好。“就是这样,”她满意地说,“我父亲也常戴这个手指。”
  卢克翻转手,欣赏这设计简洁但做工精致的异国艺术品。他望向她,试着不显露他内心的害怕,“这是要和我道别吗?”他粗嘎地问。
  “不是。。。”她的声音微颤,眼神如月光石般明亮地回视他安定下来的目光,“这是要告诉你,我属于你了。在余生的每一天,我都是你的。”
  他有好一会儿楞的呆了,然后用力吻她,粗鲁地紧紧抱住她,紧得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压断。她没有再解释,只是无拘无束地开始微笑。
  “你会做我的妻,”他狂喜着说,终于离开她的唇。
  “这可不容易,”她提醒他,嘴角还挂着笑,“你很可能会休了我。”
  “你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卢克指控,轻轻地拉近她。
  “我再也不能做回俄国人了,”她的手缠到他颈后。
  卢克笑,“正如我愿。你比我还多愁善感。”
  “不,你应该娶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他以吻制止她的话,“永不许再提这个,”他警告,“我的爱经不起这些无意义的话。”
  “遵命,先生。”她温驯回答。
  “这样才对,”他低头研究她给他的戒指,“上面刻了东西,是什么?”
  塔西娅耸肩,“哦,只是我父亲喜欢的谚语——”
  “告诉我吧。”
  她犹豫着,“上面写着,‘爱情就像金子般柔韧,能屈能伸却不会轻易折断’。”
  卢克安静地出奇,然后他再吻她,这次充满柔情蜜意,“都会好的,你和我,”他低声,“我保证。”
  他们依偎着走回现实世界,决定再放自己一天假后再回去。塔西娅感激的是可以有段缓冲期。虽然做出了承诺,但他们之间还有一种崭新的、不安的东西存在。
  塔西娅从未像现在一样坦诚地敞开心扉。卢克知道她的过去,她的秘密。他没有判决她,反而认为她不该贸然就断定是自己所为。他禁锢了她的身心自由,同时了禁锢了他自己。对塔西娅而言,这样的亲密是较难一下子接受的,虽然困难,但并非不愉快,她懒洋洋地带着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臂弯里醒来,外面已是下午时分。她睁开眼,看到卢克正看着她。他醒来照看她有多久了?
  “真难以相信这真的是我,在床上,和你待在一起,”她喃喃地说,“我在做梦吗?我真的离家千里了吗?”
  “不,你不是在做梦,但你的确已经到家了。”卢克轻松地将床单推到她的腰际,手罩上她的胸。他手指上的金戒指和他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克里叔叔在这儿,他绝对不会认可你,因为他不喜欢英国人。”
  “可你的克里叔叔不必嫁给我。另外,如果他知道我对你尽心尽力,态度一定会大转弯。”他慵懒地抚弄她的丰胸,看着肌肤由象牙白变成粉红色。“也许我没有宫殿,女士,但是我绝对会让你吃饱穿暖,而且,我觉得你到时会忙的无暇注意周围鄙陋的环境。”
  “圣盖特堡可不鄙俗,”她继续,“但我宁愿选择住在这个小木屋里,只有我们俩。”
  “不需要其他的了?”
  “恩。。。”她自睫毛后递给他挑逗的一瞥,“还要漂亮的衣服,”她承认,他大笑。
  “要什么都行。一屋的衣服,国王都得不到的珠宝,”他把床单丢开,欣赏她修长的双腿,“鸵鸟皮制的鞋,丝绸袜子,珍珠腰链,还有孔雀羽毛做的扇子。”
  “就这些?”她问,因他的描绘而微笑。
  “配在头发上的白色兰花,”思索良久后他挤出一句。
  “你给我的东西都很美。”
  “但我宁愿要这个—你的一丝不挂。”
  “我也想要,”她手握住他的亢奋,其大胆令两人都吃惊,“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床伴,”她说,手肘支在他的胸膛,“我不知道感觉会这么好。”
  卢克的手游离到她的背上来回抚摸,“你原来怎么以为的?”他好玩地问。
  “我以为男人的愉悦度会比女人多的多,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会那样碰我,还有。。。”她低下目光,脸上泛出不自然的红晕,“我也不知道会有那么多的。。。移动。”
  “移动,”卢克低声重复,“你是指我在你体内时吗?”她轻轻点头,他轻笑起来,胸膛的肌肉绷紧。“以前没人跟你说过这些吗?”
  “我订婚后,妈妈曾经跟我提过男人和女人‘结合’,但她没有提起后来的那些事。。。你知道。。。移动还有。。。”
  “高潮?”他补充,她点点头,面色潮红。
  “那么,也许我们能另辟条到达高潮的方法,”他状似沉思地说。
  “不要!”
  他她起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睛,“那么你对先前的一切都还满意吗?”
  “哦,是的,”她真心坦诚,脸依旧通红,引得他愉快地笑。
  他翻转身,将她至在双肘间,压在她身上,“我也是,”他以长长的吻攫住她的唇,“比我以往的任何一次经验都要好。”
  塔西娅双手绕到他颈后,感觉到他激烈的脉搏跳动,“我不会再想和其他人分享同一张床,”她说,此句令他抬起头,“当我和米哈伊订婚后,我在想我不得不忍受他的碰触。”
  卢克的表情变地关心而轻柔,“你害怕?”
  她记起过去的种种,“我害怕地胃里好象打结一样。大部分时间米哈伊对我和对其他女人一样都没什么兴趣,但是有的时候。。。他会用黄色的眼睛奇怪地瞪着我,还会问我一些回答不了的问题。他说我让他想到温室的花朵,还说我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也不了解男人。他说得到我会让他感到愉快。我很清楚他的意思,实在太可怕了。”她停顿下,看到卢克怒容满面,“我是不是不该谈到他?”
  “不是,”他安慰道,吻她的眉心和前额,直到她放松蹙紧的眉头,“我希望分享你的回忆,哪怕是糟糕的回忆。”
  塔西娅以纤细的手指描绘他的脸颊,“有的时候你真让我吃惊,如此温柔和善解人意。。。可我还记得你是怎么对待南儿的。”
  “那个怀孕的女仆?”他自嘲地笑,“有时候我的确混蛋,正如你所见。可你不需要在告诉我的时候有所犹豫。很多人都不敢直面我,你到书房来斥责我开除南儿时,我真想骂你。”
  塔西娅微笑着想起他当时狂怒的表情,“我相信你的确有这么想。”
  他转而吻着她的掌心,“可当我看到你奋理力争的样子,感觉到你的心跳这么剧烈时,我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你了。”
  “真的?”她惊讶地笑起来,“我一点也不知道。”
  “后来我仔细考虑了你的话,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他的嘴抿成自嘲的曲线,“要我反省可着实不易。在我顽固不灵的时候,总需要有人指点才行。”
  “我能胜任,”塔西娅帮忙地开口。
  “太好了。”他调整位置,将她拉近,“那么这是另一个协议了。我继续刚愎自大,而你则负责纠正我,比赛正式开始,但无论怎样,别怀疑我对你的爱。”
  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他们不得不面对返回圣盖特堡的现实。“我们不能再改天吗?”他们正从草地上散步回来,塔西娅哀求地问。
  卢克摇摇头,“我也想呀。可是我们待得够久了,我还有重要的事—包括安排婚礼。虽然上帝已知道我们相属彼此,但更重要的是我要通过法律途径娶你。”
  塔西娅皱起眉,“我要嫁人了,可是我的家人都不知道。虽然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但都不知道我身在何处。真希望我可以有办法通知他们我一切都安好。”
  “不行,这样一来就方便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找到你了。”
  “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允许,”塔西娅恼火于他的拒绝,“我只是说说而已。”
  “好了,把这个点子从你脑海里去掉吧,”他直截了当,“我不想花费下半辈子等着安基洛夫斯基某天出现在家门口—在我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你必须保密你的身份,也不能和你的家人联系。”
  塔西娅把手从他手里抽出,“你不用这么吩咐我,好象我是你的仆人一样。难道英国的丈夫都是这么对待妻子的?”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卢克放柔口气,自大消失怠尽。他看上去像无罪的小羊羔—可塔西娅才不会被他愚弄。他只是想把自己的跋扈特性掩盖住,一旦他们结婚,她就是属于他的合法财产,就跟他的马儿一样。到时候管他可就难了,可她对这项挑战拭目以待。
  卢克和塔西娅回到圣盖特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爱玛,并告诉她两人即将成婚的消息。卢克挽着塔西娅的腰出现在爱玛面前时,她似乎对一切已经心领神会。
  塔西娅本以为爱玛听到这消息会开心—事实上她确信爱玛会很高兴—可爱玛那股狂喜的劲儿实在超乎她的想象。那女孩在大厅里高兴地欢呼大叫,手舞足蹈,拥抱路过的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爱玛大嚷,几乎要把塔西娅震聋了,“我就知道你会认可爸爸的!那天早上你们俩离开前他来找我,他告诉我你要嫁给他了,尽管那个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真的?”塔西娅指责似地看向卢克。
  卢克假装没注意到她的责备,全神贯注在山森身上。狗儿兴奋地在地板上打滚,弄得地毯上都是狗毛。“为什么我每次回来都会在房子里看到这该死的动物?”
  “山森不是动物,他是这里的一份子,”爱玛抗议出声,并愉快地附加一句,“现在.布琳斯小姐也是这里的一员啦!我们还要再找个新的老师吗?我可不会再喜欢其他任何人了。”
  “是的,我们得再找个新老师,.布琳斯小姐可不能既当斯柯赫斯特夫人又做你的老师。”他望向塔西娅,衡量着她能否力持这两份活,“否则她不到一个礼拜就会累垮的。”
  虽然他的话里没有任何性的暗喻,塔西娅还是红透了脸,她回想起持续两晚的做爱后她累的不行。卢克仿佛看透她的思想,露齿一笑。“现在我不会再雇用你啦,.布琳斯小姐,你最好让南格斯太太给你安排间客房住。”
  “原来的房间就挺好了,”塔西娅低声说。
  “对我的新娘来说可不合适。”
  “可是我不想——”
  “爱玛,”卢克打断她,“你来帮.布琳斯小姐选个房间吧,告诉西蒙行李该放到哪里。吩咐下人晚上在餐桌上多加个位子,现在起.布琳斯小姐要和我们一起用餐。”
  “好的,爸爸!”爱玛雀跃着走出房间,山森紧跟她后面。
  塔西娅轻蹙娥眉,“我想你今晚最好不要来找我,”她清楚地低声说,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
  他对她浅笑,双眼闪着邪恶的光,“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一个人睡觉。”
  “我从没听过这么下流的安排!”他环住她的腰拉近她时,她抗拒地低声,“爵爷!仆人会看到——”
  “即使我们分开睡在各自房间,大家还是会猜测我们在一起的。何不顺水推舟呢。反正我们一直都很谨慎,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我会。”塔西娅愤慨,“我-我不会在你的屋檐下,当着你的女儿的面和你上床!既然我曾经教导过她道德廉耻,那我更不该做伪君子。”
  “木已成舟,塔西娅,覆水难收回。”
  “就这么决定了,在我们结婚之前,”她的口气坚定,“卧室的门都不会开的。”
  卢克意识到她的主意不会改变,这令他脸色阴郁。他们对视的目光带着挑战的意味,他突然转身大步离开,衬衣下的肌肉绷紧。
  “你要去哪儿?”塔西娅问,有点害怕他的意图。
  “去安排婚礼。”他大声说,“该死地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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