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成功的谋杀都有那么一刻,要求谋杀者必须胆大无畏,我和菲利斯很快就要面临这一时刻。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我们处境十分危险,倒不是因为眼下会发生什么事,而是因为这关系到如何才能使发生的一切随后看上去协调一致。她正要把雪茄烟扔出去,我阻止了她。他在家中点着了那只雪茄烟,我不能没有它。她替我拿着烟,尽可能把末端擦干净,而我则赶紧弄绳子。我把绳子横穿过他的肩膀,绕过脖子下面,从腋下绕到背后牢牢地系好再将把柄挂在上面,使其抓住绳子的两部分并把它们拉紧。死人几乎是最难应付的,但我想这样给他绑起来之后,我们是能应付的,而且能应付得很快。
“咱们到了,沃尔特。我是现在停车呢,还是围着街区继续开?”
“现在停车,咱们准备好了。”
她停了车。这是一条小巷,离火车站约有一街区远。在哪儿停车这个问题曾一时让我俩犯愁。如果我们到固定的火车站停车场,十有八九,车站的搬运工会猛地拉开车门帮助搬行李,那我们就完蛋了。但停在这儿,我们就没事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俩将在人前争吵此事,由我来抱怨她竟然让我走这么远的路,以便掩饰一下日后看上去会略显怪异的举动。
她下了车并取出了提包和公文包。纳德林杰这种人总是把梳妆用具放在公文包里,以便火车上好用,稍后我会利用这一点的。我把车窗全都摇了起来,拿起拐杖下了车,她锁好了车。我们就把他留在车上,蜷缩在座位上,身上还绑着绳子。
她拿着提包和公文包往前走,我在后面拄着拐杖相跟着,绑着绷带的腿半向上提着。看上去这女人拿着行李是为了减轻跛子的负担,实际上,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车站的搬运工取行李时会看清我的模样。我们刚一拐弯并看见车站后,就跑过来一个。他正是按我俩预料的那样做的,从她那儿取了行李就走,根本没等我。
“九点四十五去圣弗朗西斯科的车,第八卧铺段,C车厢。”
“C车厢的第八卧铺段,好的,夫人,火车上见。”
我俩走进了车站。我让她走慢些好离我近点,这样要是出现什么情况的话,我好小声和她讲。我戴上了眼镜,帽子往下搭拉着,但不是很低。我低垂着眼睛,好像在留心拄着拐杖该怎么走。雪茄烟我还叼在嘴里,部分原因是这样可以部分遮挡我的脸,部分原因是这样我也可以稍稍扭曲着脸,似乎是在避开冒出的烟,好不让它进到眼睛里。
火车停在车站后面的一条测线上,我快速数了一下车厢,“好家伙,是第三节。”就是两个列车员部站在门口的那节,不仅有他们,还有搬行李的工人和车站的搬运工,后者在等他的小费。除非我们动作迅速,否则在我上车之前会有四个人会看清我的模样,这会要我们的命。她快步向前走去。只见她给了车站搬运工小费后,那人便鞠躬不已地走开了,没有从我身边走过,而是朝车站较远的一端走去,那里是停车场。这时搬行李的工人看见我后便朝我走来,她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不喜欢别人帮他。”
搬行李的工人没反应过来,普尔门式火车卧铺车厢的列车员却听懂了。
“嘿!”
搬行李的工人停住了。这时他明白了。他们都转过身去聊了起来。我笨重地上了车厢门口的台阶,走到了最上一级。下面该她的戏了,她还和列车员们站在地面上。
“亲爱的。”
我停了下来并半转过身。
“到后面的观察台上来,我在那里和你道别,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赶着下车了,还有几分钟车才开呢,或许咱们还能聊一会儿。”
“好的。”
我穿过车厢往后走,她在车厢外面的地面上也往后走。
三节车厢里都挤满了人,他们正准备睡觉,大部分铺位都已整理好了,行李都放在过道里。见不到搬行李的工人,他们都在外面的货物箱那儿。我低垂着眼睛,用牙咬住雪茄烟,始终扭曲着脸。没有人真的看清我,但每个人都看见了我,因为他们一看见那副拐杖,便开始拿走行李给我腾地方。我只是点着头咕哝着“谢谢”。
我一看见她的脸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头。到了外面的观察台上,我明白了怎么回事。那儿有个人,蜷缩在黑暗中的一个角落里,正在吸烟。我在对面坐下来,她把手伸过来,我握住了。她注视着我,想得到暗示该怎么办?我不停地做出“停车……停车……停车”的口形,过了一两秒钟她明白了。
“亲爱的。”
“怎么了?”
“我把车停错了地方,你不再为此而生气了吧?”
“忘了它吧。”
“说真的,我还以为我在往车站的停车场走呢,可我把这一带全弄混了,根本不知道会让你走这么远的路。”
“我和你说了,忘了它吧。”
“我非常抱歉。”
“亲亲我。”
我看了下手表并举起来给她看。离火车开车还有七分钟,她得提前六分钟起身去干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听着,菲利斯,你没必要在这儿等着。你为何不走开呢?”
“喔——你不在意吗?”
“一点也不在意,等到最后开车时刻毫无意义。”
“那就再见吧。”
“再见。”
“祝你玩得开心,为利兰·斯坦福欢呼三声!”
“我会尽力的。”
“再亲亲我。”
“再见。”
要想干我要干的事,我必须甩掉这个家伙,而且要快。我没料到这里会有人,火车开车时很少有人来这里。我坐在那儿,想着该怎么办?我想他抽完烟可能会离去,但他没有,他把烟头扔出去开始和我聊了起来。
“女人就是怪。”
“是怪,而且还远不止此。”
“我不由得听见了你们夭妇俩刚才说的话,我是说关于她在哪儿停车的事,这使我想起了我从圣迭戈返回家时和我妻子经历的一件事。”
他讲起了和他妻子经历的那件事。我把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看不清他的脸,我猜想他也看不清我的脸,这时他停了下来,我得说点什么。
“是的,女人的确很怪,尤其是当你让她们开车的时候。”
“她们都那个样。”
火车开始滚动,徐徐穿过洛杉矶郊区,而他则不停地说着,这时我想出个主意。我记起自己本该是个跛子,便开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
“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我的车票,找不到了。”
“嘿,不知道我的车票还在不在。在,这就是。”
“你知道我敢肯定她做了件什么事吗?她把那张票放在我的公文包里了,我明明告诉她不要放在那里的。她本该把它放在这件套装的衣袋里,现在可——”
“喔,会找到的。”
“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这下我就不得不蹒跚而行,穿过所有那些车厢,只是因为——”
“别傻了,呆在这儿吧。”
“不,我不能让你——”
“别生气了,伙计,你就呆在这儿,我去给你取。你的座位在哪儿?”
“你肯吗?第八卧铺段,C车厢。”
“我马上就会取回来。”
此时火车正在稍稍提速,我的记号是个牛奶房标牌,离轨道约有四分之一英里远。现在可以见到它了,我点燃了雪茄烟,用一只胳膊夹住拐杖,一只腿跨过围杆,然后把自己往下放。一只拐杖碰到了轨枕上,使我打了个转,差点掉下去。我悬在那儿不动,等火车到了与标牌完全平行的时候,立即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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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倍赔偿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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