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日。
今年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特别多,几乎是往年的三倍。
王家为了这次武林大会不惜铲平后山山头,硬是铲出二十亩空地。
但如今这二十亩空地上也见不着多少落脚地,到处都是人!当然,王家也不是白铲平自己一座后山,如今来这山上参加武林大会近万人的茶水轻食供应,已经被王家垄断。
除了吃喝以外,王家小至衣裤鞋袜针线,大到桌椅帐篷兵器,只要你付钱他就能提供出。
大会开始前两天就热闹的一塌糊涂。
王家商号的雇工们忙得满地跑,就连提供衣裤鞋袜的也跑得浑身是汗!为啥?因为头一天上擂台的英雄英雌就有上百人,刀剑无情拳脚无眼,争斗之下衣裤鞋袜是第一个遭殃的。
其中为撑面子临时买体面衣裤上台的也有。
为了缩短比试时间,上擂台的人先要三关过两关。
第一、考轻功。
两丈高的擂台不是谁都上得去。
第二、考内功。
上了擂台,你还得先把放在擂台中央三人合抱的大磨盘,移到指点地点。
第三、考准头。
擂台上方有两根高高竖起约有十尺高的柱子,在这两根柱子之间拴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铜盘。上擂台的人得想法用东西击中该铜盘,铜盘发出声响就代表这个人成为了擂台上新的挑战者。
顺便说一句,头一天上来的百来位英雄英雌,就有一大半在移动那块大磨盘时或蹭或挣坏了衣裤。
男的还好,女的怕出丑基本上都放弃了这第二项。
三关过了两关的人就可以在擂台上接受挑战。
为了公平,赢的人在轮两场挑战后可以轮到第二天。
头一天的比试,挑战之前的三关就让不少人败北,最后留到第二天比试的也只有六人。
不过第二天又产生了一批新的挑战者,所以依然热闹。
但轮到第三天,除了擂台上站着的少林俗家弟子贺秋以外,等了半晌不见有新的挑战者上擂台。
七月三十日。
袁正啸看着擂台上的贺秋,面带微笑却眉头轻皱。
与袁正啸比肩并坐的少林方丈无尽,侧头轻宣了一声佛号。
「袁盟主可是在担心留燕谷众为何到现在都未出现?」
袁正啸苦笑,「大师说的不错,袁某确实在担心此事。武林大会还剩今日最后一天,留燕谷妖众如果要来也就在这会儿了。」
坐在一侧的王宇听到他们对话,也接口道:「留燕谷之为犯天下众怒,如今天下高手齐聚此山,王某想来,就算他们再猖狂也会顾忌一二。袁盟主也许不用如此担心。」
袁正啸长叹,「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就怕他们阴谋诡计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当少林俗家弟子贺秋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就待询问自己算不算夺得这届武林大会魁首的时候,华山齐秀峰跳上擂台,击响了挑战铜盘。
看台席上诸人又把目光转到了擂台上。
华山派掌门看长子上场,与门下弟子一起站起。
缺水看华山派掌门与小儿子齐松雨一般激动的表情,不由莞尔。
转而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知道看到他上擂台后,会不会露出这般赤裸裸的真情?陈默似乎对擂台上的比试毫不关心,眼神飘忽平视着前方荆州城。
王家主人显然也对擂台上的比试有点漫不经心。
王宇的眼光顺着自己的儿子一路瞟过去,袁缺水、陈默、雪山派关门弟子霍风,丐帮帮主也在三日前赶到,外加几个蠢蠢欲动、都快入土一半还有争雄之心的各派掌门,真正的高手都还未上场,鹿死谁手谁也不知!另外还有一个不能忘掉的重要人物,虽为黑道巨魁,却被两道相互推崇的倾城剑燕无过。
看燕无过似无争雄之心,对武林盟主之位也不是很感兴趣,如今也是坐在飞鹰社看台的最里面,不仔细瞧都看不见他。
一阵喧哗传来,王宇抬头向擂台上望去。
原来是齐秀峰获胜,华山派的弟子在兴奋大叫。
不知道这华山掌门是否有夺盟主之位的意思?王宇捋着三柳文须,盘算在场众人心思。
华山派高兴没有多长时间,雪山派弟子霍风在五百招后险胜齐秀峰。
败下的齐秀峰倒没有多少沮丧之色,反而大呼过瘾,对霍风表示佩服。
华山派也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迎回大师兄,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是齐秀峰赢了呢。
袁正啸也不知对谁说道:「武林三帮六派十一门,华山派今后三十年必定秀于其中。」
无尽点头,笑而不语。
除了年轻一辈,老一辈人物也不甘寂寞,纷纷上台亮相,擂台上的比试至此进入白热化。
连续三人几乎没有人能等到第三个挑战者。
霍风被年约四十的神偷吴采月,用特殊兵刃带天蚕丝的钩子给扔下台;神偷吴采月又被形意门门主用形意拳打败;形意门门主接着败于欧阳世家大公子之手,欧阳胜;欧阳大公子却出人意料,连败世敌东方家独子、四方楼护法。
众人大惊,直道又出一匹黑马。
四川唐门派亲系第六弟子出阵,唐门的暗器与毒药天下皆知,众人以为欧阳大公子必败无疑,却没想到那唐六在用暗器伤了对方后突自称落败,就这样退进唐家阵营。
欧阳大公子苦着脸看着唐六的离去方向,心想你走可以,把解药留下啊!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给自己解药,也知道自己这次胜之不武,干脆自动放弃下台疗伤了。
擂台上突然没了台主,负责主持的王宇和袁正啸互看一眼,彼此都在心想:时候到了。
袁正啸站起。
「诸位。」
简单两个字清晰传遍整个场地。
近万人的场地倏地一静,齐齐望向最高看台席。
「诸位皆知,江湖虽大,能人异士辈出,但大多数门派为怕独门绝技流传出去而故步自封,更有许多能人异士不愿涉足江湖一生终老山林,故此,造成大多数绝技失传误传漏传。
「为了能给大家一个武艺交流的机会,也为了防止武林人才凋零,故百年来便每逢三年举办一次武林大会,同时也是为了让一些少年英雄不会就此埋没。
「今年更加不同往年,今年也是逢二十年一届的武林盟主推举期。为此,今年大会夺魁之人除了原定的花红以外,也将会是最有希望得到下届武林盟主之位的人。所以袁某及武林盟同仁皆非常注重这次武林大会。
「而现在擂台上因台主自动放弃,无人可以上台挑战,为了让比试进行下去,也为表公平,袁某愿抛砖引玉接受下一位挑战者。」
听袁正啸要亲自压擂,台下喧哗阵阵,如浪涛般一阵高过一阵。
袁正啸似乎对这个反应很满意,转而望向欧阳家看台。
「欧阳贤侄,你虽自动放弃,可袁某依旧要照规矩问你一句:袁某上擂,你可服之?」
神色颓废的欧阳胜挑起眼睛看向袁大盟主,咧嘴苦笑道:「服。大盟主亲自上阵,在下怎敢不服。」
声音虽有气无力,也有不少人听到。
袁正啸望向台下,见没有反对之人,直飘飘的从他的看台席飘到了擂台正中央。
这一手云里横渡的轻功,让台下几千人齐齐爆出一个好字!
袁正啸负手微笑,左脚尖微微勾起,挑起磨盘下方,轻轻一送,也不见用力,那磨盘就飞了起来,下落之处不偏不倚正好是指定地点。
台下又是轰然一声好!缺水站在陈默身边看得心情激动异常,心中满满的都是对父亲的崇拜及尊敬。
陈默看着随手甩出一枚铜钱敲响铜盘的袁正啸,嘴角浮起一丝嘲笑,但不等别人发现他脸上的神情有所变动,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到刚才的古井无波。
袁正啸站在台上,等待自己的儿子来打败自己。
但在这之前,他知道他至少还要应付两个高手——深藏不露的王家父子,他们谁会先出手?
王宇看向儿子,你的机会来了!如果能打败当代武林盟主袁正啸,那比你打败两个袁缺水、陈默都要来得强!去吧,让为父看看你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王清竹站起,脱去外套,扎紧武衣。
此战对他至关重要!他不要求华丽,只求不败!见王清竹跃上擂台,缺水微微紧张起来。
昨晚他已得父亲吩咐,如果看见王清竹上台,那么就到了他在群雄面前一展所学的时候。
父亲说王家父子深藏不露,这王清竹是不是父亲的对手,会不会打败父亲,身为人子的缺水满心焦虑。
还有留燕谷,他们今日会不会来捣乱?飞鹰社魁首燕无过到底和留燕谷有没有关系?烦心事太多,缺水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陈默。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王、袁二人已在台上陷入缠斗。
缺水注意到,自武林大会开始以来就表现得漫不经心的陈默,现正全神贯注看着擂台,随即也把眼光投向父亲。
「缺水。」
「嗯?」
「如果我要你现在离开这里,到陈家村等我,你可愿意?」
「……你说什么?」缺水看到陈默把目光转向他,眼神认真。
「我说让你离开荆州城,立刻。然后到陈家村等我,我会去找你,然后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
缺水胡涂了,「陈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我父亲……」
缺水话还未说完,擂台上已经有了变化!袁正啸长啸一声冲天而起,九阳神功灌注两掌向王清竹压下。
「……王清竹虽然功夫高明也得名师指点,但输就输在他内功没有你父纯厚。你父与他比拼内力,而且未做丝毫保留,王清竹如无意外必然落败。」
缺水还想说什么,听陈默自动把话题转开,心中顿觉轻松。
刚才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复他才是好,但陈默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
不出陈默所料,在内力比拼之下,王清竹不想受重伤只得被逼落擂台。
看王清竹落败,缺水深吸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父亲会上擂,但想起父亲昨夜吩咐……现在到了他上擂台的时候!那边王宇眉目耸动,看样子颇有上擂之意。
陈默瞟了一眼王宇,忽然笑了笑。
就这么一笑之间,武林大会会场忽然沸腾起来!随即又是一静,看台席上各门各派全部站起。
留燕谷众,果然来也!也不知道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人们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场地的最外围。
大约十几二十人,衣着千奇百怪,神情也显得散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高有矮,一圈看过来似乎没有几个人像是高手。
但可笑的是,就这么十几二十人往那里随随便便一站,近万人的武林大会竟变得一片寂静。
食婴老魔!百毒妖婆!阴山三兽!不老鬼童!三江叟……乖乖,江湖上横着走的妖魔鬼怪都来了!认出几张熟面孔的人在心中拼命咽口水,脚步也在往后移。
看清那十几人的面孔,武林盟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这些作孽天下的魔头怎么都被留燕谷网罗了去?这十几二十人无论是谁,都是能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人物!而今天一下来了十几个……有人开始暗中叫天。
这十几人看起来像是在等着谁。
他们在等谁?有谁能让这些人魔心甘情愿站在大太阳底下等待?!
「桀桀桀!」刺耳的笑声破空响起。
山道上有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
一袭大红披风,随意用红巾挽起的长发,鲜红的衣,鲜红的裤,甚至连鞋子都是鲜红色!耀眼至极的颜色,嚣张的笑声,配上那张扎眼的鬼脸,在在表示此人是如何的狂妄无忌!看清那张脸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无论谁看,都不会说那是一张属于人的面孔——丑陋到可怕!只能这样形容。
那十几个人看到他,皆微微弯身,主动让开道路宛如恭迎。
留燕谷主!袁正啸站在擂台上死死盯着那张狂的红影,心情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激动。
来了!终于来了!缺水的脸刷的一下失去血色。
他恨死这个人,却又无比惧怕这个恶魔,不知道这张脸是他的真面目还是那张脸才是真?
鲜红的披风扬起,随即一阵狂风袭来,前人压后人,一个躲一个,全场一片大乱,等平静下来众人才发现,近万人的会场中间硬是空出一条道来!巧妙的劲道,雄厚的功力,留燕谷主只凭这一手就震慑了全场!堂堂皇皇,这天下间最猖狂的邪魔就这样一步一步穿过整个会场,走到擂台之前。
迈出的步伐没有停止,只是略微上抬,一步又一步踩着虚空,万众瞩目中大魔头从擂台下走到了擂台上。
纵云梯!识货的人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若论高下,云里横渡已经输给纵云梯一筹!
「留燕谷主?」袁正啸笑问。
留燕谷主平视袁正啸,似在打量。
无礼的态度并没有引起袁盟主不快,相反他仍旧带笑又问了一遍:「请问英雄可是留燕谷主?」
「英雄?桀桀桀!可笑之至!可笑你们这帮所谓的正道,个个心中恨不得对本尊杀之后快,却还非要维持一个假仁假义的面孔!当真是可笑之至!」他脸色一收,「正是本尊!」
「你来为何?如果是来参加武林大会,那么还请你遵照规矩,三关过两关才能挑战袁某。」
袁正啸不愧作了二十年的盟主之位,不怒自威,面对这个天下第一大邪魔也没有丝毫畏缩之感。
留燕谷主不屑的扫了袁正啸乃至武林盟众人一眼。
「狗屎的规矩!听说你们这个武林大会聚集起来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商议怎么对付我留燕谷,身为谷主听到这个消息自然要来看看。袁盟主你说可是?」
「谷主可知留燕谷多行不义早已引起天下公愤,如果再不洁身自爱管束下属,那么最后也只能落到二十年前天行教的下场!袁某言尽于此,还请谷主三思。」
「桀桀桀!多行不义?引起天下公愤?哈哈哈!」邪鬼仰天大笑,突地收声,「那又怎样!」
听得谷主如此回答,留燕谷众有人放声大笑,鼓掌大喊谷主说得好!行为之嚣张,人人侧目。
「想灭我留燕谷,还得看你们这帮当面满口仁义道德,背后男盗女娼龌龊事干尽的武林盟,有没有那个分量!」
「住口!你这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你说!我青城派宁虚掌门是否被你栽赃陷害!」发出质问的人是青城派前掌门的首席弟子青阳子。
轻嗤一声,留燕谷主根本不屑回答。
倒是站在场外的百毒妖婆发出嘿嘿笑声:「栽赃陷害?那宁虚还要什么栽赃陷害?他是什么货色我老太婆最是清楚!他那几手作践女人的功夫还是老太婆传给他的呢!嘿嘿嘿!」
「住口!百毒妖婆妳休要血口喷人!妳这个不要脸的死老太婆,年轻时人尽可夫,年老了还是一样下贱,不但人贱嘴巴也贱!」青城派人人气愤填膺,不顾面子高声大骂。
几个贱字骂得百毒妖婆怒从心头起,怪笑一声,腾身扑向青城席位。
「啊——」惨叫连片,不知道百毒妖婆凌空洒下什么恶毒,青城数十弟子人人滚地惨叫,其样子惨不忍睹!
袁正啸心中暗骂青城派不懂时机自己找死,却也不得不履行自己身为盟主的职责,出声恳请唐家出面为青城弟子们看看。
百毒妖婆看唐家出面,正要迁怒,突见擂台上的谷主挥了挥手。
百毒妖婆知其意思,任唐家人出面解毒,闪身退下。
台上场下,只见留燕谷众只出一人就伤青城数十人,又见武林盟众掌门和袁大盟主不拦不阻,任由那妖异的老太婆离开,个个胆寒三分!有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想要偷偷离开这座小山,离开荆州城。
「袁盟主,」留燕谷主怪笑,「如果你不想今日这武林会场血流成河,本尊劝你还是约束一下你的武林盟同仁,不要轻易招惹我留燕谷的人为好!」
「你来此到底为何?」袁正啸神情严肃。
「本尊今日来此……」说着,留燕谷主竟轻声一笑,往不远处的主看台席看去。
缺水暗骂倒霉!目光竟和对方碰了个正着。
陈默眉头轻皱,不明白那人想干什么。
「哈哈哈!」留燕谷主似愉快之至,开怀大笑。
袁正啸不明对方怎么突然大笑,只是以不变应万变,凝神戒备对方发难。
「袁盟主,本尊今日来此是特地来化干戈为玉帛也!」
「谷主此言何意?」不光是袁正啸,全武林大会近万人没一个人想到留燕谷主会说出此话。
为什么不按计划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人眉头皱成川字。
「自古两邦相争,为表友好或为休战,多用和亲之术。袁盟主,你看我们也效仿一二如何?」
什么?!袁正啸怔住。
不等袁正啸有何表示,邪鬼滔滔不绝接了下去:「本尊虽然年过二十有四,却因忙着为留燕谷开疆阔土聚财筹资,一直把身边大事放了下来,同时也是因为一直没有让本尊看得入眼的人物出现,故单身至今。
「可约在一年前,本尊与袁盟主公子偶然相遇惊为天人,彼此在不知身分之下约定海誓山盟。那段日子本尊与令公子如胶似漆,夜夜被翻红浪云雨难收,床笫之事,本尊身边侍妾数十人,竟无一人如令公子般能侍候得本尊通体舒爽,唔……令公子当真乃尤物也!」
留燕谷主的声音不大,还很刺耳难听,但就这不高不低的声音,恰巧让小山上近万人听得一清二楚!留燕谷主纵横江湖竟然只有二十四岁!这个事实虽然震惊,却没有他后来说的事情更让人张目结舌!很多人知道缺水身分的都向他望了过来,眼光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你不要胡说八道!」袁正啸一字一顿,脸色难看至极。
缺水脸上血色尽失,长袖下的双拳任是怎么捏紧也无法阻止那份颤抖。
他在胡说!他在胡说!有人注意到,站在袁公子身边的男人眼神一瞬间变得狰狞万分!
「后来令公子知道本尊真实身分后,为怕袁盟主责怪悄然离本尊而去。唉,本尊对他一心一意,未想他会离我而去,一怒之下随便抓了个女人准备成亲。还好令公子不忘旧情也不愿本尊真娶他人,连夜赶来曲意承欢讨得本尊欢心,后与本尊重修旧好。
「袁盟主如果不信可以询问华山派众人,本尊如果记得不错,缺水当时求本尊放的就是那站在华山派里的女子,还有那一干华山小辈。」
眼光齐刷刷的向华山派席位投去。
虽然没有几个人相信这狂妄邪魔所言,但人家指出了证人,这就有点值得琢磨了。
还有人想到当时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十万悬赏,也许……真有那么回事?
「之后,令公子与本尊一直暗通款曲,就算在这荆州城里他也想尽办法夜会于我。前几天,本尊正和令公子颠鸾倒凤,却被几个不知趣的小子打扰。这事想必诸位都是知道的了,桀桀桀!」众人盯着华山派,华山小辈却一起看着袁缺水,其中白杜鹃的目光最为讽刺。
我说过,你一定会因为拒绝我而后悔!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会在此时帮你!这样想着,白杜鹃似乎想起了那份羞辱一般,红着脸颊躲到柳如飞身后。
而白杜鹃这番不加反驳解释的作为也让众人浮想联翩,看向袁缺水的目光也就越发玩味。
王清竹很是惊讶,难道那天晚上在周址园的竟是袁缺水?这样想着,那撩人的呻吟似乎也在耳边响了起来……
缺水双目木直,脸色惨然,万众之目让他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跟那恶魔拼了!脑中有什么轰然一炸,身体在意识之前冲了出去!
「缺水!」陈默大急。
凌空扑下的身体,通红的双眼,速度之快几乎肉眼难辨!夹了全身功力的一掌向那恶魔头顶罩落!缺水同归于尽的势头让留燕谷主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拼命,我胡说你就不会反驳么?大谷主不想受伤也不想那直脑筋送死,转念之间施展出乾坤大挪移身法,避开了攻势。
「轰!」尘土木石飞扬而起。
等尘埃落定,众人才发现擂台中央多出了个直径一丈深三尺的大坑!如果这个擂台只是木头搭的也就算了,问题是这个擂台是王家为了让江湖好汉们尽施身手,在铲平山头时特地留下三丈方圆大小的土石堆!之后王家就是在这个土石堆上平铺了一层木板,架起了如今的擂台。
袁缺水这一掌,让天下群雄头一次真正认识到当今盟主少公子的厉害!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一掌的威势让很多人心服口服。
有人在台下问欧阳胜:「如果这掌对你攻下,你有几成把握?」
欧阳胜叹息假装抹泪,道:「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半。我说小六啊,你再不给我解药我就真死定了。」
「那你就去死吧!」唐六一脚踹出,把欧阳胜踹了个跟头。
袁缺水一击不中,腾身就往鲜红身影扑去。
「缺水!」「等等!」袁正啸、王宇的叫声同时响起。
袁正啸可能是担心儿子,王宇又是为什么?一顿之间,袁正啸飞身站到了儿子身前。
看台席上,王宇用嘹亮清晰的声音说道:「就算留燕谷主所言有虚,袁公子又怎能当天下群雄之面,不声不响做那偷袭之事?王某身为大会举办者也兼监督者,自不能让袁公子轻易中了敌人的挑拨之计毁了这次武林大会。各位掌门,不知王某说得可对?」一番话既损了刚才震慑群雄的袁缺水,又点出留燕谷主的毒计,再显出他王宇掌握全局为大局着想的本事,一举三得,尽显当年大学士之心机!
武林盟众掌门颔首称是。
得王宇提醒才发现,留燕谷主打算借此破坏整个武林大会进行。
袁正啸表情不动,心下愤怒。
他拦住儿子也是因为想到这点,却被王宇事先说出,还把偷袭这卑劣之名冠上缺水头顶。
王宇王宇,你果然在想此盟主之位。
只是你是自己想得还是奉朝廷之命,那就没人得知了!
缺水不知在心中想些什么,被父亲拉住后一直低头不语,那样子就好像已经对外界事物没有了什么反应一般!
「如果袁公子心中无鬼,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袁公子何不让大谷主把话说完?」王宇咄咄逼人,却占了一个理字。
无尽看了一眼袁家父子,轻宣了一声佛号也未阻止。
陈默把看向缺水的目光投到王宇身上,对此人又重新有了认识。
王宇想让留燕谷主毁掉袁家声誉,可惜那大魔头不但不领情还十分不快!
「王大学士,你想做武林盟主,想在皇帝老儿面前立功,本尊也管不着!但我家缺水与本尊嬉闹关你何事?你没听打是情骂是爱?我家缺水这是在本尊未来的泰山大人前考验本尊的实力,你在那鸡猫子喊叫什么!」邪鬼脸色一冷,「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本尊的人!」
一番话说得天下群雄哭笑不得。
这天下第一邪魔果然不能与正常人论之,喜怒无常瞬息剧变!同样这番话也提醒了不少人,原来这王宇竟和朝廷有关?!
王宇脸色不变,心中怒极。
留燕谷主似极不正经的一句话,却断了他想做盟主的希望!要知道江湖人最恨朝廷介入江湖事,更何况是可号令整个武林的盟主之位!
「谷主这是说哪里的话?世人皆知我王宇早在十几年就已离开朝廷,何来我为朝廷效力之说?众位英雄眼睛雪亮,谷主想要挑拨王家与武林的关系恐怕是白费心思了。」
「桀桀桀!王大学士说得不错,是真是假,明眼人自然心中清楚!」怪笑着,留燕谷主忽然向袁家父子走去。
停下脚步,留燕谷主似第一次正眼看向袁正啸,「袁盟主,本尊仔细想来,既然舍不得令公子又不想见他为难,不如直接向盟主索要,带回留燕谷尽情疼爱。当然,袁盟主少公子不同一般男坊像姑,本尊自不会轻慢,三媒六证,八抬大轿,聘礼三样,袁盟主意下如何?」
「聘礼在此。」有人在场外高喊。
众人不由自主把目光看向那十几个妖魔。
赫然!三个最可怕的大魔头手上一人捧了一口箱子。
食婴老魔笑嘻嘻的打开第一口箱子,「聘礼一,黄金一万两。龙盛钱庄金票。」
大太阳当空,威力四射!眩目的阳光照花了人的眼睛,也热昏了人的脑袋!黄金一万两!此数一报,至少有三千人流下口水!当时市价黄金比白银为一比十六,白银十六万两可养活多少人家?为这个数字,又有多少人会拼得头破血流?留燕谷主出手,果然是大手笔!当然也有人撇嘴,心中暗骂:反正是抢来的钱,多少还不给得出!
百毒妖婆扭扭腰,似不好意思众人眼光,捂着嘴逼出了「银铃」般的声音:「聘礼二,一千两百年老山参一根。断龄者长白参客满杜拉多波尔。」
一千两百年的老山参,相信的人并不多。
但对药物或人参有一定认识的人大多听过长白山采参种参的老家族满杜拉,而满杜拉多波尔更是因为找参认参的本领,在同行间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如果满杜拉多波尔说这根参有一千两百年,那么这根参就绝对有一千两百年的年龄!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有不少是行医郎中,一听有根满杜拉多波尔断定的千年以上老山参,眼都红了!甚至连唐六也颇有馋颜之色。
听了这两样聘礼,在场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幻想:如果这聘礼是给我家的该多好!其中对袁缺水起了羡慕之心的人也有之。
至于对象是留燕谷主,而且面目可怕又是男人的事倒被不少人忽略了。
每个人,包括武林盟那些大掌门都在伸长脖颈等待第三样聘礼,前两样已是如此,第三样会是什么?当然,其中也有些像无尽和三茅老道这样的人,见到两样聘礼,比起惊讶更多的则是忧虑!人性贪婪,留燕谷抬出三样宝物安的是何居心?第三个玉盒被高高捧起。
捧的人是白发童颜的不老鬼童。
不老鬼童眼看那些贪婪的面孔,冷笑着打开自己手上捧的盒子。
「聘礼三,药圣齐凛王所着,药典——《彖志》。《彖志》一书分上下两册,上册包含了药圣齐凛王一生所学,下册是对各种植物、动物、药物相克性的详尽记载……」
江湖人疯了!不等不老鬼童说完,已经有五个人冲出,目标直指不老鬼童手中所捧玉盒!钱,江湖人可以不要;参,江湖人可以放弃;但传说中的药圣宝典起死人而肉白骨,不管是真是假,先抢了再说!五人动,千人动!每个人都想混水摸鱼,但留燕谷那些魔众又岂是好瞧,抢夺的人手还没碰上盒子就已经死了一片。
满场大乱!袁正啸手中扣着儿子的脉门,心思急转。
传闻《彖志》一直被供奉在皇宫,所藏之处也只有当代皇上才可得知,太医院的大夫们想要阅览《彖志》也必须得到皇帝的亲笔谕旨,《彖志》现于人前时必有一等侍卫四人守护。
这样严密的防守,《彖志》又是如何流落到留燕谷主手中?这本《彖志》是真是假?
同样的问题王宇也在考虑。
武林大会眼看就要崩溃,留燕谷主根本不管那片混乱,只管一个劲死盯着被其父扣住的袁缺水,眼中包含的亵渎之意清楚的让人不好意思!武林盟人多心不齐,就连盟主也有别样心思。
二十年一届的盟主更替、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难道就这样完蛋了?
突然!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浑厚嘹亮的啸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武功低微的人顿时捂着耳朵蹲下,武功高强的人也被迫运功自保,抢夺争斗的人停了下来。
就连留燕谷的魔众也住手,望向啸声传来的方向。
王宇大惊失色!那陈默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无尽方丈、三茅老道等人面露喜色,还好!武林正道后起有人!就连袁正啸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啸声震动下,缺水似清醒了过来,抬头就去寻找他唯一可以依赖的那人。
陈默,我还有你,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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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中)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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