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对地视而不见。
突地,地上的寒冰迅速化去,跟着炙热的黑炎轰地燃起,毫不留情的将他全身上下都吞噬掉。
被烈焰吞噬的他一开始并未发出声音,只是咬牙忍着,但是不一瞬,他就再也无法忍受黑炎焚身所带来的痛苦,发出一次又一次凄厉的喊叫。
因为火焰是黑的,她一开始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喊出声来。
「不——」她吓白了脸,再次冲上前去,但左手却依然被那男人紧紧握着。
「放开我!」她激动的想挣脱他的手,喊道:「放手,让我救他!」
「这是他所造的罪业,他必须自己承受。」他面无表情的说:「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救他。」
「我能,你放手!」她泪流满面的喊着。
她可以闻到血肉烧焦的味道,可以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叫喊,可以看到他在火焰中挣扎时,那些穿过筋骨的铁炼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带出更多的血肉。
「哥——」她焦心的喊着,却再次被他拉回。「你放手,我能救他的,让我救他,求求你!」
她热泪盈眶的仰着小脸,祈求地望着他。
没有人能救在无间受苦的人。
他知道,但她非自己试过,不会信的。
她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背,很烫,很热,几乎灼伤了他。
他松开了手。
她的眼升起希望和感激,他差点伸手将她拉回来,但稍一迟疑,她便在转瞬间回身冲入那黑色的熊熊烈焰中,抱住了那遭业火焚身,痛苦得不断呐喊的魂魄。
没有用。
黑炎依然在烧,呐喊依然未停。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几乎在碰触到那魂魄的瞬间就昏了过去。
恶业之火向来只会灼烧有罪之人,没造业,是不会被伤及的,更何况是入了仙籍的天女?
他一愣,立刻抬手止住了燃烧的黑色火焰,上前将昏倒在地的她抱起,但在起身的那一瞬,他看见地上有着长年累月被磨出来的粗糙刻字。
夜、蝶、舞。
那三个字,每一道笔画都很深,如同沟壑一般。
他抬首,看着那已奄奄一息,再次被寒冰侵蚀冻结的男人,即使被炼住,即使身上满是灼伤和冻伤,那家伙发红的双眼却依然紧紧盯着地上的字。
那么长久以来,他从未见过有谁能在无间留下痕迹。
被拘至无间的,几乎都已被怨恨蒙住了双眼,他们不懂得悔改,不认为自己犯了错,除了满心的愤恨与不甘,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再记得自己究竟在恨什么。
这人却记得。
阿塔萨古·龚齐吗?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那人一眼,这才抱着天女,转身离去。
【第四章】
小楼,青灯依旧。
她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却尚未转醒。
他坐在渡世台上,对她体内那五内俱焚的状态,感到不解。
「爷。」
他回头,看见魅童。
「这是您要的纪录。」魅童跪坐在地,将玉牌以双手奉上。
玉牌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皆白,微微泛着荧光。
他接过手,看见上书着龚齐的名号,是这块没错了。他欲解开玉牌的禁制,抬首却见魅童尚杵在原地。
「还有事吗?」
「二爷请爷勿忘了大王的冥诞宴。」
他颔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魅童低头,下一瞬,便消失无踪。
看着手中的玉牌,他眼神不觉幽暗。
在之前,他曾看过,一次。
那不是很愉快的记忆,却是少数让他深深记在心中的一个。
因为她。
多数的罪人,都有着黑暗的过去,在他们的生命中,良善虽不至于全然未见,但很少有像她这样的人出现。
所以他记得。
记得那极为少见稀有,美丽而善良的灵魂。
他将手掌摊开,玉牌从掌心浮起,停在半空,然后幻化成水光,旋即如光幕一般展开。
渡世台黑色的夜空中,人生的悲喜起落,如浮光掠影般,不断上演迅速变幻着,从龚齐的出生,到死亡,尽皆其中。
然后,她出现了。
他完全不用特别寻找,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景物都亮了起来,万物因她的出现而欣欣向荣,人们因她的出现露出微笑。
在龚齐的记忆里,她的一颦一笑,都在发亮。
她以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带走了人们的苦痛,一次又一次的,她用温柔的触摸将病痛转入己身,以甜美的笑容抚慰人心。
凡是她触碰过的伤口病痛,尽皆愈合。
凡是她走过的地方,花儿便会绽放,只为了博她一笑。
尘世中的她,一如现在。
一个干净、美丽的灵魂,宁愿自身受苦,也不忍旁人受痛。
正因为如此,当她无法阻止龚齐和澪引起的战争爆发时,她走出了衣食丰足的宫殿,到战场上去救人,不眠不休的将所有的伤痛往身上揽,但伤者太多、亡者太多,她救了一个,又会出现更多。
她力尽而亡。
龚齐慢了一步才找到她,当他发现她已死去,便陷入了完全的疯狂——
在那之后的影像,全变成罩着一层血雾般的红。
原来,她在世时,便已能将苦厄病痛渡化于己,难怪她会认为自己能救龚齐,难怪她会遭业火所伤,伤她的并非业火,她只是将龚齐所受的,转化至己身。
第一次看时,他只注意到她的美丽,未曾多加注意她的作为,直到现在。
「那……是他的记忆吗?」
他回身,看见她醒了,她以手撑起了身子,脸色苍白的仰望着那在半空中的影像。
「是吗?」
她的声音,在颤。
视线,依然盯着那闪动的画面。
在失去她之后的景象,是黑暗的,残缺的,破灭的,血腥的。
他伸出手,光影消失,一切复归于终,浮在空中的玉牌回到了他手中。
她将视线拉回到他身上,仍不肯放弃,坚持地问了第三遍。
「是吗?」
他注视着苍白虚弱,却意志坚决的她,开口回答。
「是。」
「要……要如何做,才能救他?」
看来,她终于体认到自己的能力不足,可惜她却依然不肯放弃。
「没有。」他看着终于愿意将话听进去的她,淡淡道:「天地有规,凡罪业果报,必皆回返己身。龚齐罪业深重,又不求悔改,才被拘至无间。至无间者,时无间,罚无间,万死万生,旁人不得代其受过,除非造业者醒觉业尽,方得受生。」
「果若他无法醒觉呢?」她胆寒再问。
「那便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凛,不禁闭上了眼,好半晌,才含泪再问:「若有人因他而无法解脱呢?」
「凡事皆有因果,因至而果来,时间到了,必会有解。」
时间到了,必会有解?
何时?要等到何时?永世吗?
他这淡漠如水的回答,教她心冷,再顾不得一切,她猝然上前,伸手捧住他的脸,将眉心印在他之上。
没料到她会突然动作,他欲将她拉开,却已是不及,排山倒海的景象和情感,全在眨眼间流入他脑海。
杀戮、痛苦——
愤恨、诅咒——
无止境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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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彼岸花 上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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