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女人 第二十二章 赌

  “萨瓦娜?”
  “是我,妈妈。”
  “你睡T吗?”
  “我已经睡了,”我说,然后坐起来:“怎么啦?”
  “噢,没什么。”
  “这么晚了你给我打电话肯定有什么事。”和每次接到她的电话一样,我伸手拿了一支香烟。
  “我只是有点不安。”
  “怎么了?不会是弟弟有什么事吧?”
  “不是。他昨天刚给我打来电话。他说那里可能要发生战争,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也不会在前线。因为他的工作不需要上前线。他叫我不要担心。”
  “那么究竟有什么发愁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希拉生产了吗?她不会有问题吧?”
  “没问题。再过几个星期她就要生了,他们现在正在等待。”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深更半夜打电话给我,又不直接说,真是急死人了。”
  “我需要你再给我写封信。”
  “干什么?”
  “关于我的食品券的事。”
  “又怎么啦?我上次不是写过了吗?”
  “是啊,我交给他们了。”
  “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写?”
  “是这样的,萨瓦娜。几个月前,他们又送来一些社会福利申请表让我重新填,可是,我现在眼花手慢,稀里糊涂在表格上的小方格子里打错了钩。唉……”她长叹了口气:“他们减少了我的食品券。”
  “减少到多少?”
  “27美元。”
  “一个月?”
  “是的。”
  “妈妈,你骗我吧?”
  “我倒希望这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8月份。”
  “8月份?”
  “是啊。”
  “那就是说从8月份开始,你每个月只得到27美元的食品券?”
  “是啊。”
  “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告诉我?现在已经是11月了,妈妈。”
  “我知道,萨瓦娜。可是,你刚刚换了新的工作,而且工资又没有过去在丹佛那家公司高,再说你在丹佛的房子还没有卖掉,我想你现在手头也不宽裕。”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
  “希拉告诉我的。”
  “希拉真多嘴。”我说,不过也怪我自己多嘴。是我在4月份就把这些事告诉了她。“那么,妈妈,告诉我你吃的还行吗?过得怎么样?
  “嗯,”她叹道,“我吃的还可以,主要是喝汤。希拉要为就要出生的孩子作准备,而保罗又被IBM解雇了。”
  “什么?”
  “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
  “他们用电脑代替了他的工作,现在他在打杂,工资还不到过去的一半。暂时他也只能这么做着,看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点的工作。他们说现在出现了经济衰退,我开始相信了,因为每个人的日子都过得很紧。你给希拉打个电话吧,她的情绪不好。”
  “真糟糕。”我说,拿着移动电话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那么,妈妈,告诉我实话,您手头上现在还有钱吗?”
  “还有一点。”
  “一点是多少?”
  “18块钱。”
  “才这么一点,明天我就给您寄。”
  “寄20块就够了,孩子。”
  “妈妈,别说了。”我喝了一口酒,抽了一口烟。“告诉我,你必须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叫什么来着?”
  “恢复原救济。你只要给我再写一封和上次一样的信就可以了。说明你每月帮我付396元房租。他们已经知道,其他的由8区负责付。”
  “这信寄给谁?”我问,然后回到卧室。
  “你可以先寄给我。”
  “我一早通过联邦快递寄给你,省得你等。”
  “没问题,我约好下周以前给他们,谢谢你,孩子,我本想自己解决,不想什么事都找你。可是,食品价格太高了,我的钱用得很快,不过我还是付了我的电话费。现在天气已开始凉了,你知道这里什么都要用电。”
  “我知道,妈妈,别担心,你只管去西部邮局去取信,明白吗?”
  “我知道了。”
  “你能帮帮我吗?”
  “帮什么?”
  “以后遇到象这样的问题不要不告诉我。”
  “好的”她说。
  “从现在起,不管什么时候,您觉得缺钱花,就给我打电话。遇到问题要先告诉我,别不好意思,你是我的妈妈,我是您的女儿,我不希望你在那个公寓里住着没有灯,没有暖气,忍饥挨饿,仅仅因为你怕给我带来麻烦而不要我帮你。你听见了吗,妈妈?”
  “知道了。”她说。
  “一个月只给27美元的食品券,对你们这些老人难道他们就不管不问吗?如果这样,你会饿死的。现在我知道大街上那些人是怎么结束生命的。一个月您靠400元怎么活?”
  “407美金。”
  “不管他了,妈妈,反正不能指望他们,对不对?”
  “是的。”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保证会写信给你。不过这些混蛋,他妈的,不该老给您找麻烦。”我不该说“他妈的”,但我真的是快气疯了,妈妈也没有说我什么,通常情况下,我要说这些脏话,她会生气的。
  “不管怎么说,宝贝,你在那儿还行吗?”
  “我很好,妈妈。真的很好,我可能要换个新的工作。”
  “旧的工作你还没有辞退吧?”
  “没有,再过几个星期我会告诉你新的消息。我将仍然在这个电视台工作,只是可能会提升。”
  “你会提升?”
  “不说了,我明天得起早去拉斯韦加斯。”
  “啊,这很刺激。”
  “我只是去开会。”
  “嗯,你就在老虎机替我放上一个美金,如果赢了,你就将钱通过联邦快递寄给我。”她说,咯咯地笑。
  “我会的,妈妈,”我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
  “圣诞节见,”我说。
  “我恨不得现在就过圣诞节,现在你回去睡觉吧。”
  “好,再见。”我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匆匆给母亲寄去500美元,还用联邦快递给她寄了一封信,在飞机上我感觉好了一些。我想上帝希望我能够经常帮助妈妈。我不敢想,如果我不帮助她她将会怎么样。再说,我欠她的,她一辈子都在操劳,我从小就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是她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的。为了我们,她这一辈子受尽磨难,现在是我们照顾她的时候了。作为老大,我将尽一切努力来帮她减轻负担。我希望她有生之年幸福、快乐,我不希望她整天为付这个,交那个而担忧、操心。
  我心里有数,我准备策划的第一个节目将绝对是关于老人缺乏关照的题材,反映他们是如何不能受到善待,他们是如何被政府所忽视,是如何经常被他们的家人置之不顾,以及如何改变这种状况。我现在还找不到答案,但是,我有一些想法,如果我有机会把这些问题在电视上反映出来,我将会知道这些答案。
  一到拉斯韦加斯我就感到很兴奋,好象有什么令人激动的事在等着我。我想大概每个人都会这样吧。那里到处灯光闪烁,夜如白昼。街上车水马龙,成千上万的人流从这个赌场涌向另一个赌场。在我下榻的凯撒大厦,楼下陈设数以百计的老虎机,响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那些赢了大钱的人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这种令人刺激的声音在吸引着我。
  我到房间匆匆挂好衣服飞也似的跑到楼下。我在老虎机里投了20美金的硬币,等待着它往下掉钱,结果一个子儿也没赢。于是我换了一种赌法,玩了一个小时,赢了14块钱。我又回到老虎机旁,每次投两毛五的硬币,把我输的20块钱又给赢了回来。这时我已经筋疲力尽,我上楼回房,享受一下凯撒大厦的泡沫浴。
  电视讨论会在会议中心举行,离这里大约要开十分钟的车。第二天早上,一辆专用大客车到旅馆来接我们。我上了车,在一个黑人男子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他应该算是很帅的。见我坐下,他用男中音的嗓子向我打了声招呼,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查尔斯·特纳,是旧金山KXIP电视台的。”
  “我叫萨瓦娜·杰克逊,是凤凰城KPRX电视台的。非常高兴见到你,查尔斯。”我瞟了他一眼,他穿的很讲究。
  “噢,”他说,“KPRX是我们的姐妹台。”
  我点点头,笑笑。我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或怎么做。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电视界大会,你呢?”他问。
  “我是第四次参加这种会议。”我说。
  “你觉得值得参加吗?”
  “这要看你自己了,在会上你将听到很多你已经知道的各种介绍和报告,见到许多出类拔草或很有成就的人。在会议结束后,你将带回一大堆名片,但几乎毫无用处,因为他们将不会再和你联系。”
  “那你干嘛来呀?”
  “我想利用这个会到这儿来度假,因为什么都是免费的。”
  他笑道:“我明白了。”
  “最有意思的是在晚上。”
  “那就是说你将参加今天的晚会了?”
  “我还没有决定。”
  “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可以去?你想不想去赌场试试?”
  “这要看我一天下来累还是不累。”
  “我明白了。”他接着又问,“你今天准备参加那个讨论会?”
  “我先去新闻中心参观展览。”
  “噢,我也去。”他说。
  “然后我将去参加少数民族记者的讨论会。”
  “我也参加。”
  “真的?”
  “我干嘛骗你,看,这是我选择的计划。”
  我看了他手上的纸,确实是的。
  “我知道你还要去参加节目制作人的讨论会。你是搞电视节目制作的,对吧?”
  “是的,你呢?”
  “目前我在公关部工作,不过我可能会去参与制作社区生活方面的电视节目,还要等几个星期才能确定。”
  “祝你好运。”
  “谢谢!”我说。
  “那么,”他说,伸直双腿。“看来今天我们基本上是在一起活动了,对不?”
  “差不多吧,”我答道。接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紧张。我看着窗外,看到内华达州彩票销售的广告牌——一个男人在想如果他中彩了他将如何。广告词说,“我每天仍将继续工作……”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有没有看见刚才的广告牌?”
  “没有,我没看见。”
  我告诉了他,他也笑了起来。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会议中心的门口。我们一行大约40来个人下了车。在我们这辆车的前面还停着六七辆别的客车。签到之后,我们各自领了一袋材料和出席证,便去参观展览,查尔斯一边参观一边和我说个不停。
  参加制作讨论会的人很多,非常拥挤,我们没有座位,只好站着。这比少数民族记者讨论会枯燥多了,而且大多数内容我们都已知道。我们很不耐烦,听会的时间还没有看表的多。
  查尔斯遇见他们电视台的一个熟人,那个人想把别的电视台的人介绍给他。查尔斯去会场中间找他们,在那里大约谈了20分钟。我尽量不向那个方向看,可是最后忍不住往那里看的时候,与查尔斯的目光相遇。他向我指指门口,我站起来,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来了。“这个人的诉说欲太强,要是不制止他的话,他可能永远也不会住嘴。”他说,“下个节目是什么?”
  “我今天不想再参加任何讨论会了。”
  “我也不想去了。”他说,“那么你下午准备干什么?”
  “我想去游泳。说实话,这里太热了。”
  “在旅馆里游?”
  “是的。”
  “我和你一起游,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太好了。”他说,“我现在赶快回房间去换衣服,我们在游泳池见,如何?”
  “好的。”我说,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激动。
  由于没有一辆客车是去我们住的那个旅馆的,我们只好打的回去。我告诉查尔斯,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作准备,但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我要刮掉腋下和大腿根上那难看的毛。进入房间后,我翻箱倒柜,不知道该穿哪件泳衣——是能让自己胸显得大一点的呢,还是让自己的臀显得小一点的?
  我感到非常兴奋。我记不起上次是哪个男人使我这样兴奋过。对,想起来了,肯尼斯曾使我有这种感觉。可是,他和查尔斯有着根本的区别。查尔斯仍是个单身,刚才在参观展览时,他告诉我他还没有结婚。所以值得激动,不管能不能成,我喜欢这种自然的恋爱方式。再说,此时我只是想得到一些快乐。
  我冲了个澡,剃完了该剃的毛,涂上口红。我穿上紫红色和黄绿色两件一套的泳装,非常暴露,但使我的臀部看上去不那么大,并掩盖了屁股表皮上撑开的痕迹。上身的胸罩上加了垫,使我乳房显的很大。外面罩上一件宽大的汗衫,套上拖鞋,我飞也似地向泳池走去。
  我希望自己能喜欢上他,他也能喜欢上我。这是不是有点滑稽?来这里出差开会,结果会上了一个我的梦中情人!萨瓦娜,你的机会来了,大胆的做梦吧。别放弃,机会难得。这样想着,我来到池边。
  我把我的帆布包放在椅子上,然后去拿毛巾。当我脱下我的汗衫时,我听到他这样说,“我强迫自己不看。”我回身看他时,发现他穿着一条夏威夷拳击式的游泳裤。感谢上帝,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身体几乎全部暴露在我的面前:他那浓密的胸毛,胳膊上凸出来的肌肉,就好象他是铁打的。他的腿像运动员一样漂亮,他那棕色的皮肤带着光泽。“你相信这里现在竟然会有这样温暖的天气?”我说。
  “它胜过旧金山。在那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的天气,除了10月,也就是印地安人的夏季。”
  “你是旧金山人?”
  “不是,我是芝加哥人。”。
  “也是在那儿受的教育?”
  “是的,在西北部。毕业后,我当了六年新闻记者。然后进入制作工作。正因为我生在芝加哥,所以我想到西海岸来闯闯。但我不喜欢洛杉矶,在那里只干了一年。所以,当我在旧金山谋到一份工作后,便立即去了那里。如今我在那里已经工作了差不多两年。”
  “你多大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问。
  “33。你呢?”
  “37了。”
  他扬起眉毛,“我看你只有31岁,最多不超过32岁。”
  “谢谢!”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在你上大客车后,我以为你也和其他黑人姐妹一样,装作没有看见我。”
  “怎么可能呢?”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黑人女子碰到我时,她们甭说和我说话,连瞧都不瞧我一眼。”
  “我发现黑人男子也是这样。无论是在饭馆、酒吧、俱乐部,还是其他任何别的地方,黑人男子遇到我连看都不往我这个方向看,更别说和我单独说话了。”
  “这简直令我无法相信,因为你是那么富有魅力,那么美丽。性感,那么聪明。”
  “谢谢!查尔斯,你怎么知道我聪明?”
  “你能在一家电视台管理广告业务,并被派去搞电视节目制作,这样的人会傻吗?”
  “我不是说我傻,我是说,就凭你这么看一眼就知道某人如何的聪明?”
  “好了,我让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说。
  “你想喝点什么?”
  “冰茶。”我说,“谢谢!”
  他起身向外面的酒吧走去。我在我那“31岁”的身体上搓揉着防晒油。查尔斯拿着两杯冰茶回来,放在小桌上。“看来你准备下水了?”
  “为什么不?”我笑道,“让我们在‘脱水’之前先喝点饮料吧。”
  喝了口饮料,我们一起来到水边。查尔斯跳进水中,动作优美,可以和格雷格·洛加尼斯媲美。他那棕色的身体在碧水中滑翔简直像个鱼雷。游到头后他站起来,看着我。我的跳水动作不怎么样,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发挥的很好。我在水中一直向前潜去,直到我看见他的双腿。我站立起来,和他离的很近。
  “你再靠近一点。”他说。我想他一定是疯了。我看到他健美的身体在阳光下发亮。我没有动,我们站在那里彼此都在想着对方。他冲着我笑,我看着他笑。后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们坐在池边一直聊到天快黑了为止。查尔斯就节目制作给了我许多指导和建议。他告诉我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干。他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我吸取其经验教训。他说对黑人来说要想进入这项工作或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很难。这还因为白人不想让黑人超过他们。这可对他不利,因为他现在的目标是要成为全国最好的黑人制片人。他有很多想法,滔滔不绝地向我倾诉解释着,好象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耐心听他倾诉的人似的。
  当他陪我走进电梯时(当时我还不想让他进我的房间),他告诉我今天能和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相遇真叫他激动和兴奋。我也非常诚实地告诉他,我也有同感。他同时也是个十分庄重和严肃的人,对我提出的每个问题都回答的非常有哲理。他告诉我参加晚会时他还将带一本小书送给我。
  回到房间,我为穿什么参加今晚的晚会而发愁,我每次遇到这种令人激动的事都会这样。为什么有的男人会使你这样,而有的却不会。谁也说不清楚,不去管它了。我这样想着,把所有的晚装和晚礼服统统从包里拿了出来,摊放在床上,沙发上,椅子上。我应该将那套黑色有花边的衣服带来就好了,穿起来比较合适。我又依次挨个看了遍衣服,还是穿这件白色的吧,有点像戴安娜·基顿尼希的服装款式,不过比它更华丽气派。这衣服长而掐腰,边上锈着金色的花边,低胸,却又不是太暴露。我正对着镜子欣赏,电话铃响了。我原计划等它响三声再接,结果控制不住,刚响一声就接了。
  “哈喽。”我问。
  “你可以走了吗?”
  我喜欢他的精力旺盛,充满激情。他是我长时间来遇见的第一个不摆架子的职业黑人,特别是他没有忘记自己仍然是个黑人,在今天下午的谈话中,他还知道自己是谁。“我马上就到。”我说。
  电梯开了,他站在门口等着。他穿着一件笔挺的蓝色西装,里面是黄色衬衣,打着菊黄色领带。我微笑着看着他,就像自己还是个中学生。查尔斯看着我,摇摇头:“简直难以想象。”
  “谢谢!”我说,“你自己不也穿的非常时髦?”
  他拉着我的手。我是今天早上才遇见这个人的吗?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到非常地舒服,就像多年的相知好友。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得这么快?不过,管它呢,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们走出旅馆,查尔斯问我是走着去还是打的。我穿着一双平跟鞋,所以我说走着去也没关系。“好,”他说,“我觉得我步行10英里都没有问题。”我们相依而行,边走边谈。
  “你晚上吃的是什么?”我问。
  “我什么也没吃。你呢?”
  “我和你一样。”
  “你为什么不吃饭?”
  “不饿。”我说。
  “我也不饿。”他说,“是你影响了我的食欲,萨瓦娜,并且还影响着我的情绪。你想我一共就带了两套西服,可是刚才我竟然不知道穿哪一套好。如果我此行来这里什么也学不到的话,你说这是不是赖你?”
  “查尔斯,还说呢,你已经使我乱了套了。”
  “好,我就是要让你和我一样找不到东西南北。”
  “你真坏。”我说着,紧握着他的手。
  我们沿着一条小道向前走,迎面擦肩而过的对对情侣也都手拉着手。走着走着,我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和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心是相通的。他在我的手上捏了一下,感觉很好。于是我也捏了他一下。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我们来到了举行晚会的旅馆。大厅里挤满了人,基本上都是白人,黑人屈指可数。我们找到一张桌子。不过,在我们落坐前,查尔斯问我是否想跳舞。我说想跳。我们一起走向舞池。他跳舞时显得很自信。我看着他笑笑,他也微笑着看着我。我已经记不清我们究竟跳了多少支曲子。可是,当我们最后跳完舞回到我们的桌子,位子已经被别人占了。不过,我们也不在乎。
  “我喜欢你,”他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个人,你所想的,所说的,所做的,你的一举一动,你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欢。”
  “好了,你已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
  “我听你的。”说着我向他投去一个媚笑。
  “你还想和我再跳一支曲子吗?”他摆出一副请求的样子。
  “仅最后一支,”我说。
  “可是我现在已经饿得不得了了,你呢?”
  “你没有听见我的肚子在咕咕叫吗?”
  “没听见,我靠得还没那么近。你觉得你还能坚持一会儿吗?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摇摆舞之后,他们要放段小曲,才继续下一个。我受不了了,你意下如何?”
  “我看不必刻意等慢步了。”
  “那好,我们走吧。”他说,“我现在很想把你抱在我的怀中,要把你吻得透不过气来。否则,我就只好当正人君子,把此刻的疯狂带到晚餐中去了。”说着,他向我伸出胳膊。
  我轻轻地把手伸进去,挽着他的胳膊,离开了舞场。
  饱餐一顿之后,我们穿过凯撒大厦的楼下赌场。查尔斯问我想不想试试手。我说“我现在就是在赌啊!”他惊奇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有这么大的胆量。
  “你在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我说。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他说,“我也是在赌。”
  突然,我听到有人尖叫起来,我向那边看去,发现一台老虎机上红灯闪亮。“有人拉暴了。”我说。
  “我想我也会大赢一把。”他说。
  “等等,你赌的是什么?查尔斯。”
  “你当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不要明知故问了。”说着他在一台老虎机前坐下。
  “好,那么我问你,你可要说实话。你是感到幸运,还是认为你仅仅是碰到了运气?”
  “萨瓦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为了和你上床,那你就全错了。”
  “噢,那就是说你不想和我上床,是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两毛五的硬币,投进老虎机,拉动拉杆。我们等着,他中了樱桃,掉下来两枚硬币。“好,运气不错。”他说,将那两枚硬币塞到我的手中,“我当然想和你上床。如果说不想,那是假话。我是巴不得。现在赢来的两块硬币握在你手中,听你的。”
  “跟我来。”我说,领着他上电梯。有一对老人也同时上了电梯。查尔斯把我挤到电梯一角,看着我:“很高兴今天在这里遇见你。”说着他吻了我一下。我差点被压倒。“非常开心。”他有重复了一遍。电梯门开了,那两位老人对我们刚才的行为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可是当我们走出电梯时,他们齐声喊道:“祝你们蜜月愉快!”
  在打开我的房门之前,我请他原谅屋子里的混乱。进门后我赶快收拾衣服。查尔斯很有风度,他在沙发上坐下,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本小书,翻到他折叠的那一页,等着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那本书吗?”我问。
  “是的,我准备留下来给你。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书,它使我思考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叫《问问你自己》,”他说,“如果允许你改变世界上的某件事情,你希望改变什么?”
  “世界上的许多事情我都想改变,我最大的希望之一是世界上所有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种和肤色,都应该友善相待,互相尊重。我还希望自己有力量消除贫困,特别是毒品。”
  他点点头。“如果允许你在世界上任选一个地方生活,你会选择哪里?”
  “我不知道。”
  “你一生中为之奋斗或寻求的主要是什么:安全、爱、权力。刺激还是钱?”
  “这五种我都要。”我说,“不过我要强调的是我追求的爱要比我现在得到的要更安全、更强烈、更刺激。我还要加上,我不愿受穷。”
  “如果你明天早上一早醒来,发现自己长了本事或有很大的能力,你希望自己能有什么样的本事和能力?”
  “坚强的意志。能够首先戒掉烟。”
  “噢,我还不知道你会抽烟。”
  “会,我不骗你。”
  “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我还不能告诉你。”
  “你最大的恶梦是什么?”
  “我杀了一个人,被惊醒之后,我才知道这不是真的。所以我又躺下睡去,再回忆一遍,但我要使它不再是恶梦。”
  “如果允许你请一个黑人巫师去伤害你所想伤害的人,你是否愿意这样做?”
  “不愿意。”
  “有没有人令你嫉妒的要和他玩命?”
  “没有。”
  “在一个夏日的下午,当你路过一家很大的购物中心停车场时,发现一条狗被锁在一辆小车里,热的难以忍受。你将怎么办?”
  “砸碎车窗,放它出来。”
  “你所追求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是书上的问题吗?”
  “不是。”他合上书。
  我想了想,“他应该是受人尊重的,忠诚老实的,有幽默感。有自知之明、聪明能干的…先就这些吧。”
  “你相信上帝吗?”
  “当然信。”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大明白你所指的‘一见’的含义是什么。”
  “算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将怎样度过一个最美好的夜晚?”
  “这个……”
  他站起来,走到我所坐的床边,吻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前奏,不过,我喜欢。非常喜欢。
  “你得到了最甜美的嘴唇。”他说。
  “你啊,真是个接吻专家。”我说。
  他开始亲吻我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的亲。然后,我所知道的是他的手从我的上身慢慢地下移,直到我的腿部。他开始用嘴吮吸着我的脚指头。我庆幸自己没有穿连袜裤,庆幸在离开之前先冲了个澡。
  我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我也希望他有同样的感受。我伸手去摸他,可是查尔斯却把我的手按在床上:“别动,”他说。所以我只好由他去了。接着,他轻轻地把我的衣服从头上取下。他吻完我的肚子,我感到湿漉漉的,好象自已被溶化了。我想我一定是进了天堂。查尔斯犯了个错误,他在吻我的乳房时不该那么温柔而漫长,叫我难以忍受。我叫出了声,喊他的名字,声音都变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问。
  “我对你怎么了?”他一边说一边吻我的嘴唇,“怎么了?”
  可是我无法回答。
  我翻身去解他的衬衣纽扣,吻他的胸膛,我想为他做出一切。我用舌头舔他大腿内侧、膝盖。
  “萨瓦娜,”他叫道,“你过来。”
  查尔斯紧紧地抱着我,让我进入仙境,他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我一次又一次迎合著,直到……。
  “天哪,”我最后叫道。
  “太美了。”他说着继续紧紧地搂着我。我就像身下垫着电热毯似的,感到很热。我想再回到天堂,可是,我不能太贪婪。“我希望我能永远拥有你。”他说着,抓住我的头发。
  “你也许会。”我说着闭上双眼。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起洗了很长时间的热水澡。查尔斯在房间里要了早餐,并把帐单签到他的房间。自昨天以来我没有抽烟,而且现在我仍没有抽烟的欲望。餐后,我们没有去开会,而是去外面游玩了一天。我们在一起吃了中饭、晚饭。当我们一起在游泳池边躺着的时候,我接着问他那本书上的一些问题。对他的回答我很满意。那天晚上,我们在查尔斯的房间过夜。此后的两个晚上又在我的房间。会议结束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已是难舍难分,我们无法忍受分开的痛苦,但又没有别的选择。
  “你最快什么时候才能到旧金山来?”他问。
  “只要在那里一找到工作我就来。”我说,“你什么时候到凤凰城来看我?”
  “我会的,”他说,“会尽快去看你的。”
  我一进家门就给伯纳丹、格洛丽亚和鲁宾打了电话,把我在拉斯韦加斯的奇遇告诉了她们,让她们一起分享我的快乐。鲁宾虽然也为我高兴,可是第二天她们必须把她的父亲送到疗养院去,所以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很佳。伯纳丹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新天地。她的詹姆斯仍在这里。伯纳丹说她现在是在7层天堂。至于格洛丽亚,所有的人都说她现在与那个刚搬来的邻居老头搞的火热。她说他帮她家所有坏了的东西都给修好了。我想说希望他能和她有个新的开始,可是我没有说。
  在单位,我盼着赶快下班。不过,按约定好的时间,我还是坚持先去了健身房。
  8点,我匆匆回到家,一进门就直奔电话。奇怪的是录音电话里没有任何留言。我想过一会儿他就会打来的。我坐立不安,什么也干不下去,在房子里直转圈。等到夜里互且点,还是没有他的电话。也许他恨忙,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只好去睡了。
  第二天我仍然没有听到他的音讯。我简直疯了,直接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他的电话只有录音,我只好用工作语言给他留言:“你好,查尔斯,我是萨瓦娜。我希望你一切OK。请你给我回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以防你丢失了我的电话号码。”
  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他的音讯。伯纳丹说可能出了问题。格洛丽亚则劝我别担心,因为根据我所说的情况判断,查尔斯似乎并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鲁宾让我再给他打电话。我不会因此而感到绝望、过分烦恼或猜疑幻想,但我必须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是说,你不能和某人在一起快乐地度过了120个小时,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不谈,信誓旦旦,爱得难舍难分,结果对方离开后却连个电话都没有。我呆呆地坐在电话机旁想了一个多小时,不知究竟还要不要再给他打电话。我不想让自己犯傻,也不想继续傻下去。可是在拉斯维加斯我和他之间所发生一切的一切总是像录像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映现。难道不是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圣经》,挑了他最喜欢的一段读给我听?是不是他那天早上起来,翻遍了衣橱却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最后让我来给他选择?是不是他高兴地跳起来并向我证明是因为我才使他如此兴奋激动?是不是他告诉我,他去年才发现他父亲是个海洛因瘾君子、他的妹妹得了艾滋病快要死了?是不是他告诉我在见到他们时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他尽管不会唱歌却在三个不同的场合唱歌给我听?
  我仍然没有打电话,继续等待。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他的电话。我绝望了,感觉自己快要死去。我靠墙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三个小时一动没动。我没有食欲,无法入睡。我上班没精打采,有时发木得简直像个僵尸,我更没有力量去健身房。下班直接回家,喂完猫,然后坐在电视机前直到该上床为止。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等到他的音讯了,我悔恨自己是个傻瓜。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当面如此忠厚老实,转脸就背信弃义?他怎么能这样玩弄我的感情?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永远不会。
  我关掉电视,打开激光唱机,横倒在床上,特雷西·查普曼正在唱我最喜欢的歌曲《这一次》。
  我继续听下去,特雷西给了我力量。我舒展地仰卧着,看着天花板。这会儿查尔斯在干什么呢?他或许正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和她做爱,把我和他的关系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不可否认和改变的事实是:我的痛苦是他带来的,是他撕碎了我的心。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待我?他知道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吗?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得到报应的吗?难道他不相信他所读过的《圣经》吗?
  查尔斯用刀刺了我的心,毁了我的世界,这种伤痕不可能在几个星期愈合,它仍在滴着血。你不可能就这样算了,你不可能第二天早上醒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却受到了伤害。他是罪魁祸首。现在我想知道的是:黑人男子那些所谓的自豪、温柔、爱和同情心都到那里去了?在我们面前他们究竟要表现出一种什么样的形象?我想我们应该成为男女关系的主宰。当他们把我们当作自投罗网的俘虏来对待时,我们怎么会感受到美丽、温柔、有爱、有风度、有同情心和敏感?谁会告诉我这个答案?
  当特雷西唱《你所拥有的是你的灵魂》这首歌时,我关上了唱机,用床单的一角擦干自己的眼泪,尽量使自己振作起来。我懂得了一个道理:我再也不能走这样的老路,绝对不能。我的年龄已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已经厌倦,厌倦那些人和我玩感情游戏,因为这些人是一帮只顾自己而不管别人死活的流氓。厌倦了他们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鬼把戏。从现在起,我将不会轻易地跟他们上床,再也不会向他们吐露真情。我将不会因小失大,不会为那些微波荡漾的游泳池、一杯冰茶,为他们浓密的胡须、魁梧的身才、俊俏的脸蛋所动。也不会因为读《圣经》、投机的谈话和一起听一首小夜曲而放松警惕。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样的代价太大了。退一万步来说,宁愿孤独也比受这种打击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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