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中,高翔忙得不可开交,找人回城带信给永安镖局的王局主,请王局主带人来隐山小筑善后,起回镖银,了却一桩大事。但在高翔的心目中,对江南浪子卷入这场是非,而且居然是主谋的事。给终感到狐疑难解,可惜江南浪子已经吞服毒药自杀,想释疑已无能为力,感到万分遗憾。
在公在私,慈姥山血案应该结案了。
目下,他只有两件事待办,一是去找乾坤一剑公孙谋,这位风尘五杰的乾坤一剑,竟然出卖了另三杰,真真仙姑身死黑狱、河东老农被活埋,了了神尼被囚土穴。那么,霸王丐柯罡的死,是否也与乾坤一剑有关?
第二件事便是找死鬼笑如来的师弟,江湖游神古山岚。老化子临死前说出山古岚的名号,至少杀老化子的人,古山岚是涉嫌最重的嫌疑犯。古山岚与乾坤一剑之间、到底谁是杀老化子的凶手?
当然,他必须费些工夫。去找拼命五郎与金刚李虹一群好朋友,主谋的江南浪子已经自杀,芙蓉峰附近的秘窟已被清除,这些好朋友们应该不会再有麻烦,他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便会平安返回南京的。他得去找这些朋友的下落,生见人死见尸,他必须为朋友尽力。
他等王局主将事情安排妥当,方放心前往绿园拜会华夫人母女,面致谢忱。
龙尾山庄大总管杨抡奇,已带了手下返回山庄,客气地致谢高翔的挽留,并且保证南京附近不会再发生同样案件。主凶江南浪子已经伏诛,龙尾山庄总算尽了责。玉狮冯海实力仍在、途经南京的江湖朋友如果想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案不得不慎重考虑后果。
绿园。确是一座名符其实的精巧庄院,四周以松柏为园篱,以翠竹为院墙,田冬青作路栏。绿草如荫,花木扶疏。小亭、假闪、荷池、花园,点缀得如同一幅精美的小彩画。
一名老仆与两名侍女,早已在园门相候。接到佳客,欣然住里请。
整座宅院一色绿,绿得生意盎然。一进院门,便是一座绿色的花架、两廊是数行排列得颇为脱俗的各式盆景,阶上站着华夫人母女俩,两名仆妇与两名侍女,看到客人进入花径,小绿姑娘像一只绿色的蝴蝶,翩然下阶含笑欣然相迎,亲热地叫:“高大哥,你总算来了。”
高翔含笑行礼,笑道:“华姑娘,府上庭园幽美,清雅脱俗,小兄身临雅居,几疑身入图画中,真英。”
“高大哥,少说几句恭维话好不?”她笑盈盈地说。
“不是恭维。而是出于真诚的赞美。当然,你把这一带衬得更美,景物也。因你而生色、可说相得益彰。唯一的缺憾是……”
他的字音拉得长长地、长得令姑娘心中一紧,接口问:“缺憾是什么?”
“是多了我这个俗人,呵呵!”
“哦!你真会说笑话。阶上是我母亲,我们走。”
华夫人今天也穿了一身绿,不施脂粉,端丽庄重和蔼可亲。任何人也难以相信,这位像少妇一般风华绝代的丽人,会是已有一位十六岁女儿的中年主妇。
高翔在阶下行礼,欠身说:“小侄高翔,伯母万安。”
华夫人领首为礼,让在一旁,抬袖笑道:“哥儿请升阶相见不必拘礼,你我已经不是陌生人。”
“谢谢。打扰伯母,深感不安。”
“拙夫不在家,老身逾礼于厅外迎客,哥儿不是俗人,幸勿见怪。”
“小侄怎敢?伯母请。”
华夫人不再客套、领客入厅。
厅不大,但古色古香,而且与众不同,由于建有两厢的厢廊,因此两面皆有高大的明窗,这与那些传统的古老宅第格局不同。壁间悬挂着名人字画,短几旁附有花架。两列大环椅皆用木瘿所雕制,极为罕见,益见珍贵。中堂悬挂的是朱元璋的真迹狂草,写的是李白的侠客行。至于是不是真迹,很难鉴别,按常情论,朱元璋不会写这种诗的。
主客落地,侍女奉上香茗,双方客套一番,主人少不了询问客人的家世。高翔一一直说了,只隐下恩师的行踪,其实他也仅是知道恩师入蜀游历,至于到何处去了,他一无所知。他的家世身份,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一而再向华夫人母女致谢援手之德,却不好询问对方的家世。华夫人只简略地告诉他,乃夫华冠英,对内家拳剑造诣颇深,但不与武林朋友往来,艺自家传,对外从不表示会武的身份、性喜山水,在外经商甚少在家。
华家在城中设有一座珠宝店,店名聚珍斋。华冠英本人常年奔走各地,甚至远出西番,也有时乘船远航东南海,搜购各式奇珍异宝,专做两京的京官大员们的托卖,获利颇丰。因此,官宦人家对华冠英本人并不陌生,但他很少与托主接触,生意上的往来,皆由店中的两位朝奉夫子所经手。
高翔只听说过聚珍斋珠宝店而已。高家是书香世家,三代以来以耕读传家自况。与表宝绝缘,因此根本就不知珍宝店的行情,南京的珍宝店太多,高家的人从未光顾过这些动辄万金交易的店铺。。
隔行如隔山,因此高翔不敢多问。
他在华家盘桓半日,宾主之间十分融洽。华夫人只生了小绿姑娘一个女儿,家中有不少婢仆,就是缺乏年轻有活力的男孩子,因此对高翔十分爱惜,视同子侄,毫无忌讳,亲切慈祥,令高翔毫无拘束之感。
他深深地喜爱着绿园,对华夫人母女更是敬爱有加。
午膳罢,华夫人须返内室休想,由小绿姑娘陪伴他至四处走走。两人信步走向园门,并肩在花径上散步。小绿亲密地倚在他的身侧,含笑问:“高大哥,这件窃宝案结束了么?”
他略一沉吟,剑眉深锁地说:“在表面上看,这件事是结束了,其实不然,可说是疑云重重,愈来愈令人迷惑。主凶居然是江南浪子,这件事尤其意外。”
“高大哥,你不是公门中人,这件事你已尽了力,已经证实与你无关,官府亦已销案,你何必再牵挂这件事呢?你是否打算仍回学舍就读?”
他摇摇头,笑道:“今年我已被学舍除名,除非重考,不然只有被拒于门外了。”
“你今后的打算……”
“打算继承祖业,耕读终老。秀才虽算不了功名,但在地方上已有地位,我相信这一生我已别无他求,这些时我打算邀游天下,书剑飘零,趁年轻时在外面走走,见识见识。”
小绿凤目放光,兴奋地问:“高大哥,你打算何时动身?”
“不一定。”
“如果你有了决定,能不能先告诉我?”
“告诉你?这……”
“我也打算到外面走走见见世面。”
他大笑,说:“好姑娘。别开玩笑好不好?”
她收敛了笑容,说:“我是说真的。这一生中,我从未离开过南京,南京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三山五岳是不是比南京的山美?五湖四海,是不是比大江要大得多?
真的、我真希望看看南京以外的世界、这辈子也不至于白活了。”
高翔不住摇头,苦笑道:“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傻姑娘.你以为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容易的?”
“我爹不是经常在外面奔忙么?”
“你爹是男子汉……”
“巾幅不让须眉。”
“你爹为了谋生,为生活而奔波……”
“我家金银满库,爹绝不是为了生活……”
“傻姑娘,男子汉志在四方,不单是为了生活,而是要去追求一些他希望获得的东西。如果每一个男子汉都呆在家里,那真是难以想像的事。”
“你说吧、我爹到底在追求些什么?”
高翔不住摇头.笑道:“对于令尊的为人,我怎敢胡说八道?不过……”
“不过什么?”
“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有些人热衷于名利;有些人追求权势、有些人沉缅于酒色;有些人争取灵性的解脱;有些人向往于美好的事物……形形式式,洋洋大观、所以世间有三教九流人物,有遁隐深山与世隔绝的隐士。不一而足。而最令人热衷的,该是名利三字.当然权势与酒色皆可包括在名利之中、有些人穷一生的精力追求名利,永不会满足。”
小绿默默地注视着他。幽幽地问:“高大哥,你立志追求什么?”
他沉吟久久,方迟疑地说:“我还年轻、我确是不知道。人的一生中,思路随同年龄而成熟,意向因环境而转移。目前我只知面对加诸我身的事实,尽已之所能去做,做我认为对的事。别无他念,如此而已。华姑娘,如果你想外出游历,何不随令尊出去走走?千万不可胡思乱想。”
谈谈说说问,已穿越花径到达园门。
蓦地,看守园门的老苍头大叫道:“老爷回来了,快禀知主母。”
附近工作的仆人,闻声将话逐个向内传。
小绿一声欢叫,一跃三丈,顾不了淑女的身份向门外飞掠。
林中小径远处,三乘大轿急急而来。
小绿独自迎上,老远便大叫:“爹……爹……”
第一乘大轿的轿门一掀,里面有人叫:“丫头,穿了裙子怎能纵跃?你娘好么?”
小绿收住轻功提纵术,羞笑着急步迎去。
高翔站在园门旁,含笑相迎渐来渐近的大轿,心说:“说巧也真巧,想不到竟然遇上了绿园的主人。”
轿到了园门外,里面的人叫:“停轿!”
小绿笑盈盈地向高翔招手,叫道:“高大哥来见过我爹。”
三乘大轿停下,出来了三个人。第一乘轿出来的中年人身材修伟,相貌堂堂,显得年轻魁伟,很难令人相信他已是个年近半百的人。脸上泛着健康的色彩,很难令人相信他已是个年近半百的人。脸上泛着健康的色彩,不带丝毫风尘之色。有一双温和的眼睛与留了三绺短须经常带有笑意的脸容。穿一袭黑绿小团花长袍,戴四平巾,显得雍容和蔼,而且潇洒出群。
另两人一是老仆,一是小童,各带了一个包裹。
中年人挥手令轿子回头,挽着爱女的手走向园门。
高翔急忙迎上,长揖为礼说:“小侄高翔,见过华伯伯。”
小绿在旁说:“爹,他是莫愁湖高家的高翔大哥,是女儿认识不久的好朋友。”
华冠英怔在当地,不住打量这位青年人,竟忘了回答困惑地和高翔注视。
高翔不知对方为何用这种眼光看他,再次施礼道:“小侄这厢有礼,华伯伯听过家父承举公么?”
“爹,你怎么啦?”
小绿颇为诧异地问。
华冠英定下神,领首回礼笑道:“高哥儿不必多礼。呵呵!难怪我感到面熟,原来是高信明承举公的公子,幸会幸会,请到里面坐,请。”
“别客气,请。”
两人一般高大,一般清秀英俊,从外表看,倒有点橡兄弟。高翔脸上稚气尚在,显得活泼而生气勃勃,这是年轻人特有的气概。
三人在仆人的拥簇下,踏上花径。在两旁修剪花木工作的仆人,皆一躬到地行礼请安。
院门口,华夫人已率领着仆妇侍女,迎出院门。
宅中有了男主人,气氛立即显得活泼欢乐。
华冠英含笑挽了爱妻的手,携手进入大厅,轻声互相问好,欢愉之情溢于言表。
进入大厅,华冠英取过两仆手中的包裹,递一个给乃妻,笑道:“这是给你的礼物。
翠英,打开看里面有你爱的东西。”
华夫人脸泛酡红,接过笑道:“谢谢你,等会儿再看。夫君先至内室洗漱更衣,我们还有客人呢。”
华冠英呵叼笑,说:“不急,不急。我已和高哥儿在园门见过了。”又将另一包裹递到爱女手中说:“丫头、猜猜看,看为父替你带回一些什么礼物?”
小绿将包裹放至身后,嘟着小嘴说:“女儿什么都不要,只要爹回家。”
“这丫头……”华冠英摇头笑骂。
高翔也为这一家子的团聚欢乐气氛所感染,含笑上前行礼道:“伯父伯母,小侄也该告辞了。”
华夫人一怔,说:“贤侄,你怎么就走?”
“小侄该赶回城了,以免家父担心,改日再来打扰,再向伯父伯母请安,告辞。”
华冠英并无留客的诚意,笑道:“也好,过两天请贤侄前来一叙,绿丫头,你送高哥儿走好了。”
小绿心中不愿,但并末加挽留,领着高翔出厅,直送至园门口,依依地说:“高大哥,记得前来看我啊!”
他颔首应允,也有点依依地说:“一定我会来看看你的。”
“高大哥,你知道我一个人很寂寞,需要朋友,希望你……”
“哦!你真傻,人在福中不知福,令尊堂深爱着你这颗掌上明珠,你怎说寂寞两个字?你……”
“你……你不知道,我爹在家待不了三五天的,他又将远游……”
“哦!这……”
“你要常来看我啊!你如果不来,我只好去找你……”
“好,我会来约你去玩的、回去吧,再见。”
他沿山径北行,心中不住思忖。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男女主人皆是人间俊彦,郎才女貌人间仙侣,膝下又有一位如花似玉的掌上明珠,富甲一方,一家三口的感情都不错,男主人为何经常向外跑?
他希望从男女主人的神色中,找出是否有貌合神离的几微征象,但想不起有任何不要的地方,男女主人之间亲呢之情溢于言表,并无疑处。
“是不是男主人因没有子嗣而感到遗憾,因而在外游历,寄情山水排遣内心的寂寞?”他想。
他走后不久,华家起了一场风暴;
华冠英洗漱更衣毕,一家子在内堂相聚。不久,话题转向高翔。
华冠英对高翔的印象不佳,有点不悦地向小绿问:“绿丫头你是怎样认识高翔的?”
小绿还不知风暴将至,颇为得意地说:“早些日子他来到芙蓉峰拜会双阙庄冯庄主,途中女儿碰上他的。”
“女儿,这种人你最好少理他。”华冠英语气沉重地说。
母女俩。惊,华夫人讶然问:“冠英,你认为他有什么不好吗?”
“翠英,你认为他有哪一点可取?”华冠英反问。
“风度翩翩,满腹才华,身世清白,是南京最出色的佳子弟……”
“哼!我看哪!你也糊除了。”
“我糊涂了?女儿已经不小了,南京的子弟中,能文武全才人品高的佳子弟不多。
只有他方可匹配咱们的女儿……”
“哼!你是丈母娘看女婿,当然不错,可惜,你只从表面上看。”
“冠英,你……”
“那小畜生是南京大名鼎鼎的蠢才,连考三年榜上无名,连赴京大比的机会也抓不住,国子监中,谁不知他是朽木不可雕的货色?完全是个绣花枕头纨绔子弟,好勇斗狠必定是……”
“冠英,你是不是对他怀有成见?”
“无所谓成见、而是事实。听说他最近在南京,闹出了天大的乱子……”
“夫君刚从外地归家……”
“我难道沿途都睡大觉不成?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我怎么不知道?”
小绿脸色苍白,愤然站起。
华冠英哼了一声、沉声说:“丫头、你给我坐下。”
“爹!”小绿盈盈若涕,委屈地叫。
“今后,我不许你与他往来。”
“爹……”
“为父经常不在家,与这种人往来,早晚要招来横祸飞灾,你必须像避瘟疫般地远避他。”
“爹……”
“住口!不许你再说。下次如果你不赶他走,为父要打断他的狗腿。”
华夫人脸色大变,说:“冠英,你是不是过份了些?”
华冠英一掌拍在几上,“砰”一声大震。几上的花瓶坠地,“乒乓”两声打得粉碎,沉声道:“好明!我是为你们好,替你们着想,居然说我过份,岂有此理?难道说,我不愿华家招惹是非,保护女儿不受侵害,也错了么?”
华夫人一怔,喃喃地说:“冠英,些许小事,你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概你旅途奔波,太疲累了……”
“我是个铁打的金刚,十天半月不睡也撑得住。”
小绿以袖掩面。哭泣着奔入内室去了。
华冠英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说:“瞧、你教的好女儿。”
华夫人注视着他,目不转睛,久久方苦笑道:“冠英,我几乎不认识你。”
“我改变了么?”华冠英冷冷地问。
华夫人长叹一声.幽幽地说:“冠英,我知道你并不需要这个家,你我结婚十余年,一直是聚少离多,这里只是你一处旅途歇足站而已。冠英,为什么?是妾身不如人?是妾身不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妾身……”
“要不说了。”
“冠英……”
“我要去休歇。记住!不许绿丫头与姓高的来往。绿园永远禁止姓高的上门。”
说完,他愤然拂袖入内去了,把华夫人留在厅中发僵,两名侍女也惊呆了。
高翔返回家中,次日一早入城到了永安镖局,与王局主磋商一些善后事宜,方返回隔邻的兵器店与居天成见面,店中冷清清自从弹指神通身死南湖庄之后,店中已无人支撑大局,只好关门大吉。但高翔并不因此挫折而放手,仍利用该店作为城内的落脚站。
他告诉居天成,即将准备远游,去找江湖游神,以及乾坤一剑两家伙,也顺便查访金刚李虹一群朋友的下落,这件奇案并末因江南浪子死了而结束,反而陷于扑朔迷离,难猜难解的境地、他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有一连串的疑团亟待解开。
居天成竭力劝他放手,认为主凶已死,再追下去也毫无意思,那些爪牙们早就闻风远遁,远走高飞无处可查了,何必浪费工夫?
但他对这件事抱的态度十分坚决,他绝不就此放手。他请居天成自回武当,不必再在南京逗留了。但居天成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愿离开他,水里火里,跟定他了,替他跑跑腿应该是胜任愉快的事。
他不能拒绝居天成的好意,只好答应偕行。两人着手整治行装,预计两天后动身南下,先到江西去找江湖游神古山岚。
近午时分,大门被拍得砰然作响,外面有人叫:“开门!开门!里面有人么?”
居天成恰好在店堂中,赶忙拉开了大门,哼了一声,不悦地问:“阁下把门打得震天价响,有何贵干?”
是个年约花甲,长了一双三角眼的老人、挟了一根山藤杖,穿了一袭破灰袍,三角眼阴睛不定,冷冷地说:“青天白日闩上门,果真要变成懒虫了。”
“阁下……”
“你这鸟店关门大吉收摊子了?”老人粗野地问。
“不错。”
“哼!看光景,你就不是撑得起门面的材料。”老人咄咄逼人地说。
“你阁下说话太不客气……”
“客气不会上门了,老夫来与你做买卖的。”
“咦!不是告诉你关门大吉了么?”
“店关了门,人该在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是在店中么?”
“你……”
“你是不是高翔?是,老夫与你谈交易。”
居天成留神听内间的动静,似乎没听到声息,高翔不在后厅,信口道:“就算是好了。”
“好,就算是。”
老人又坐下道:“给老夫五百两银子。”
“什么?你上门勒索?”
“老夫是做买卖来的,公平交易,绝不勒索。”
“哼!何不说明白些?”
“你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告诉你江南浪子的消息。”
“哼!你的消息没有用了,一两银子也不值。”
“什么?你说……”
“我说这消息已经没有用了,江南浪子已经死了两天。”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坐井观天。蹲在南京城内的小小店堂.关上门从门缝内往外看,你只能看到一线天。”
“胡说八道。”
“听人说你高翔很了不起、有魄力、有作为,而且艺业超人,看业、哼!如此而已,成不了大事,老夫犯不着冒风险。”
老人说完,扭头便走。居天成冷冷一笑,“砰”一声关上店门。
内厅传来了脚步声,高翔的语音传到:“居兄什么人来了?”
“一个老疯子,胡说八道。”居天成信口答。
“他胡说什么?”
“他说有江南浪子的消息。”
“哦!他人呢?她甚名谁?”
“走了,末通名号。”
自从设下兵器店作为与江湖人接触的联络站之后、经常有人登门提条件交换消息,而这些消息百分之九十皆是缺乏信证的传闻,几乎全是希望骗些货银混日子的人故意编就用来行骗的莫须有谣言而已。
居天成不重视这些人供给的消息,高翔却心中一动,追问:“是一人怎么样的人?”
“年约花甲,三角眼阴森森的人……”
高翔奔出店门,街上行人甚多,要找一个走了片刻的人,确是困难。
他只好懊丧而回,对居天成不将人留下的事颇为不满,但又不好说出口。目前他正希望知道有关江南浪子的消息、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至少他希望找人问问。
他心中有事、坐不住,吩咐居天成小心门户,信步出了店门信步走向龙江关。
蓦地,他眼角瞥见右侧小巷中走出一黑衣人、快步接近了他的身后侧。
他心生警兆,猛地转身。
一星白影突然射到,一闪即至。他伸手一抄,抓住了白星。
黑衣人往人丛中一窜,急急走了。
他本想追,却又心中一动,发觉刚才的白星不是暗器,而是一个纸团。他不再追赶,立即打开纸团,不由一怔。纸上写着:“欲知真消息,速至幕府山。午正希一会,达摩洞南见。”
“是什么消息?真消息是什么?”
“午正约会,这人好大胆。”
“好,我去一趟。”他下了决定。
城西与城北外围傍辽一带有不少山冈,石头、马鞍、四望、卢龙、幕府……幕府在西北十余里,周三十余里,有五峰。西北的一座峰,叫峡萝,也叫翠萝,达摩洞就在翠萝峰。山多石,怪石林,建有不少石灰窖,所以也称石灰山。
高翔是本地人,怎能不知幕府山?看看天色不早,得赶两步方能到达应约了。
达摩洞有一条小径,通向中峰的虎跑泉。他在近午时分,便已到达虎跑泉了,便不再赶路,信步沿小径西北行,直趋翠萝峰。
他穿的是一身青直裰,青帕包头,完全是一个介平民打扮,末带刀剑,除了面貌出众之外,看不出有何异处。人是衣装,佛是金装,目下他的身份,并无吸引人的气概,平凡得很。
到达山峰,小径两侧怪石如林,在低洼处有数座废弃了的石灰窖,附近不见人烟。
乱石、荒草、疏林、僻径,加上几座废窖,与路旁不无处的一座坍倒大半的山神庙,整个地区笼罩着一服,神秘、荒凉、死寂、阴森、诡异的气氛。
他为何仅凭一张字条、便独自前来应约?简直荒谬绝伦,也未免太大胆了。
幕府山一带,是金陵古战场中颇为著名的一处战场。虎跑泉附近也称古宣武场,从山南到城北的钟山一带,经常可看到已成化石的白骨。本朝初年,常大将军遇春,就曾经在此伏兵对付陈友谅入侵建康的大军。因此,这一带的鬼怪妖魅的传说甚多,黄昏时分,绝对没有人敢在山区逗留,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进入山区。
东南天际响起一声段雷,乌云已掩至中天,掩住了红日,速度甚快。山风乍起,沙石飞扬,大雷雨将至。
“真糟!怎么这样巧?”他想。
他脚下一紧,希望赶到达摩洞再说。
“轰隆隆……”雷声狂震,暴雨终于光临。
在电光闪烁,雷声段殷中,他一口气冲入路旁一座破石灰容前的草棚。草棚已半坍,但聊可蔽风。
“哗啦啦……”暴雨倾盈,狂风呼啸。
“见鬼。这场雨恐怕得下一个时辰。”他苦笑着自语。
石灰窖距山神庙不足百步,大雨迷蒙中,电光一闪,一声巨震,像是地动山摇,庙佃不远处的一株古木突然从中而折,整株树皆起火燃烧,一阵烟硝迎风飘到,原来是树被雷火所殛。
“如果有人躲在树下,岂不完了?”他悚然地想。
一条黑影突从没有大门的庙中掠出,看到了着火冒烟被雷火所殖的古树,似乎心中一定,再次窜入庙中,一闪不见。
他心中一动,说:“有人在躲雨,我得去看看。”
他奔入雨中,窜入庙门,成了落汤鸡。
他突然僵住了,脸色一变。到处漏水的庙堂中,躺着一具尸体。
他想起了慈姥山血案,同样的破庙,同样的血腥。
右面的墙角下,坐着一个鹰目钩鼻的花甲老人。
左面的壁角,站着刚才出外察看的青衣中年人。
神台上,斜躺着一个缺了腿断了手的烂菩萨。
祭台侧,一名中年和尚,正一脚踏在一条石凳上,一手支着方便铲,脸如喷血,虎目怒睁;死盯住花甲老人,显然已是怒极。
中年人看到闯入的高翔,火速踏出一步,伸手按住了剑柄,准备应变。
中年和尚的目光,警觉地移向高翔,沉声虎叫:“亮万,表明身份。”
他退向破窗人。沉着地说:“在下是躲雨的城里来的人。”
“让开!”和尚不假思索地叫,已看出他未带兵刃.也不像是练武的人。
青衣中年人冷笑一声,冷冷地说:“和尚,你还是乖乖地走吧。”
和尚虎目怒睁厉声问:“你俩是谁下的毒手?说出来好了。”
花甲老人鹰目炯炯,嘿嘿怪笑道:“留你活着,已是万幸。和尚,你再不见机远离是非地,连你的命也得赔上。”
和尚重重地哼了一声说:“贫僧的同伴无缘无故地被你们杀了,你以为就此算了不成?”
“如不念在你是个出家人,连你也宰了。”
“听口气,是你下的毒手了。”
“就算是吧!”
和尚一蹦而起,怒吼道:“那么,佛爷就找你。”
“哼!你凭什么?”
“我降龙僧悟化没有什么可凭的,就向你索命。”
花甲老人吃了一惊,一跃而起并拔剑出鞘。
中年人脸色一变,急向花甲老人方向靠。
“你们通名号。”降龙僧沉声道。
花甲老人阴阴一笑,说:“降龙僧,如果再迟片刻离开,便得埋骨此地了。”
降龙僧悟化一步步迫进,厉声道:“贫僧的同伴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何突然偷袭遽下毒手杀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说,你贵姓?”
“老夫狂鹰向永平。”
“那一位呢?”
“在下五绝剑龙安。”中年人一字一吐地答。
降龙僧粗眉深锁,不住打量两个人,久久方说:“你两人皆是江湖上的高手名宿,出手偷袭必有原因。我想,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狂鹰向永平问。
“伏虎僧去非法兄在达摩洞隐修。他请人送信将贫僧请来,帮助他调查一年来幕府山妖魅的真相。看来,在这一带兴妖作怪的人,定然是你们了,世间的妖魅绝大多数是不可靠的,可说皆是人们在弄鬼。你俩人并不是什么好东两,我降龙僧也不是什么好路数,彼此心中明白、对不对?”
狂鹰嘿嘿笑,冷冷地说:“咱们在此地等朋友,没听说过此地有妖魅。”
“你要等谁?贫僧是否认识?”
“你少管闲事。”
“那你就偿命。”降龙僧怒吼猛地冲上。方便铲迎面递出。
方便铲是长兵刃,重家伙。狂鹰的剑短,怎敢与方便铲硬碰?低叱一声,向侧一闪,从铲侧切入。
降龙僧冷哼一声,旋身一铲疾扫,风雷骤发,八步风生,变招之快,捷逾电闪。
狂鹰身法灵活,一开始就没打算贴身硬拼,以进为退预留后路。一沾即走向后飞退八尺,从铲头前飘逸而出,仅被铲风迫得真气一窒,只感汗毛直竖。
降龙僧得理不让人,疾冲而上,大吼一声,来一记“顺水推舟”,急如星火。
五绝剑尤安突从和尚身后抢进,剑幻千重剑花,以可怕的奇速行雷霆一击,剑尖已到了和尚的后心,和尚要收招封架已来不及了。
降龙僧猛地大吼一声“铮铮”两声暴响,人影似电,铲影剑光一合,突然罡风四散,人影乍分。
和尚斜冲出丈外,方便铲“当”一声击碎了神案,踉跄止住身形。左后肩挨了一剑,伤并不重。
狂鹰暴退丈外,手中剑已断了近尺剑身,虎口血如泉涌,右袖椿已被打断了,鹰目中泛出恐怕的光芒。
五绝剑的头巾被打碎了,发结也不翼而飞,脑袋犹能保住,委实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降龙僧哼了一声,切齿道:“浪得虚名。你们如此而已。杀人偿命……”
一道剑虹突从门外射入,人影快似狂风,径扑降龙僧的左侧,像是电光一闪。好快。
降龙僧的话被迫回腹中、大喝一声,挥铲急架也快逾电闪。
“严重……”火星飞溅,兵刃交击。
人影凶猛地三冲错两盘旋,疯狂地纠缠,蓦地一声长笑,人影倏分。
“啊……”降龙僧厉号,倒退至壁角下,屈右膝跌跪在地,方便铲无力地脱手而坠。
右上臂裂了一条血糟,创口足有八寸长,鲜血泉涌。
来人是一个青袍中年人,苍白的脸血色全无,五官清秀,但双目的冷电寒芒似可透入肺腑,令人不敢接触他的眼神。脸上挂着阴森森令人难测的怪异笑容,手中的剑幻着淡青的光。浑身湿透,脸上挂下一串串水珠。
“勾魂使者陆光。”降龙僧骇然惊呼。
旁观的高翔看得真切,对这位飞腾博击剑术通玄的勾魂仪者陆光。油然兴起戒心,这电耀霆击似的凶猛一击,武林中颇负盛名的降龙僧竟然一招受创,委实可怕。
狂鹰向水平大为振奋,急叫道,“陆老弟,秃驴是伏虎僧的好龙降龙僧,被请来侦查山区的人,宰了他。”
勾魂使者嘿嘿怪笑,向降龙僧说:“和尚你来得不时候。”
“贫僧妨……妨碍了你什么?”降龙僧悚然地问。
察言观色,降龙僧已失去了自制力,手臂受伤甚重,方便铲已无力拾取,只有眼睁睁等死了。
勾魂使者轻拂着奇光闪耀的长剑,狞笑道:“不错,你妨碍了咱们的事。”
“你们……”
“你如果不死,消息传出,对咱们不利。”
“贫僧……”
“你自碎天灵盖,给你全尸。”勾魂使者若无其事地说,似乎迫对方自杀是极为平常的事,与杀死一只蝼蚁并无多少不同,死一个人是家常便饭,不动丝毫感情,仿佛他并不是人,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降龙僧一咬牙,伸左手缓缓俯身拾取方便铲。
勾魂使者淡淡一笑,说:“你的手一触兵刃便不会全尸了。”
降龙僧僵住了,伸出的手不知如何是好,狂鹰哈哈狂笑,叫“捡起来呀!”
五绝剑也怪叫道:“死也要死得英雄些。”
勾魂使者也呵呵笑道:“在下希望你全尸。”
降龙僧神情瞬息万变,仍未能下定决心。
勾魂使者向高翔一指,向狂鹰问:“向兄,这人是何来路?”
“他自称是躲雨的。”狂鹰信口答。
“你相信?”
“这……不知是真是假。”
“他是个目击证人。”
“这……”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走漏一人。”勾魂使者,若无其事地说,毫无怜恤之情,果真是铁打的心肠,冰冰的血,像是失心疯的人,又加上一名道:“不能留活口。”
“他不像是武林人。”狂鹰迟疑地说,总算人性未泯,心中不忍。
“杀了他。”勾魂使者笑着说。
“好的。”狂鹰无可奈何地答。
蓦地,殿后空传来一声鬼哭,绿影一闪即没。
勾魂使者一声怪笑,人化轻烟,飞射后殿门,也一闪不见。
降龙僧迅即抓起了方便铲,向门外一跃。
狂鹰快了一步,堵住了庙门喝道:“不留下性命你走得了?”
门外又是一声鬼哭,一个阴森森不像发自人类之口的声音问:“谁要留下性命?”
众人吃了一惊循声看去,不由打了一冷战,倒抽一口凉气。感到毛骨悚然。
雨中,阶上,站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绿袍人、戴了一具青绿色的鬼面具,左手握着一把连鞘长创,似乎双眼放射着碧绿色的光芒,益显恐怖。
“轰隆隆……”电闪雷鸣,风更狂,雨更急,倾盆大雨使视线模糊,更显得这绿袍鬼物鬼气冲天。
“什么人?”狂鹰壮着胆问。
后殿门突然传来勾魂使者阴森森的语音:“大概他是九阴鬼王罗北。”
原来,众人的注意力皆移至前面,末留意勾魂使者已去而复回。这位杀人如儿戏,冷酷无情的勾魂使者,刚才追赶发鬼哭的绿影,显然劳而无功将人追丢了。
众人的目光,回到勾魂使者身上。
勾魂使者沉着冷静,并未将九阴鬼王放在眼下,傲然举步而来。
五绝剑尤安一声惊呼,叫道:“陆兄,你身后……”
勾魂使者陆光一怔,冷然转身。
身后两丈左右的后殿门,站着一个与庙门外的九阴鬼王一般打扮,一般高矮、也戴了鬼面具的怪人。
左侧已坍倒一个大洞的壁洞口,又传来了鬼哭声。
“咦!”狂鹰讶然叫。
壁洞,又是一个同一打扮,浑身是水的绿袍人。
勾魂使者开始不安了,冷傲的神情开始有了变化,变得狞恶而略带惊容,沉声道:
“在下知道你们是谁了。”
庙门口那人仍用哭似的怪声调说:“当然,我们也知道你是谁。”
“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你可以等待,不久你便可以看到我们的真面目了.目前还不是时候。”
“你们要找陆某的晦气么?”
“呸!你还不配,少往你自己的脸上贴金。”
“那么,你们是……”
“嘻嘻!你勾魂使者性情变了,不是好现象。”
“你胡说什么?”
“你勾魂使者为人凶狠阴险,气量窄小、却又是最为暴躁残忍,片眦必报。外表喜怒不现词色。刚才那两句话,竟然未能将你激怒、委实令人佩服。”
“在下尚未打算与你们结怨,哼!说出你们的来意,陆某也好斟酌斟酌。”
“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说也无妨。阁下,你们的主子北溟老怪许福何时到达,便何时可以明白了。”
“哼!你永远见不到福老了。”
“他不来了么?”
“福老会来的。”
“那……”
“他来时,你们已经见不到他了。”
“你阁下言中之意……”
“咱们三人足以将你们置于死地。”勾魂使者一面说,一面举手一挥,首先向后面的绿袍人接近。
狂鹰迎向庙门外的人,剑注入内力开始发出风雷似的振鸣。
五绝剑也向壁洞接近,各找对手。
后殿门的人发出可怕的怪笑声。用尖厉刺耳的怪嗓门说:“姓陆的,原来你并不知我们是谁。”
“哼!你们不是翠峰三妖么?”
“嘻嘻!你见过翠峰三妖么?”
“不曾见过。”
“我们像三妖么?”
“戴面具,穿绿袍,与传闻相同。三妖的技艺与名头,吓不倒我勾魂使者。以三比一,陆某有自知之明,接不下你们三才创阵十招合攻。以一比一,陆某……”
降龙僧冷笑一声,厉声道:“四比三,贫僧算上一份。”
绿影一闪而过,“啪”一声响,降龙僧挨了一耳光,被打得莫名其妙,连退五六步,脸色泛青。
绿影重回原处,欺进、揍人、转回,快逾电光石火,看清的人只有一个旁观的高翔。
降龙僧口角血出大叫道:“贫僧算你们一份,为何打我?”
绿袍人哼了一声说:“当然咱们知道你要站在咱们一边。”
“但你……”降龙僧忿然叫。
“哼!咱们从不需旁人助拳。”
勾魂使者吃了惊,徐徐移开正面,悚然叫:“你们不是翠峰三妖。”
“我们说过是三妖么?”绿袍人间。
“你们……”
“你再猜猜看?”
“翠峰三妖的身手,没有你阁下快捷。”
“你总不糊涂。”
“你们到底是……”
绿袍人取下鬼面具,赫然是一张青山眉粉脸桃腮的美娇娘面孔。
寺门外的绿袍人也取下了面具,也是一位美娇娘,颊旁有一颗俏丽美人痣。
壁洞外的绿袍人一闪而入,也摘下面具,也是一位姑娘、左颊有一个醉人的笑涡。
勾魂使者大骇、脱口叫:“巫山三煞!”
声落,向上飞跃,要破瓦而走。
与他相对的美娇姓一声轻笑,也向上飞升以俏甜的语音叫:“你走不了的,下来。”
“挣”一声暴响,双剑在丈余高上空相接,电虹再闪,勾魂使者的头巾被削成两片。
两人各向侧方飘落,勾魂使者原来苍白的脸色、变为死灰色了,胆都快被吓破啦!
同一瞬间,狂鹰挺着断剑向外冲。
庙门口的丝袍少女剑光一闪,剑出鞘,向前一指笑道:“本姑娘给你三招的机会,不可轻易错过。”
狂鹰心向下沉,悚然向侧闪。
降龙僧单手运铲,截出叫:“咱们的帐还没算,来……”
绿影一闪即至,“噗”一声一脚踢飞了方便铲叫道:“你再不知趣、砍掉你的驴头。”
头字声未落,剑虹已拂过降龙僧的顶门上空。
降龙僧脑袋一缩,向侧一跳丈余。僧帽飞走了,光头顶端被削掉了一层油皮,鲜血沁出。
绿袍女郎淡淡一笑,轻拂着长剑说:“和尚,这里用不着你插手,乖乖退在一旁、免得枉送性命。巫山三煞不出面便罢,出面便不许任何人介入,你如果想早些死,那就再试试好了。”
降龙僧脸色泛灰,退至高翔身侧依然而立。高翔说:“坐下吧!在下先替你裹臂伤。
你的头只伤一层油皮,不要紧,死不了的。”
降龙僧乖乖坐下,悚然地问:“施主是三煞的人么?”
“不是。”他简要地答。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时甚暂。巫山三煞在片刻间,已完全控制了全局。
勾魂使者斗志全消,惶然地问:“你们想怎样?”
有美人痣的女郎收剑入鞘,淡淡一笑道:“等你们的主了到来后,你便知道怎样了。
阁下,北溟老怪何时可到?”
这时,所有的人皆已进入殿中,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耳力大受干扰。
勾魂使者突然鹰目生光,向门外一指,说:“瞧,福老不是来了么?”
庙门口,确是站着一个人,白发梳了一道土髻,深目、勾鼻鹰嘴,脸色花褐,白须垂胸。穿一袭白袍,浑身已湿透,成了落汤鸡。佩了一把剑,手点苍木杖,站在那儿不言不动像是僵尸。唯一动的是一双眼珠,凌厉的眼神徐徐扫视分三方而立,将勾魂使者三个人迫在中间的巫山三煞三位女郎。
有美人痣的女郎嘻嘻笑,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奇怪,你的鬼影功委实值得骄傲,不声不晌地现身,连咱们姐妹也毫无所觉,了不起。”
北溟老怪嘿嘿怪笑,徐徐举步进入庙门;老眼阴森森盯视着对方,问:“你是大煞卢碧?”
女郎以纤纤五指点着自己的美人痣,笑道:“这就是信记,如假包换。”
有笑涡的女郎指着自己的鼻尖,也笑着说:“二煞卢翠,信不信由你。”
北溟老怪指着第三位女郎,怪笑道:“你,左耳根如有一条寸长刀疤,便该是三煞卢黛。”
三煞撩开左侧湿漉漉的鬓发,露出耳根、如不仔细分辨便无法看出的刀疤。傲然地说:“在休这位老江湖狡诈的妖怪面前,本姑娘从未打算掩饰身份。”
北溟老怪不住点头,问:“你们要找我老人家有何贵干?”
大煞卢碧风目冷电一闪,说:“特来与你这老怪物谈一笔交易。”
“哈哈!你该知道老夫从不与人谈交易。”
“这次你会谈的。”
“为何?”
“你是不是有一位好朋友绰号叫‘玉郎君’的小辈?”
“不错,他叫范世昌。”
“是曾经在无意中救了你一条老命的人?”
“你少管老夫的事。”
“好,不管你,管玉郎君姓范的,他目下在何处?”
北溟老怪脸色一沉阴森森地间:“他是你们姐妹的情人么?”
“见你的大头鬼,你老昏了。”
“不是么?”
“哼!他暗算了本姑娘的一位朋友,本姑娘要剥他的皮。”
北溟老怪嘿嘿笑。说:“你想得真不错,老夫为何要将他的行踪告诉你?”
“你如不说他的下落,你那老饼头,九幽魔女便将向人间告别。”
“什么?”北溟老怪惊奇。
大煞卢碧格格笑,笑得花枝招展,笑完说:“没什么,咱们已将魔女囚在森罗殿,小事一件。如果你不说,咱们免谈了。”
北溟老怪一声怒啸,突然冲出。
大煞向侧一闪,笑道:“不要慌,你急我不急……”
“呔!”北溟老怪怒吼,相距八尺,猛地一掌拍出。拿出无声,平常得很。
大煞卢碧飞退八尺,叫道:“好利害的摧枯掌力,好险。”
站在右侧不远处的五绝剑,突然向侧倒撞,“砰”一声背部撞在土墙上,“哎”一声狂叫,摊倒在地。
北溟老怪见误伤了自己人,勃然大怒道:“贱人,你敢用引力术反震老夫的人?该死!”
吼声中,一闪即至,左掌再次吐出。
大煞不再退让,翠袖猛地一挥。
两股力可摧山的神奇掌劲接触,“噗”一声怪响,罡风四散,浴劲如山岳般涌向不远的一根木柱,木柱摇摇,吱嘎嘎怪响,“啪啪”两声,屋顶的破瓦摔下了不少。
两人几乎同时退出丈外,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煞卢碧拔剑出鞘,冷笑道:“比掌力,阁下的气功修为精纯些。”
“你知道就好。”
“本姑娘要以剑术胜。”
“你这么一说,老夫就陪你玩玩便是、”
“你该小心些,必要时,你得以一比三。”
北涅老怪嘿嘿狂笑道:“谁不知你巫山三煞的三才剑阵,如果不够三个人、就不配称三才了,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大煞卢碧模仿对方的口气说。
北溟老怪嘿嘿笑,说:“只怕动手时,你已经没有机会活命了。”
“这倒不劳挂心,兵凶战危,刀剑无眼,玩刀剑的人不玩则已,玩则随时可以去见阎王,平常得很。”
“因此,何不将九幽魔女的囚处说出?”
“不行,她是咱们的人质,死活全在乎你。”
“好吧,老夫不杀你们,留你们活命,不怕你们不将九幽魔女的下落招出来,呔!”
声出人疾进,苍木杖一挥,长剑也及时出鞘,闪电似的攻出一剑,风雷乍起,杖影如山,剑芒似电。
大煞卢碧首出手接招,突从杖山剑海中切入,像一只快速滚旋的光球,楔入杖山剑海中。
剑气四荡,罡风似殷雷,人剑俱合。
二煞卢翠妖笑道:“好啊!算我一份。”
声落,挥剑疾进。
壁洞中突然飞出一道青影,细小得令人不易看清而且速度奇快绝伦,无声无息地射入二煞卢翠的右大腿内侧,一闪即逝。
“砰”一声响,二煞卢翠突然冲倒在地,叫道:“哎唷……五毒叟的毒针……”
同一瞬间,北溟老怪以左手的苍木杖,脱手向奋勇疾进的大煞卢碧掷击,接着左掌拍出,第二次发出摧枯掌力,这是他的弃杖出掌绝招,发无不中,而自己有剑护身,武林中有不少成名人物,毁在他的飞杖拍击绝招下。
大煞卢碧避杖,“砰”一声胸口便挨了一记摧枯重掌,上当了。
“哎……”大煞卢碧惊叫,向后飞退。
北溟老怪一声长笑、如影阴形跟进,“铮”一声震飞大煞卢碧的长剑,伸掌擒人。
绿影似电,三煞卢黛到了,剑先递出,左手一探,三枚牛毛针已经先一刹那弹出。
北溟老怪只觉左胁一震,真气突泄。
同一瞬间,壁洞旁第二枚五毒针也同时飞出,击中了三煞卢黛的右臂。
四败俱伤,三个人皆各向侧方退,脸色全变了。
“哎……”三煞卢篱惊叫,仰面便倒。
北溟老怪坐倒在壁下,狂叫道:“快给我解……解药。”
“砰”一声大震,大煞卢碧撞倒在壁根下,“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壁下,完全失去抵抗力,已陷入半昏眩境地。
只片刻间,四位江湖闻名的高手,全部倒了。
壁洞中,跃入一个小淋淋的灰衣老人。
殿门外,掠入三条黑影,是三个中年劲装大汉,相貌凶猛,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勾魂使者与五绝剑站在壁角发呆,变化太快,似乎震惊得呆住了。
灰衣人正是汇湖上大名鼎鼎的五毒叟方奇,向发呆的勾魂使者叫:“把这三个婆娘拖出去宰了,堡主快来啦!”
勾魂使者尚未有所举动,北溟老怪急叫道:“方兄,快替兄弟迫她们要解药……”
“哈哈!用不着她们的解药兄弟的解毒药比她们的灵光。”
“九幽魔女已落在她们手中……”
“哦!兄弟留下一个拷问便了。”
“三个都留……”
“不行,堡主即将到来……”
“拖至后面藏好,不碍事……”
“这……好吧,这得浪费兄弟两颗丹丸,不然她们片刻便会五毒攻心而死。”五毒叟一面先将一颗丹丸纳入北溟老怪口中再给另一种丹丸强纳入三煞与二煞口内,向勾魂使者叫:“陆老弟,拖她们到后面去,制了穴道加绑。”
勾魂使者欠身恭敬地说:“在下自会好好伺候她们的。”
三名劲装大汉之一向和尚与高翔一指,问:“方老前辈,这两个人是何来路?”
五绝剑接口道:“和尚是降龙僧悟化,是达摩洞伏虎僧请,搜山捉鬼怪的同伴,那一位小村夫是来躲雨的,好像不会武功。”
“都宰了。”
“算了巴,都捆上听候堡主发落,如何?”大汉替两人缓解。
“好,捆上。”
降龙僧正待反抗,耳口突然听到细如蚊蚋,但却清晰入耳的声音:“不必反抗,且静观其变。你这时反抗,必死无疑,等待即有活路,不可自误。”
和尚大为震骇,想找声源,却发现附近并无岔眼人物,扭头向窗外望,窗外风雨交加。哪有半个人影?
和尚是行家,已听出是一个隐身的高手.以传音入密绝学向他示警,不由心中一宽,立即放弃反抗的打算、颓丧地盘膝坐下任由宰割。
大汉走近降龙僧,冷冷一笑道:“和尚,你很幸运。哦!你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降龙僧?”
“我佛慈悲!”和尚喃喃地叫。
大汉突然一脚踢出,“噗”一声踢中降龙僧的左肩并要穴。很快!“噗”一声又响,一掌已落在和尚的右颈根,双重的快速打击,和尚立即昏厥。
另一名大汉走近高翔,咧嘴一笑。
高翔不住发抖,恐怕地并手伸出。
“把腰带解下来。”大汉叫。
“是,大爷。”他惊恐地答,手忙脚乱解腰带奉上、一双手抖得几乎抓不牢腰带。
大汉一把夺过腰带抓住他的手扭转,将他反绑得结结实实。
他未加反抗,垂头丧气任由摆布。
三女两男被拖至破败的后殿,分别绑在五根殿柱下。许久许久巫山三煞与降龙僧方行苏醒、但穴道被制,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睛看,甚至不能说话,对方制穴的手法不轻不重,十分利害。
后殿到处都在漏,像处身在瓜棚下躲雨,这滋味真不好受。
大殿传来了隐隐人声、有一个沙嘎的嗓音说:“堡主,此地不能久留,速离为上。”
“为什么?”一个中气充沛的宏亮嗓音问。
“铁鹰爪老匹夫早上入城,偷偷溜至兵器店向姓高的小辈通风报信。”
“他并末见到高小辈。”
“但也不敢回来了,早晚他会与高小辈搭上线。同时鬼影子兄弟也在昨晚失踪,他两人是铁鹰爪的好朋友,也是死鬼金针夺命的知交,早就认为金针夺命是死于被处决,早怀忿怨,存心叛离极可能向高小辈投降。如果他三人有一人与高小辈会晤,高小辈便会前来追查了。”
“哼!他来岂不更好?咱们毙了他,一劳永逸。”
“堡主差矣!如果毙了他后果不知如何?”
“恐怕不妥……”
“不要再说了,赶快拾掇停当,江南浪子的代表即将到来,咱们必须与他见面。这件事如不办妥,本堡主如何向朋友交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但贵友已经有叛离投敌之虞……”
“那是本堡主的事,咱们岂能因噎废食?同时,咱们的眼线已经证实他们并末与高小辈接头,何用担心?”
“堡主尚请权衡利害,三思为上,小心……”
“你做事是一千个小心,一万个留意。哼!如果你认为不妥。何不先走一步回城等候消息?”
“好吧,那么,在下先走一步了。”
“请便。”
一阵笑声渗合在风雨里。
谈话声声甚大,风雨声遮不住声浪,后殿的高翔听得一头雾水。
这位自称堡主的人,是何来路?
铁鹰爪又是谁?是不是被居天成赶走的人?
鬼影子兄,是不是向他投书传信的人?
金针夺命又是谁?
这位沙哑嗓音的人,是哪一方面派来的代表?
江南浪子已经死了,怎又有代表派来?
北溟老怪与五毒叟,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邪道高手,看情形,像是这位堡主的手下,这位堡主想必要是惊天动地人物,会不会与江南浪子勾结狼狈为奸假使江南浪子末死的话……
心念一动,他渴望见见殿中的人物。
五绝剑站在降龙僧身侧,一双怪眼冷冷地向五名俘虏扫视。首先,他必须无声无息将五绝剑放翻。
“哎……”他叫,双脚可怕地抽拷,头部不住上挺,浑身像在痉孪,口吐白沫如同中风。
五绝剑先是向他冷冷一瞥,最后是呆了一呆,急步走近问:“好小子,你是不是中风?”
忽然,五绝剑身躯一晃,直挺挺向下栽。
他手急眼快,接住五绝剑放在柱下,依样葫芦捆上,面向后不露痕迹,从破壁中钻出,一闪不见。
降龙僧不能动弹,说不出话,心中却是明白的,叹口气心说:“大家都被这青年村夫所愚弄了,他才是真人不露相,了不起的可怕高手。大概刚才用传音入密传话的人就是他,但愿他不至于一走了之。”
大殿中,上首神案前站着一位长髯拂胸的中年人,方面大耳,剑眉虎目,气字不凡,人才一表。穿紫底花罩袍,戴英雄巾,佩剑,威猛地抱肘而立。
两侧,是四名青劲装大汉,佩剑挂囊,一个个雄壮如狮、粗眉大眼,骠悍之气外露。
两侧,分站着五毒里,勾魂使者、北溟老怪、与那三名黑衣劲装大汉。
电光一闪,乍雷震鸣。
殿门外,狂风似的跃入三个人影。
“好大的雨。”领先跃入的人叫。
是三个年约半百的青衣人,为首的人生了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虎背熊腰,虬须戟立,佩了一把三棱刺。
第二位仁兄是三角脸,面目阴沉,带了一只金环。
第三位黑脸膛,头尖颚方,是令人一见便难以遗忘的人物,凶眼厉光暴射,背系的短戟末加鞘套,钢尖横刺闪闪生光。
每个人都浑身湿透,皆是冒雨赶来会晤的信使。
堡主抱拳施礼,呵呵一笑道:“三位按时前来会晤辛苦了。”
山羊眼中年人扫了众人一眼,抱拳拱手:“幸未误时,总算赶上了。阁下是……”
“在下雷化及。”
“哦!原来是淮阴神机堡主雷兄,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阁下定是巢湖老山三奇的老大白羽箭曹兄世纶了。”
“正是区区.同来的两位老弟是庐州的金环夺命洪字,以及一戟擎天尹元。”
洪、尹两人颔首招呼,冷冷一笑。
“久仰久仰、幸会了。兄弟也替三位引见老弟的人,这位是五毒叟方老……”
双方引见华、白羽箭曹世纪的目光,落在勾瑰使者身上,山羊眼死洋怪气地眨动问:
“陆兄的师弟,是不是叫招魂使者叶君山?”
勾魂使者点点头、冷冷地说:“不错,武林中谁不知咱们勾魂招魂师兄弟的名号?
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令师弟名列五怪之一,他那招魂金铃名震天下,功力不够的人,闻铃丧瑰。”
“老夫的勾魂毒掌也是武林一绝。”勾魂使者傲然地说。
“也称为摧山掌,八尺内可以裂石碑。”
“阁下夸奖了。”
“南京盗宝案发生时。有人曾经发现今师弟在牛头山现踪,此事是真是假?”白羽箭冷冷地问。
勾魂使者冷笑一声、摇头道:“敝师弟的行踪、老夫从不过问。但据老夫所知,南京盗宝案发生时,老夫在淮阴。敝师弟在湖广,与人在君山约会。”
神机堡主呵呵笑,接口道:“曹兄,其他的事,何不暂且搁下?”
白羽箭同意地点头,说:“好,节外生枝、到底不是奸事。兄弟此来,特向堡主请教。”
“兄弟洗耳恭听。”
“堡主与贵堡的朋友。已在此地耽搁了不少时日。”
“不错。”
“那么,堡主对南京近来发生的事……”
“兄弟略有风闻。”
“袭击敝友江南浪子的南湖庄高手,堡主,定然也有所风闻了。”
神机堡主呵呵笑,说:“南京城的人、谁不知是姓高名翔的年轻人所为?”
白羽箭也呵呵一笑,说:“而敝友已经查出袭击南湖庄的人,与高翔无关。弹指通神的尸体,神秘出现于南湖庄,而他与敝友颇有交情,杀人移尸嫁祸的阴谋显而易见。
高翔出现南湖庄废墟,已是南湖庄化为瓦砾场烟消火灭之后,不但有敝友的人作证。湖对岸分水飞鱼全家三老少更是活证。”
“那就怪了。”神机堡主颇表惊讶地说。
“并不足怪,而是事实。”
“曹兄认为……”
“袭击南湖的人中,有贵堡的高手飞叉太保马云飞在内。”白羽箭冷冷地说。
“什么?你胡说!”神机堡主变色叫。
白羽箭也脸色一沉,沉声道:“飞叉太保虽以巾蒙面,掩去本来面目,但他也不该在生死关头发射小飞叉自保,自暴行迹。”
“笑话!武林中使用小飞叉的人并不仅是飞叉太保马老弟一个人。”
白羽箭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把一尺二寸长的小飞叉,抛过说:“但使用这种变股而带倒刺的歹毒小飞叉的人,却只有飞叉太保一个人。”
神机堡主接住小飞叉,审视片刻,摇头道:“这把小飞叉确是马老弟的,但马老弟的飞又,在行道江湖期间,由于带有倒刺如不射中要害、对方便会带伤逸走,所以经常遗失,被人拾去并不足奇。事实上,马老弟这半年来,足迹末离淮阴十里以外,要说他前来袭击南湖庄,那是不可能的,定然是过去拾得这种小飞叉的人杀人嫁祸。”
白羽箭冷冷一笑,说:“除非堡主能将马云飞叫出来对证,不然……”
“马老弟目下在淮阴敝堡。”
“那么,叫他来。”
“曹兄,何不请贵友一同前往?”
“抱歉。”
“曹兄……”
“曹某已将贵堡的智囊九尾狐巫坤加以扣留,只等堡主交出马云飞交换。事非得已,堡主海涵。”
神机堡主勃然大怒,沉声道:“在下已经向阁下的下书人明白表示,愿倾全力相助你们去杀高翔,你们却恩将仇报,先下手为强,先期携走在下的堡中弟兄、是何道理?
不是欺人太甚么?”
白羽箭嘿嘿笑,冷冷地说:“咱们不打算向高翔报复,他根本就不是凶手。堡主请注意、五天后午正时分,咱们在金川桥头交换人质,以马云飞交换九尾狐,不可有误,告辞。”
“且慢!”神机堡主沉喝。
“堡主还有何见教?”
“曹兄已迫得在下无路可走了。”
“堡主差矣!南湖庄被火化、伤亡沉重,堡主难道不许咱们缉凶么?”
“缉凶是你们的事,掳走咱们的人,你是为此而付出代价,留下吧!阁下、你们三人也是人质。”
谈判破裂,当场翻脸。白羽箭哈哈狂笑,说:“雷堡主,你们几个人便想留下咱们三个人么?”
“本堡主一个人也足以将你们三人留下。”
金环夺命洪字冷笑一声,撤下金环冷冷地说:“洪某不才,倒想斗一斗阁下的追魂命剑术。”
神机堡主大踏步而上,狂笑道:“凭你也配斗本堡主的剑?笑话,你上吧!”
金环夺命嘿嘿笑,立下门户说:“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得罪了。呔!”
叱声中,碎步疾进。
神机堡主冷冷一笑,大踏步赤手空拳闯到。金芒疾闪,罡风呼呼,拦腰飞到,环外围可以切割,内圈锋利如刀,径大两尺,一拂之下,整个正面可以完全护住,对方的兵器决难找到空隙攻入,进击时身与环合,开合间丈内方圆无人敢近。
神机堡主手一伸,恍如电光一闪,便抓住了飞来的金环,冷冷一笑。
夺命金环大骇,奋力夺环。宛如蜻蜓撼铁柱,纹丝不动。锋利的环圈内外,对神机堡主的肉掌丝毫不起作用。
“绑!”神机堡主沉喝,手一振,夺命飞环脱手丢环,身不由已向侧飞掷丈外,跌翻在一名青衣大汉脚下。
青衣大汉一脚将夺命飞环踏住冷笑道:“你认命啦!老兄。”
同一瞬间,一戟挛天短戟一挥,大喝一声飞扑而上。
“接住!”神机堡主叫,将夺来的金环掷出。
“铮!”戟与金环接,爆出一溜火花。
“哎……”一戟擎天惊叫,短戟与金环齐飞,擦肩而过,环蹭掉他右肩一层油皮,虎口震裂。
五毒叟左手一伸,向白羽箭叫:“阁下,你如果发射白羽箭,老夫的五毒针便埋葬了你,少在此地献宝。”
神机堡主也说:“曹兄,你还有机会,放了九尾狐本堡全力替贵友向高翔报复,怎样?”
“在下有选择么?”白羽箭冷冷地问。
“恐怕没有了。目下贵友在何处藏身?他为何不亲自前来商谈?”
“无可奉告。”白羽箭斩钉截铁地说。
“拿下他!”神机堡主怒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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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虎手 第十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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