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承启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李元昊这才一把拽起展昭的手臂,将他拖进了屋内。
风吹得火苗呼呼作响,油长的黑影在李元昊的身上上胡乱拍打着。刀削似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犹如一座石雕。
“风这么大,为什么还开着窗?”李元昊似乎很平静,他提步走到窗口,将窗子轻轻掩上。随即又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展昭的身上。
怎料展昭一个转手,将大氅撩在了地上。
李元昊眼珠一怔,一股怒火随即冲上了脑门,扬手便甩了展昭一个耳光。
展昭脸上一阵酸麻,嘴角随即淌出了血液。李元昊这一掌十分用劲,像是在宣泄积累已久的怨愤。
展昭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淡笑道:“人道元昊陛下以信立四方,万民仰之,如今看来,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现实与传说之间总有这天壤之别。”
李元昊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气,听展昭如此贬低自己,心中更是不快,冷冷自语道:“天壤之别?”他瞥了一眼展昭,继续道:“你言下之意是说朕言而无信?”
“你既然已经答应放白玉堂走,为何还派人去追杀他?”展昭怒视着李元昊。
李元昊眼中轻浮一澜,似荡起几许疑惑,想必李元昊确实不知情。
他见展昭的目光如火般正视自己,怒道:“朕没有派人追杀白玉堂!”
“你敢做难道就不敢承认?”展昭怒极道。
“朕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李元昊猛地喝道。
这是李元昊生平第一次为自己做辩解,以往李元昊一句话出口,有谁敢质疑,又有谁敢顶着他的鼻子大声责问?
“若没有你的暗许,莫云易怎么敢擅自追杀白玉堂?”展昭还是不信李元昊的话,正如李承启说的那般,他们兄弟俩与信义二字有点距离。
李元昊气得脸色大白,心里正忿忿,暗道:“云易怎敢如此!”
但他也恼恨展昭,竟然这样对他说话,阴笑道:“这话是承启跟你说的!”
展昭将头一转,道:“他比你光明磊落。”
“哈哈哈……竟然有人说朕的那个皇弟光明磊落,他是不是光明磊落……你展昭最清楚!”李元昊酸涩道。
展昭身子猛然抽动,手脚一下冰凉了半截。
李元昊故意绕到展昭的跟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跟朕说这些,在朕的眼里,你什么都不是,要不是看在承启的面子上,朕早将你杀了。”
“刀在你手里,你随时可以取走我的性命。嘴长在我脸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展昭根本不把李元昊的话放心上。
李元昊似乎还不甘心,继续道:“朕以礼相待你,只是想利用你。你只是朕手中的棋子而已。”
展昭看着李元昊,突然大笑了起来,“我这颗棋子是有思想的,你得小心点用啊!”
“想不到展护卫还伶牙俐齿,朕之前还真没瞧出来,差点走了眼。”李元昊故作欣赏状。
“如果什么事情都能被你一眼看清楚,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困扰你了。”
李元昊很认真地听着展昭的话语,他第一次发觉展昭这个人,远比自己想像中要聪明得多,“朕的困扰是什么?”
“你的困扰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若都知道了,岂不成了另一个你?真不知道这是你的荣幸,还是我的悲哀。”展昭语带讥讽。
李元昊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如此能言善辩,必是聪明之人,那王陵案就变给你查吧!”
展昭蓦地转身看着他,良久方道:“交给我?”
看着李元昊仍露笑意的眼睛,展昭有点疑虑。
“不错,你爱上哪儿查,就到哪儿查,大夏之国任君行走。”李元昊一副大方慷慨的样子,似乎将自己所有的信任都交付给了展昭。
真的信任展昭?
展昭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李元昊,可如此机会,他又怎能放过?即使不明白李元昊真正的心思,展昭还是欣然应了下来。
***
第二天,阳光甚好,大地虽依旧冰封,但点点春意已在小径、高枝留下记号。
李元昊特地命人给展昭送去了一身雪白的貂裘,展昭未收,又叫人原封不动地送还了李元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深蓝外套,出门直奔清隐宫。
清隐宫是李承启的官宅,一般官员的宅邸都在宫外,唯有李承启的官邸被安置在官内。也不知道这是李元昊的恩赏还是刻意安排。
展昭穿过三、四条长街,又转过个药膳房,才走到了清隐宫的门口
李承启一听展昭来访,惊喜万分,赶紧穿戴整齐,亲自出门将展昭迎进了正堂。
“昨天……他没有为难你吧?”李承启偷偷看着展昭,见他脸上五指手印清晰可见,心里不悦,“李元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呼他兄长的名字,显然是十分愤怒了。
展昭倒并没有在意,“没什么。”
李承启呆呆地望着展昭,出神地道:“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逼你跟我走。你若在大宋,想必此时过得很快乐。”
一句话让屉昭脸上又浮现痛苦之色,一年多来,他曾无数遍地回忆在开封的日子,与包大人、公孙先生秉烛夜谈,与王朝、马汉等人兄弟言欢,跟……白玉堂……一起嬉笑……一起破案……一起吃梨……一起开怀痛饮……
“昭?”李承启见展昭想得入神,小声唤道。
展昭一愣,收起了心思。
“这边坐。”李承启拉过展昭的手,引他坐到了一边的座位上。
展昭见他殷勤,倒也没有强拗他,只低声道;“王爷还是叫展某‘展昭’吧。”
“也好。”李承启无奈答应。
“皇兄怎么放你出来了?”李承启问道。
“展某是来查案的。”展昭道。
这一句话出口,李承启顿然脸色大变,“查什么案?”
“王陵被盗。”
李承启蓦地挺直了身体,“什么?那你今天来是来查我的?!”
“是的,昨天王爷一番话,不就等于告诉展昭你与这案有关吗?展某已经打听过,那张画是一年前画的,所以天云榭是在一年前假冒了琼妃,随后‘琼妃’摔死,‘尸体’被葬于土陵右侧的墓穴中。”
“这个墓穴其实与王陵是相通的,于是云榭便顺利进入了王陵。她擅长解破各类暗器机关,一旦顺利潜入王陵,她便可通掌全部的机关,以供有心人他日再入王陵。”展昭分析道。
李承启长叹:“整件事情与你展昭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还是即时放手吧。”
“王陵之中一定有什么秘密!连图一年自己都无法解开,所以他刻意定下最后一计,‘王陵被盗’事牵无辜,同时又巧妙地将展昭安排在这个迷阵中,他想借展某之力为他解开王陵中的秘密,王爷又怎么能说此事与展某无关呢?”展昭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李承启仰天叹息道:“这的确是老先生安排的最后一计,王陵的秘密与你展昭没有半点关系,你不必再造查下去。”
展昭愣愣看着李承启,“可是,这个案子牵涉了一群无辜的宋人,展昭不得不管,图一年的计策果真是万无一失,令展昭难以置身事外。”
“我不会让你查下去的!”李承启蓦地怒道
“你阻止不了我!”展昭蓦地站起了身子。
李承启有点恼怒,太阳穴上的神经都跳动了起来。“来人,把念子休带上来!”
一听到念子休,展昭心里猛是一愣,“元昊真把人送到这边来了?”
“皇兄自是把麻烦往我这边送。”李承启自嘲地道:“听说这小丫头以前一向很温顺,皇兄开恩将她留作宫中小侍,不想她还有两三下,胆子够大的,竟然敢行刺皇兄……”
李承启正说着,念子休已被两个彪形大汉拖进了门。
只见她云鬓散乱,面无半点血色,暗色的眼眸无力地低垂着,肩头的伤口虽然已经结了疤,隐隐仍有血丝溢流。
如此瘦削的身躯怎么可以承载如此的折磨,展昭的心脏被紧紧揪起,飞跨一步将念子休搂在了自己的怀中,轻声唤道:“念姑娘……念姑娘……”
虚弱的身子急促地起伏着,她微微睁开眼睛,猛地一把将展昭死死抓住。“救……救……我父亲……父亲……”她的手指使劲地按进展昭的肌肤,像是要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王爷,求你救救他们!”展昭转头恳求李承启。
“只要你答应不再追查那案子,我可以做做好人。”李承启道。
思忖良久,展昭道:“展昭不会答应你的,你若不肯去,展昭只好去找元昊。”说着,展昭便抱起念子休往外走。
“站住!”李承启高喝一声,“皇兄不会放他的,我也没有权力放他,我最多只能让她见她父亲一面。”
李承启料定展昭不肯轻易放手,又恐他去冒犯李元昊,招来无端的麻烦,遂索性迁就了展昭。
展昭知道李承启已作了让步,道:“多谢王爷。”
天上浮云流动,温和的阳光闲雅地散着光芒。
三人急步朝着天牢奔去,越往那边走,寒意越甚,枯木孤杆上一点微嫩的绿意,在茫茫冬色中显得那么的无力困乏。
展昭用自己的臂膀紧紧拥着念子休,生怕她受凉。李承肩见他如此呵护那个小女孩,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天牢的门口,衙役见西平王驾到,也未敢阻挠,三人遂顺利进到了天牢内。
念子休一眼便瞧见了父亲,急步冲了上去,哭道:“父亲,父亲……女儿来看你了……”
念一楚满面尘垢,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一张脸瘦削得只剩下皮跟骨。他吃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用劲全力想振作一点精神,不让自己在女儿的面前抬不起头。
展昭看得眼眶有点温热,向前一步,双膝跪在念一楚的身边,道:“老将军为大宋受苦了,请受展昭一拜。”说着,深深给念一楚磕了个头。
念子休忙扶起展昭,“展大人……请起。”
念一楚显然已近灯枯,游离的眼神四处飘忽着,但声音却意外有力。“展昭?老夫听人说起过,包大人身边有个年轻人,武功了得……叫‘展昭’,莫……莫不是就是……”念一楚有点喘不过气来。
“是,在下正是展昭。”展昭将念将军扶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李承启问道。
“十多天了,”狱卒道:“莫将军的命令。”
“去拿些吃的过来!”李承启令道。
还未等狱卒转身,但听念一楚道:“不必了,老夫不……不行了……”
念子休凄凄哭着:“父亲,不会的,您苦熬了这么多年……老天……不会……”
“子休,父亲一生没有对不起别人,唯独对不起你……我死后……”念一楚眼光突然转到展昭的身上,一把抓住展昭的手臂,“老夫死后,但求展大人能照顾小女……娶了……小女。”
李承启森然一凛,脸色随即惨白。展昭竟也一时没有了语言,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念一楚。
“答应老夫……”念一楚猛地睁大眼睛,如下军令。
寒风“嗖嗖”地穿过铁窗,展昭颓然点了点头。
“父亲……”
念一楚安洋地闭上了眼睛。
***
黑鸦掠过光秃秃的村栩,悲鸣若千声。
抬目望了望远处坟头的两个身影,李承启不由得凄凉一叹,心道,“他莫非真要娶那女子?”
暮色渐浓,层层笼在了展昭的四周,将他的身形越发勾画得清瘦。李承启失神地看着他,不由得再声哀叹。
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不是简单的酸涩,不是复杂的纠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感情,因展昭之喜而喜,因展昭之悲而悲。
他对晨昭的迷恋,岂一个“深”能容括!
念子体安葬完父亲,伏在展昭胸前哭了好阵,偶尔又紧贴展昭的耳垂,似乎在说着什么……又见展昭的面色突然一变,愣愣望着念子休。
“念将军真是用心良苦!”展昭紧紧拥着念子休,生怕别人听到他俩的谈话。
“父亲说过那玉璧是张催命符,任谁黏上都逃不过一死,我父亲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父亲将这秘密转托了展大哥,还望展大哥一切小心。”念于休轻语道。
“姑娘尽管放心,展某不日便去取那玉璧。”展昭低头沉思了一会,低声又道:“只是你我的婚事?”
“父亲身陪囹圄,言行诸多不便,事前父亲早已叮嘱子休,只能将秘密告诉我的夫婿。今日在大牢之内,父亲强逼展大哥娶子休,只是为了借此名暗示子休,要将秘密转托展大哥。”
念于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展昭,见展昭眉宇间似有舒慰之意,继续道:“所以,你我的婚事不用再提及。”
展昭心中顿感轻松许多,恍地又想到念字休的安危问题,不由得沉思道:“展某得想办法让姑娘离开此地。”
***
红日终于归到九山的那头,展昭方才赶回了宏鸠宫。
一踏进宫门,他便发现了李元昊,见李元昊脸色甚是难看,展昭也未多言语,独自朝内室走去。
“展昭””李元昊蓦地一声吼,震得展昭站定在原处。
“听说你要娶念于休!”李元昊怒视道。
“陛下消息真灵通。”
“她是死囚,难不成你想陪她一起去死?”
“你若不想我与她一起死,便将她放回大宋。”展昭不紧不慢道,这话似乎已在他的脑中盘旋许久。他料定李元昊不会轻易就让他去死,所以他才有此一赌。
“朕若不答应,你就要娶她?”李元昊愤怒看着展昭,若换作别人,十个脑袋都得被李元昊搬了家。
李元昊愣愣看着展昭的背影,许久道:“今日便将那女子送走。”
展昭长长吁了一口气,“多谢!”
李元昊道:“后日,云易设下花菱宴,邀朕观菱品茗,朕想让你相伴而行,当朕的侍卫,你看如何?”
展昭听他说得真诚,无半点不敬之语,遂点头答应了李元昊,就当还他放走念子休的人情。
当晚,展昭便安排念子休离开了西夏。
***
第三天,展昭与李元昊一同到了莫云易的府宅。当说初春,菱角尚未形成,但莫云易府宅后的水塘中却已经绿菱潺动。李元昊饶有兴趣地在塘边观赏了半天,说是看绿菱,倒不如说他在尽情享受与展昭共有的时光。午后,天空骤然凝起了乌云,眨眼之间,大雨瓢泼而下,李元昊一行人只得拘束在一间小亭中。
望着这一场莫名的大雨,李元昊倒无不悦之色,眉宇之间反添几分喜色。
“展昭,你站这边来。”李元昊示意展昭站到自己身边。
展昭未言语,安静地将身子往里靠了靠,随即又将视线投向了远方。莫云易见李元昊如此器重展昭,心中的怒火越积越甚,一双眼珠子就差没有喷射出火焰来。他悄悄望了望一边的随从,眼中暗流出道阴狠的光。
“陛下,云易府中最近来了位奇人,上可通天意,下可达鬼神。”
“噢,果真如此厉害,朕倒要见见。”李元昊开怀笑道。
李元昊语音刚落,只见一黑衣人如燕般穿过漫天的大雨,闪进了小亭中。
展昭目光一凛,心道:“这不是高丽太子身边的高额男子、云榭的师兄!”
还未待展昭思绪落定,但听得那男子道:“陛下,您身边有异物。”
“噢!”李元昊定睛看着那男子,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惊恐之色。
“请陛下闻一下这朵雪莲花,它会为您开启天目。”那男子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株雪莲花,双手奉给了李元昊。
李元昊接过雪莲,连声笑道:“果然有那般神奇?”
“陛下尽可试下。”莫云易一边道。
李元昊微笑着闻了闻花香,骤然觉得眼睛清凉不少,道:“果然神奇,只是这异物朕还是没有发觉……”
“陛下闭上眼睛,看看在黑暗中有谁的身影……”那男子道。
李元昊静静闭上了眼腈,朦胧间展昭的身影依稀可见,不禁道:“展昭……”
展昭听李元昊喊出了他的名字,不由得心上一寒,将目光投向了那男子,只见得那高额男子正恶狠狠盯着自己。
突然听得李元昊一声“唔”,整个人随即昏倒了下去。
莫云易一边扶住李元昊,一边厉声道:“来人,将展昭拿下!”
一瞬间,几百彪形兵士将小亭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凭什么拿我?”展昭冷冷问道
“陛下不是说了嘛,你就是那异物。”莫云易不紧不慢地道。
展昭知今日定是莫云易设下的计谋自已再辩白也是枉然,当下只恨恨怒视着莫云易与那男子,不再辩驳。
***
展昭被扔进了莫云易的私牢,半天不到的工夫。莫云易已将牢内的刑具在展昭身上都过了一遍。展昭已不知昏死了多少次,每次都在痛苦中醒来,又在痛苦中昏厥。
莫云易看着满地的鲜血,心中似宽慰不少,遂命人再次将展昭泼醒。
展昭早已气息奄奄,身上的伤痛时时能让他再次昏死他抽搐着身体斜倒到一堆柴草上,眨眼工夫,柴草便被染红了大半。
莫云易见他竟然不呻吟一声,心里更为恼怒,跨开一步奔到展昭的跟前,一把托起他的下巴,狠狠扇了两巴掌,“南侠!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鲜血从他嘴角涌出,但笑容却挂在了他的脸颊,“无耻小人,展昭羞于与你争斗。”
“哼,今天我这个小人就要你这个大侠尝尝苦头!”莫云易捏着展昭的咽喉道:“说!念老头是不是把东西给了你?”
展昭心头一惊,蓦然笑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莫云易怒得嘴角抽动,手掌一用劲,死死掐紧展昭的喉结,恨不得将他碾死在自己的五指间。
“你是存心找死!””莫云易哼了一声,一脚将展昭踹倒在地。“你死撑不说,就只能落得跟白玉堂一样的下场。”
“你说什么……”展昭一听“白玉堂”,全身不由得寒了起来,一把抓住莫云易的脚,喝道: “你把他怎么了?怎么了!”
展昭蓦地想起前几日李承启的话……虽然当日李承启说白玉堂安全无恙,但此刻听莫云易如此口气,倒不由得展昭心生恐惧。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莫云易阴阴一笑,蹲下身子,用手指弹了弹展昭的脸颊,道:“唉!我倒可以让你见见他,只是我怕你见了之后,会后悔!”
展昭越听越惊心,连声怒吼,“你把他怎么了!”
莫云易长起身子,从袖口掏出一条血迹斑斑的银色发带,在展昭眼前晃了晃,蔑笑道:“只怪他学艺不精,做了我的刀下鬼。”
“不 ……”展昭凄凉一声叫喊,猛地站直了身子,从莫云易的手中夺过了那条发带,“不……不会的……不会……”展昭喃喃悲吟着,整个人似失去了灵魂。
莫云易得意笑道:“我刺了他十九剑,有两剑刺在胸部,一剑刺在腹部……”
他的话如一把把利刃句句剜在展昭的心上。
蓦地,“不会的。”展昭一把抓紧莫云易的衣裳,“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把白玉堂伤成那样!”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说着莫云易扬手做了个手势,只见一名随从捧着一个木匣子,来到了展昭的面前。
“你自己打开看看!”莫云易道。
展昭恨恨咬着自日的嘴唇,血液不断地涌着,伸出的手臂似有千斤重。手指慢慢触及木匣,脑中似有万蚁狠咬,他感觉自己如在生命的最底线,生死存亡只在指间。
打开?不打开?
豆大的冷汗从展昭的额头流淌下来,他努力地透着气,终于揭开了那匣子……
“不——”展昭发疯似地狂吟一声,一把抱紧那木匣,瘫到在地上。
四周灯座上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熟悉的五官绝情地扑进自己的视线,他失声道:“白玉堂……玉堂……”
熟悉的眉宇,熟悉的嘴角……只觉得天地在旋转,景物变得异常模糊……
木匣中的脸庞,每一道血痕都刺激着展昭的神经……想那白玉堂死时定然十分苦痛,看他那原本俊美的脸庞已被苦痛之意尽其覆盖,苍白的唇角上尚留着深深的牙印。
铁窗外电闪阵阵,惊呼得人心更哀。
痛苦的一天慢慢过去。风剪过铁窗,没有凉意,雨洒过树梢,不留半点晶莹。
展昭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一小块天,垂下眼眸。
他不再悲伤流泪,不再怒莫云易。也许他是累了,身体累了,心也累了……瘦削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已耗尽了元气。他安静地瘫倒在草垛上,周遭的一切似乎已与他毫无关系。
天色慢慢黑腾了起来,狱卒们掌起一盏油灯,突然大牢外传来一阵骚乱声。
“王爷,您不能进!”
“挡我者死!”只见李承启横剑阔步闯进了大牢。
一身银色的狐裘宽松地披搭在他的肩头,眼神冷利如刀。他步步如风,狐裘呼呼化作英英风姿。
他四处寻找着展昭的身影……只见不远处那间铁牢内,一个瘦长的身影正横躺在草垛上。深红色的鲜血顺着草叶儿低落在地上,画出一张大大的血网。
“昭……”李承启失声吟出。
那缕缕血丝鲜红刺目,如无形之刀剜刻着李承启的心脏。他急步上钱,提剑将铁链撩断。
血液在破褛的衣衫间流淌着,顺着脖子,顺着手臂,顺着脚踝……
“昭……”李承启半跪在草垛前,用手指不停地摩擦着地上的鲜血。
李承启深深屏住自己的呼吸,眼中盈盈。
狱卒见西平王神色凄凉,一个个惊得手脚直颤。
李承启脱下自己的银色狐裘,轻轻覆盖在展昭的身上,低声在展昭耳边细语道:“昭,我带你离开。”
展昭觉得耳边暖意阵阵,于是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出奇地空洞,深黑色的瞳孔微微张翕着,似乎将要吐尽最后的游丝。
李承启缓缓将展昭扶起,小心翼翼地将他倒进自己的怀里。
李承启垂眉,看着如此安静的展昭,蓦地道:“莫云易,本王绝对放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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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道影(下) 第十四章 设计花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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