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尔康等人跟随乾隆巡游江南,一路上虽然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最终是在一派歌舞升平的气氛中浩浩荡荡地南下了。
这时的紫禁城里,平静而繁华的表面隐藏着一股不祥的气氛,仿佛有什么重大事情即将发生。
入夜,紫禁城里一片寂静。皓月当空,皇宫内最西北角的西宁苑内灯火通明,三阿哥永涟正在会见一位客人。
永琏年长永琪五岁,他少年老成,不形于色,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内心世界总是让人难以琢磨。
他的母亲肖贤皇后知书达礼,雍容大度,曾经是乾隆最喜爱的妃子,也深得宫中许多人的喜爱,可惜在生下永琏后不久,就在一场大病中去世了。
由于母亲的早逝,年幼的永涟过早地饱尝了人情冷暖,他从小个性就很成熟,心理年龄早就超过了他的实际年龄。
直到有一天,乾隆重返西宁苑,面对着爱妃遗留下来的琴棋书画,看着庭院里的小桥流水,睹物思人,不禁潜然泪下。
从那以后,永涟就被传进御书房和永琪他们一块读书,乾隆对他们兄弟都寄予了厚望。
永琏此刻会见的客人正是乾隆的爱将,大学士傅恒的儿子,现为御林军统领的福康安。
从福康安刚踏进西宁苑的一刹那起,一个疑问就浮上了永琏的心头:平时素无交往,这时候他想干什么?
正想着,福康安已经到了面前。
“福将军,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永琏话里有话。
“三阿哥,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小臣这是来给您请安了,”福康安满脸堆笑。
“我这西宁苑一向是门可罗雀,不知福将军今天怎么会想到这‘西伯利亚’来了?”望着一身戎装,兵权在握,踌躇满志的福康安,永涟觉得心中有些寥落。
“您看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可是皇上最喜欢的阿哥之一啊。”
“宫中无论哪一个阿哥。格格,在你这位皇阿玛的大红人面前不都得礼让三分?”永琏仍然是不松口,长期受冷遇的生活足以让他心寒,尽可能地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时时刻刻注意保护自己,永琏有时觉得自己象一只受惊的鸟儿。
见永琏仍不领情,福康安连忙换了话题:“今天我有件好东西带给三阿哥看看。”
“抬进来!”福康安一声令下,六个精壮的侍卫扛了三只大箱子进来了。
“这里是上次我率兵打败阿里和卓后,皇上赏赐给我的,后来阿里和卓带香妃来京城时,还是我去城门外迎接的呢!”福康安笑道。
三个大箱子依次打开了,在灯光的照耀下,侍卫和宫女们的眼睛同时发亮。大包小包的东西立刻呈现在永琏的面前。
“玫瑰露、犀牛角、拢头、镜子等,样样做工精巧,镶金嵌玉的玲珑光彩照人,玉观音、玉弥勒、玉如意等顿时照得满堂生辉。”
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觉得眼睛不够用,永琏却是淡淡的。“无功不受禄,福将军为何送此厚礼?”
“三阿哥先看看这样东西”,福康安使出最后一招,“这是前年罗刹国进贡来的短柄火枪,可以轮换弹九,电光火石之间可以打出六颗子弹,弹弹都可以置人于死地!有了这个东西,不论是远战还是近战,就是永琪和福尔康这类的顶尖高手也无法近你的身。”
听到“永琪”这个名字,永琏不觉心头一动。
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和永琪是乾隆最欣赏的两个阿哥,两人的才气都不相上下,但他天生老成,性格阴冷,连纪晓岚都说他“城府颇深”。
永琏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他没有学过武功,与文武双全的永琪相比,这方面就逊色了许多。
福康安看准了机会,再次说道:“三阿哥是个明白人,知道皇上这次下江南的真正目的,为什么选中五阿哥而不是你,想必你也心中有数。我福康安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其中的奥妙,为三阿哥鸣不平!因为在我的心中,三阿哥才称得上是满腹经纶,能够担负起治国安邦重任的人!”
几句话说到了永琏的心窝里。
“五阿哥这样的文武全才都需要福尔康来保驾,我想三阿哥您除了需要这支火枪防身之外,还需要一个武器来夺天下!”福康安越说越大胆了。
永琏看过去,只见一把小巧精致的火枪,把手用牛角镶成,嵌着珍珠、青玉,扳机上方是一个轮子,凿着六个小洞,乌黑程亮的枪管只有半寸长,握在手中,发出蓝幽幽的光,暗藏着一股杀气。
“这件武器就是我。”福康安说道,“想想吧,如果我们联手的话,以你的身份、智慧,我的兵权,足可以打败永琪和尔康;如果还不动手的话,恐怕这次皇上巡游回来,太子的位置已经归永琪了。
永琏顷刻间做了决定,“那你为什么找到我?你有什么要求?”他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三阿哥真是明白人!”福康安哈哈大笑,“我和你一样面临着一个强有力的竟争对手,如果不是他的话,这次陪同皇上巡游江南,风风光光的就是我福康安了!”
“这个人就是福尔康。”
“没错,但是我还有一个目的,我想要一个人。”
福康安仿佛是志在必得。
“是谁?”
“晴儿。”福康安毫不掩饰。
“啊?”永琏大吃一惊,随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对尔康恨之入骨呢。”
福康安见火候已到,打着哈哈说:“还是三阿哥了解我啊。”
说完,飞快地从盒子中取出那支火枪,迅速地把于弹椎上膛,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随手一挥,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阵呛人的硝烟之后,一个小太监的帽于被打飞了。
顿时大家脸色煞白。
“哈哈……三阿哥,这玩艺容易走火,考虑清楚了!”福康安狂笑着离开了西宁苑。
永琏呆站在客厅中央。那一晚,西宁苑的灯光彻夜通明。慈宁宫内。令妃带着永基和年幼的小阿哥看望晴儿。“也不知道永琪,尔康他们随皇上巡游怎么样了?”令妃似乎有些担心。
“娘娘尽管放宽心,他们都非常精明能干,虽然小燕子有些任性,相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晴儿安慰道。
“你不知道,皇上这次名为巡游江南,实际还想着去看一个人,了却一桩心愿。”
“夏雨荷。”晴儿说道。
“天下的女子能象你这样冰雪聪明的,除了紫薇,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了,”令妃由衷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尔康,就不会放弃你。”
“爱情是不讲理由的,”晴儿说道,“一切的身份。地位、贫富,也包括常人眼中的聪明与愚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娘娘还记得香妃和蒙丹吗?还记得‘你是风儿我是沙吗’?”
“是啊,听说福康安进宫了。”
晴儿脸色一变,愤愤他说:“娘娘不要提他!”
“哎!”令妃叹了口气,“本来好端端的事,却被他搞的一团糟,要不是他在比武中下毒手陷害尔康的话,怎么会……本来,我对他的印象挺好的。”
“这也不奇怪,因为有的人本性如此。我好奇怪,有时候的感觉特别灵敏,特别是第一感觉。当我第一次见到紫薇,她的言谈举止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福康安,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别人看来似乎是具有男子汉气概,从内心深处讲,我更欣赏象尔康那样懦雅广博,能识大体的男人。在尔康面前,福康安只能算一个粗人。”
“娘娘,”晴儿接着说,“我倒是有一个秘密,恐怕你也不知道。”
“什么秘密?”令妃十分紧张,担心又发生什么事情。
“是有关福康安的。”晴儿说道。
“他又有什么问题?”令妃问。
晴儿缓缓问道:“福康安是大学士傅恒的儿子,他的名字还是皇上亲赐的。”
“哦”,令妃的脸色开始舒缓下来,“那是因为,傅桓是皇上的宠臣,皇上十分信任他,所以特意给他的孩子赐名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啊?”
“娘娘再想想,”晴儿启示道,“傅大人当年只是一个小京官,后来傅夫人常到宫中走动,傅大人就一一路飘升,先是礼部尚书,接着就是大学士了。”
“那是因为傅大人深涪为官之道,得到皇上的信任,再加上傅夫人又是皇后的嫂子,皇家亲戚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晴儿,这有什么不妥吗?”
“但是不妥的事情马上就发生了,皇阿玛不仅给福康安赐名,而且听老佛爷说,福康安一下来,皇阿玛就从阿哥和格格们的四十个奶娘中,选了二什个到傅大人家里喂养福康安,并且命令每个月的十五和三十,让傅大人带着孩子去宫中见一次面。这种恩遇是大清开国以来都没有过的,况且,皇阿玛的恩典按资历来安排,怎么也轮不到福康安,而应该是尔康。”晴儿又急急忙忙做了一大通解释。
令妃仔细一想,觉得也是。
“傅恒家的四个儿子,有三个都被封做驸马,唯独福康安,皇阿玛是最器重他的,从小就被送进宫里。和永琪,尔康一块随纪师傅念书,那时候甚至连三阿哥永琏都还没有享受这种恩遇啊。”令妃心中的疑云渐起。
“只是福康安不愿读书,只想习武打仗,”见到令妃已经有了疑问,晴儿进一步帮她分析道,“他十二岁就被封为贝子。现在皇阿玛又把御林军交给他统须,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这并不符合皇阿玛的一贯风格。”
“那是为什么?”令妃始终距离晴儿的想法还有一段距离。
晴儿看看四周,说道:“春梅。秋叶,你们先下去。”
“是,格格。”两个宫女道了个万福,轻轻掩上门后离开了。
“因为,因为……”晴儿内心十分矛盾,各种各样的想法激烈地在头脑中文织着。
“晴儿,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看到冰雪聪明。处处部能逢凶化吉的晴儿也好象拿不定主意,令妃十分着急,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晴儿,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愿意和你分担一切,还有永琪、尔康,紫薇和小燕子他们呢。”
“因为,因为傅夫人就是另一个夏雨荷!”情急之下,晴儿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后悔了,她不愿意令妃也承担这么重的心理负担。
“啊?!”晴儿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乾隆、福康安、傅桓等人的身影一一在她面前出现。
交织,一个时间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晴儿的话几乎让她无法承受。
“晴儿!你怎么这么大胆!你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未!你这话一出,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人头落地!”令妃涨红了脸,大声喝道。
晴儿见状,一下子跪在令妃面前:“娘娘,不管你相不相信,晴儿敢以生命担保,这件事是真的!”
令妃许久才回过神来,她拉起晴儿:“晴儿,你慢慢说,这是谁告诉你的?”“是尔康,娘娘。”
“尔康?”令妃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稍稍缓过神来,“哎!想不到你们这几个我最欣赏的孩子,竟然这么冒失!”
“千真万确,娘娘,”晴儿准备豁出去了,“是尔康告诉我的!”
“那你仔细地跟我说,尔康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为什么告诉你?”令妃觉得很有必要和晴儿谈一次了。
晴儿慢慢地回忆起来:
“尔康是皇阿玛的侍卫统领。有一天,退朝的时候,他正在养心殿巡逻,突然听到厢房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右厢房是皇阿玛和重要大臣处理军机大事的密室,平时由贴身侍卫把守,任何女人都不可能走进那个房间的,即使是皇后。再加上那大的侍卫都撤走了,尔康觉得有些奇怪,就暗发内功悄悄地贴近了右厢房。”
“他看到什么了?”令妃奇怪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皇上在跟一个女人说话,但不是皇后的声音,他就更奇怪了。这时只听得那个女人大声他说:‘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果忘掉往日的情分,就请看在安儿的份上吧,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尔康当时非常震惊,他隐隐约约听说皇阿玛另有隐情。这时候,只听见皇阿玛说道:‘对于你,只是朕一时的情不自禁,但爱本身是没有错的;对于安儿,请你放心,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做一些错事,但朕会负责的,最终朕会给他一个名分。’后来那女人说了一一句:‘既然爱已成为往事,奴婢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希望皇上记住今天说过的话。’说完就走了出来。尔康说,当时他从侧面看得非常清楚,那女人就是傅恒的夫人董额氏。”
令妃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皇上面前尔康总是让着福康安。当年回疆叛乱的时候,皇上派海兰察和福康安一块率兵平叛。我听人说,福康安虽受了皇命,却把营盘扎在兰州一带,自己带领一班人马下棋饮酒、打猎取乐。平叛完全是海兰察的功劳,当海兰察把当地的酋长抓住后,并没有先到京城报功,而是先派人连夜押送到兰州,由福康安来处置,被福康安窃取了头功之后,海兰察一句话也没说。后来永琪还到我这里为海兰察鸣不平呢。”
“真难为他了。”晴儿抑制着内心的激动。
“是啊,”令妃接着说,“从此以后,每逢出兵,每次打胜仗回来,皇上一定会召福康安进宫,赐给许多宝物。平定回疆那一仗,皇上亲自到殿前迎接,福康安年纪轻轻就封了靖安伯,可以破格享受亲王的待遇。”
令妃缓缓走到窗前,心中似有所悟:“那尔康为什么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呢?”
一提起这件事,晴儿就禁不住怒上心头:“福康安有一次在御花园见了我之后,就说被我吸引住了,要求皇阿玛把我许配给他。皇阿玛当然不答应,只能说过一段时间再说。尔康当时就在旁边,他怕我答应,就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并要我千万不能答应。福康安知道尔康来找过我之后,从那时起就对尔康产生了嫉恨。”
令妃绝想不到,平时聪明开朗的晴儿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包袱,不禁悲从中来,一把拥住晴儿:“晴儿,我可怜的孩子!”
晴儿想想自己和尔康的处境,觉得心里也很难受,也和令妃相拥而位,几乎不能自己。
西山的皇家围场内,一股股浓烟随着大队人马远至而来,福康安率领御林军正在打猎。
一群大雁从空中飞过,一名弓箭手立即抽出箭,搭上弓瞄准。
福康安一摆手:“慢!我们一起打。”
说时迟,那时快,福康安大喝一声:“打!”
他飞快地从怀中拔出那柄火枪,稍稍一瞄,“砰”地一声,只见那只领头的大雁栽了下来,而其他的大雁已被枪声惊得四处乱飞。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
“哈哈!所谓的‘群驾乱飞’的意境也不过如此吧!”看来,他的枪法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力。
“那是!那是!将军已经是以一当十了。”随从们都极力附和。
“何止是以一当十,即使是福尔康过来,也要让他全身穿上六个大窟窿!”心腹傅虎说道,由于是傅家的人,又是福康安的亲信,说起话来也十分放肆。
提到尔康,福康安问道:“现在皇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傅虎趋马上前,附在福康安的耳边悄悄他说:“据密探报告,已经过了山东济南了,听说皇上还主持了、一场比武。”
“比武?”
“是的,皇上一时兴起,亲自主持了一场比武,是在福尔康和六阿哥的手下赫德之间展开的。”
“谁赢了?”福康安急切地想知道结果,因为赫德也是宫内赫赫有名的大内高手。
“是福尔康。”傅虎一边小心翼翼他说,一边观察着福康安的脸色。
“又是他!”一提到“福尔康”这个名字,福康安不禁想起一一年前打猎时的那场特殊的“比武”。
春天的西山围场内,施旗飞舞,浓烟滚滚,喊声震天,马蹄声碎。
乾隆率领文臣武将在狩猎,那时的乾隆身材健颜,精神饱满,兴致非常高,因此小燕子和紫薇两位格格能得到优待,也在其中。
发现野兔群后,他大喝一声,带领着阿哥和侍卫们就冲了上去,把纪晓岚、傅桓。福伦等文官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这时,尔康急忙趋马上前,叫住乾隆:“皇上,等等傅大人他们吧!我们跑得太远了!”
乾隆一勒马疆,小燕子“呼”地一下从他的身边窜了上去,狂叫着:“冲啊!”
乾隆哈哈大笑:“小燕子,你这哪是在打兔子,你这是在赶兔子啊!”
“回皇阿玛,我也不是赶兔子,是刹不住了!”小燕子吓得脸色煞白。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之后,望着满山的翠绿,乾隆不禁感慨万千:“我们的祖先是一个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是骑在马上打天下。今天,我们不仅有武功之将,也有文治之才。象晓岚之类,都是诗追李社,文赛昌黎的奇才啊!”
“哈哈!好玩,好玩!”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小燕子开心的笑声。
“小燕子,有什么好笑的?”永琪说道。
“真好玩!什么‘死锥你肚’,什么‘闻到梨子’我只知道有个小肚子,被我们叫了小卓子,没想到还有个什么‘死锥你肚’呢!那小卓子就惨了!”小燕子又笑起来。
众人一愣,不禁都开怀大笑。
福康安急忙私下里问了傅恒,一时有了把柄,于堤嘲弄道:“不要献丑了!这‘李杜’是两个人,他们都是唐朝的两个大文学家,一个姓李,一个姓杜。”
小燕子被抢白了一顿,非常不服气:“那,什么什么“梨子’呢?”
“这……”福康安忘了这个名气没有李白杜甫大的诗人的名字,情急之下只得说,“我考考你!你说呢?”
“这‘昌黎’同样也是唐朝的大文学家,名叫韩愈,因为老家是河北昌黎的,所以人们尊称他为‘韩昌黎’,你就不要为难小燕子了。”尔康急忙出来解围。
福康安有些难堪,不禁恨恨瞪了尔康一眼。
乾隆正是激情满怀,说道:“今天朕要你们每人做一首诗,必须以迎春为题,诗中要含个‘春’字,做得好的,朕重重有赏!”
“紫薇,你先来。”乾隆最看重的是她的才情。
紫薇略一低头,吟道:
“薛索娇躯自槐主。
嫩黄无语对东风;
清芬袅袅满瑶池,
盼得南国迎春情。”
“好!”话音刚落,文武官员已是一片鼓掌,齐声喝彩。
纪晓岚不禁摇头晃脑,摸着胡须夸道:“此诗真是大道蕴于小道之中啊。前两句讲的是‘情’,‘嫩黄无语对东风’,这些天生佳丽在等什么呢?后两句马上就做了回答,那是等瑶池王母啊,等着皇上皇后去看望它啊!此诗的核心是一个‘孝’字,极其精巧地向皇上表达了紫薇格格的一片孝心啊!”
“诗做得好,晓岚解释得也好啊!”乾隆不禁开怀大笑。
“尔康,该你了!”乾隆开始点将了。
受了紫薇做诗的鼓舞,尔康信心倍增,于是也诵道:
“枝如藻须绵又长,
色似黄花对明堂;
大安国中忆皇恩,
争出迎春向朝阳。”
“果然不错!”乾隆点头笑道,“只是这‘皇恩’两个字,应该改为‘亲恩’,这就和紫薇的诗主题一致了。”
见到小燕子在一旁低头不吭声,乾隆立刻抓住她:“小燕子,怎么不说话?想了首歪诗出来没有?”
“好了!”小燕子一扬头竟然出口成章:“花开花落花开落……”
话还没说完,大家又是大笑。
“别笑嘛,听我说嘛!”小燕子大叫。
乾隆拼命忍住笑说:“你不要管别人,自己说。”
“一打岔,又差点给忘了!”小燕子继续说道:
“花开花落花开落,
大树小树听我言;
今日皇上来打猎。
大人小人俱欢颜!”
大家又是一阵狂笑,纪晓岚拱拱手说道:
“皇上!小燕子在紫蔽格格的调教下,诗虽有些平直,但却是进步了不少!您看,这诗中的‘大’和‘小’的重叠使用,小燕子打破了常规的用法,这种奇特的手法属诗坛罕见之作!况且,这‘孝’字也蕴涵其中啊!”纪晓岚开始打圆场了。
乾隆一笑:“晓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康安,该你了!”乾隆满眼慈爱地看着福康安,“武将也应该学点文学,要象尔康那样。”
福康安平时就无心向学,又加上一直是带兵打仗,经乾隆这一问,只得暗暗叫苦。
想了半天,也挤出了一句诗:
“春眠不觉晓,
处处蚊子咬;
知了又乱叫,
夜夜睡不着。”
“轰!”地一声,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小燕子笑着捶着永琪叫娘,紫薇笑得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
“我的妈呀,”小燕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福将军,您老人家居然能把蚊子和知了赶到春天来,我小燕子现在最佩服的就是您了!”
“小燕子,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垫底的了。”永琪禁不住笑道。
乾隆摇摇头:“康安,你和小燕子不同,你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这样闹笑话如何服众啊?你可不要辜负朕对你的厚望啊!今后,要多多向永琪和尔康请教。”
“是,”福康安这时已羞得无地自容,禁不住对尔康更加嫉恨了。
“皇上,”福康安上前一步说,“作文吟诗是文人的行为,我大清自开国以来,哪位君王不是保留着习武的风气?今天既然是来到围场,就应该在马背上比高下!不知福大人是否肯应战?”
“愿意陪福将军一乐!”尔康双手抱拳,朗朗作答。
“好!果然是我满人的英雄本色!”乾隆兴致勃勃,众官兵也是掌声雷动。
“我看这样吧,既然是打猎,我们就来个‘文明的比武’,看到第一只猎物后同时进攻,看最后鹿死谁手?”五阿哥永琪更具有王者风范。
“是!”福康安一勒马僵绳,枣红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驾!”尔康也毫不示弱,随即紧追不舍。
顿时号角齐鸣,喊声雷动。
这是一只野兔从林中窜出。
福康安急忙抽箭上弦,由于野兔是按“之”字形路线奔跑的,要瞄准目标非常困难。
尔康见状,微微一笑。他有过多次随乾隆打猎的经验。他知道打野兔的唯一方法,只有拼命地追,直追到它筋疲力尽的时候,就容易俘获了。
尔康既不拉弓,也不抽箭,只是一个劲地策马直追。
福康安有些纳闷,犹豫之间放出了第一箭。
机灵的野兔一绕,箭射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这时,尔康已经策马在前了。
“福将军!这只兔子已经被我们追得筋疲力尽了,对不起,我要抢先一步了!”尔康叫道。
“没那么容易!”福康安脸色铁青,暗中从箭囊里抽出了第二支箭。
尔康抽出了一支箭后,又慢慢地放了回去,他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只见他快马加鞭,渐渐地和野兔的距离拉近了。
小心翼翼地,尔康伏下了身子,一手抓住马鞍,一脚挂在踏板上。
“厉害!”福康安不禁叹服,原来尔康准备活捉野兔,这一招是狩猎的顶尖绝技,没有一流的武功和过人的胆略,是绝对不敢有这种想法的。
眼看尔康就要抓住那只野兔了,福康安再也顾不得许多,拉满弓对准尔康的后脑勺狠狠地射去。
尔康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兔子,全身已经悬挂在马鞍上了。
突然听见脑后一阵风响,想向头看看,一支箭头已经到了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大喝:“福康安!你想干什么!”
只听见“当嘟”地一声,一支箭把福康安的那支箭打落在草丛中。
尔康好不容易收住身体,重新回到马背上来,原来是紧追不舍的永琪打掉了那支致命的箭。
“五……五阿哥,尔康……对不起,我只是想在福大人之前射中那只野兔,可没想到,那兔子跑的太邪门了,还差点射中了福大人!”福康安满脸堆笑。
“误中?你这支箭分明是冲尔康的后脑勺飞过去的,御林军统领大人,你的箭法和眼光不会那么差劲吧?”永琪不信。
“算了算了,打猎嘛,误伤的情况时有发生。”尔康心里有几分明白,连忙出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五阿哥,您也不是曾经误伤过小燕子吗?”福康安有些油腔滑调。
“你……?”永琪气得发抖。
“福大人,多有得罪了,”福康安一拱手,“本属无意,希望今天的事不要告诉皇上,以免引起误会,当然,我相信福大人的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的。”
说完后,他骑着马离开了。
“今后我们一定要小心这个人,他的用心和一举一动其实我在后面看得很清楚。”永琪提醒道。
尔康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想到这,再看看围场的四周,福康安不禁握紧了枪柄。
“福尔康啊福尔康,如果我当时有了这玩意儿,今天也许就是替你来扫墓了。”福康安咬牙切齿他说。
“三阿哥那边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傅虎答道。
这时,只见一骑飞奔而来,众人都极目望去。
随着马蹄声的渐渐走近,福康安不禁咧开嘴笑了,因为来人正是三阿哥永玻的亲信宗义。
西宁苑内,三阿哥永琏的客厅里,这一次是洋溢着和谐的气氛。
“福将军,多谢上次送来的礼物和那柄火枪。”永琏一见面就行礼答谢。
“三阿哥不必客气,凡事应该考虑一下利弊,三阿哥和我都各有所求,只有我们联手,才能取长补短,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福康安回答。
“无功不受禄,既然福将军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也想送给福将军一件礼物,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永琏带着自信的微笑。
“哦?”显然福康安对永玻的话很感兴趣,他非常相信这位清冷孤傲,内心捉摸不透的阿哥的手腕。
“你还记得永琪他们回宫的时候带来的那个神秘人物吗?”永琏一脸诡秘。
“谁?”
“一萧一剑走江湖!”可见永琏对萧剑的印象也非常深刻。
“萧剑?早在宫外我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大臣中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福康安说道。
永琏喝了一口茶,很有耐心他说:
“自从这个人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一萧、一剑,还有他那冷酷的外表,冷酷的兵器、我对他大有兴趣了,现在我对他的关注已经超过了永琪和尔康。”
福康安努力地回忆道:“这个人的来历有些不明,在大臣中也有些传闻,听说他还是还珠格格失散多年的哥哥。”
“你都听到了那些传闻?”
福康安有些困惑地说:
“自萧剑随五阿哥他们回宫后,为了皇上的安全,我派人到杭州去做了调查,确实有这么一个方家,曾经是浙江大户,后来主人方淮被仇家追杀,家道中落了,亲人也四处流散。方家也有两个兄妹,至于是不是萧剑所说的一个是方严、一个是方慈,由于时间已久,无法考察了。”
永琏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说:“这两兄妹的差距也太大了!一个冷傲孤僻,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才华横溢而深藏不露,一个半桶子水却直晃荡。相隔了这么多年,仅仅凭一眼就能认出兄妹来,哼哼!太有趣了!”
福康安还是不明白:“三阿哥的意思是……”
“这两兄妹本来就是假的!”永琪一语点破,“他们犯了欺君之罪。”
“可是证据呢?我们有什么证据给皇上?”福康安有些懊恼。
“目前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我有一种直觉,这个萧剑绝非简单人物,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那永琪和尔康也逃脱不了干系!”
福康安要的是永琏表明这个态度,于是连忙说道:
“不如我们再仔细地调查一下,这样,你负责调查萧剑,我负责调查小燕子,只要有证据证明他们的身份,我们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好!”永琏一锤定音。
入夜,往日最为热闹的慈宁宫内一片寂静。
这些日子,太后和乾隆一块巡游江南了,除了令妃时常走动之外,慈宁宫里已没有了平时宫女们频繁走动的身影。
晴儿正坐在窗前发呆。
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都随皇上巡游了,柳氏兄妹和金锁平时忙于会宾楼的生意,来的机会也不多,大大的房间显得有些寂寞。
这时候,她不禁怀念起小燕子那卿卿喳喳的声音了。
晴儿走到琴台前,透过窗外,望着远处月光淡照下宝月楼的一角,顿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心里有所触动,晴儿扣弦而歌: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朝醉
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
莫再流连,荣华富贵都是假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叮咛嘱咐,千言万语留不住
人海茫茫,山长水调知何处
浪迹天涯,从此并肩看彩霞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点点滴滴,往日烟云往日花
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
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
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这时,春梅走上前,有些顾虑地说:“晴格格,刚才福将军又来了,我已经告诉过他你不在,但他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看见晴儿不动声色,春梅叫人扛了个大箱子进来了。
箱子一打开,只见一连串的珠花、耳环、发譬、玉如意,以及西洋的玫瑰露、香水等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晴儿的面前。
“福将军说,这是皇上赏赐给他的罗刹国贡品,他一定要面见格格!”春梅说道。
看见这些东西,晴儿就气得要命,她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气得发抖:“让他把这些烂东西收回去!你告诉他,我晴儿早已心有所属,那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超过他福康安上百倍!上万倍!让他永远永远地死了这条心吧!”
听到春梅的传话后,福康安长久时间一言不发。然后捏紧拳头大叫一声“福尔康!”扭头就走。
晴儿不禁伏在琴台上大哭。
这段时间,她已经承受了重大的压力。自从尔康那里得知了福康安的秘密后,她对穷追不舍的福康安十分厌烦,但这个秘密又只能永远埋藏在心里,身边目前又没有一个可亲可敬的人,再精明强干的晴儿这时候也无法承受了。
晴儿的心里乱极了,“永琪、尔康、小燕子、紫薇,我该怎么办?你们告诉我!”她在心里呼唤着。
这时,仿佛冥冥之中,一个雄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萧一剑走江湖。
千古情愁酒一壶;
两脚踏翻尘世路。
以天为盖地为庐!
“萧剑!”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在她的心头掠过,但从小燕子那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语气和紫薇对他的赞口不绝中,他的形象在晴儿心中越来越清晰了。
出身名门,长在江湖;才华横溢,武功盖世;外表孤做,内心火热,对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晴儿心中突然产生了很想再见他一面的冲动。
“萧乃乐器中的君子,谦谦儒雅,却能独占清音;剑是兵器之王,形神修长,但能指挥千军万马。萧剑,这是一颗散落在民间的珍珠,他在人群中始终会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晴儿在喃喃自语着“萧剑”两个字,突然一转身,从镜子中看见春梅睁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不觉脸颊绊红。
“难道,我真的体验到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晴儿心头漾起了一股幸福的感觉。
福康安被晴儿赶出慈宁宫后,一直怨气难平。这时的尔康已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有了一种想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欲望。
“备马!去西宁苑!”一回到家,他就改变了主意。
“再也不能等了!”一见到永琏,福康安就狠狠他说。
看到不顾疲倦,半夜敲门的福康安,永琏不觉一震,随即就明白了几分。
“在晴儿那里吃闭门羹了吧?”他有意说道。
“别提了!现在皇上远在天边,许多情况我们都不熟悉,皇上这次的意图你也明白,说不定半途来个‘黄袍加身’,到时你只能以宾客的身份去参加五阿哥的登基大典了!”福康安不断地煽风点火。
永琏顿时脸色大变。
福康安有些幸灾乐祸,急忙说道:“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下手!”
“从何下手呢?”永琏自言自语,“总的看来,现在的时机并不是最好,永滇他们正在走红,如果没有证据,皇阿玛是不会相信的,他们毕竟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如果搞不好的话,愉鸡不成,反而蚀了一把米。”
福康安急得直跳。
“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永琏看着福康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最近,军机处报告说,白莲教在江南一带的活动非常频繁,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
“怎么样下手?拿谁开刀?”福康安急切地问。
永琏看着墙上挂的剑,阴阴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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