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朱美拉
天未亮,我们就整装待发了。我在平原上绕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足迹,我们便沿着这足迹走了下去。
我按照印第安人的方式,几乎是横卧在马上,不放掉任何足迹,跑在了前面。几条小溪在附近汇合成一条河流,这里有肥沃的牧场,留下了清楚的奋蹄痕迹。在这里我们看到了萨迪斯·恰比尔同伙的足迹,这些足迹从右边斜插进来,与恰比尔的足迹混合。我们的马匹经过休息,现在跑得很快,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到了一条小河旁,估计它向右边的赛罗夫山流去。我们追击的人在这里过的夜,草地被践踏了,人们可清楚地看到马匹被拴住的地方。
“先生,”酋长说,“你能找到莫哈拉睡过觉的地方吗?”
我去寻找。
“在这里,她在轿子里睡的。”
“你怎么知道?”
“你没有看见轿子曾在这里吗?”
“是的。可是莫哈拉也可能在另一个地方睡呀。”
“看看这里!当大家都入睡时,她走出了轿子,再次在草地上剪出一个字母‘莫’。”
“天啊,果真是这样!先生,她还安然无恙,给了我们一个信息,她知道我们会来的。快追赶!”
小河的水不深,我们很容易就过去了。在河对岸我仔细观察新的足迹。
“你还在研究什么,先生?”阿赫默德·萨拉赫问。
“我想看看他们是何时动身的,从宿营地看,他们距我们如同我们从阿比达山到这里一样远。按照草地看来,他们动身比我们要早,即在夜间就走了。草又立起来了,逃跑的人在我们前面有两小时的路程。快走!”
接着又是快马疾驰,只要马匹能坚持得了。令人遗憾的是匪帮的马比我们的马好,因为3小时后我们下马看看足迹,现在印在沙土上,我不能不说,我们并未接近他们。
“这样追我们是追不上他们的,”我对酋长说,“让我和阿赫默德走在前面!4小时后我们会追上他们,然后是最紧迫的时刻,因为他们快到赛法拉山了。”
“我跟你们走。”他说。
“你的马坚持不了!”
“坚持不了再退下来。”
英国人也跃跃欲试。我们让赛迪拉人跟在后面,我们则以双倍的速度前进。过了卫小时又1小时。阳光灼热地照在地面上,我们暂时小憩,人和马匹都喝了水,水是清晨我们用皮囊在河边灌的。现在我们继续前进。沙丘和岩石交替出现,没有树木,没有灌木丛,也看不见草,热浪明显地在地面上飘动。酋长的马和英国人的马开始摇晃,阿赫默德的马也靠不住了。
这时恰好在我正前方的天边上出现了闪闪发光的白色高墙,宛如英国古修道院的废墟。这不是墙壁,而是山崖,数世纪的风雨使山崖满布裂痕。在山脚下,在其阴影处我看到几个白点和花色的点在动。
我拿出望远镜对准前方,我高兴得大叫起来。
“先生,那是什么?”酋长问。
“是他们——一头载有轿子的骆驼和几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人骑你的白马。”
“赞美真主!我们得到他们了!”
“还没有得到。我想我们不能打伤了珍贵的白马和骆驼。”
“先生,你说得对。我们怎么办呢?”
“我们必须注意,匪首可能将两头牲口打死,而不交回来。我们跑得慢一些!我想绕个弯,跑到他们前面去。然后你们向他进攻,我拦住他们的去路。”
“不行,你不能这样做,先生!你不要离开我们。我们要在一起追他们,然后我同他们谈谈,我们会很快了结此事。”
“随你便吧!反正他们那里没有我的东西。”
我们又向前疾驰。萨迪斯·恰比尔正准备动身,我们认出了他。在他与其同伙消失在山后前他回过头来望望我们,然后迅即转到山后面了。10分钟后我们到了这个地点。这时我们看到匪徒正在平原上策马疾驰。
“快,快,不怕摔下来!”酋长喊道。
他在鞍上立起,以减轻马的负担,他当真跟上我了。匪首回过头来看看,知道我们会追上他的。他暂时停了一下,骆驼趴下了,轿子被匪徒遮上了,接着骆驼又站起来,这时他们分开走了——匪首一直往前走,骆驼向右,其他人向左。
“先生,”酋长说,“他们想逃跑。你去追载着莫哈拉的骆驼,我去追我的白马!”
“将白马交给我,你追不上它!”我回答说,我们边说边跑。
“我不必追上它,我只要接近它,让它听到我的声音,它有一个暗语,只要我一讲暗语,它就回转身来跟我走。”
“最好把这个暗语告诉我!”
“谁都不许知道这个暗语。”
他又鞭策他的粟色马,使它达到了不可想象的速度。我遵从他的意志向右边跑了,阿赫默德仍跟着我,我没有看英国人。我只轻轻地咂咂舌,我的黑马立刻增加双倍力量,它的蹄子像飞一样,5分钟后我就到了飞奔的骆驼身旁。
“停,停!”我喊道。
听到这一喊声骆驼停下来了,与此同时从轿中打出一枪,子弹从我耳旁飞过。啊,匪首真狡猾,他将莫哈拉抱到自己的马上了,让一个同伙坐到轿子里。这个家伙只有一支单管枪,对我构不成危险。
“嘿,嘿!”我抓住骆驼的笼头命令它说。
这是命令它蹲下,骆驼听从了,可是匪徒从轿子另侧跳出来了。与此同时阿赫默德也赶到了。
“莫哈拉在哪里?”他吃惊地问。
“同匪首骑在一匹马上,”我回答说,“我追他去,你牵住骆驼!”
我未听他回答什么,就掉转马头又向左边跑了。在左边我看到了酋长,在他前面不远处是匪徒头目。珀西先生跑在酋长旁边。现在需要认真考验我的马的力量了,我催促它达到最高的效率。它那将一切都抛在我身后的速度确实令人赞叹,我坐在马上感觉不出在动,它像箭一般从空中呼啸而过,不一会儿我就追上了酋长。
“真主伟大,”他惊呼道,可是我这时已赶到了他的前面。好像只需我一挥手,沙漠就从我身边退却了。然而白马也全力以赴,但难以逃脱我的追击。5分钟过去了——又过去10分钟,一刻钟过去了,这时我距匪徒头目只有5匹马的长度。
“站住!”我向他喊道。
他转过头来看看我。
“异教徒!”他咬牙切齿地说。
接着我看见他的刀在闪亮。我已举起手枪想把他从马上打下来,因为我想,取刀是准备对莫哈拉下手。后来我又放下了枪,因为刀是对付马的。他用刀轻轻刺一下马,让马使出更大的力量。他成功了。白马拼命跑起来,比我的黑马更快。然而我的黑马肯定会追上它,这是无庸置疑的。我开枪打他?我犹豫起来了。他很难防备,因为他要扶住女孩子,而且我也未见他去抓一件武器。另外,莫哈拉也会从马上摔下来。
这时他突然大吼一声便向左边拐了过去。在我们狂奔之际,沙土地不见了,先是稀疏,然后是越来越茂盛的牧草取代了沙土,疾驰时我并未注意这一情况。在那边我突然见到了牲口群,其后是帐篷。如果匪帮头目到达营地,他可能就得救了。我已见到骑马的人迎了上来。
“站住,不然我就把你打下来!”我喊道,同时又举起了手枪。
这时他抱住了莫哈拉,将刀放在她的胸前。
“开枪吧,你这条狗!如果你想打死她,就开枪吧!”他回答说。
我不敢开枪。我们穿过了牲口和骑马的人,看见帐篷很快地向我们接近了。现在我到了他的旁边,抓住他的手臂,可是他让他的马立了起来,而我仍向前走,这样就与他脱离了。
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萨迪斯·恰比尔!”我听见人们这样喊。我勒住了我的马,转回身来。我到了一个巨大的阿拉伯人营地的中心。上万支枪对准了我,20只手向我抓过来。我像追捕一只鸽的雄鹰一样跑到人家的室内了。
“打倒他!”匪首喊道,“他是一条狗,一个异教徒,一个叛徒,他想打死我。”
看一眼我就明白了,抵抗是没用的。这里都是萨迪斯·恰比尔的熟人,在这里只能采用使他在赛迪拉部落得救的手段。离我不远处一个帐篷打开了,走出一位妇女,她的身边是一位大约17岁的少女。这位少女身着白裤,短袖上衣。手上戴有手镯,脚上有脚镯,脖子上戴着银项链和丁香花,长长的发辫缀有珍珠和硬币。她右手拿着长长的外罩,左手握着一条镶边的围巾。当她被外面的喊声吸引出帐篷时,她大概正在更衣。我立即从马上跳下来,推开周围的人奔向两位妇女。
“我得到了两位妇女的保护!”我大声喊道并钻进了帐篷。
外面传来了愤怒的叫喊。两位阿拉伯妇女跟我进了帐篷,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你是已婚妇女?”我问少女。
“不是。”
“你是一个青年的未婚妻?”
“不是。”
“那你应当成为我的妹妹,我作你的哥哥!”
我把她拉过来,吻了她的前额。这太放肆了。如果此事不成功,我就完蛋了。我解下作腰带用的围巾,里面存放一些小东西,有时充作礼品。
这是些不同的饰物,很便宜,用1马克就可买来,但在那些地区却有很高价值。我迅速取出一串人造珊瑚项链和两个饰以珍珠母蝴蝶的发夹,将项链挂在她漂亮的脖子上,将发夹别在她黑发上。
“你想接受这礼物并成为我的妹妹吗?说愿意,这个国家最美丽的花朵!”
“这当真属于我了?”她轻轻地问。
“是,属于你了。我可以作你的哥哥吗?”
“可以。”她小声说。
“拿起外罩跟我走!”
现在我有把握了。我用嘴唇吻吻她的前额,她已接受我的礼物。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请求说。
“我叫朱美拉。”
“来,朱美拉!这个部落的酋长住在那里?”
“就在这里。”
“在这里?他是你父亲?”
“不是,他是我父亲的兄弟,梅赛尔部落的酋长。”
“那么你在这个营地也是客人?”
“是的。”
这对我更为有利,因为一个客人的朋友比自己的朋友和客人更受到重视。我将外罩披在少女的身上,把她拉出了帐篷。我的马站在外面,马身上的东西被洗劫一空。马的周围有不少人对它评头品足。这时酋长阿里·努拉比和英国人刚刚走进帐篷村村口,两个人都成了俘虏。
“从何时起英勇的梅赛尔部落的儿子习惯于抢劫他们的客人?”我大声说,“这个部落的酋长和首领在哪里?”
一个阿拉伯老人走了出来。
“我就是酋长。你想做什么?”他问。
“请看朱美拉,卡姆达的玫瑰!她称我为她的哥哥,戴上了我的礼物。她让我进你的帐篷,而你却允许你的人抢劫马身上的东西。酋长,你看这里你帐篷的影子!如果影子向前移动一个手掌的距离,到了我在地上插刀的地方,谁还占有我的东西不还,谁就要死于刀下!”
周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人群中有人说:“酋长,不要相信他!他是骗子,异教徒,他有魔鬼附身!”
讲话的人是匪帮首领萨迪斯·恰比尔。我未理睬他。酋长问少女:“侄女,你接受了他的礼物?”
“是的,他是由真主派来的客人,受到你的保护。”
“你使我简直没有办法,可是你讲的话就是我要讲的话,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兄弟。大家拿走的东西都还回来!他应受到像梅赛尔部落成员那样对待!”
说完他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欢迎你!你可以在我们这里随便进出,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这是待客的规矩。”
“我相信这点,并信任你,酋长。可是为什么你捉住了我的朋友?”我问他并用手指指阿里·努拉比和英国人。
“他们是你的朋友?”
“是的。”
“我还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进我们帐篷村的。我刚才在牧场上的牲畜那里,你走出帐篷时,我刚回来。现在我要调查一下,谁是谁非。现在召集长老开会!”
这时从帐篷村村口传来了恐惧的喊声。我望过去,看见阿赫默德·萨拉赫乘坐骆驼从帐篷中间冲了过来,村里的人都吓跑了。他握着手枪喊道:“先生,先生!我的主人在哪里?我是阿赫默德·萨拉赫!”
我跑了出来向他招手,他立刻拉住骆驼,让它跪下,他跳下来后同我拥抱。这个忠诚的人确实使我感动。
“你被捉住了吗,先生?”
“没有。”
“其他人呢?”
“只是暂时被捉住。”
“被劫持的莫哈拉在哪里?”
“她在,因为强盗在那里。”
我用手指着匪帮头目,他正闪着严肃的目光同几个梅赛尔人在一起交谈。阿赫默德想进攻他。
“我要把他打得粉碎!”他威胁说。
“站住,”我命令着并拉住了他,“他和我一样是梅赛尔人的朋友,长老会将对他作出决定。”
“快作出决定吧,不然我就要吃掉他了!”
两个俘虏被带进了帐篷并被看起来了,人们未触动阿赫默德。梅赛尔人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有的严肃并带有威胁性的表情,有人显露出好奇。骆驼安然地趴在地上,我在我的马的身上又看到了被拿走的东西,我从地上拔起了短刀。
朱美拉走进帐篷,但我看她通过帷慢的缝隙在观察我们。现在我只是为跑在后面的赛迪拉部落的人担心。
“你的马在哪里?”我问阿赫默德。
“在平原上。我知道,我可以将莫哈拉交给你。因此我将已很疲倦的马拴在石头上并追赶向帐篷村跑去的强盗了。”
“你打死人了吗?”
“没有,因为我想到他们是这里人的朋友。他们跑到沙漠中,我尽量追赶他们。后来我想见到你和莫哈拉。现在我要回去把马牵来。”
这个阿赫默德身上确有一个小魔鬼。
“去把马牵回来!”我说,“但不要带到这里!”
“带到何处呢,先生?”
“我还不知道这里会出现什么情况,去到伙伴们那里,把他们带到能看到帐篷村时为止!让他们在那里等候并准备战斗!”
他又登上骆驼。当骆驼站起来时萨迪斯·恰比尔站出来说:“站住!此人是俘虏,不能让他走了!”
我从马鞍上摘下步枪对准他并说:“阿赫默德,走吧!”
他骑骆驼走了,直到看不见了,我才把枪放下来。可是我注意到,我的态度使梅赛尔更为愤怒。几个人上马追我的仆人去了。现在我将马拴在帐篷村入口处,又重新走进来。“祝你们的平安吉祥!我刚才进来时没来得及向诸位问候。”我请求原谅。
两个阿拉伯女人未回答,那位妇女好像在指责少女。
“我渴了。”我坐下后坦率地说。
朱美拉立刻给我送来了水。“喝吧!”她说,“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想吃。长老会议作出决定后我再吃。”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第一个被捉住的人是赛迪拉部落的酋长,另一位是来自英国的先生,我来自德国。”
“德国离这里很远吧?”
“德国在地中海北面很远的地方,从这里到德国得走80天。”
她惊讶得合上了双手,“你从这么远的地方来的!你想在我们这里做什么?”
“解救一个女孩子,一个坏蛋从她母亲那里把她抢跑了。”
这也激起了老年妇女的同情。我送给她5皮阿斯特,然后向她讲述了莫哈拉被劫持的简要的情况。这样我就完全征服了她们的心。朱美拉立刻站起来要去看莫哈拉,老年妇女同意她去。
朱美拉刚走,酋长就进来了,他让我参加长老会议。长老们坐在一个广场上。匪帮头目萨迪斯·恰比尔在场,英国人和酋长阿里·努拉比也在场。在开会过程中恰比尔的同伙也来了。
这一问题就当地情况而言很难作出判断。恰比尔是梅赛尔人的朋友和客人,我也是,现在阿里·努拉比和英国人也被宣布为自由的客人,这样双方就势均力敌了。可是当酋长阿里要求归还他的女儿和白马时,却遭到强烈的反对。他们说,抢劫少女乃是一骑士式的行动,只要英雄越过了少女所在部落的边界,少女就属于他了。匪帮恰比尔还毫无愧色地承认,他把白马带走了,因为他在劫持少女的慌乱中不能立即找到自己的马,另外他的马完全可与白马媲美。对此长者们表示,他们对此事不能负责,他们只能安排他们的客人各乘自己进来时的坐骑离开帐篷村。匪帮恰比尔坚决否认他曾发过并违背了誓言。
讨论越来越激烈。酋长更倾向于我们的方面,而其他长者则站在恰比尔一边。他们想宣布萨迪斯·恰比尔可带其劫持的人和物不受干扰地离开这里,而我们则必须留在这里,直到他走到安全地带为止。这时,我站了起来。我请大家肃静,但我未讲话,只是拿起为此而带来的步枪,瞄准距帐篷相当远的一根插在地上的长矛。我曾多次利用这种手段恐吓不熟悉我那支可连打25颗子弹的步枪的人。这支步枪曾使阿帕奇人和科曼岑人胆寒,为什么不应在此也起作用呢?
我有节奏地按照相同的时间距离打了几枪,每枪都向下移动一定距离。然后我放下枪,默默地指指长矛。大家都站起来跑去观看。萨迪斯·恰比尔也去了。他们都惊叹不已,我利用这个时间又装上了子弹。长矛上有彼此距离相同的几个孔。人们将长矛从地上拔出来了,一个个人传看,整个帐篷村的人都看过了。
长者们用恐惧的目光看看我,又都坐下了。
“先生,这是什么枪?”酋长问我,“它是不是由魔术师制造的?”
“我知道,人们不允许谈论魔术师,”我支吾着说,“用这支枪我可以打燕子、鹰、野猪、豹、虎,乃至兽中之王狮子。只要我举起这支枪,每头野兽和每个想成为我敌人的人,都要丧失性命。现在我已打了几发子弹,我是否需要再打10发,15发和20发子弹呢?”
“先生,这支枪比我见到的所有的枪都珍贵。我可以试试它吗?”
“不可以。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它。对这支魔枪来说,你们所有的步枪、长矛和刀剑算得了什么?穿过帐篷你们看看!你们看到我们战士的头了吗?尽管如此你们仍想保护这个强盗。难道还让他保留属于赛迪拉酋长的白马和少女?真主慈悲。但愿真主对你们慈悲,改变你们的想法,不要让我的子弹把你们送到你们回不来的地方。我们是作为你们的朋友而来,我们能为了一个强盗而反目成仇?我不愿意听到这个山谷响起哭丧的喊叫声,不愿意听到梅赛尔人的葬礼声音响彻赛法拉山。请你们听我的话,仔细想想我对你们提出的警告!”
我坐下了。我的讲话给他们以深刻的印象。特别是此前跟着阿赫默德离开营地的那些人回来报告说,他们在营地前见到许多战士,给他们的印象就更深刻了。从我们所在的广场就可看到这些战士的头部和长矛尖。讨论继续进行,可惜仍未取得我所期待的结果。因为他们决定,派人去阿云、长姆达、阿塔斯和加南,请梅赛尔人其他部落的长者们来开会,他们应当帮助处理这一困难的事件。在他们到来前,一切均应维持现状。然而我们还是达到一些目的:匪帮头目萨迪斯·恰比尔不许离开帐篷村;酋长阿里·努拉比和阿赫默德·萨拉赫可以去看望莫哈拉;60名赛迪拉战士可以进村,但需自己解决食宿问题。白马当然仍为恰比尔财产,他仍然监护莫哈拉,她不得离开其帐篷。我本人为酋长的客人,英国人宁愿同赛迪拉部落露宿外面。骆驼又归阿里·努拉比所有。
会议持续时间很长。当赛迪拉战士开进村里,一切都安静下来时,太阳已经西沉。我看到,人们抱来很多细茎针茅和含羞草,以备夜幕降临时点起篝火。酋长——他名叫穆罕默德·拉赫曼——站在其帐篷前,他周围有许多年轻人。他手中拿一把草茎,让年轻人抽。我走上前去。
“你们抽签打什么赌?”我问道。
“关于一件坏事,先生。如果你的步枪可以帮助我们就好了!”
“告诉我,帮助你们对付谁?”
“我只能轻轻地告诉你。”他靠近我的耳朵并用手按住嘴小声说:
“对付狮子!”
原来这个阿拉伯人很迷信:他只能小声说狮子,因为他认为,大声讲狮子会听到,晚间就会到来。
“狮子到了这里吗?”我问,“它在哪里活动?”
“天啊!先生,请你轻点声说,不然它会来吃掉我们的。”他恐惧地说,“狮子曾惠顾过我们,很可怕。我们正在蒂乌斯放牧,这位长着浓密毛发的先生就来了,吃了我们的牛和羊,我们逃到赛马塔山,它造过来,甚至吃了我们的小孩。后来我们跑到罗卡达山,它又跟上我们,比以前更凶。”
“你们为什么不打死它?”
“我们有120人前去打它。我们虽将它击伤了,可是它咬死了我们4名战士。其他人都逃跑了。先生,它太可怕了!现在我们跑到赛法拉山。我们以为它不会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水很少,狮子是很能喝水的,尽管如此它还是跟我们来了。现在它有了妻子,还给它生了孩子,因此它需要很多肉,为此它每天晚上都出来猎食。愿真主让它离开我们。如果我们不向沙漠深处转移,我们就要完蛋。如果往沙漠深处去,那我们的牲畜就完蛋了。”
我相信他讲的每句话。这些阿拉伯人从不敢单独对付狮子,不像手握猎枪的北方人。只有当兽中之王把他的大部分牲畜都咬死了,才叫其同伙来打狮子。然后尽可能多的阿拉伯人才集合在一起去狮子洞穴去打狮子。人们狂呼乱叫,咒骂狮子。如果狮子出现了,人们就骑上马来回乱跑,随便打枪,抛长矛,并徒劳地从远处射箭。狮子最多有几处受到轻伤流血,但从未被一颗冷静瞄准的子弹击中,在大多数情况下,打死一只狮子得付出几条人命作为代价。
“那就留在这里打死它!”我平静地讲。
“我们曾尝试过,先生,可是狮子死不了。这里的情况比以前更危险。除了这个兽中之王外,我们还有一个更危险的敌人。”
“什么敌人?”
“你知道什么动物比长头发先生还要可怕?”
“猎豹,黑色猎豹,它是最可怕的动物。”
“你说得对。我们称之为‘魔鬼之父’的黑豹比兽中之王还可怕。狮子只猎取它需要的那么多的肉类。如它走错了方向还会回转身去。可是黑豹随意猎食,它简直嗜血成性,如果它吃了人肉,那么其他的肉类它就不爱吃了。”
“那么这个‘魔鬼之父’是否也在这附近?”
“是的。它和兽中之王都在这里。”
“它们住在一起?这真少见。”
“不是,先生,它们并不住在一起。兽中之王的宫殿在平原的山丘上,而猎豹则从远处,即从贝贝鲁山上来。它先咬死4只羊,一头牛,然后再咬死一匹马。如果这些不符合它的胃口,它就咬死一个人,这时它只喝人的血。无人愿意看管牲畜。我们到赛马拉去请教伊斯兰教著名的圣人,他说,我们应当抽签决定谁去看管牲畜。每天晚上7个男子值班,2人看管羊,2人看管牛,3人看管马。他给我们每个人一个护身符。尽管如此,‘魔鬼之父’还是又吃了一个年轻人,而长头发先生则拉走一头骆驼。”
“骆驼同羊在一起吗?”
“是的,因为我们这里习惯如此。”
“你们现在在这里抽签决定今晚谁值班?”
“是的。第一个抽到的是我的儿子。”
“谁是你儿子?”
“他不在这里,是我代他抽的。他骑马到卡斯布法尔哈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我想参加值班。”
“先生,你真要值班?”
“是的。我和英国先生都值班。”
“带上你的魔枪?”
“我还有另一支可打死兽中之王和‘魔鬼之父’的步枪。天很快就要黑了,领我们去看看晚间牲畜呆的地方!”
“请等我结束抽签事宜!”
我立刻去找珀西勋爵。他正同阿赫默德·萨拉赫在一起,用结结巴巴的阿拉伯语交谈。
“喂,先生,现在有一个冒险行动!”我对他喊道。
“好!什么行动?”
“我们要打‘地震先生’。”
“谁广他惊愕地问道。
“和‘魔鬼之父’。”
“你自己带着你的玩笑见魔鬼去吧,先生!”
“这不是开玩笑。在这里人们把狮子称作‘地震先生’,把黑豹称作‘魔鬼之父’。”
“用枪打野兽?好哇!在何时何地?”
他兴奋地跳了起来。晃晃他那其长无比的大腿,挥舞着他那其长无比的双臂,使阿拉伯人都吃惊地望着他。
“今天夜里,”我回答说,“穆罕默德·拉赫曼酋长将马上领我们去看地点。”
我现在将酋长讲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他高兴地笑了,这使他的大黄牙齿露了出来。尽管他有这样或那样的特点,但毕竟是一个能干、勇敢的猎手。我们一起在锡兰打过大象,在印度打过老虎,珀西勋爵在最危险的形势下不愧为一个勇敢的人和可靠的射手。今天他可有用武之地了。
酋长来看我们并把我带到村前,人们正准备把牲畜赶在一起。这里也准备不少燃料,以便点起篝火吓跑猛兽。这个地区很平坦,没有山岩。
“你们总是将牲畜分成三群吗?”我问酋长。
“是的。”
“如果我们要打‘地震先生’和‘魔鬼之父’,你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我会照办的。”
“你先将马沿着营地排成一长队,然后将牛排成队,接着是骆驼和羊。家畜所在的场地应呈三角形。这一三角形的一边应靠紧营地,另两边形成一个尖端,尖端正好对着营地。这两边只由羊组成,其他家畜在里留,因为比羊贵重。三角形的中央点燃一堆大火,应照亮整个场地。”
“值班守夜的人在哪里呢?”
“在牲畜中间。他们必须这样安排,使‘地震先生’碰不到他们。英国先生和我将在牲畜的外面,每人站在三角的一边。请你告诉值班人,除非他们自己受到攻击,不然决不许开枪。”
“先生,你的部署很好,你的智慧如同一个统帅。”
这一部署当然对他和他们部落有利。他们的牲畜一边有帐篷作屏障,在两边有珀西和我作掩护。阿拉伯人对我们二人承受一切风险颇为高兴。
我们回营地时,每个人都对我们投来惊讶的目光。两个男子敢于单独同狮子和黑豹较量,对这些人是难以理解的。我们从匪帮头目恰比尔身边走过时,我看到他向我们投来了幸灾乐祸的一瞥。他可能希望通过“地震先生”和“魔鬼之父”使他得以从两位死敌手中解放出来。
酋长想将我领到他的帐篷里,他的帐篷就在上述妇女帐篷的旁边。阿赫默德·萨拉赫拉住了我。
“先生,你当真要打死狮子和猎豹?”他忧心忡忡地问我。
“是的。”
“先生,我虽然知道你曾在阿尔及利亚打死过这样两个猛兽,可是在我们这里野兽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凶猛。我请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我自己作出的许诺,我必须信守。”
“那你把我带去,先生!”
“你对我帮不了什么忙,只会有妨碍。”
“那我向真主和先知祈祷,让狮子和猎豹的眼睛迷离,不到这里来。”
他郁郁不乐地离开了我。当我走过妇女帐篷时,我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呼唤:“先生!”
我走了进来,就朱美拉一人在里面。
“先生,你要同‘地震先生’战斗?”她胆战心惊地问。
“是的。”
“并同‘魔鬼之父’斗?”
“是的。”
“真主啊,真主!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你会死的!”
从她那颤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她是从心里为我担惊受怕。我抓住她的棕色小手。
“你为我担心吗,朱美拉?”
“很担心!”
我轻轻地将她拉近前来。
“不必担心!我不怕猎豹。”
“可是我怕它。你不是说你是我哥哥吗?”
“我是你哥哥。”
“那你为什么要以你的死亡使我难过?”
“我死了会使你难过吗?”
她未回答,可是将头部更紧地靠在我的身上。这使我产生一种陌生的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子是梅赛尔部落中惟一真诚待我的人。我用手捧起她的脸,亲吻她那温馨的毫不抵抗的双唇。
“真主祝福你,美丽的玫瑰!感谢你友好的话语!可是你不知道人的命运已写在圣经之中?我曾经常同猎豹搏斗,并且总是胜利者。它今天也定将失败!”
“先生,我的嘴不会讲话,可是我的心为你而跳动。一定要回来,不然朱美拉将长久为你而哭泣!”
我走了。这个天真的孩子心地善良,完全按照感情行事。她不知道她的态度可能被视为“不规矩”。如果我是一个阿拉伯人,她很容易成为我的莫哈拉。
当我走进酋长的帐篷时,看到他的妻子正忙于准备做饭。由于这一情况,我才得以单独与朱美拉见面。这里的主菜也是烤羊肉,但其他菜很少。最后朱美拉还端来了葡萄干和桑葚干,上面浇了甜奶油,由于是她亲手做的,我觉得特别香甜。饭后我们又到了外面,在村外一堆篝火旁坐了下来。那里气氛很活跃,因为阿赫默德坐在那里正讲述我们的经历。人们给我们最好的坐位,几个阿拉伯人穿着女人的服装给我们表演假面具舞。然后讲了各种打猎冒险故事,使大家兴高采烈。晚上10点半左右我同英国人站起来时,各方面均保证无人会睡觉。
这我相信,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未曾经历过。除了步枪和长弯猎刀外,我将武器都交给了阿赫默德,他同时还照看我的马和其他东西。戴维·林赛勋爵带一支象牙猎枪并别了一把有毒性的马来亚匕首。
“先生,你到哪一边去?”他问我。
“我们抽签好吗?”
“好!”他点头说。
“你转过去!我手中拿着刀,刀把在右边,刀锋在左边,或者反过来。你选择什么?”
“刀锋。”
“你看。刀锋在右边,因此你到右边去。但此前我们应看看情况!”
我们将枪背在肩上,穿过帐篷来到牲畜集中的地方。他们完全按照我的部置安排的。在中心点燃一大堆篝火,照亮了附近的牲畜,其他牲畜则隐藏在安全的阴影里。7名值班守夜的人在篝火近旁,他们知道这里最安全。他们身边还有狗,这样大批牲畜全靠我们来保护。估计这时狮子和猎豹都不会来。因此我放心地观察了我负责的地段,看看牲畜是否都在一起。幸亏它们出于本能集中在火堆附近。骆驼和牛在三角形中心安静地反刍,属于最危险的最外边的羊好像已听到了它们危险的敌人的声音,紧紧地靠拢在一起。
危险的猛兽
一弯新月悬在夜空,群星将其光辉撒到地上,但其光辉却被熊熊的篝火扰乱了。当我走到构成我的责任区尽头的三角顶端时,还清楚地看到了英国人,他同我一样也在巡逻他的责任区。我们将我们白色的头巾和斗篷放在村里了,以免从远处就将危险的猛兽的注意力吸引到我们身上来。
我认为我最好不呆在牲畜的近处,而是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以使我的视线不受火光的干扰,并使我所警戒的全部区域均在我目光控制之下。
狮子和猎豹一样,在它们猜食之前先去喝水。“地震先生”的“宫殿”所在地的平原在英国人负责的一侧,他可通过狮吼得到警报和消息。对可能已去贝贝鲁山饮水的猎豹人们听不到其声音,它肯定是静悄悄地走过来,因而很容易使我受惊。幸亏我到处漫游锻炼了我的视力和听力,此外,我还拥有美国西部人所特有的极其敏锐的嗅觉。终于我有了某种不可名状的预感,危险在向我们接近,尽管我们的感官尚未觉察出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的条件比动物要好。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突然远处传来了深沉的滚动的声响,阿拉伯人称之为滚雷,这使狮子获得了“地震先生”的称号。它在饮水,它庄严而诚恳地向牲畜宣告它饿了。狮子又吼叫一两声,接着就静下来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这时——我吓了一跳——兽中之王到了另一侧牲畜附近,大约距牲畜不到一千米。如果它在我这一侧出现,我会沉着应战,可是现在我却很紧张,不知会出现什么情况。
羊群尽可能更紧地靠在了一起。没有牲畜发出声音,连狗都静静地站在那里,对这一庞然大物的恐惧控制了所有的动物。我注意听。这时又有一个短促的吼声,似乎使地球都颤抖,接着是扑通一声,好像一个人从高处往地上跳,骨头喀啦啦、噼噼啪啪作响,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枪,然后就沉寂了。我憋不住了,尽管这样做很不谨慎。我必须知道情况如何。
“勋爵!”我高声喊道。
“我在这里!”另一侧回答道。
“没有受伤吧?”
“没有。”
“狮子还在吗?”
“就一只狮子。”
“它吃了什么?”
“一头小骆驼。”
“你的子弹击中它了吗?”
“希望能击中。”
“呆在那里!母狮可能跟来了!”
“好!”
看来老戴维·林赛未瞄准。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的枪法本来很准的呀!如果我现在也未发挥出水平,那么我们这两位猎手就永远会在阿拉伯人中间威信扫地。
我这一侧是否会平安无事?
但这是什么声音?我将耳朵贴近地面。真的!我听到了一种声音,好像是一个人拿着手杖在关闭的百叶窗上滑动。我听到过这种声音。猎豹在远处试着叫时,就发出这种声音。在近处它的声音就不同了。
这是否是从贝贝山上下来的那只豹?我又往后退了几步,完全躲到阴影之中。过了一刻钟,又过了一刻钟。
这么长时间聚精会神紧张地注意观察动静,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是我听错了?还是豹转向其他地方去了?天啊!下面在村中第一个帐篷旁边有什么在动!我睁大双眼用力看——啊,这是一个人,一个女子的身影蹲在帐篷的阴影中。这是谁呢?她在那里想做什么?
我无时间去思考这些,因为此时我感到空气中有种任何较大的猛兽身上都会发出的奇特的气味。我迅速将脸转向旁边。天啊!我一眼就看见两个动物一声不响地紧贴地面爬行。其中一只转向三角的尖端爬去,另一只已看见我并向我走来。猎豹也有一个配偶,两只豹都到了我这边。它们狡滑地、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真可以说像魔鬼似的——“魔鬼之父”!
豹距我约有20米远。我平卧在地上,迅速将猎刀放在上下牙齿之间,用左肘支撑身体,举起枪来瞄准。
猎豹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停下来了。它后爪抬起,前身卧地,双眼大睁,闪出黄绿色的光焰,眼睛越来越小,越来越窄了。我知道,在它眼睛形成一条线时,它就要猛扑过来了。我慢慢地将枪放在右眼前,按一下扳机,并立即纵身跳起来,由于用力过猛,跑出几步才停下来。
我的枪声响后,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篝火那边的狗都吓得狂吠起来。
我一眼即看出,我的子弹完成了它的任务——猎豹死了。
另一只豹呢?我向三角形顶端望过去。它站在那里正向着听到其伴侣发出垂死挣扎之声的方向张望。它似乎在等待这里传去的第二声吼叫。这使我争取了时间,立刻又给我的枪装了子弹。然后我退回几步跪了下来。
我的目光对准了第二个敌人,只是偶然向第一座帐篷扫了一眼。我害怕了,那里站着一个女子,火光照着她,她望着我。她想做什么?如果第二只豹见到她,她就完了。它真的在望着她。它开始向她爬了过去。我是否应当喊,警告她?
豹突然止步了,它闻到了血的气味。它几步就跑到死豹身边。它只在死豹身边呆了片刻,接着便怒吼一声奔向女人。我大步跟着跑了过去,我还从未这样奔跑过。在我一百米的前方豹到了她的身边,把她拽倒了,可是谢谢上帝,豹这一步跑得太远——从她身上越过去了。我立刻停止脚步,豹也回转身来奔向它的牺牲品,我立即朝它打了一枪。豹倒下了。这一枪是很危险的,因为搞不好我可能打到女人的身上。我的冒险行动成功了。猎豹借助子弹的闪光看见了我的身影,它知道是我将它打伤的,因此不再理睬它的猎物,而是向我奔来。
我只有一颗子弹了,如果这一枪失误,那我就完了。如果豹不在我面前停一停,我可能瞒不准。这只是瞬间之事,但这是危险的瞬间。也可能不这么严重,猎豹在距我八九步之处停下了,以便猛然扑向我。这只是一秒钟时间,但这瞬间也够用了。猎豹愤怒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这给我提供了目标,这是再好没有的机会了。枪响了,我再次闪在一旁,但觉得上臂被划了一下。我放下枪,抓起了猎刀,只在我前面2米处猎豹倒在地上,发出了最后垂死的呼噜声,四肢一阵痉挛——然后就死了。
这5分钟时间——这一切都是在此时间发生的——是严峻而危险的,可是我已经胜利地度过了许多比这更严峻的时刻。首先我又将我的双管枪装上了子弹,然后奔向女人。这是朱美拉!她昏迷在地上,但身上无血迹,无伤痕。猎豹只是把她拽倒了,我托起她的头,这时她睁开了双眼。她完全清醒,只是由于恐惧才闭上眼睛,因为她以为随时都可能被可怕的豹子撕碎。
“先生!”她大声欢呼,搂住了我的脖子。
“朱美拉!你到这里干什么?”
“为你担心。”
多么麻痹大意!可是我能对她生气并指责她吗?
“如果猎狗咬死你怎么办?”
“真主保佑我和你,先生!”她突然站起来握住我的胳臂。
“这里出血了!你受伤了,先生?”
我根本未注意到我受伤了。猎豹在最后猛扑时一只爪子抓到我上臂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轻伤,朱美拉。”我安慰她说。
“当真不严重?你不痛吗?”
“不痛。可是你想在这里让别人看你?人们很快就会到来。你婶母知道你离开帐篷吗?”
“不知道。她在慢帐后面睡觉,因为她害怕‘魔鬼之父’和‘地震先生’。”
“‘魔鬼之父’不会伤害你们了,因为我把它及其配偶打死了。”
“两个都打死了?”她惊讶地问。
“是的。现在你回帐篷吧,因为我要离开这里。”
“先生,你是一个了不起的战士,一位这里无人与你匹敌的英雄。朱美拉永远不会忘怀你!”
她悄悄地走了。我为什么不是阿拉伯人!或者她为什么不是其他国家的女孩子?直到今天我仍未忘却她。
我先检查一下两个野兽。最后被打死的是公豹。两只豹都大得出奇,可以同成熟的孟加拉虎相比。
我打的两枪和此后的沉寂看来颇使英国人担心,因为他也像我此前做的那样喊了起来:
“喂,先生!”这是他的声音。
“我在这里!”我回答说。
“猎豹到了吗?”
“到了。”
“打中它了吗?”
“没有打中!”
“运气不好!”
“是的。”
“你到我这边来还是我……?”
“你到这边来吧!”
两分钟后我即看见他在三角形畜阵顶端转弯,在第3分钟他就到了我面前。
“该死的猎豹!”他骂道。
“真可恶!”
“我那边的狮子不会再来了。”
“它咬死的是小骆驼?”
“嗯,可能2岁。”
“先生,”我笑着说,“那你的狮子肯定不会回来了,因为一头2岁的骆驼足够狮子及其全家吃的。可是老猎手,你为何未打中这个小动物?”
“小动物?真见鬼了!这个家伙有一头80岁的大象那么大。”
“好家伙!”
“确实有那么大!我从不相信一头狮子会有这么大,我总是想到人们在动物园和宠物商店的猫。狮子是从左侧奔向牲畜的,畜阵中心的火光使我目眩。但我还是打中了它,这我很清楚。”
“你见到它流血了吗?”
“没有。我根本未离开原地。”
“你是否选错了对象?你应当选一个比较好打的对象,比如像我选的对象,那你也会有所收获。”
“也会有收获?呸,你也没有什么收获。”
“好!到这里来!看看这是什么?”
“死了!一只野兽!”他说着蹲下来看看。
“是,是一只黑豹。请再向前走几步!到了!看看这是什么?”
“天啊!又是一只野兽!”
“还是一只黑豹,一公一母——魔鬼之父母,梅赛尔人这么说。”
“可是你说你未打中呀!”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鉴于你的子弹未达到目的,我必须尽我的义务,不然我们会被嘲笑的。”
“哼!这可能会使我生气。我真倒霉!”
“不要难过,先生!我们明天白天去‘地震先生’家中造访它及其家属。你想去吗?”
“想去。这好极了!”他高兴得连连点头,“我会表现得更好的。你打豹射中它们哪里了?这种野兽肯定比狮子更顽强。”
“射中眼睛了。”
“向你表示敬意!讲讲怎么打的!”
我详细地向他讲述冒险的过程,只是未提朱美拉。
“好家伙,”我讲完后他说,“这真够紧张的!”
“只是紧张?我想这里有更深奥的东西。”
“是的,你肯定被这对‘魔鬼的父母’抓破了。但人们应当习惯于这些。”
“习惯?我想,第一次打猛兽就可以学习到。你看我们现在把人们叫来好吗?”
“随你便吧。”
他对他未像我这样幸运很恼火,垂头丧气地跟我走进村里。村里现在寂无一人;同为甚至在那边生火的人这时也回到自己的帐篷了。因为狮子或猎豹很可能不去牲畜那里,而进村里来。我走进酋长的帐篷,他躺在地毯上,身旁有一盏小油灯。
“先生!”他边喊边站了起来。
“把你的人叫来!”
“你战胜了‘地震先生’?”
“他只是受伤了,明天会死的。可是‘魔鬼之父’及其妻子已死。”
“赞美并感谢真主!万能的真主将力量和祝福赐给了你。因为你打死了‘魔鬼之父’及其妻子,这一奇迹比你打死几只雄狮还大。请允许我立即击鼓!”
他拿出一个包着兽皮的铜鼓,走到帐篷前面。铜鼓刚刚击过几下,所有的帐篷门都打开了,所有的村民,男人,女人和小孩都跑来了。现在可以看出,没有人在今天晚上睡觉了。他们都听到了我们的4声枪响,现正紧张地等待此事的结果。大家好奇地、一声不响地等候着酋长宣布。
“以慈悲的真主的名义!真的,我们为你取得了一次明显的胜利。”他开始诵读《古兰经》第48章,“真主宽恕你从前和以后的过失,给你以怜悯,把你引到正确的道路,并给你以有力的支持!圣经上是这样写的,现在在我们身上实现了,这一行动是由来自欧洲的外国人完成的。信徒们,梅赛尔的儿女们,你们听着!‘魔鬼之父’同其妻子‘魔鬼之母’一起被打死了。去拿火炬和棕榈绳子,让这两位英雄带我们到打死猛兽的地点,把它们抬进村里来,然后剥下兽皮。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的使者!”
这一讲话引起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声,此情此景真难以描述。大家互相拥抱,互相祝贺,向真主、穆罕默德、哈里发,向我和英国人欢呼,热闹非凡。人们举过来许多木棒,将其点燃,绳子也取来了,然后大家走到村外,珀西和我走在前面,阿赫默德·萨拉赫来到我身边,他看到我还活着,高兴得简直忘乎所以。欢腾的声音使牲畜都闹了起来:马匹嘶鸣,骆驼尖叫,牛吼,羊咩,狗吠。这时我们到了两只猎豹所在的地方,它们彼此相距不远。
开始时人们不敢近前,在我将猎豹转了几圈,人们确信它们当真死了后,大家才拥上前来。人们对猎豹拳打脚踢,往其脸上吐唾沫,用各种粗野的咒语骂它们。我不得不竭尽全力来保护猎豹漂亮的毛皮,免得被人击破了。
大家终于安静下来了,酋长让我讲讲事情的经过。我简单地介绍了情况,当大家相信确实打中了每只豹子的眼睛时,都赞叹不已。
猎豹被抬进村里,我同珀西勋爵、阿里·努拉比、阿赫默德、酋长以及几个举火炬的人向帐篷村的另一侧走去,看看狮子的踪迹。
是的,狮子被子弹击中了,而且伤势很重,因为它流了很多血。酋长同意我的建议,天亮后去跟踪这只巨兽的足迹。它确实巨大,这从它留下的印迹可以看出来。被咬死拖走的骆驼是酋长的。
我们回到村里时,人们已开始剥兽皮。兽皮理所当然地归我们所有。酋长以贪婪的目光看看放在我面前的豹皮,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一机会。
“穆罕默德·拉赫曼酋长,你能满足我的一个请求吗?”我问他。
“请讲,我听着!”他回答说。
“请你从这两张豹皮中选一张你最喜欢的保存起来!我走后,你一见到豹皮,就会想起我。”
“先生,此话当真?你真想将这张珍贵的‘魔鬼之父’的毛皮送给我?”
“两张皮我都送给人。”
“先生,另一张送给谁呢?”
“朱美拉。”
“送给朱美拉?为什么?”他惊奇地问道。
“当我处于危险时,不是她将我保护起来了吗?真主对美的与恶的均予以报答。人们为什么不知感谢?请将另一张豹皮送给你的侄女,卡姆达的玫瑰可以躺在上面想念现已成为她的朋友和兄长的外国人。”
“我感谢你,先生!你的心充满善良,你的手充满幸福。因此你也应当收回被抢劫的赛迪拉酋长的白马和女儿。”
在我去休息前,酋长为我手臂上的小小的伤口进行了包扎;他还让我脱下上衣,好让他妻子将被豹撕破的地方补上。整个晚上村里都很活跃,因此我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大家在谈论即将去打狮子和即将实现的英雄行为。梅赛尔人因为知道我们在他们这里,现在也变成勇敢的渴望战斗的猎手了。
晨祷的喊声刚将我从睡梦中唤醒,酋长就走进来告诉我,一切均准备就序,即将出发。
“土匪首领萨迪斯·恰比尔是否也跟去?”我问他。
“他不去。你知道,先生,他不许离开帐篷。”
“但最好还是把他带去。”
“为什么,先生?”
“你能有把握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不会采取越轨的行动吗?”
“他发过誓。”
“他不会信守誓言,在萨迪拉部落他就破坏了誓言,他内心虚伪,满嘴谎言。”
“我向你保证,已留下人来看守他。阿里·努拉比的女儿及其白马的安全没有问题。”
“我希望如此。我们走吧!”
“你骑你的牡马吗?”
“是的。”
“请允许我给你提供我的马广地震先生’习惯于先咬死马,再去咬骑马的人。你的牡马很珍贵,不要伤害它。”
“我不习惯骑马打狮子,不愿跑在狮子前面。我要下马,站着等它来。感谢你的好意,我要骑我自己的马。你带多少战士去?”
“带一半人。”
“那我也将赛迪拉人分开,一半人陪同我们,另外30人留在村中,防备萨迪斯·恰比尔可能干坏事。”
“先生,我认为你的安排很好。你是我的兄弟和朋友,你打死‘魔鬼之父’及其妻子,救了我们,我希望你在爱与和平中离开我们。”
我们离开帐篷后,我同酋长阿里·努拉比谈了上述安排,然后就同大约二百名阿拉伯人出发了。
很快就发现了狮子的痕迹。这是不难发现的,因为狮子流了不少血。尽管如此,狮子仍将骆驼拖走大约500米,然后它休息片刻,在此处我们发现了一大摊血。这是令我们高兴的发现。
“你这一枪打得不错,”我对英国人说,“狮子流这么多血表明,它的伤势不轻。”
“尽管如此,它仍有力量将骆驼拖走,”珀西回答说,“它是否将骆驼拖到它的洞穴去了?”
“我不相信。如果雄狮有家庭,它习惯于集体打猎。母狮带着能行走的幼狮跑在后面,在一个适当的地点停下来等雄狮的猎获物,这样雄狮就不须将其猎获物拖得太远了,然后它们一起进餐,餐后全家返回其洞穴,剩下的骨头和肉留给狼、鬣狗和秃鹫。我们快些走吧!”
足迹把我们引向一片深色的地带,走近时发现这是稀疏的无花果和罗望子树丛。梅赛尔人想走进去,我阻止他们说:“停下来!我们不知道树丛里有什么东西。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后再决定怎么做!”
我同英国人绕着树丛走,他向右,我向左。在树丛后面我们会合了,看见了母狮及两只幼狮的足迹。这是双重的足迹:一是进树丛的足迹,一是进树丛中后又走出的足迹,可见雄狮还在树丛中,由于受伤它无论如何不能同其家属返回洞穴。
现在我们回到阿拉伯人那里,命令他们包围整个树丛,放开带来的猎犬,让它们去咬受伤的雄狮。他们照办了。到现在一直受到控制的猎犬冲上前去,不久我们就听到从一片罗望子树丛后传来的狂吠声。
“先生,把狮子交给我吧!”拍西请求。
“你去打它吧!”我回答说,“只是在紧急情况下我才开枪。”
我们下了马,将马交给阿赫默德·萨拉赫,让他牵回去。我们端起枪等候。可是狮子未露面,追猎没有取得进展。
“狮子是不是死了?”我说。
“我们去看看!”英国人说着就准备钻进树丛。
“先生,不要麻痹大意!”我喊道,“这样做很危险。”
“呸!”说着他就钻进树丛了。
我也只好跟他进去了。他拨开罗望子树,我紧紧跟在后面。我们到了由树丛围着的雄狮呆的地方,不敢再向前走了。
“现在怎么办?”珀西问,“向里打一枪?”
我在一个没有树枝遮住视线的地方卧倒,我看见这个可怕的家伙侧身倒在那里,眼睛鼓了出来,四肢直挺。
“先生,你的那一枪打得不错,它死了。”
我说着即拨开树枝,走上前去。这是一只非常大的动物,浓密的黑发覆在它那硕大的头上,紧闭的嘴边满是血的泡沫,巨爪在垂死挣扎中向里面弯曲了。它的身体周围是一大摊血,它的身旁是被母狮及幼狮吃剩下的骆驼的尸体。
“天啊!”英国人喊道,“这头大狮子终于倒下了!究竟我打到它何处了?”
“你看!就在前腿的后面肋骨之间,大概是它正在跑时被子弹击中的。”
“还是射中了致命的地方了,这样正好,我不会被人嘲笑了!”
这时猎犬也敢于跑到近处了,我们费了好大劲才不让狗接近狮子,不然肯定会将狮皮撕碎。我们喊阿拉伯人过来,他们到来后,像昨夜在两只豹的尸体旁边一样欢呼起来。在这个兽中之王被骂够之后,人们又将猎狗拴了起来,我们开始去寻找母狮。几名战士留在雄狮身边,他们用树枝做成了一个雪橇形的运输工具,然后由马拉回村里。
母狮离开它死去的丈夫时间不长,因为它的足迹还很新。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幼狮,它可能就留在它丈夫身边了。母狮得走很远的路,因为我们骑马走了3刻钟才到达“地震先生”的“宫殿”所在的山谷。
我们见到山谷后,穆罕默德·拉赫曼酋长勒住了马,指着那座山说:
“这就是哈扎尔山,兽中之王同它的一家就住在这里。你认为母狮同它一样勇敢吗?”
“当然!如果一只母狮要保卫它的幼狮,它就更为危险。”
“由谁来打它,由你们还是由我们去打?”
啊,这个梅赛尔人在这危险加倍的情况下又踌躇了。
“我们去!”我回答说,“你们只需将山谷封住,不让它跑了。你们留下来,我们先去仔细观察这里的情况。”
我同英国人下了马,将马又交给阿赫默德,背起我们的猎枪,沿着足迹走了。
山谷呈长洞形,只有一个出口。山谷给人的印象是,它是由于地壳下面突然下陷形成的。山谷两侧陡峭高耸,谷底遍地是乱石,乱石中生长了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山谷背面生长一些细长的蕨类和荆棘丛,很难行走。
“狮子就住在这里面吧,先生?”珀西问。
“很可能是这样,至少是目前我们见到的足迹通到这里。”
“在此处我们不需要猎狗了。用石头就能将动物引出来。”
“让我来打母狮好吗,先生?”
“不,让我来打吧!”
“随你便。打母狮几乎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站在左边的山坡上,母狮一走出灌木丛即可打倒它。我在下面堵住它的出路,如果你的枪未打中它,那就由我来打它。幼狮对我们构不成危险,如同足迹显示的那样,幼狮动作还很迟钝。”
我们回到阿拉伯人那里,对他们作了部署。可惜他们都不愿意下马。他们想:如果情况危险他们就跑,可是他们并未想到,母狮跑得非常之快,即使马跑得再快,它也能追上。他们从各个方位包围了山谷,紧靠着山谷的边缘。只有需要把守山上的几个人下了马,他们居高临下抛石头,以便将动物赶出洞穴。
山谷左壁上有一个高而窄的如同观望台似的突出部分,从下面根本上不去,从上面也只能谨慎登上去。珀西登上这块山岩,从那里他可用其猎枪打到山谷的每个地方。我站在山谷入口处的一块巨石的后面。几个人把猎狗拴在适当的距离处。我附近的谷壁不太陡,形成一个斜坡,酋长穆罕默德·拉赫曼守在此处。他选择这一地点显然是为了既保证安全又可保全勇敢者的面子。
这种部署结束后,珀西发出一个信号,立即从山上向灌木丛抛下一些大石块,作为回答的是一阵大声吼叫,这叫声肯定是幼狮发出的,接着母狮也吼叫起来。它虽不像雄狮怒吼那样强有力,但也很有威慑力,使人色变,使马颤抖。
接着又第二次抛石头。珀西趴在突出的岩石上,准备打出致命的一枪。这时下面的树丛中有了动静,一只幼狮钻了出来,母狮尚未露面。过了片刻,另一只幼狮也爬出来了。
“对准小狮子打,战士们!”酋长向上面喊道。
上面的人听从了。一块石头击中了小狮子,它痛苦地叫了起来,母狮立刻就出现了,但并不像雄狮那样迈着威严的步伐和摆出藐视一切的样子,而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低着头走路,真像豹一样。我站在地势低的地方可看见母狮,而英国人的视线则被母狮前面的蕨类挡住了。母狮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封住山谷口的骑马的战士,它似乎在考虑可否登上陡峭的谷壁。
穆罕默德·拉赫曼也看不到母狮。他骑马走到谷壁边上喊道:“战士们,再次用石头打小狮子!如果你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往前走的太远了。松松的沙子下沉了,他的马在乱石上失去了平衡,滑倒了。马倒下时将他从马鞍上甩了出去,他没有抓住什么东西——人和马一起滚向谷底,这时周围——其余人同声惊呼起来,因为母狮刚看到滚下来的阿拉伯人,立即从蕨类植物下面冲了出来,由于速度过快,英国人很难瞄准它,虽然他开了枪,可是母狮跑得像子弹一样快,子弹未击中它。
母狮以无法形容的速度边跑边发出嘶哑的吼声直奔酋长。
酋长正好试图在摔下来后站起来。
“真主,真主!”他惊恐万状地边喊,边又倒在地上。
这时母狮到了他的身边——它的利爪最后一次触地——我立即开枪了。母狮是在跃起时吃我的子弹的,它向侧面倒下了。这时我又打出了第二枪。酋长发出了痛苦的喊声,母狮恰好倒在他的身旁,狮爪碰了他的大腿,他下意识地滚到一旁。母狮用爪去抓地面,发出了最后的垂死的吼叫,接着便伸直强有力的四肢。
我距母狮不到几米远,跑了过来,准备拿刀对付它。这不必要了:母狮死了。
“酋长,站起来!”我说,“母狮已经死了。”
“它真的死了?”他问,接着便从地上站起来。
“真的。”
“先生,它想吃我。”
“肯定是这样。可是现在母狮自己因作孽多端而完蛋了。”
“它将到地狱里去,永远呆在地狱里。”
在最后一声担心的惊呼之后,周围一直是恐怖的寂静,现在从各方面传来了热烈的欢呼,纷纷奔向梅赛尔酋长几乎丧命的山谷。
幸好酋长伤势不重,只是右大腿上被撕裂,失去一小块肉。他的马也未受损失。相反,已死的母狮又要受罪,它的荣誉被各种诅咒和轻蔑的举动玷污了。幼狮被捉住绑了起来,以壮我们凯旋的声势。
我们每个人都对这次打猎的成果感到满意,只有英国人快快不乐。他也来了,站在我的身旁。
“真可恶,可恶极了!”他抱怨说,“这只可怜的猫从我枪口下逃跑了!”
“不要难过,先生!”我回答说,“它毕竟被击中了。”
“是被击中了,但不是被我的子弹击中的。如它尚未死,我就用拳头把它打死。”
“我真诚地向你保证,如果我在你呆的地方,我也击不中母狮。它飞快穿出树丛,还未等你按枪机时,它已飞跃过去了。请相信,没有人会因此而怀疑你是位好猎手。”
“但愿如此!如果有人敢嘲笑我,我就一拳把他打倒。是啊,这只大猫确实可怕,谁落在它的手里,那就完了!”
因为这里没有东西可充作运输工具,大家就地将狮皮剥下来了,狮肉就放在那里不管了。
然后我们就往回走。酋长穆罕默德·拉赫曼走在我身边。
“先生,”他说,“感谢你救了我的命。真主为此祝福你!告诉我,我应当做什么才能表示我对你的好感?”
“如果你真的要对我作出表示,那就请你安排酋长阿里·努拉比重新得到他的女儿和白马!”
“这我已向你作出了许诺,我会信守诺言的。我想考虑一下,我如何能向你表示好感。没有你的子弹我现在会成什么样子!你把我们从‘地震先生’及其妻子的威胁中解救出来。现在我们的牲畜可以安静地吃草了,梅赛尔人不再被咬死吞食了。我们今天为欢迎你和来自英国的先生举行盛大的宴会。我们现在是患难之交,我将像关心我的眼珠一样关注你的幸福。”
当我们在返回的路上经过我们发现雄狮的树丛时,雄狮已被拖走。拖拉的痕迹很宽,标出了梅赛尔人运回“沙漠之王”走的道路。顺便提一句,我认为“沙漠之王”的说法并不贴切,因为在真正的沙漠里是见不到狮子的,它们在沙漠中既找不到食物,亦找不到水喝。狮子作为肉食动物每天需要大量肉类,它们只在草原和绿洲中出现。我们成功地在这么小的地区和这么短的时间将一头雄狮和一只猎豹连同它们的妻子打死,这是一个奇迹。假如梅赛尔人自己采取主动,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我们走进村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我骑马直奔酋长的帐篷,我刚下马,帐篷门就开了,一个人走出来奔向站在我身旁的酋长。
“真主伟大,他创造奇迹!”穆罕默德·拉赫曼喊了起来,“我的哥哥!我昨天派到你那里去的人已到达了?”
“你派的人?我没有见到你的人。我来你这里是为接我的女儿朱美拉的。”
此人是阿云和卡马达梅赛尔人部落酋长,朱美拉的父亲,穆罕默德·拉赫曼的哥哥。他们长得很像。我还从来未见过兄弟俩是两个不同部落的酋长的,可见他们中的一人肯定不是因其出身,而是由于个人的素质获得这一荣誉的。他们互相拥抱,然后穆罕默德·拉赫曼问道:“你已见过朱美拉?”
“见过了,赞美真主,她还活着!”
“活着?你想过她会死?”
“啊,她的生命差一点儿就完了!她未告诉你,可是我一到她就向我讲了。”
“讲了什么?”
“她昨晚站在帐篷前面,‘魔鬼之父’想要吃她。”
“真主啊,真主!此事我毫不知晓。”
“但是一位外国先生救了她,告诉我他是哪位,我好向他表示感谢。”
“这位是来自德国的先生,”酋长指着我说,“是打死‘地震先生’和‘魔鬼之父’的英雄。”
他哥哥立即握住了我的双手。
“先生,”他说,“我叫奥马尔·阿坦塔维,是阿云和卡姆达梅赛尔人的酋长。你救了我女儿的性命,你即使要我的生命,我都会给你!”
“他说的是实情?”穆罕默德问我。
“正当‘魔鬼之父’要咬死朱美拉时,我向它开枪了。”我回答说。
“而今天你又救了我的性命,赞美真主,是真主将你送到我的帐篷里!可是你对我隐瞒了此事。进帐篷里,向我讲讲有关情况!”
“请允许我先去看看匪帮头目是否在我们外出期间做出了违背其誓言的行动。”
“你指的是那个匪帮头目?”奥马尔·阿坦塔维问。
“德马卡部落的萨迪斯·恰比尔。”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请你不要生气!”
“一个坏消息?请讲!”
“这个匪帮头目跑了。”
“跑了?不可能!他被看管起来了呀。他起誓留在此处。”我吃惊地说。
“他跑了。我派出一个人来通知我要到这里。村里的人为此均很高兴,很远就出来欢迎我。无一人留在村中。赛迪拉部落的30人也来欢迎我。他们只是想到了我,没有想到匪帮头目。我们进村时,他已逃走了。”
“一个人跑的?”
“带着被劫持的莫哈拉。”
我急了,想立即上马去追赶,但需要再了解一下情况:“他骑的是什么马?”
“真主原谅我不能不告诉你的第二个坏消息!你们的人都很害怕,便把情况讲给我听,请我转告你们。匪首乘的是白马,莫哈拉乘的是一头淡黄色马,妇女们看见了,她被捆绑起来了。
“乘的是淡黄色马?”穆罕默德·拉赫曼问。“那一匹淡黄色马?”
“你的那匹。”
酋长吓得目瞪口呆,因为淡黄色马是他心爱之马,其价值可与阿里·努拉比的白马相比。这时他又清醒过来了。他一步跑进帐篷,迅速取出铜鼓,2分钟后全村的男子就到齐了。对有关人员的简单的审问使我们了解了形势的变化。
我们走后不久,一个从阿云来的梅赛尔人来了,宣布奥马尔·阿坦塔维来村中作客。这位酋长颇得人们的好感,因此他的到来使全村的男子受到鼓舞。无人想留在村中,匪帮头目也跟着去了。半路上他声称,他想去找酋长穆罕默德,将其兄长到达的消息通知他。谁都没想到去通知酋长这件事,因此就让他走了。因为他的哈梅马同伙同大家在一起,对他一人去通知未产生任何怀疑。
然而在他离开了大家的视线之后,他就直奔帐篷村,为酋长的黄马备好鞍,但未被留在村中的任何妇女看见。突然人们听到一声喊叫,当他们知道是谁发出喊叫时,看见匪首带着被绑着的莫哈拉跑向马匹。妇女们想进行阻拦,在他用武器进行威胁时,她们便失去了勇气。这时他向少女嘴中塞了东西,把她捆在马上,还带了一袋干枣。然后他就骑马跑了,向着南面的蒂乌斯山跑了。
这时梅赛尔人和赛迪拉人见到了酋长奥马尔·阿坦塔维,大规模的赛马游戏开始了。在这场欢乐的对抗游戏期间,在场的几个哈梅马人看见一只野兔,于是就以打免为借口跑了。在追猎兔子过程中,他们骑马离开其他人越来越远,最后便完全消失了。当其他人陪同客人进村时,他们获知匪首逃跑了并立即认识到,哈梅马人消失是一个诡计。这一计划肯定是匪首制定的,兔子的出现给他们一个难得的可以掩盖其意图的机会。
现在战士们感到异常恐慌。几个人建议立即去追匪首,另外一些人认为应先通知我们,也有的人认为,最好装作一无所知。人们争论过来,争论过去,宝贵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后来运回了雄狮,全村人都忙于此事,把匪首事就忘掉了。最后当人们又想起匪首时,决定将情况报告给酋长奥马尔·阿坦塔维,请他尽快见我们,以便将会引起的雷霆之怒转移到他身上来。可是这时我们已回来了。他们就这样犯了一系列无法挽回的错误。
穆罕默德气得如同一只遭枪击的野兽。他诅咒破坏誓言的匪首,痛骂了毫无警惕性的梅赛尔人。酋长阿里·努拉比也发誓要打死他的赛迪拉部落的战士。我可怜的仆人阿赫默德寻求我的安慰和帮助,当然我自己也不能完全心安理得。最为平静的是英国人,他舒服地躺在一块旧地毯上,支起其长无比的双腿,幸灾乐祸地说:“好!好极了!冒险又要开始了。本来冒险该告结束了。这个土匪,该死的家伙!可是我喜欢他,这个盗贼。”
盐沼精灵
奥雷斯山脉南面及其余脉的东面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平原,低洼处被盐层覆盖。这是从前巨大内陆湖泊的遗址,在阿尔及利亚人们称之为盐湖,在突尼斯称为盐沼。从西到东主要有三大盐沼:迈勒吉尔、拉尔萨和杰里德。沙丘地区离这里很近,南风经常将细沙从天空吹向北方,因此盐沼的低洼处便充满了厚厚的一层细沙,只在盐沼的中央还保存相当多的水。水的上面被一层盐壳覆盖了,盐壳下面淡绿色的水不到1米深,水下面是50多米深的面粉状的流沙,不论什么掉到盐壳下面,都会无声无息地像被魔鬼捉住一样消失了。
这层盐壳并不像冰块那样有平坦的表面,而是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平的。盐壳平均厚度大约为20厘米,但常常只有10厘米或不到10厘米,其颜色如同一面闪着蓝光的铅铸的镜子。人在上面行走发出的声音如同走在那波利附近火山岩上听到的声音。总是处于运动状态的飞沙给盐壳穿了黑色的服装。随着时间流逝,盐壳越来越重,最后破裂沉下去,在原来的地方又出现了白色的盐壳。沙漠风暴刮来,盐壳噼啪作响,热浪袭来,盐壳被烫得起泡,出现一些孔隙,使整个盐壳结构发生变化。更为严重的是雨季。雨水使低处的盐壳溶化,盐壳沉入水里,但被流动细沙挡住。或者细沙如此小而轻,浮到水面上来,给盐壳以比较坚固的外表。因此人们只能在个别的地方通过盐沼,有时有生命危险。尽管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几条道路横穿埋伏杀机的盐壳,因为突尼斯同以盛产枣著名的苏夫和杰里德地区的交往很多。但是我可以说,这些道路至少如同拉普兰的无底沼泽中潜伏杀机的小路一样危险。路面宽度最多为半米,且经常会出现事先难以预见和无法辨认的变化,人们走在上面的感觉是,好像他们不得不在几层高楼结冰的楼脊上行走,很难保持平衡。这种小路常常沉到水里,马掉在水里只能将头露出水面。有时也受海市蜃楼的诱惑走向死亡。这样的小路通常用小石堆作标志,但这些标志又常常被水吞没了,或者有人为了报复,将石堆移至另一地点,不知情的人只要迈错一步,盐沼就会张开嘴将其吞没,然后流沙伸出潮湿的手臂将其抱住,他头顶上坚硬的盐壳又合拢,以便等候另一个牺牲品。
谁想走这样的路,必须找一位可靠而机敏的向导,不然就很容易失踪。住在盐沼南部的梅拉西人善于操此业。如一个团体或一支商队要穿过盐沼,事先要向真主祈求保护。然后向导走在前面,每迈一步,均需仔细试探。后面跟着骆驼及其主人,一头骆驼跟着一头骆驼,后面骆驼的头拴在前面骆驼的尾巴上。到了危险地段,向导小心谨慎,骆驼和马胆战心惊,但是必须向前走,如果他不想沉下去,他的脚就片刻都不能停留在薄薄的摇动的地面。这是在坟墓和地狱中的艰难行走,如果抵达了彼岸,人们就面朝着东方,高呼“赞美真主”,跪下感谢真主未让圣兽的大嘴张开。本世纪初有支拥有一千多头骆驼和许多人的商队经过杰里德盐沼,带头的骆驼走错了路,掉到深渊之中,接着其他人和牲畜也都在盐沼中沉没了。盐沼在商队的头顶上又封闭了,过了半小时盐层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成千上万的人就这样掉进松软的深渊。如果他们未返回家园,他们的家属就诵读《古兰经》关于死亡的章节并说:“盐沼的精灵把他们引入歧途,他们来到下面的流沙花园。愿真主拯救他们!”
因为按照盐沼周围居民的信仰,盐沼精灵住在水下,如果有人经过盐沼,没有面向东方进行祈祷,他就打开死亡之门。如一异教徒或一罪恶深重的人走过这深渊之上,盐沼精灵就站起来,让一座闪闪发光的城市或一片鲜花盛开的绿洲在盐层上出现,如果被迷惑的人走向幻影,他就坠入死神的怀抱。
当我们在萨西亚山上停下来,让马休息时,我不能不想到这些情况。我们的队伍现在只由10人组成。因为我们从梅赛尔人帐篷村出发时,我终于使阿里·努拉比相信,他的60名赛迪拉战士在追击匪帮头子过程中不会带来什么好处。他们返回塞莱本特了。由于穆罕默德·拉赫曼和奥马尔·阿坦塔维能给我们当向导,我们得到了充分的补充。另一个优势在于,我们只由10人组成的队伍骑的都是良马。阿里·努拉比原来的马已疲倦过度,换了一匹新马,我也为阿赫默德·萨拉赫换了一匹马。两位梅赛尔人酋长和另外4名陪同我们的梅赛尔战士的坐骑均为全部落最好的马。
尽管如此我们在第一天也没追上强盗,虽然他由于莫哈拉在身边无法以最高速度前进,可是他的这一劣势由于我们必须在辨认足迹上花费许多时间而得到了弥补。此外,我们在晚间需要休息,而强盗则可利用晚上时间加大同我们的距离。
在晨光允许我们认出强盗的足迹时,我们就出发了。我们接近了直到今天在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之间仍有争议的那些地区。边界两边的阿拉伯人经常动武,在这里,每年为报血仇而牺牲的人多得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必须加倍小心。
匪徒萨迪斯·恰比尔也很谨慎,此人对地方的情况极为熟悉,事实表明,他的绰号“向导”是当之无愧的。他为避免被发现,利用了最小的低地,许多小山和树丛。他胸有成竹地越过了一切障碍,这的确值得赞叹,并充分证明他不是第一次走这一地区。当然我们必须估计到莫哈拉给他造成的困难,可以估计,她被他牢牢地绑在马上,完全由他控制。
在中午时分我们到了萨西亚山,从那里出发越过德拉豪山,可到达突尼斯危险的地区——盐沼。
从强盗的足迹方向我们得出结论,他本想向南方去,即越过德拉豪山、塔富伊山奔向塞达达。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使他改变了方向,因为足迹转向西南,然后直奔西方去了。我们在萨西亚和德拉豪两座山之间追踪足迹,傍晚到了一个地方,足迹从这里又转向西南了。我们和我们的马匹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仔细研究足迹后我们认为,被追击的人还领先我们卫小时,夜幕降临了,我们不得不停下来。
在夜晚他是多么容易躲藏!他是多么容易很快就发现我们并逃之夭夭!在明天上午我们肯定会追上他的。
因此我们到了一个豆角树丛时,便卸下马鞍,在树丛附近用马鞍和毛毯布置了一个宿营之处。
“他还是骗了我们。”穆罕默德·拉赫曼说,“他不是通过塞达达和内夫塔,而是穿过阿斯卢兹峡谷到图古特去。”
“他也熟悉这条路线?”我问。
“他熟悉这里所有的道路,他是向导嘛。即使在盐沼上他也知道每堆石头路标和每个深渊。盐沼精灵迷惑不了他;他曾领着旅行者通过拉尔萨盐沼和杰里德盐沼。我曾同他骑马穿过拉尔萨盐沼,他的马从未走错一步路。”
“拉尔萨盐沼上也有路吗?”
“这个盐沼边上村庄很少,因此也没有安全可靠的通道,人们在盐沼边上走,只有勇敢的人才敢在凶恶的盐沼上行走。”
“从这里到连接迈勒吉尔盐沼和拉尔萨盐沼的阿斯卢兹峡谷有多远?”
“你得从清晨走到傍晚。”
“到拉尔萨盐沼最近之点呢?”
“那你3小时后即可到达。”
“我们必须不让逃跑者过盐沼。不然他会铤前走险到盐沼上去,这样我们就不能追他了。”
“他不敢走此路。”
“为什么?”
“他还要牵一匹马,对两匹马来说,盐沼上的路太窄了。”
“你是说,如果我们将他赶到盐沼边,他就逃脱不了啦?”
“肯定逃不了。”
“他会牺牲载女孩子的马,自己进入盐沼。然后骑着那匹黄色马跑掉。”
“那我们就用枪把他打下马来。”
这听起来满有信心,连我自己也相信了。
“先生,”阿赫默德·萨拉赫问道,“你能满足我一个请求吗?”
“如果我能做到,可以。你想要什么?”
“你的枪法比我们大家都好。你打匪首,把莫哈拉留给我!”
“好,如果可能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开枪。不能让人无谓地流血。最好是我们活捉匪首。”
“那就打伤他!然后我们审讯他。”
从这些和另一些谈话中可以看出,我们每人均相信我们的追击明天将结束。英国人也有信心。
“好!”我将其他人的意图告诉他后,他说,“明天就结束?太可惜了!”
“为什么?”
“然后到哪里才有冒险行动呢?”
“会有的。而且不必总去冒险。”
“那做什么呢?骑马每人都会,吃和喝也如此。好!把强盗让给我!我要在他身上试验我的枪法。”
“还是不这样做为好,最好是捉住他又不让他受伤。”
“可是怎么能做到呢?你去抓他,他不会愚蠢到束手就擒的程度。”
“这很难事先确定,必须等待事情的发展。”
“好!可是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知道旧式的皮绳,人们称之为套索的。能否做一个这样的套索,用它来捉住这个家伙?”
“先生,这个主意不错。这里虽无皮带,但有很多用枣树纤维做的绳子。我会使用套索,我们现在就做一个好吗?”
“好!”
一刻钟后我就做成一个套索,为了看看我是否有把握,我不顾天黑在豆角树枝上试验了套索,还可以。无论如何我有了一个可以不使其受伤就捉住匪首的武器。
今天我们也设岗值班,我们怀着对明天这个时间完成我们任务的期望睡觉了。因为我们很早就入眠,第二天拂晓前就醒了。我们未再发现比我们已辨认出的更多的足迹,于是就出发了。
我们沿着道路走了不到3刻钟就到了一个长满槐树的山谷,匪徒同其俘虏是在这里过夜的。他感到很安全,甚至点起了篝火。如我们清楚地看到的那样,莫哈拉被绑在一棵槐树上。他们二人及其马匹留下的最后的足迹如此清晰,他们走出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现在我们重新快速往前赶。山谷地势升高了。我们到达山脊时,下意识地勒住了马。在远处的天边,闪出了像水晶般的亮光,这就是拉尔萨盐沼。盐沼精灵以其宫殿的光辉引诱我们从我们所在的山上走下来。从盐沼到我们所在的山下是沙海,除了一些野生药西瓜外,没有任何其他植物,在我们右侧有两匹马在奔跑,一为白马,一为黄马。白马身上坐着一个女人,黄马身上是一个男子,他是恰比尔,我们立刻就认出了他。
“真主啊,真主!”阿里·努拉比欢呼起来,从马鞍上摘下步枪,沿着山坡跑了下去。
这样鲁莽行为肯定要自食其果。暴风将这一喊声传送到匪首的耳中,他转过头来看见了我。他肯定认出了我们。
他的惊愕只持续片刻,接着他就鞭策两匹马飞快地跑了。
大家都跟着赛迪拉酋长跑下山去,只有阿赫默德还在我身边。
“为什么你不骑马下去?”我微笑着问他。
“因为你也呆在这里了,先生,”他回答说,“你知道应当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你看,盐沼往右转一个弯。他们将会经过这个弓形地带。我们比较容易取直线跑到这一地带的尖端处。这样我们可以使强盗失去他现在还具有的领先优势。走!”
我们向上述方向跑去,先是小跑,后来是疾驰,最后是全速前进。阿赫默德的马骑很出色,我并未用力催促我的黑马,这样我们两匹马始终并驾齐驱。沙土越来越厚了,但我们并未降低我们的速度。匪首只注意到其他追击者,虽然我们对他威胁更大,但他尚未发现我们。可以预见,他们追不上他,因为白马和黄马比他们的马优越,尽管这两匹已经很累了。
这时他向右侧望了一眼,看到了我们。我看到,他骄傲地昂起头,在用力策马跑的更快些。他沿着盐沼边上跑,那里的沙层比我们这里厚,因此我们没有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他仍在我们前面。因为我们在弓形地带的弓弦上跑,我们追上他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过了大约半小时。我们距盐沼的闪光的镜面越来越近了。弓的顶端向我们飞了过来,我们早已把其他人甩在后面。现在我们到了盐沼深入陆地的海湾形地带,我同他处于同一高度,但距他约有1公里,阿赫默德仍跑在我的身旁。这时我们前面的地形变了,盐沼突然后退,让位给一个宽阔的沙角,沙角直插盐沼。匪首从鞍上立起,高兴地大喊一声并轻蔑地扬起右臂。接着他就突然让马向左拐直奔盐沼。
“真主伟大”,阿赫默德说,“他想进入盐沼!”
我未回答,而是催我的黑马发挥最高速度,驰往同一方向。我注意到,匪首在寻找一条进入盐沼的道路。如果莫哈拉进了盐沼,她就完了,因此我必须在劫持者到盐沼边前追上他。距离在缩小,虽然沙角伸进盐沼很长一大块地方,可是沙角已明显后退,我距逃跑者越来越近了。还只有10匹马,8匹马,4匹马,3匹马长的距离,现在只有1匹马的距离了。
我用右手摆动套索。可是我不能套住骑马的人,否则珍贵的白马就完蛋了,因为它会继续向盐沼中奔跑。我不得不向黄马抛出套索。现在我追上了匪徒。
“站住!”我喊道。
他举起了手枪——我的套索抛了出去,他的枪也响了。我立刻往回转,拉我的马向侧面跑,以便拉紧套索。这一动作救了我的命——子弹从我前面飞过去了。因为我的黑马未受过抛套索的训练,我不能令它立即停下来,否则它会被拽倒的,我只是控制了它跑的速度。套索抛中了,黄马跳起并摔倒了。
匪徒可能还从未见过套索,因此他也没有用刀先向我刺来,可是他还是很敏捷地在马摔倒时离开马鞍,安全地着了地。因为他手中还握着白马的缰绳,被拖了一段距离后他跳在莫哈拉的后面,同她一起骑白马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不能进行阻止,因为套索的一端绑在我的马鞍上,现在同跌倒的黄马拴在一起了。在我稳住了我的黑马,抽刀割断套索后,匪首已坐到白马上面了。几秒钟后他就跑到了盐层上面,马蹄下面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我追了上去。我未考虑这一冒险行动孕育的危险,只想飞速地奔向如同镜子似的盐沼——盐沼精灵向我招手了。只向我招手?我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后便回头望去。天啊!阿赫默德也到了盐层上面,他的马紧跟在我的后面,在跌倒的黄马身边短促的停留使阿赫默德有可能追上我。
“你回去!”我大声呵斥道。
“真主伟大!先生,我不能离开你!”
我无法再关心他,因为我已自顾不暇了。到这时为止盐层是牢固的,均匀的,可是现在我看到出现了许多石头路标,这清楚无疑地表明危险开始了,此前的平坦盐层开始呈起伏的波浪形,高处闪出金属的光芒,低处积满飞来的细沙;脚下的地面在摇动,发出隆隆、嚓嚓和噼啪的声响,这并不是完整的令人放心的声音,而是呻吟式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盐沟处看来很泥泞,好像积雪刚化;盐层常常在水的下面,水在往上面喷;我们的马走过时,大面积的盐层在摇动;死神在前面、旁边和下面同我们一起在飞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要活捉的萨迪斯·恰比尔,因为他毕竟是我们的向导,惟一的向导嘛。他在何处拉马,我也在何处留神,我模仿他的每个动作,我后面的阿赫默德亦如此。我与其说是醒着还不如说是在梦里,我的心跳加速,我的脸在发烧,我的全身在发烧,宛如在空中飘浮的云彩上面追猪一个动物。周围的堤岸早已消失,我们到了一望无际的死亡之海,每走一步都使我相信,如果我们的马只要稍微降低速度,我们就会沉下去。盐层有的地方已无支撑力,在上面飞驰的马蹄停两秒钟都承受不了。我们就这样大约跑了20分钟,可是我觉得时间好像过了两小时。
这时我见到白马已疲倦,它承载着双倍的负担。匪徒也看到了这点。他决定减轻其负担,可是其方式却令我心惊胆战。到现在为止他的身体遮住了莫哈拉。现在我看到,他用左手控制马,用右手把将莫哈拉捆在马上的绳索解开,接着我就听到一声恐惧的喊声。他将莫哈拉从马鞍上拉下来,想将她从马上甩下去,而她则拚命地抱住他。她双手抱住他的大腿,被拖着走。这时他挥拳击莫哈拉的头部,她的手松了,跌了下来,她的脚未踩到实处,浮动的盐裂开了,她沉下水中。可是这时我的马经过她的身边,我弯下身来,用右手抓住她的胳臂。我紧紧地拉住她,马的速度补充了我的臂力,她那轻巧的身体在空中弯成一个弓形,然后就横在我的马鞍上。
这只是几秒钟内发生的情况。我身后发出了大声的欢呼,这是阿赫默德的声音。白马这时轻松了,我的黑马好像对增加重量没有感觉。殊死的追逐仍在进行,可是这还能持续多久?
没有路标,也看不见一块小石头,只有起伏不定的盐层,冒着蒸气的沙泥,喷出的水和飞舞的泡沫。
这时我终于见到前面有一条黑线。谢谢上帝!匪徒选择了一条只穿过部分盐沼的道路。如果他要横穿近30公里宽的盐沼,那我们就完了。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黑色地带越来越近。脚下的盐层摇动,起泡沫——现在脚下的声音显得安全了,我们越过牢固的盐层奔向可靠的地面。
“真主,真主!”匪徒喊了起来。
“好,跟上去,阿赫默德!”我对他喊道。
我的黑马如同飞鸟一样掠过宽阔的泥潭式的盐沼岸边,它连接着盐层和陆地,阿赫默德也顺利地登陆了。我们的马又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匪徒在哪里?白马后腿陷在泥潭中,马前数米处萨迪斯·恰比尔一动不动地倒在沙滩上。
我们下了马,先将白马从泥潭中拉了出来,然后去看骑马的人。筋疲力竭的白马最后一跃迈出的距离太短,骑马人从鞍上被甩了出来,头先着地,脖子断了。
“愿真主怜悯他的灵魂!”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愿真主惩罚这个可恶的家伙!”阿赫默德补充说,然后迅速跑到被我放在沙地上的莫哈拉。“先生,她死了!”他惊呼起来。
我检查她。
“她活着,只是昏厥了。”我对他解释说。
他将她抱起来,亲吻她的眼睛、嘴和两颊,她醒过来了。这时我去看看马匹,它们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鼻孔张得大大的。我不能让它们这样站着,我用力将它们按倒休息,然后我又回到阿赫默德那里。这个善良的小伙子眼中浸着热泪,想同莫哈拉讲话,可是得不到回答。她一声不响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们听到的是些不知为何意的声音。
“让她安静吧,阿赫默德·萨拉赫!”我说,“她受够了折磨,最后这半小时可怕极了,一般女子很难承受得了。”
“是的,先生,这太可怕了。比起这盐沼来,‘地震先生’和‘魔鬼之父’算得了什么!盐沼精灵帮助我们脱了险,因为我们不是坏人,然而最后盐沼精灵还是把匪首留住了,让他的灵魂在地狱中同最凶恶的魔鬼住在一起吧!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次追击。”
“你可以相信我,我也不会忘记。”
“先生,我感谢你救了‘少女中的珍珠’莫哈拉的性命,匪徒曾想将她抛入深渊。”
“别提这些了!我们俩也很疲倦。我们要过很长时间才能休息。帮我将强盗捆在马上。你将莫哈拉抱到你的马上。我们看看能否找到我们的人。”
“你知道我们到哪个方向去找他们吗,先生?”
“知道,我们来到了西南方,应回到东北方向去。”
过了片刻我们就往回走。我走在前面,牵着白马的缰绳,幸福的阿赫默德·萨拉赫从他的词汇中选取最甜蜜的表达方式,向他的“少女中的珍珠”讲他感到多么幸福。
我们到达我们开始危险的追击的沙角时,时间刚过中午。我们拐过了盐沼岸边最后一个角,他们仍然没有看见我们。因为大家都坐在岸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消失的地方——闪闪发光的盐层。我拿起步枪打了一颗子弹,他们才站起来。当他们见到我们时,响起一阵无法描述的欢呼声。我们很快就被包围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向我们提出了各种问题。只有一人站在我们的旁边,他抱起被找回来的女儿,两眼望着他那匹白马,这就是阿里·努拉比。
“赞美真主,我又得到了女儿和白马!”他终于喊了出来,“阿赫默德·萨拉赫,你遵守了你的诺言,我也要实现我的诺言:我最心爱的女儿莫哈拉现在属于你了。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们,真主是如何引导你们,是谁取走了这个强盗的灵魂?他的身上并没有受伤啊!”
“让我讲吧,先生!”阿赫默德请求说。
“讲吧!”我回答。
我将欢乐让给了这个忠诚可靠的人。这时我坐到了英国人身边,用英语向他讲述了我们追击的经过。他卷曲他那其长无比的双腿,用他那其长无比的双臂抱住了膝盖,聚精会神地听我讲述。我讲完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诚挚地承认:“先生,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冒险,但这样的冒险我不想干。如果出去散步,最好能踏上比较坚实的土地。这个阿赫默德是个好小伙子。他跟着你向盐沼跑了!现在他终于得到了他的莫哈拉——订婚,结婚,喜庆。你还记得我对他作出的许诺?”
“记得。”
“是什么吗?”
“50英镑。”
“他应当得到,因为他诚实可靠。”
一小时后,我们都站到坚固的盐层上面,我们在上面凿开一个孔。
“战士们,把他的尸体抬过来,”奥马尔·阿坦塔维酋长严肃地说,“将他扔进流沙的深渊!他本想把我的侄女她进去。盐沼的精灵应当保留他的尸体,直到他复活。他的灵魂应当看看,他能否走过通往天堂的桥。因为他违背了他的誓言,亵渎了真主和先知,这是最严重的罪过。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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