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不爱飞 幸福家庭

我一直认为海水就应该是蓝的,森林就应该是绿的,鸟儿就应该在天上飞,鱼儿就应该在水里游,老师就应该比学生有学问,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家庭应该是和睦的,夫妻应该是相爱的,老人应该被尊敬,孩子应该受宠爱。
  那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
  我敢说我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少有的模范夫妻。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应该说他们是世界上少有的一对真心相爱的恩爱夫妻。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他们吵架,也从来没见过他们红脸。他们的感情特别好。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当年的物质生活不像现在这样丰富多彩,普通人家吃鸡多半只在逢年过节和特殊的场合。而我们家杀鸡,必有一只鸡腿会放在我的小碗里,另一只鸡腿,老妈总是夹到老爸的碗里,这已经成为惯例。只是,每到这时候,老爸就会趁老妈不注意,把那只鸡腿又夹回到老妈碗里。你就看吧,这只鸡腿就像空中飞人一样被两人夹过来让过去,最后肯定一分为二。即便这样,老爸也要把稍微大一点的那块让给老妈。他们这样卿卿我我的场面我从小就看在眼里,我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相亲相爱的父母。我以为白头偕老讲的就是他们,百年好合说的也是他们。是他们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夫妻,他们的幸福生活就是我将来的人生目标。
  我出生在G城。那是中国南方的一个普通小城,非常之小,一辆自行车半天就能转完整座城市。小城清洁而美丽,文物保护也很得力,到现在还有一些地方保留着明清的庭院和青石板小径。幸运的是我家就在其中的一座小院里。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留下。据说他是一名朝廷的命官。严格说起来,这座宅子不过是欧阳家的一处房产而已,这座城里还有一处更大的庭院,可惜,当年我太爷爷为了表示跟共产党走的决心,解放后就把这两处房产和房产证一并献给了当地人民政府。这些事都是后来听我堂伯父说的,据说我爷爷很早就参加了国民党,是傅作义的部下。四九年北京和平起义后,他便留在了京城做官。当时我们家这一支在小城已经没人了。文革期间爷爷遭迫害致死,老爸和他的两个姐弟分别下乡插队,奶奶也被赶回了G城原籍,而她老人家在文革结束之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到北京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去,最后她是死在这座小院里。
  话说回来,当年房子是献出去了,欧阳家的人也得生活也得有地方落脚住下,政府便把这座小院拨了出来。这里不仅居住着我们一家人,堂伯父一家,另外还有三家外姓人也各占着几间屋子。
  我的童年与少年时代都在这里度过。
  在我们家里,女权占了上风,毕竟女众男寡,老妈自然成为一家之主。这可不是说我老妈有多么厉害,实际上是我老爸谦恭儒雅,懂得让女人主内。老妈是G城人民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多年的先进工作者。夸张一点说,G城的年轻人有一半是老妈接生的。老妈刚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是个事业型的优秀女性。她热爱她的工作,经常加班加点,从不叫苦叫累。她性格刚毅,不肯媚俗,美丽得就像雪山上圣洁的雪莲,有些可望而不可及。但实际上,她特别和蔼,特别善良,特别有内涵。
  老爸是G城设计院的一名设计师。这座小城不少建筑都是我老爸设计或参与设计的。老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十过半的人了,看着只有四十出头,模样跟他的人品一样含蓄,就像橄榄可以长久地品味。他是老三届,曾经在东北插队,也是文革恢复高考后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上大学的第一批人。他修养好,待人宽厚,最重要是对母亲那份深厚的感情。
  老爸平时特别安静,在家不是看书就是看报,不像原来住我家对面的堂伯父,就是我爷爷弟弟的儿子,一点不懂得男人沉默是金,总是絮叨。老爸在单位也很低调,他设计了那么多房子,得了那么多大奖,可在分房子的时候一点都不踊跃,一退再退,甘心把房子一次次地让给其他人。直到我上初二了,他才接受了单位的最后一批分房。但是,他居然拿三室一厅的新房子跟堂伯父一家的二间破屋子对换,让他们搬去新居。你说世界上有这么傻的人吗?话说回来,我也挺喜欢我们一家住了二十多年的这个小院。
  在外人看来,我老爸沉默寡言得有些老实可欺,可当年有一件事一下就把大家都震住了。那是高考放榜的时候。那年我们省进C大的分数线是620分,而放榜时我的分数只有619分,只差一分哪,一分之差就要与我的梦想擦肩而过。
  我在羡慕声中长大,三岁就能认数,四岁就会识字,五岁能够写信,(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从小聪明过人,脸蛋也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人见人夸。这些年,除了与生俱来的婴儿肥,可以说我的生命近乎完美。这也直接造就了我那高处不胜寒的志向——非要考上老爸的母校北京C大。
  当时我都快疯了,老妈也傻了眼,只有老爸沉得住气,他仔细问我考试经过,又耐心帮我分析考试得分。最后发现问题就出在数学上。要说其它科目我没有太大把握,可数学我有。我绝对清楚自己错了哪几道题,错在哪里,为什么错。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分数比原先少。要在平时少一分多一分我不在乎,可那时候少一分就能要了我的命啊。
  老爸不声不响去了高考办公室,接着又去了G城教育局,最后据说都惊动了省教育厅的领导。谁也没想到像老爸这样一贯谦让低调的人,愣是在万人之中把我的卷子找了出来,让高考办重新判卷。结论是,我使用的方法跟标准答案不一样,但用这种方法得出的答案同样正确。这么一来,峰回路转,我的分数由619分一跃成为621分。我终于被北京C大录取了。
  这件事一想起来我都感到后怕,如果没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老爸,很可能我至今仍在悔恨中饮泣。我想说的是,在我心目中,老爸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我毫不掩饰地说,我深爱我的老爸。不言而喻,我找男朋友的标准会是什么了。老爸的完美已经在我心目中根深蒂固,我无法不拿他跟其他人相比。
  我跟方立民是在大二的时候认识。那天中午去学生食堂特别晚,平时排成长龙的列队已经没了。我匆匆来到一个窗口对里面的卖饭阿姨说,要一个狮子头和一份圆白菜。顺便说一下,我们学校食堂做的狮子头是我当年觉得最好吃的美味。
  眼看卖饭阿姨走近长条台案,手还没伸出来呢,条案上放着的最后一份狮子头就被旁边一个年轻服务员端了起来,咣地一下倒进一个白色搪瓷大碗里。那个年轻服务员朝阿姨笑了一下,又把一盘炒油菜扣进同一个碗里。
  当时我就失望地叫了一声。
  卖饭阿姨端着一份圆白菜走回来问,怎么办?狮子头没了。我忍不住扭头朝旁边的窗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羽绒服,脖子上挂着一条黑围巾的男生也朝我看来。想必我脸上的表情特别难看,心里更是抱怨连连,没想到那个男孩突然朝我笑道,哎,你也想买狮子头吧?要不给你,我还没动过呢。我立时喜出望外,真的吗?他马上把碗送到我面前说,你拿着吧。
  后来有些后悔,怎么忘了问人家的名字。可惜这个带有感激色彩的念头只是稍微一闪,就像去了一趟卫生间,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下又过了几个月。那天看电影,同屋的刘妍不知从哪儿搞到了两张楼下的票。她让我跟她一起坐。我们来到剧场时,离放映还差几分钟了。走到13排,座位上已经黑压压一片人,我们必须从别人面前走过。
  坐在最边上的男生主动站了起来,有礼貌地让我们进去。我突然发现这个人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愣了一下,记忆终于苏醒,我立刻用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大概他也回忆起来我的脸,微笑着回应。这时候,剧场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刘妍也在座位上急了。
  等我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广告片已经开始。刘妍小声问我,你认识他呀?我说不认识。刘妍立刻不怀好意地望着我说,那你跟他在那里说什么呀?我说,我跟他过去见过。刘妍马上就说,哟,看不出来,你跟他都认识。我赶紧解释,我跟他真的只是见过面,连名字都不知道呢。刘妍故意朝后仰去,拉开距离望着我说,真的?你真不知道他是谁?我说,真不知道。刘妍又靠近我神秘地说,他叫方立民,工程系的高才生,是学生会的。
  真的?这回轮到我吃惊了。
  我承认我对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而且一想到这点就心惊肉跳。
  原本是打算在大学埋头苦读将来成就一番事业。老爹老妈在送我离家时也一再叮嘱不要过早谈恋爱。可是自从进了C大,高考时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好像突然断裂,似乎从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使命——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对得起他们的殷切期望。
  当年能进C大纯属侥幸,多亏自己有自知之明,报了比较冷门的环境工程。来校半年更是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学生。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大气污染防治和固体废物处理,只是为了进C大不得不委曲求全。一旦明白这一点,我就变得务实起来,大部分时间泡在图书馆里,要不就上网聊天、玩游戏、在BBS发帖,偶尔还逃课去逛街。我不再把心思都扑在学习上,更不想四年之后接着考研,甚至连出国都没有兴趣。
  即将毕业的同门师姐告诉我们:学什么并不重要,重要是毕业后什么地方要。而我们系的金教授更是一个极好的反面教材,她名利双收却婚姻不幸,二十年前离婚独身至今,脾气古怪得没人敢跟她接近。我可不想今后成为她那样有学问却招人烦的老女人。
  我的理想渐渐变得质朴而平庸,在北京有一份稳定工作,收入能过得去。找个像我老爸那样懂得爱的男人。至于结婚以后嘛,当然要享受几年两人小世界。根据当时的经济条件,在适当地点分期付款买套房子,不排除用家里援助付头款。一方面大力支持丈夫的事业,同时保持相对独立的健全人格。最好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像我老爸老妈那样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那时候,系里也有男生约我,出去过一两次就被我谢绝了。我可以在其它方面都没有追求,但总要允许我对男朋友稍微挑剔一点吧,毕竟我也算环境工程系的一朵系花,尽管我们系不大。我认为既然自己在学业上不可能大有作为,大学四年总得有所收获,而我的任务就是睁大眼睛,在校园里找一个如意郎君。好在C大都是人尖,可惜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多谢老天爷把方立民送来,这个礼物可谓恰到好处。他腼腆含蓄,学业出色,重要是他为人行事都很低调,而这一点正是老爸的精髓,也是我对男孩子看重的地方。
  本打算电影散场时过去跟他打声招呼,顺便找机会交换宿舍的电话号码,结果剧场灯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第三次跟他见面没隔几天,我们又在图书馆碰上了。这回我主动跟他打了招呼。他似乎忙着离开,匆匆告诉我说过几天学校话剧社有演出,还给了我好几张票。我问他你演吗?他笑说我哪有这种才能呀,也就是帮他们跑跑腿,做点后勤工作。
  演出那天,我特意把同宿舍的女生早早地拉去捧场,可是找了一圈,剧场里没有他的影子。话剧社演出的是老舍的名作《茶馆》。没想到大幕拉开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舞台上说数来宝的人居然就是方立民,真让人大吃一惊。只是,方立民的竹板有些生疏,当中还不慎掉在地上,引得全场轰堂大笑。
  散场时,方立民终于出现在剧场门口,他远远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赶紧拉着同宿舍的女生一起走过去。他说,谢谢你们啊!刘妍就问,哎,今天怎么是你演大傻杨啊?方立民说,早上那个同学崴了脚,没法上台了,所以我被临时抓差顶替他。嗨,也没排过练,台词都是现背的。我演得特傻吧?我们几个就说,挺好的,挺好的,一点没看出来你是顶替的。刘妍又说,没想到你不光记忆过人,还有演戏的才能哦。方立民马上否认,我纯属糊弄,滥竽充数。接着又问,你们是哪个系的?刘妍马上看着我,又看看他,哎,你们不是见过三次吗?我急忙拽拽刘妍,窘得脸都红了。方立民一下明白了,赶紧解释说,哦,我们是见过几次,不过,还没有交换过名字呢。
  从那时起,我跟方立民才算正式认识了。他大我两届,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生子女。父亲是普通机关干部,母亲是中学教师,家庭背景跟我基本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半年就要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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