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下,飞泻的瀑布灿灿发亮,河岸旁绿意盈盈。
尉少臣在睡意蒙眬中翻了个身,下意识就是双手一揽,意图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但手上依然只抓到冰凉的雪色外衫,应该睡在他怀中的人影却又不见了。
尉少臣猛然睁开眼,如雷击似的跳起身,他惊慌地放声大喊:「焚雪!」紧张地四下张望,忽地一愣──
前方平滑的大石上,状甚悠闲的焚雪似乎已经垂钓多时,石下的竹篓里早已装满停止挣扎的鱼。
银白发丝在晨风下徐徐飘扬,纯白的衣轻轻拂动,白哲的脸庞被阳光映得有些透明。尽管他专注于水面的眼神平静无波,但在尉少臣眼中,却觉得他的神情十分动人。
「我听得见。」焚雪轻轻淡淡地回应他。尉少臣听得出来,他淡然的语气中其实藏着一份宠溺的笑意。
「你躲那么远干么?我打算起来再来一次耶!」尉少臣赤裸裸地坐在原地盯着他看。
这下他确实看见焚雪精致的侧脸化开一道优美的微笑。
「你肚子不饿吗?」焚雪柔声道。
「饿!」
这半年来,他肯定没好好吃过一顿──这样的想法,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彼此心中。
而尉少臣更觉得心疼不已。他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就算没善待自己,也绝不会饿着自己;但是焚雪不同,焚雪是那种带点自虐的懒人。他懒得动、懒得吃饭,以前还有他能帮着照料,但分开这么久了,焚雪肯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果真他发现焚雪真的瘦了好大一圈。
「……」尉少臣从后头将他紧紧环抱在自己胸前,埋首在他纤细的肩窝里。
尉少臣那特有的暖阳似的气息,沉沉地吹拂在自己肩上,焚雪微微垂下眼帘,凝望着环在自己胸膛上那双强健的麦色手臂,他的心跳开始变得有点急促。
尉少臣也感受到了,所以将手紧压在他胸前,以掌心更贴近,真实地感觉那失速的心跳,低声启口:「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我能去哪?」
「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我根本猜不出来。」尉少臣的口气有些气馁。
焚雪的手轻轻地按住贴在自己胸前的温厚大手,他的手比自己的还大,就连他的肩膀,也比自己还要宽厚,尉少臣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个男人了,而他自己……却显得越来越软弱。
「我能去哪里……我也不知道……」焚雪有些恍神地喃喃自语。
尉少臣直接将他扳过身面对自己,坚定执着地对着他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焚雪看似冷淡地望着他,但那深邃的眼底却有着澎湃的情潮。
「你哪里都不要去!我们再去找一个地方,像离枫谷那样的地方。」
焚雪依然专注地看着他,神情漠然的彷佛失了魂。
「你睡着啦?」尉少臣轻皱眉。
「没……」但是他神思恍惚。
尉少臣蹙起浓眉,大手一伸,就往他额头上贴过去。
「没发烧呀!」
「你是认真的?」焚雪缓缓拉下他的手,冷凝的眼神一变,变得十分炽热,直逼入尉少臣眼里。
尉少臣先是一愣,随即朗声笑了。那笑容,灿亮温暖得像初夏的朝阳。
「哼哼!我可没说过谎。」尉少臣语气里有着淘气。
焚雪又沉默了,他的心跳得有点急,不知道是觉得高兴还是不好意思?他发现自己的脸有些烫,才想低下头,尉少臣的手就直接捧高了他的脸,澄亮的黑眸直直注入那双深沉迷人的双眼。
「是你说我们要纠缠一辈子的,不是吗?」
「是。」
「那你还怀疑什么?」
「不是怀疑。」
「不然咧?」
「你不打算报仇了吗?」
没想到尉少臣又是一笑。
「仇当然要报,但不是现在!我昨天已经告诉过你我的想法了,你记性真差。」
「我没忘,只是……」
「只是你不信任我。」尉少臣接口。
焚雪静静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着,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起来。
「昨晚……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尉少臣细细摩搓着他的脸,眼神温柔,语气低缓地说
「为什么以前我一看到你的笑,就会觉得悲伤?为什么我一抱你,你就会发抖?」直到昨晚,我把你抱得好紧,做完累极后因为怕你忽然又不见了,还拚命叫自己不能睡着,那时我看着你终于明白了,原来你很孤独,原来你没有安全感,原来你对一切都充满了不安、充满了不确定,所以你才会对我若即若离……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焚雪忽然觉得头疼,想避开这恼人的问题。
尉少臣拧起眉,双手捧高了他的脸。「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你不想承认?」
是!他不想承认,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尤其在尉少臣的面前……
「为什么要回避我?」但是尉少臣却不断地逼迫他面对。
焚雪轻挥开他的手,拋下钓竿,径自起身就要走开。尉少臣跟着起身,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拉,猛然将他扯进怀里之后,便俯下头捕捉住他柔软的唇片。
突如其来的吻猛烈而激情,焚雪怔怔地被他火烫的唇舌吞噬。尉少臣的力量强悍得惊人,他一手紧握焚雪的手,一手扣住他单薄的腰身,那劲道将焚雪的身体紧紧嵌进他赤裸的胸腹间无法动弹。
「唔……」焚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脑袋里一片浑沌,浑身乏力,只能虚软地依附着他。
蓦地,焚雪清楚地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他,身体出现了急速变化,自己和他仅隔着单薄的衣裳,完全无法阻挡他身体所传递而来的热情讯息。
尉少臣使劲将他一扯,双双失衡往后一倒。尉少臣的大手紧紧将他护在自己胸前,紧密相连的两副躯体就这么哗啦一声跌入浅溪里。
焚雪有些狼狈地推开他,坐在河床上皱着眉喘气,冷冷的眼神轻轻一瞪,竟发现坐在面前的尉少臣漾着一脸可恶的笑。
「看来,只有这种方式可以让你说实话。」尉少臣倾向前,两手撑在焚雪身侧,高大的躯体几乎将他整个人包里在他的怀抱里。
「住手。」焚雪瞪着他。无奈他的抗议完全不构成威胁,尉少臣单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磨蹭,滚烫的气息烧灼着他犹淌着水滴的脸颊。
「我想……」贴着他敏感的耳朵,尉少臣沿着耳廓轻轻舔吻,另一手已经不安分地探入他湿透的白衣里。
「不要。」焚雪别过头,然而却在他温热指间的碰触下,所有不想有的反应一一出现了。
他并不想变成这样,这样下去……绝对会无法自拔!一旦他有了牵挂,一旦他出现欲念,就再也无法专心一意在剑上。焚雪很清楚自己这个弱点,而和那人的「生死之约」容不得他有一点分心。
不能成为天下第一,不能打败那人,他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下场,而不能赢就意味着结束。
但他不想死在那人的手上,要死,就是要死在自己的剑下!
「不……」怎奈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软弱,他完全抗拒不了尉少臣一个亲吻,甚至是轻轻一个抚摸。
「为什么不?你明明也想。」
「……」明知道尉少臣会领着他往失败的境地走去,但他的身体总是背叛他的理性,他就像飞蛾扑火般抵死无悔……
但不该是这样的!怎么角色会互换了?不该是由尉少臣来主控的,不该让尉少臣来支配的,但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总是会向他求饶?怎么自己的身体会如此失去控制?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
「啊……」紧抱着他的肩臂,撕裂的痛苦与极致的欢愉同时袭上焚雪,那痛并快乐杂揉为一的神情,和那被如火般的情潮染红的冰颜,总是让尉少臣望之而醉。
「告诉我!你还要什么?」尉少臣哑声地低吼,两人交缠律动的肢体溅起无数莹亮的水花。
「嗯……啊……」焚雪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像快被撕裂开来,他根本无从思考些什么。当下,只能感受着尉少臣的身体将他填得满满、满满。
天堂地狱来回间,思绪完全被掏空,只能无助地摇摆,任神思远逸,魂荡神摇。
「不要躲我……焚雪……不要再躲我了……」尉少臣几乎是心如泣血的这么说,抱着他白皙若雪的身体,疯狂与他欢爱结合,捧着他苍白绝色的脸庞,缠腻地吻住那颤抖的双唇。
「哈啊……」承受不住他在自己体内疯狂的需索,焚雪只能放任那失控的呻吟不断自唇角逸出,然后在到达临界点的那一刻,释放出彼此的欲流。
好象怎么也要不够,就算拥抱过千回也觉得寂寞,就算将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也不满足。到底还少了什么?好象很真实,却总在激情过后更空虚……
尉少臣不只是想爱焚雪而已,他真的很想了解焚雪、很想知道焚雪在想什么、要什么!他不想再看见焚雪冷冰冰地压抑自我,更不想看见他孤单单地一个人走。
他们都承认了对彼此的需要,他们之间绝对不只单单是欲望的发泄!除了占有对方的身体之外,这十年来他们已酝酿出深沉、复杂的感情,绝对不只是爱情而已!
「叫我……你从来没叫过我……」尉少臣深情地吻他,在焚雪迷蒙的眼中,他分不清那是水还是泪,只觉得他的眼睛像缀满星辰般灿亮美丽。
「少……少臣……」
尉少臣笑了,笑得十分温柔。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这个问题十年前他问过,那时焚雪没给他答案,但现在他要知道焚雪的一切。
「焚雪。」
「你说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别考验他自豪的记性,焚雪一定会输的。
「冷。」焚雪整个人偎近他暖热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尉少臣将他环身抱起,在河岸边散落一地的薄毯与衣袍上落坐。他用自己的衣衫裹住焚雪湿透的身子,两手依然将他抱得很紧。
「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我早回答过你。」焚雪调整好最舒适的姿势,躺在他身上。
「你真的忘了?」尉少臣拧眉。
「忘了,那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
焚雪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在遇见你之前,是剑。遇上你之后,是你。」
这个回答,尉少臣非常满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是不快乐?」
「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你不老实!」尉少臣托起他的下巴,紧紧盯着他看。「告诉我你孤独的原因,你游走江湖的理由。」
焚雪看着他,缓缓移开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整个人靠在他宽厚的肩上,微微合眼。
「少臣,这半年的历练,你看见了什么?」
「江湖人的愚蠢。」
焚雪笑了。「说得好。但别忘了,我们也是江湖人,所以我们都很蠢。」
尉少臣拧着眉低头看他,焚雪这句话有玄机,等着他继续解答。
焚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启口:「我和一个人有约。」
尉少臣不由得一愣。「谁?」
「我和他,给彼此十年的时间成为天下第一。」
尉少臣眉头一紧。不知怎地,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所以我踏入江湖,找寻可以和我对招的高手,可惜所有人都让我失望。」
「为什么要定这么长的时间?」
「因为那时我们都尚未悟出最终极的剑道。」焚雪闭着眼睛,语气淡淡的,彷佛只是在对他说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你悟出了吗?」
「我不知道……」他浅浅一笑,有点自嘲的味道。「但我悟出焚雪之招。」
「就是导致你一夕白发和体质异变的那招?」尉少臣皱着眉说。
焚雪算是默认。
「那个人是你的同修了?」对于这个人的存在,尉少臣有莫名的敌意。
「不只是同修。」
「他到底是谁?」他再也克制不了语气中浓浓的醋意。
焚雪依然平淡地回道:「他是我兄弟。」
尉少臣蓦地瞠大眼。兄弟?原来他还有兄弟?他跟自己兄弟立下天下第一之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安逸了十年,今年就是我们约定的期限了。」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不认为自己胜得了他?」
「现在的我确实没把握。」
「为什么?」这是焚雪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失去信心,尉少臣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焚雪坐起身,深深地望着他。
「我要你成为天下第一,因为你是我一手栽培的。我跟他的比试并不重要,谁胜谁负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最终,天下第一只有一个,就是你。」
「我不要!」尉少臣想也没想就喊。「这是哪门子的鬼话?什么叫你们的比试下场只有死?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要!他想取你的命,就得先过我这关!」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约定,谁都不能介入。」焚雪态度坚决。
「那你跟我的约定呢?他比我重要吗?」尉少臣大声吼了回去。
他的激烈反应,是焚雪没想过的,但同时,也激起了焚雪的斗志。
「我跟他的约定是在你之前,而我不会让他赢的。」十年了,他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没有这般旺盛的斗志了,为了尉少臣,他怎能不全力以赴?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尉少臣坚决地说。
「我的命是你的。」焚雪笑得很温柔。
「谁都不许拿走!」尉少臣霸气得近乎傻气。
「谁都不许拿走。」
「以后你什么都不准瞒着我!」
焚雪只是微微笑着。他好喜欢尉少臣这副傻呼呼的模样,说他傻,其实他又机灵得很。他就是很直率、很直接,坦荡荡的什么都不会保留,所以好可爱,从小到大都没变,都是这么的可爱。
「别净是笑,答应我!」
「我已经没有秘密了。」他笑得很真诚。
「是吗?」尉少臣着眼凑近他,高挺的鼻子直接碰上他的。
「别人不知道的……看不到的……你不都知道了、看见了?」
「我可不是别人!」尉少臣瞪眼叫道:「说!你跟那个人约在哪?」
「夏雪的地方。」
「下雪的地方多得是,好吗?」尉少臣几乎想翻白眼,他兄弟果然跟他一样都是怪人一个。
「是夏天……夏天之雪。」
「有这种地方?」尉少臣蹙眉。
「就在我来的地方,那里很冷……记忆中,它终年都在下雪。夏天的雪是热的,冬天的雪是冰的……我们在那里熬过最漫长的寒冬,好象死了好几遍,却还是活了下来……」
尉少臣怔怔地望着他。此时,他才真正觉得自己跟焚雪有着永远拉不近的距离。他第一次听见焚雪提起过去,而那样的过去,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幻想不出焚雪成长的地方、想象不到焚雪过去的煎熬……只能将他所说的和自己做比较,突然发觉自己原来是幸运的。
自己的过去有焚雪的参与,弥补了失去父爱的缺口,这个缺……始终很矛盾。若不是这个缺,他们或许永远都不会相遇,而他永远也发现不了娘绝情的秘密。
对焚雪该恨该爱?早就在他回到尉龙府,看见那伤人的画面之后证实了──他对焚雪根本恨不了……
而现在他的心觉得更难受了,原来他并不是拥有焚雪生命唯一的人,早在他之前,焚雪已经和别人立下生死之约,所以命运安排他们的相遇,安排他成为焚雪的传人,这意味着什么?又暗示着什么?这让尉少臣觉得非常不安。
「现在我真的没有秘密了。」焚雪微微笑道。
「你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告诉我。」
焚雪定睛望着他,深色的眼眸闪着灿亮的光彩。尉少臣非常非常认真地启口:「你爱不爱我?」
焚雪笑着,笑得几乎可以用灿烂来形容,彷佛他早就知道尉少臣会这么问似的。
「回答我!」尉少臣有些恼羞成怒地红了脸。
焚雪还是笑。
「我是认真的!」尉少臣气急败坏地叫道。
「我没怀疑过。」焚雪笑得好愉快。
「那就回答──」话未竟,尉少臣猛然瞠大了眼,怔怔地看着突如其来、放大在自己眼中的那张绝色容颜。
焚雪直接以行动来给他答案,他伸出一双白细的雪臂紧紧地勾绕在尉少臣的颈项上,薄润的软唇诱惑腻人地熨贴着他的,灵滑如蛇的粉舌窜入尉少臣口中嬉戏,勾惹出一阵阵酥麻的颤栗。
尉少臣听见了,在这样忘情狂烈的亲吻中,那细细地滑入他喉中的甜腻低吟,像要渗入他灵魂中那般刻骨铭心的告白──
「少臣……我的……臣……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这般……让我爱得那么深……那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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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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